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回,颜妃没有像上次见面时那么失态,而是阴测测地冷笑一声:“看到我没事,你很失望吧?”
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姜宓非但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甚至还笑得眉眼弯弯:“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有什么好失望的?”
颜妃脸色一沉,犹疑不定地看着她。
姜宓向前走了一步,在颜妃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相信我,你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座寝宫了。”
在颜妃既惊且怒的目光注视下,她轻盈转身,昂首走出了这座寝殿。
这次,颜如毓是彻底的失宠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云妃好好巩固自己的宠爱了,当然,能做到什么地步,还要看王绮云自己的本事了。
风水轮流转,大概就是这样的了。昔日的姜家,就是颜家的前车之鉴,而将来的王绮云,也未必不是下一个颜妃。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颜家人绝对不会就这么束手待毙。
真正的战役,才刚要开始。
姜宓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宫墙,不知道现在昌意在什么地方。她相信他一定能救下华睿的,问题只是,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现在,真的很想见到他。
此刻,太后已经回到了寝宫,正好撞上一身狼狈的薛琳。
“琳儿,你怎么弄成这样?”看着全身都湿淋淋的薛琳,太后眉头深锁。
吴嬷嬷立刻把跟着的宫女都用眼睛瞪了一遍,呵斥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郡主的,一个个的都皮痒痒了是不是?”
那两个宫女立刻跪下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除了离开后的事不知道,前前后后的都说了。
听到姜宓也在场时,太后立刻狐疑地问道:“你和她在一起做什么?”
薛琳当然不会说自己上当了,也不愿意说出和玉燕钗有关,于是支吾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她走了之后,吴嬷嬷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对太后说道:“那个琼奴公主,怎么每件事里头都有她?”
太后冷哼一声:“她本来就是打算来闹事的。”
吴嬷嬷想起她晋封公主那夜发生的事,后背仍然有点儿发凉:“太后娘娘,那您就容得她在宫里继续闹下去?”
这样的丫头,仗着自己生得美,又会玩点小手段,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留着这样的祸患在宫里,总有一天要闹出大事来。
其实,已经闹出大事来了吧,颜妃从前连皇后都能斗倒,没想到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栽了。
虽然这事儿看上去云妃的嫌疑大点儿,但吴嬷嬷还是觉得,肯定也和姜宓有关系。
太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听她冷笑一声:“是哀家给了她公主的名头,现在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要是狠心把她废了,说不定皇上那头又起了什么歪心思,到时候就更赶不走了。”
吴嬷嬷叹了口气:“太后娘娘顾虑的是,现在总还有个兄妹名分约束着,皇上也不糊涂,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的。”
她是无心地发表一句感慨,却让太后想起来个好主意,脸上立刻带了笑容。
吴嬷嬷伺候太后多年,当然是一举一动都能了解,见太后笑了便赶紧问道:“太后娘娘有什么收拾她的好办法?”
“她?”太后的口气十分轻蔑,“哀家收拾她只会弄脏了手,说不定还会惹上一身腥,跟上回寿宴似的,让皇帝心里对哀家也有气。”
“这……”吴嬷嬷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她刚才明明看见太后笑了啊,怎么会没有好办法?
太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嘴角的笑容越发阴冷:“让她自己闹出笑话来,然后哀家再去给她收场。”
吴嬷嬷还是有点不明白,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了,还要帮那个讨人厌的琼奴公主收场?等等,闹出笑话来,她能闹出什么笑话?
