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散开。
林粒和晚安从万丈高空落下。
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林粒清楚的看到人们脚踝上那根粗壮的铁链，从不知远的地方延伸出来。
“这是？”林粒看着晚安，困惑不已。
晚安俏皮的一歪脑袋：“不如一起跟去看看？”
繁华终有尽头，这条路上，总有从不间断的前行的人群，而从未有人发现，没有哪个人在这路上来回逗留。
繁华是一时，过后是无穷无尽的灾难。
林粒和晚安比肩而行，跟着前行的人群。脚链摩擦的声音被喧嚣掩盖，表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走了很久，街道尽头跃然出现在咫尺之间。
林粒突然停住了脚步。
晚安走了一会儿发现身边没了人，回头一望，林粒正蹲在地上，看着分界处一朵不起眼的小野花。
野花原本应该是艳丽的红色，此时却因为更靠近黑暗的一面而变的雾蒙蒙的。
一边是凄凉荒野，一边是声色犬马。
换做任何人怕是都会毫不犹豫奔向光明，可这朵野花为何竭尽全力要往尘埃里跑？
林粒疑惑着看向晚安：“是否真真假假难以辨认。繁华可能带着痛苦，而荒野里也有可能有心新生？”
“不存在的，黑暗里只有更加黑暗的深渊，救赎？不可能的。”言罢晚安凝眸沉思，大约在思考这朵行为极其不合理的野花。
半晌后，晚安的眼神落到了荒草丛生的旷地上一株碧绿的大树上，大树长的何其茂盛，怕是这荒野唯一的生命力了。
而供养这棵的大树的，是这一地的荒草。
野花拼命伸展自己的花朵往大树的方向蔓延，深扎地里的根早就在前奔的心里变得松动无比，仿佛随时能离开养育它的土壤向大树飞驰而去。
林粒顺着晚安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颗枝繁叶茂，极尽招摇的大树。不知为何的，她突然就想起来张爱玲的一句诗：遇见你我变的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你可以为爱低到尘埃里，低到沼泽里，低到一切黑暗深渊里，把自己变得很糟糕都没关系，可是你要知道，没人会喜欢很糟糕很糟糕的你。”晚安突然走到那朵灰蒙蒙的野花边，说了这么一段话。
野花有没有听进去晚安不怎么在意，她的话是说给林粒听的，可林粒毫无变化的眼眸令她十分不快，她突然起身，强硬的拉着林粒走进了黑暗的荒野。
荒野路途上冷清无比，沿途路过十七座府邸，每一座府邸都会传来很刺耳的尖叫，林粒几次欲返回，可她试过，晚安的能力，远比她要高出许多层，她望尘莫及，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们停在了第十八座府邸前。
里面出人意料的安静，不像来时的其他府邸那般，哀鸿遍野。
“走吧，陈玄奘应该等了挺久的。”
林粒错愕，不明所以。
晚安回眸一笑，富有深意。
殿内陈玄奘已然换了一身装备，不再是一袭洁白无瑕的白衣，而是一袭黑红交错相应的袍子，他斜坐在一把龙椅上，姿态邪魅。
“好几不见。”他说。
林粒愣了一下，也回道：“好久不见。”
“坐吧，晚安去给你准备好东西去了。”
林粒僵持着，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陈玄奘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林粒，缓慢的说道：“怎么？这会儿知道小心翼翼了？当初在人间你不是张扬跋扈一副你是全世界最牛的人的样子吗？”
林粒仍然不说话，心里却是早就将他的老祖宗都骂了个遍。
林粒不坐，陈玄奘也没强求。
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直到晚安再次进来，她走到陈玄奘身边，俯身耳语。
林粒隐隐觉得不安，又说不上什么所以然来。
两人耳语完后，陈玄奘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林粒身边，十分自然的拉起林粒的手，像是做了千百遍。
林粒觉得有些别扭，想要甩开他的手，奈何一使劲，才知两人力气之悬殊，于是只得作罢，任由他那么拉着。
他们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府邸，听着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尖叫。
林粒心里发慌，手足无措。
事情总会来的，注定躲不过，陈玄奘拉着她走到了第一间府邸，停下，问：“林姑娘，我很喜欢你的睿智和刁蛮。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我并不认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见鬼的爱情。”林粒冷冷的说。
陈玄奘微微一笑，似要颠倒众生：“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吗？”
林粒挑眉，哑然失笑。
陈玄奘缓缓补齐之前的话：“我不过是在通知你罢了。我这无妄地狱里，别的没有，多的是时间的邪恶之徒，所以为了惩戒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我这里的酷刑自然也不少，林姑娘莫不是想体验一下？”
“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林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询问你的意见。”
能万恶到跑去人间整垮一座繁华城市的人，心里多半是变态，和这种人在一起，还是生生世世？
那她宁愿承受那些无妄之灾。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
拔舌。
剪断十指。
小鬼压着她，将她的后皮自下往上挑入，吊于满是利刃的铁树上。
丢入蒸笼。
抱着一根发烫的柱子，烫得满目全非。
上刀山。
上冰山。
下油锅。
恶牛蹄踩。
以石压身。
入血池。
凌迟。
火烧。
石磨成泥。
刀锯。
在十五座府邸里做客之后，陈玄奘看着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林粒，再次问道：“林姑娘可愿意与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林粒双目无神，嘴唇干裂，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不愿意的，可她也不想再承受更多的酷刑，所以她泪眼朦胧的看向陈玄奘身后的晚安。
林粒最后死在了第十八层地狱里，陈玄奘亲自动手，用冰凌划开了她的心。
他将她鲜血淋漓的心脏捧在手里，然后在林粒错愕不已的目光种将它一点点吃入腹中。临死前，林粒意识模糊的听到他说。
“林姑娘，期待会把人推向死亡。永远不要对某人或某件事满怀期待。”
他是在说她乞求晚安的搭救一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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