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要穿的衣服是魏辛早就派人订做好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奢华。
姜宓很清楚魏辛的想法,他知道在今天的宴席上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希望她恰如其分的打扮。但是,看着那套金红色的裙袍,她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正红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颜色,所以魏辛剑走偏锋,挑了这么个颜色。但是,原本浓烈的红里掺杂了金色,姜宓很不喜欢。
她厌恶地把衣服扫到一边,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昌意的声音:“不喜欢这件衣服?”
姜宓皱眉回头,这人仗着自己武功好,什么地方都敢去。以前他多半是在夜里出现,现在可好了,大白天的他也敢闯进来,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撇撇嘴:“我倒挺喜欢的,看着像嫁衣。”
这句话戳到了姜宓的痛处,魏辛当然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故意弄成这个样子的,现在连昌意都来刺激她了。
她匆忙地把衣服揉成一团,找了个不常打开的箱子丢进去。
刚直起腰来,就看到那个家伙靠在墙边,很是悠闲地问道:“看来,你不想当皇后?”
“废话,”她简短地回应,“当皇后有什么好的。”
“是吗?”昌意的声音显然有点怀疑,但下一刻,他已经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那就跟我走。”
姜宓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又来发什么疯?”他怎么又提起这档子事儿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走了?
昌意也在看着她,眼底满是不理解的情绪:“你说你不想当皇后,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你明明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她当他是傻子吗,还是觉得他身在江湖,所以理解不了这些权力争斗的事儿?
现在的她,就是魏辛手里一枚争权的棋子,今天晚上圣旨一下,所有的事情就都无法再改变了,说不定明天日出的时候,她就已经身在皇宫了。
所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留下来,就像当初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京城一样。
是,她身上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但为了已经死了的那几个百人,她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姜宓的目光逐渐变冷,缓缓抬手拔下了头上的发簪。
“怎么,”昌意眉梢一扬,语气嘲讽,“想再刺我一回,那就找准了来,别像上次一样。”
上一次,她有意避过了要害,他只是受了皮外伤,流的血多一点而已,养了几天就好了。那时候都下不了狠心动手,这次他就不信她真能下手。
姜宓并没有想再伤他的意思,而是把发簪放在了一边的妆台上,同时拿起了另外一个东西来。
看着她手心里的白玉发钗,昌意眉心的折痕更深:“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除了受伤的最初几天外,其他时间他一直都在悄悄跟着她,所以对她的一切都很了解。这支发钗,他在不久前的晚上也见到过。
那时候他混在仆从中,远远看着那个夏国的皇帝拿起这枚发钗,佩戴在她的发间。
虽然对方的这个举动让他有点恼火,但是这支白玉的发钗,确实和她很相配。尤其是因为那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那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除了在出任务时不得不穿的黑衣外,他的其他衣服都是一水儿的白色。
姜宓的目光停留在发钗上,心思却已经飘向了远方:“它是有名字的,叫做玉燕钗,曾经有个少年,对仰慕他的女孩子发誓,说要成为九五至尊,从兄长的手中夺来这个天下,然后把代表皇后身份的玉燕钗,亲手替她戴上。”
昌意眉心一动,眼底的困惑却更浓重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难道是那个夏国皇帝?他确实是篡夺了兄长的皇位,但算算时间,他打算起兵的时候,姜宓最多也就几岁而已,怎么可能谈到仰慕。
要是按她的年纪算,他是怎么也算不上是少年了,难道那个皇帝,有恋童的癖好?
知道他的疑惑是从何而来,姜宓淡淡一笑:“这只是个故事而已,是我很喜欢的故事。”
看着她脸上仿佛做梦一样的神情,昌意心里蹿起了一股怒火,扣住她手腕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气:“你不用跟我兜圈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讲个故事的,肯定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没剩下什么理智去慢慢分析。
而姜宓也已经换了一副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是不想当皇后,但还有我想做的事,而且权力这东西,没有人不喜欢,说不定我以后也会喜欢上,所以,”她的眼神逐渐变冷,“不要再挡我的路了。”
昌意怒极反笑:“好,原来在你看来,我一直都在挡你的路!”
