杨寻脸色一变,忙问道:“给谁用刑?”不用问也知道,詹安那双冒火的眼睛盯着的就只有一个人——姜宓。
“这……詹兄还是考虑一下吧,今天不是为了审赵侍郎的案子来的吗?”杨寻“好心”地提醒他。
“赵子川。”詹安冷冷念出这个名字,回身从书案上拿起赵子川一案的卷宗,提笔蘸了朱砂在上面落下几个大字,然后抓起那叠纸塞到了杨寻怀里。
“罪证确凿,赵犯立刻腰斩,家产充公,族人男流放,女为奴……”杨寻低声念了出来,他每多念一句,赵子川的身子就颤抖的更厉害一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赵子川凄厉地惨叫着。
姜宓顺着昌意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赵子川脏污的裤子上多了水渍,竟然是吓得失禁了,便立刻厌恶地转过头去。
真是个没用的人,帮着颜妃一家干亏心事的时候上蹿下跳的,当时看着姜家全族处斩时也是一副得意的嘴脸,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就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干……我不想死啊,我妹妹是贵嫔!你们不能杀我!”赵子川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了,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狂妄。
姜宓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你的妹妹赵阳春已经犯了宫规,被皇上永远囚禁了。”
她的声音很冷静,却让赵子川癫狂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姜宓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赵子川其实根本就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想装疯卖傻逃过一劫,指望着妹妹以后还能解救自己。
现在这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他继续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满意地看到他脸上写满了绝望,连眼神都变得空洞起来。
直到铡刀被推上来来时,赵子川也迸发出了最后的疯狂。只不过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衙役手里挣脱出去。
被按在铡刀上时,他用力扬起了头,充血的眼珠死死瞪着姜宓:“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而他看到的,只是那少女嘴角愉悦的笑意,美丽而可怕。
被腰斩的人,不会立刻就死,还会在痛苦中挣扎一段时间。看到刚才的大活人变成了两截,詹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他抬头看着姜宓:“现在,该算算咱们的帐了!”
昌意皱眉,手指不易察觉地贴向腿侧。上堂前要搜身,所以他今天没有带短剑来,但是腿侧还藏了个暗袋,里面有一把淬毒的钢针。
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只能拼一把了。虽然想要带着个人闯出去有点困难,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被重刑打坏了吧。
就是因为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才跟着来的。
姜宓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倔强,简直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她为了报仇不惜再演一出苦肉计呢?
詹安可不像赵家兄妹那样是个绣花枕头,这种在刑部混了多年的老狐狸,心狠手辣的程度很不一般。
他担心她会吃亏,但是她却沉浸在报复的情绪中,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真的很想把她揪过来狠敲一顿脑袋,让她别那么疯狂。
詹安看着神情自若的姜宓,狰狞一笑,露出森然白牙:“不肯招认是吗?”他看向一旁的衙役,“把夹棍拿来!”
这个小贱人,看他不夹断她的手指头!
其实,他倒更盼着她慢点招,好把几样大刑都给她上个全,解解心头的恨意。
当夹棍已经送到眼前时,姜宓才挑一挑秀眉:“等等!”
詹安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狞笑着说道:“现在才想起来求饶,可是有点晚了!要么认罪,要么就受刑,你看着办!”
“我有什么罪名?”她扬声问道。
詹安冷哼一声,贺师爷已经拿着刚才混乱中被丢在地上的那张纸念了起来,洋洋洒洒十几句,也亏得他想象力丰富,能牵强附会地把那么多罪名都安到她头上。
她故意装作听不清楚似的掏了掏耳朵:“我还做了这么多事儿啊?”
“不认是吗?”这句话正中詹安下怀,“动手!”
有个衙役正要抓住她的手,昌意眉心一皱,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轻巧地把关节卸脱。那衙役抱着手腕大叫一声。
贺师爷差点把状纸都掉了:“在公堂上你也敢行凶……”
他还没想起来这该算个什么罪名,已经被这男人散发着浓重寒意的双眼镇住,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姜宓却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了那张状纸,纤细手指蘸了点儿地上的血,在纸的下端落下一枚鲜红的指印。
她俏然一笑:“谁说我要抵赖?这些都是我做的,我认了。”
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她撇撇嘴:“还漏了什么没有,趁着本姑娘心情好都写上!”