太后的眼神很是神秘:“过了年就算是长了一岁了,那丫头今年算是十六,这个岁数,也该惦记嫁人的事儿了。”
“太后娘娘说得是,奴婢全都明白了,”吴嬷嬷脸上也堆起了阴测测的笑,“奴婢一定会留心替琼奴公主挑个合适的人的。”
看到自己身边的老人如此善解人意,太后满意地笑了:“你办事,我放心。”
她们的这一番密谋,姜宓当然一无所知。自从颜妃被禁足之后,宫里就平静了许多,而薛琳吃了上次的亏之后,也难得地收敛了很多,至少是不敢再来明目张胆地招惹自己了。
就连太后,最近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非常大度地允许她可以不用早晚请安。
这样的变化,多少有点反常,但姜宓现在也只能处处留心。已经主动出击过一次了,也成功地让颜妃彻底失了宠,现在她没必要那么急进,还是要看清楚局势再做安排。
姜宓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边关的情况了,上次王绮云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敏锐地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如果华谡真的对堂弟华睿起了忌惮之心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会选择趁这个机会下手。但王绮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华谡要动手的话,吩咐王简来下手是最有可能的。
所以,她不担心王简,而是担心华睿。
更重要的是,昌意现在就和华睿他们在一起。
她见过唐尧好几次了,但是从他那里也得不到多少令人安慰的消息。据唐尧说,他和师兄之前还用信鸽保持联系,但是最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宓的心情越来越焦躁。
唐尧和昌意依旧没能联系上,但她却在宫中得到了消息,得知边关忧患已解,楚国已经退兵了。而庐陵王华睿和将军王简,也已经率军赶回了京城,皇帝正要大摆筵席为他们庆功。
华睿没事,王简也没事,看来是她多虑了……姜宓这样想道。
但是,华睿他们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但是昌意仍然没有来看她。
那夜,窗纸上终于映出了一个人影,姜宓惊喜地推开窗子,却看到站在外面的还是唐尧。
几天不见,唐尧满脸都是焦急:“姜姑娘,我都快把京城翻过来了,也没找到师兄,他可能……根本就没回京城!”
姜宓一下子呆住了,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姜姑娘,师兄他会不会出事情了?他以前没有这样过,都是和我一直保持联络的……”唐尧急得不得了,师兄一直是他的主心骨,现在没了指示,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姜宓定一定神:“你能带我出宫吗?”
“你要去哪里?”
“带我去找庐陵王。”姜宓沉声道,昌意答应过她的事一定会做的,所以,他一定去了边关。现在,她也只能去问华睿了,万一他见过昌意,又或者是知道昌意的下落呢?
但是,当她见到华睿后,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见过他。”华睿下意识地躲避着她的目光,好像有点心虚的样子。
“他去哪儿了?”姜宓急切追问。
华睿眼眸低垂,犹豫良久才艰难开口:“他……失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短暂的震惊后,姜宓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是怎么失踪的,在哪里失踪的,你快说!”
华睿被她突然发狂的样子吓到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原来,他刚到边关的时候,那边的形势已经非常紧张了,楚国军队虎视眈眈,大战一触即发。
昌意出现的时候,正是最危险的时刻,据探子回报,楚国的先锋小队已经出发,很快就会到达城下了。
是出城迎战,还是闭关守城?昌意却主动提出,他们其实可以和楚国人进行谈判。
王简对此嗤之以鼻,但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谈判出奇得顺利,楚国人同意退兵。就连华睿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
但是在达成协议的那个晚上,他正想去向昌意道谢时,却发现他已经失踪了,房间里有打斗过的痕迹,还有……血迹。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华睿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姜宓的眼睛。
之后他也立刻派人去找昌意了,但却一无所获。他也曾怀疑是楚国人做的,但却找不到对方要这样做的理由。
“你就这样回来了?就这样丢下他了?”姜宓的声音在颤抖,目光死死地锁住华睿。
面对她的质问,华睿根本无言以对。
他原本认为,昌意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帮手,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他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寻找。所以,在找不到昌意,又被手下将士催促着回京时,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放弃了。
但是现在,看到姜宓冰冷的眼神时,他才觉得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大错。
姜宓冷笑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华睿,原来只是这样一个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前世的她,做过太多后悔的事。她本来以为,这一世可以再也不让自己后悔,但还是事与愿违。
她最后悔的,就是劝昌意去救华睿。
如果知道会弄丢了他,哪怕有一百个华睿在求救,她也不愿付出这样的代价。
原来在春日的夜晚,也能感觉到冬夜里彻骨的寒冷。姜宓茫然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只觉得心底冰冷的绝望一波波蔓延上来,吞噬了所有的温度。
他,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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