“当然不是,你也帮过我,”姜宓立刻否认了,“我知道你们做杀手的行规,不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报酬吗,所以你尽管开价,不管什么样的价钱我都付得起。”
话不投机半句多,昌意愤然甩开她的手,转身就往窗口方向走去。
“等等!”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
昌意脚步一顿,虽然没有立刻回头,但嘴角绷紧的弧度却放松了些。
她还是舍不得他的吧,所以才会叫住他。
但是,姜宓的下一句话,却彻底像是在他头上浇了一桶冷水,扑灭了心底所有希冀的火苗。
“你其实挺能干的,多少钱能买下你来帮我做事?”她的声音非常冷静,就像是在谈一笔买卖一样,“你自己能做主,还是要我去和你们的头领谈?”
昌意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
这个女人,是在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吗,竟然用这样轻蔑的口气和他说话。
“你买不起!”咬牙忍下心底的怒火,他只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离开后,姜宓无声地笑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开始了解这个男人了,傲气就是他的弱点。虽然每个男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这样的特点,但是昌意的自尊心却比一般人都要强。
别看他整天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玩笑的时候也能做小伏低,但真正牵涉到关于面子和尊严的事时,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刚才她还真的有点担心,担心自己说话太狠,他会转过身来给她一耳光。
这么看来,他的自控力还真是挺强的,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刻薄到极点了,他竟然还能忍住没发作。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是把他给气走了,以他的傲气,今天是不会再回来了。
姜宓叹了口气,虽然解决了他这个麻烦,但她心里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自从那天见过他之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矛盾的心理中。
既想见到他,又想让他离得远远的。他再多出现几次,她恐怕就要先被自己折磨疯了。
老是被一个男人牵动自己的情绪,她真是大错特错。
可是,越是想逃避这种感觉,他就越是固执地在她脑海里出现。姜宓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毒了,怎么一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他,没事的时候就更可怕了,一旦闲下来,他的影子就会不停地出现。
真是要疯了……
侍女惊讶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小姐,您怎么还没换衣服?”
那是魏辛拨来照顾她的侍女青菱,年龄不算大,性子也挺活泼,虽然知道她可能是魏辛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但姜宓还是难免地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大概是活泼的女孩子总会给人一种没心机的感觉,一般人都没法对她们这种人板起脸来吧。
眼下她正惊讶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床榻,又看看姜宓身上的家常衣服,瞪大了眼睛:“小姐,刚才我准备好的衣服……”
那么大的一套衣服,裙裾足足能拖在地上一尺长,怎么她出去打个洗脸水的工夫,就突然不见了?
姜宓无所谓地指指刚才的箱子,青菱立刻上前打开,看到那团衣服后立刻哀嚎一声:“小姐啊,你怎么把衣服都弄皱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进宫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那衣服是南越进贡来的绵绸,不仅上色好,而且又轻又软,可以做出很繁复的花样来,但是就有一点要注意,那就是这种料子特别容易起皱。
刚才被姜宓蹂躏了一番后,那件衣服已经不像样子了,急得青菱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办,老爷一定会打死我的,怎么办……”青菱抱着那件衣服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看着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姜宓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小姐,你还笑!”青菱委屈地嘟起了嘴,听声音都要哭出来了。
“一件衣服算什么,再重新挑一件就好了。”姜宓指了指衣柜。
青菱立刻跑过去打开了柜门,看着里面花团锦簇的衣服,声音还是很绝望:“可是,没有那么好看的了啊,连颜色差不多的都没有……”
她焦急地翻找着,姜宓的目光却停留在了柜子的某一处。
突然联想到了某个人,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上前伸手拉出了那件衣服来。
本来是普通的白色裙袍,袖口和裙摆处却绣上了火红的花朵,白色和红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是素净和明艳的完美结合。
“就穿这个了。”姜宓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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