詹安还以为她是怕受刑,心里一阵得意:“好,既然你都认了,那就老老实实地受刑吧!”
杨寻一愣,忙劝他道:“大人,这人犯都招认了,还用什么刑?”
詹安笑得格外冷酷:“她伤了本尚书,当然要付出代价!”其实姜宓招不招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不招要用刑逼供,招了还是要受罪。
当然,有了皇上之前的暗示,詹安是不会傻到现在就弄死她的。先让她吃点皮肉之苦,等到了晚上再“畏罪自尽”也不迟!
或者,他可以再拖两天,让她多受点罪再“自尽”。
要是让她这么痛快就死了,他这口恶气要到哪里去出?
皇帝是暗示了想要这个女人不错,但詹安被她毁掉了身为男人的尊严和后半生,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更何况,还有护国公一家在支持他,只要把这件事做的不露破绽,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为了一个罪奴来责罚他这个尚书!
想到这里,他夺过姜宓手里的的状纸,厉声道:“这个官奴罪大恶极,上针刑!”
杨寻还想再说点什么,詹安已经讥讽地说道:“放心,只是手指头受点苦而已,杨大人不用急着替她喊冤。”
杨寻想想也是,用钢针扎进指甲和皮肉的缝隙,虽说是疼了点儿,可也算不上什么重刑,至少人是养养就好了的。
看来今天姜宓不受点罪,詹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皇帝在外边儿围猎,也顾不到这头的事儿,杨寻也犯不着因为点小事就和詹安正面杠上,毕竟人家可是尚书哪,不是赵子川那个倒霉鬼。
这时,姜宓清脆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是认了罪,但可没说要受罚。”
詹安骂道:“贱人,你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吗?这点罚只是小的,你犯的罪可够得上五马分尸!”
姜宓轻蔑地看着他,语气冷傲:“就算要罚,也轮不到你来说。”
杨寻在旁边都跟着出了一头的汗,没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丫头,脾气却大得像天皇老子似的。
詹安冷笑:“你以为是你谁,你犯下重罪,现在是本官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面对他赤裸裸的威胁,姜宓却毫无惧意,反而扬眉一笑,语声柔媚:“詹大人身为刑部尚书,不会是连以役代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以役代刑……”詹安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到他变了脸色,姜宓笑得越发妖娆:“昭和四年,四国会盟于洛水之滨,论及刑罚之事,深觉诸国刑罚过重,所谓断臂难续,死不复生,人犯亦无改过之机,四国君主深以为然,故订立盟约,约定凡有志改过者,均可前往断刃城以役代刑,或为兵丁,或为随军之奴,”背完这一大段话后,她才扬眉问道:“这一点,大人应该很清楚吧?”
不止是詹安,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规矩,只是,很少有人去做罢了。
断刃城在极北苦寒之地,不属于任何一国管辖,却肩负着抵御蛮族入侵的重要责任。虽然现在是夏国的铖亲王在那里主事,但四国皆有人驻扎在此,共同抗敌。
如果没有断刃城的将士守住两山峡口,北方的蛮族人就会长驱直入。他们骁勇善战,又抢掠成性,关内的四国都安逸惯了,真打起来可没什么胜算。
听说,那些蛮族人还生吃人肉,以人血为饮,去驻守断刃城的士兵,十去九不回,所以,那里的守军正在逐年减少,战事越来越艰难。正是因为如此,四国会盟时才定下了这样的条例,让犯了重罪的犯人可以有个赎罪的机会。
虽然如此,但有些人宁愿选择爽快地去死,也不愿意去受罪。
姜宓微微一笑:“服役多久,是由主审官来定的,詹大人,咱们就爽快点,别浪费时间了。”
詹安被她步步紧逼,一怒之下脱口而出:“闭嘴,本官就偏不让你如愿!”
姜宓眉目一冷:“詹尚书,你现在是想破坏四国盟约吗?”
詹安狞笑:“是又怎么样,这里是刑部,我说了算的地方,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却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刚才好像听见,这里有人要破坏四国定下的盟约?”
今天不知死活的人还真多,詹安张口就想骂,却在看清来人模样时立刻收了声。
铖亲王华琅在一众黑衣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对詹安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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