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谡手里还攥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手都有点哆嗦:“贵妃,你就是这样惦记朕的吗?”
他已经改口叫她“贵妃”,而不是从前的“颜儿”了,从一个称呼上就看出了亲疏分别。颜妃显然也感觉到了差别,脸色更加难看了。
“臣妾已经说过,什么都不知道。”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华谡气急了,反而冷笑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上面的笔迹还能是别人的不成?”
颜妃愤然抬起头来:“臣妾没有写过这样的东西,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既然是有心陷害的话,笔迹什么的当然也会做得面面俱到,才能让皇上这么疑心臣妾了!”
“你……你好啊!”没想到她这么振振有词,华谡气得都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颜妃却不依不饶地指着王绮云:“就是她也有可疑的地方,要不怎么会一翻就翻出了这么一张要命的纸来!说不定就是她陷害臣妾的!”
桌子上的纸少说也有上百张了,昨天被姜宓弄乱之后,颜妃还专门让宫女收拾了一遍,其中一摞还用砚台压住了。
而王绮云翻出来的那一张,上面根本就没写经文,只写了一首情诗。
王绮云进来之后,几乎就是直奔着那一摞纸去的,没翻几下就从最底下抽出了这么一张纸来。
旁边有那么多散着的她都不翻,偏偏就要翻被东西压着的那一摞,怎么可能这么巧!
颜妃对王绮云怒目而视,心里已经认定就是她陷害自己了。
对,一定就是这样的,不管是那首情诗,还是后面的东西,她都从来没有写过,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王绮云准备好了的,故意带来陷害她!
面对颜妃的指责,王绮云满脸委屈,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拉了拉华谡的衣袖。
华谡虽然生气,但还是不得不安抚她:“云儿别怕,朕是知道你的。”
这一句话让颜妃听着格外刺心,连眼睛都要嫉妒得红了。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头绪来,就只能开口问了。
华谡已经气得无力了,只把手里的纸交给刘全,让他呈给太后看看。那不过是张普通的宣纸,和颜妃用来抄写经书的纸张一模一样。
只不过上面写着的却不是经文,而是一首诗。
那首诗情致缠绵,字里行间表达的都是相思之情,而且还很露骨。太后看得老脸一红,连忙放下了:“不过是首诗罢了,就算是贵妃写的,也是因为思念皇上,皇上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太后想的很简单,以为是颜妃这段时间受了冷落,所以才写了情诗想来挽回皇上的心。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嘛,就算皇上不喜欢这首诗,也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姜宓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敢情太后还以为是颜妃思念皇帝,所以写了首情诗。
没想到这个老奸巨猾的太后,也有脑子转不过来弯儿的时候,要真是情诗这么简单,华谡会生气吗,连高兴都来不及吧!
华谡不就是喜欢女人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么,怎么会因为一首肉麻的情诗生气。
真正的玄机就在……
“这……这是什么?”太后身边的吴嬷嬷已经看出了不对劲,惊叫了一声。
太后一低头,顺着吴嬷嬷的目光才发现这张纸背面还有东西,隐约透出了红色来。
她把纸翻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背面竟写满了人名,都是华谡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被红笔圈了起来,还打满了叉叉。
当然,最扎眼的还是两个红色的大字——该杀!
连起来念,当然是华谡该杀!
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混在黑色的字中间,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瞬间联想起了在刑场上要被砍头的犯人。
所有犯人背上都插着牌子,名字上面就是用朱笔打的叉号。
当上了皇帝的华谡大概会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了吧。
虽然要做到那个程度太有困难了,但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名字被圈起来打叉,大概也能找到那么一点儿感觉吧。
看着脸色发黑的华谡,姜宓嘲讽地扬起嘴角。
总有一天,他会比那些刑场上的死囚还要绝望的。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太后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忙把那张纸扔了。
写满了字的宣纸飘落在地,看得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写了皇上的名讳,还用朱笔勾了,这……这是谋逆的大罪啊!
颜妃身边的丫头翠竹大声喊冤道:“皇上不要被她们骗了啊,贵妃娘娘对您情深意重,怎么会写这种东西,一定有人栽赃陷害!”她伸手指着王绮云,“要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怎么那么多纸里头,她一翻就翻出来了?”
