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米白色袍子踩在枯枝落叶上,“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闲的格外清晰。除却屋内睡得深沉的林粒,屋外那些早起的鸟儿早已感觉到男子身上与众不同的杀气而远走高飞了。
“你不同寻常。”秦周站在睡眼惺忪的林粒面前,负手而立,轻柔又无比笃定的说道。
“你说哪个方面?”林粒揉揉迷离的双眼,随后肚子却突然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她尴尬的笑了笑,“昨天童俞给吃了好多特别肥的蛊虫,吃了之后吐了好久,饭都没吃。”
秦周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了她肚子咕噜直叫的原因。抬起脚转身迈出了小别院,他伸出手在空中拍了两下。
一个暗卫从树上跳下来,跪地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先生。”
“去找厨娘做一份可口的饭菜来。”
“是。”暗卫铿锵有力的应道,随后起身准备去厨房。
秦周眼眸沉了沉,叫住了他:“等等。”
暗卫回头。
“你跟厨房说少弄点荤的,她昨天吃了蛊虫,应该吃不下荤的。她也不爱吃蔬菜,你让厨娘去我那儿取一些千层豆腐来,她喜欢吃那个。”说完秦周摆摆手,示意他快去,暗卫刚迈开脚步,他又出声喊道,“等一下,算了,你在这里守着她,让其他暗卫去找童俞给她泡壶去蛊虫味儿的茶水来。”
说完,他拂袖而去。往厨房的方向。
暗卫不禁朝秦周的背影看了看,心想,难不成先生要亲自下厨给这间别院里的姑娘做菜?
姑娘何德何能,能使他们先生如此?
虽然脑中疑惑重重,但暗卫深知秦周的行事为人,也不敢多逗留,只是若有所思的朝屋内望了一眼,随后便匆匆忙忙使人去找童俞。
对于秦周的到来,厨房显得十分惶恐,纷纷低头不语,沉思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饭菜不合各位堂主的胃口被打小报告了。
秦周在厨房巡视了一圈,然后拿出刀和案板在灶台前停下:“你们全部出去。”
“是,先生。”
众人退下,秦周围上围腰,低头洗菜,切菜,烧柴,洗锅,炒菜。
他模样认真得如同当年在九斋堂的时候,给徐家小千金林粒做饭时一模一样。神情,姿态,无一不同。就像当年的秦周乘着时光机来到了几年后的现在,来为不是千金小姐的林粒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屋外有人小声议论,说先生爱上了骨生堂的一个小骨生。
秦周持刀切鱼的手一顿,神情一瞬间呆滞,半晌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爱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到不行的小丫头片子呢?她们真是好笑,竟连喜欢也分辨不出来。
可是,秦周大概是忘了,厨娘们只说先生爱上了一个小骨生,并没有人说那个小骨生是林粒啊。
到底是谁好笑,连喜欢也分辨不出。
那天,林粒吃的心满意足。她扬起袖子,像从前一样擦掉嘴角蹭上的油,然后猝不及防就一下子扑到了秦周怀里,她扬起头,笑靥如花,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秦周哥哥,谢谢你。还是你做的菜好吃,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一整天就是吃那个恶心死了的虫子,吃完之后吃什么东西都是那破虫子的味道,吃的我胃都快坏掉了!”
少女特有的体香蹿进秦周的鼻子,他脑海里突兀的冒出“邻家有女初长成”几个字。
她长大了,不是发育不完全,走路还喜欢甩着辫子的小千金了,她现在是十八岁的,身材玲珑有致的九斋堂的一员。
终将会为了某一任务而牺牲自己的爱情,肉体,甚至灵魂。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秦周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像是被一头狂躁的巨象压住了心脏,难以动弹,也无法忽视那种疼痛。
“秦周哥哥,你怎么哭了?”林粒抬起手,用刚刚自己擦过嘴角油的袖子擦掉了秦周的眼泪……这下好了,秦周就是不想哭也停不下来了,眼睛被油熏得睁不开眼,眼泪也像拧不紧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哗啦直往下流,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也打湿了林粒伸过来的手。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在他眼下点了一下,然后将带泪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嘴里,手指入口的那一刻,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好辣呀!”
那时候,两人谁也不知道,多年以后,躺在血泊里和秦空恒相互依偎的林粒,也是这么对秦周说的,她说,秦周,你的爱,好辣啊,我承受不起,所以我选择和他一起死。
饭后,秦周和林粒在别院里的大树下谈话。
“你可以去皇宫了。”秦周抬起手,捡起桌子上的一朵枯叶,轻轻捏碎,“你说的灭门之仇,就作为你成为骨生的最后一道考验吧。”
林粒头也不抬,如先前一般无比认真的玩着桌上的蚂蚁,她拿着树叶不断挡在它面前,看着它一次又一次更换方向,脚细如针,却一刻也肯停下,即使那片宽厚的树叶一次又一次的挡在身前,它也不曾停下过奔跑。
她是不愿意像这只蚂蚁一样不知停歇的奔跑的,人生苦短,没必要跟过不去的苦难死磕到底,如果觉得很累了,不妨坐下来歇一歇。
温温吐吐的光线打在这一方院子里,照亮了林粒的侧脸,也照亮了她那迷茫的眼神。
秦周不动声色从袖子里放出一只甲壳虫,甲壳虫一扭一扭的走到林里面面前,然后扬起钳子,将她手中的叶子剪的稀巴烂,蚂蚁终于获救,飞速逃离了这里。
林粒不耐烦的扔掉手里仅剩的叶子尾部,然后赌气似的起身回屋。
“我就不能不去吗?我不想看见秦空恒!”
“你不是不想看见他,而是不想找他报仇。”秦周开口,一针见血,不给她反驳的余地。
“放屁!我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林粒。”秦周喊她,很温柔的说,“你应该明白,欲盖弥彰……”
“哎呀行啦,我去还不行嘛!你别说了,我困了,想睡觉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你就跟童俞说,他转带告诉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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