王绮云也跟着跪下了:“臣妾是和皇上一起来的,也是头一次见到贵妃的笔迹,一时半刻也没法假造一张啊!因为看贵妃抄写的整齐漂亮,所以多看了几张,才无意中翻出了这个来……”
华谡伸手扶了她起来:“朕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
颜妃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她还在跪着,华谡却无动于衷,但面对那个王绮云,就这么温柔体贴。
王绮云垂下眼眸,嘴角却不自觉地挑起了一点。
太后本来是想息事宁人的,但看了那张纸,脸色立刻就变得不好了,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在旁边坐下了。颜妃知道,这回太后也指望不上了。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姜宓身上,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她大叫:“是你!昨天你来这里,还替我收拾过抄的佛经,一定是你陷害我!”
姜宓眨眨眼睛:“怎么会呢,我昨天早上是来看过你,但只是帮你捡了一些掉在地上的纸而已,怎么有工夫立刻仿造一份混进去?”她轻蔑地笑笑,“而且,贵妃一向不喜欢我,被我碰过的东西一定会仔细检查的吧,怎么会留到今天早上才被皇上发现?”
颜妃这回是彻底没词儿了,确实,昨天姜宓走后,她就立刻叫人把这屋子都仔细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是,那要命的纸也确实是今天被翻出来的……
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颜妃腿一软,就此瘫坐在地上。
看着那张打满红圈的纸,姜宓的目光里充满了嘲讽。
这个主意,完全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就在昨天她来过这里之后。而王绮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姜宓提供了计划和证据,让王绮云来下手,配合得天衣无缝,恰恰能洗脱两个人的嫌疑。
她可确实没有说谎,昨天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往颜妃这里放什么东西。相反,她还拿走了一样东西。
如红菱般的唇扬起完美的弧度,姜宓笑得意味深长。
借着给颜妃收拾宣纸的工夫,她悄悄往袖子里面藏起了一张纸,那是颜妃已经抄好了的经文。
要不是拿到了这个,怎么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她的笔迹呢?
当然,负责模仿的人并不是姜宓自己。她本来是想自己写的,可惜华谡这个人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写字的时候她总压不住心里的恨意,一笔一划都变得凌厉起来。
当时她写了几遍,都毁在了这上头,甚至连情诗也写得杀意腾腾,一看就和颜妃的笔迹有区别。
最后还是昌意从她手中接过了毛笔,只略看了一眼颜妃手抄的经文,然后就一气儿写了下去。
提笔落字时,他的模样十分专注,眉宇间一派沉静。
看到他的样子,姜宓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把他和杀手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沉静自若,贵气天成,这样的才是真实的他吧,落笔时一提一转间也是挥洒自如,贵气天成。而自他笔端流泻出的字迹,和她偷来的那张纸上的字迹完全如出一辙,姜宓相信,哪怕是召集了整个翰林院的学士,也看不出这些完全是两个人写的。
他,究竟是谁?一个杀手,怎么会有练字的雅兴,更何况还是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果他不是普通人,那么为什么要这样隐藏在她身边?
“颜如毓,你可知罪!”华谡的一声怒喝让姜宓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再看向颜妃时,只见她像是已经完全绝望了,只瘫坐在地上,长发已从发髻中散开来,挡住了半张脸。
在别人看来,颜妃面对这样的铁证,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抵赖的希望了,只等着皇帝发落。
但是姜宓却知道,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是这样,但颜妃却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颜如毓,可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呢,怎么会就这么放弃?
更何况,她想要脱罪,还有一个弃车保帅的办法。
姜宓敢肯定,为了活命,她是一定会这样做的!
果然,当华谡就要宣判的时候,颜妃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瞪着他,大声说道:“臣妾是冤枉的!”
王绮云还以为胜券在握,立刻冷哼一声:“上下嘴皮子一碰,喊冤谁不会啊。”
颜妃却突然挺直了腰身,一字字道:“臣妾有证据,只求皇上给个机会,让臣妾证明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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