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婚姻之忌

    在职场受尽委屈的何希朵，已然学会了隐忍，且越加珍惜平静的家庭生活，且自两人合好后，她越来越为付程考虑。

    对方喜欢吃鱼，晚上下班，何希朵正在厨房里试着做醋溜鱼，却不留神糊了锅，心急之下又将醋当成了水，直接倒入锅中，火苗突然窜上来，吓得她大叫不止，惊慌失措时赶紧接了水龙头，往锅里猛倒水，直到将火扑灭。

    灶台、地面，甚至整个厨房是一片狼藉。何希朵不由得蹲在地上掩声痛哭，她觉得自己太笨了。

    付程刚好下班回来，见到这样的场景，他自然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抱起何希朵，不停地安慰，两人一起收拾了残局，然后付程为了安慰何希朵，拉她出去吃饭。

    两人进了餐厅，刚吃了没几口，何希朵就远远地看到洛宝姿，对方妖精一样地走到他们面前，一脸俏笑地说：“哟，吃饭呢。”

    何希朵不细看洛宝姿，只是狠狠地打量着付程的表情，她想看看他对这段旧情到底还有没有留恋。然而，付程一直不抬头，只是盯着餐桌。

    “呵呵……付程，上次你说出差，我真的想去送送你，可抽不开身，怎样？一切顺利吧？后来你回来，我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可你又不接电话，好伤人家的感情哦。”洛宝姿半嗔半怪地，让何希朵心里极其不舒服。

    “哦，没事。谢谢关心。”付程终于说话了，但脸开始红了。

    何希朵就讨厌他这种脸红的表现。一个大男人，面对自己的旧情也会脸红，真是没出息！她恨不能让付程站起来，抡洛宝姿两个巴掌，那才叫老爷们呢！

    “呵呵……那就好，下次再约。哦，我的意思是，有可能的话，我请你们俩一起吃个饭，还欠你们一顿呢。”洛宝姿依然喋喋不休。

    何希朵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恼，从洛宝姿的话语里，她亦能听出对方不怀好意，所以表情一直平淡着，不发任何评论。实则内心早就翻江倒海。

    “那……再见。”付程喃喃地说。

    “好哦，再见。”洛宝姿瞅一眼何希朵，确认对方一直不正眼瞧自己，立即折身回来冲付程说：“对了，说话算话哦，别再像上次那样……再见……”

    这一个折回，让何希朵彻底气结。虽然明白，洛宝姿这是在跟自己较量，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付程那唯唯喏喏的，仿佛有什么小辫子握在对方手里似的。

    索性，将筷子一丢，直视着付程问：“说！你们之间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还有多少纠缠是我不知道的？！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何希朵的怒责，付程赶紧辩解：“就那么两次，你不是见过么？我们一起吃了顿饭……”

    “完了？”

    “哦……还有几次她主动打电话给我，就随便聊了聊。”

    “好一个随便聊聊！竟然聊得如此欢畅，连你每日的行程，人家都一清二楚的！付程，你跟她到底何时才能有个真正的了断？！”

    “希朵，我跟她根本就没什么开始，哪来的了断之说？”

    “没有开始？没有开始怎会有暧昧发生？！”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吗？”付程面带几分无奈。

    提到过去，何希朵虽然极力压制内心的不平，但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分贝：“你到底还有多少过去没跟我说呀？！怎就没完没了呢！”

    何希朵的话引来四周好奇地目光，付程的脸更加红了，小声地肯求：“希朵，能不能回家再说？”

    “是，如果天天跟你躲在家里，可能什么事也看不到，看不到也好，因为就算发生了，我也不知道！可一出门，就遇上，且每次都能遇上，你们的态度还这么暧昧！你说，我能不怀疑吗？！”何希朵愤愤不平。

    “我跟她真的什么也没再发生！”付程再次辩解。

    “是再没发生？还是从未发生？”何希朵冷冷地反问。

    “你……希朵，我们说好的信任呢？”

    “想过信任，也在极力信任，可是事实让人很迷惑！”

    “希朵你怎么就……算了，我们再争下去，就太丢人现眼了！回家吧！”付程起身去结帐，何希朵不甘落后地冲出餐厅。

    一前一后回到家，两人都沉默着，何希朵闻着厨房余味未尽的醋溜鱼气味，突然心酸地想掉泪，付程此时也冷静下来，这段时间的婚姻生活让他明白，男人要懂得适时服软，多说一些温暖的话给女人听，这样的家庭才会安稳。

    “希朵，别这样，当时你也在场，我跟她连话都不多说两句，你还生什么气呢？”

    “你看她那妖精样儿，我能不生气吗？还有你，嘴上说过去了过去了，可实际上？哪次你们一见面不都是暧昧至极的？还有呀，她为什么知道你的行踪？你跟我说清楚！”

    “这事有什么可怀疑的？她经常给我打电话，顺便问下我的行程，我这人心无城府的，你又不是不了解，一顺嘴不就说漏了么？”

    “真是这样？”

    “我把她电话都删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老婆，我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能不能不翻旧帐？让一切过去吧，我保证今后只爱你一人！”付程认真的起誓，虔诚的模样让何希朵心里的怒火突然熄了大半。

    “……”何希朵边掉泪边寻思对方话里的真假，直到确认对方说的不是假话，这才抬起头来，嗔怪地说：“我就是讨厌那个洛宝姿，我不管，反正你以后坚决不能跟她有任何联络！电话也不行！”

    “好！我答应你！不哭了，好不好？”付程像在哄孩子。

    何希朵这才破涕为笑：“讨厌！好端端的饭，没吃饱！我不管，想吃方便面，你去下。”

    “好！这就去！”看到何希朵笑了，付程赶紧冲进厨房，开始忙活。

    何希朵跟在付程身后喊：“老公，加两个鸡蛋！”

    “OK！”付程愉快地打了个响指，这时候的两个人，心情平静之后，有一种贴得更近的感觉。

    何希朵甚至还有几分难为情，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过于小气，怕洛宝姿这次是要笑掉大牙的吧。

    刚想着，付程的电话适时响起来，没有名字的号码有些冗长，何希朵看也不看便喊：“老公，电话！陌生电话！”

    因为近来骚扰电话频频发生，付程自然也不上心：“你接吧，肯定是骚扰电话！”

    何希朵笑着接了起来：“喂？”

    “付程，有时间么？上次你帮我的那件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什么时候出来坐坐吧？或者来我家吧，我的窗帘换颜色了，是你喜欢的淡绿，要不要来欣赏一下？……”洛宝姿妖精似地声音。

    这下何希朵真的坐不住了，她冲电话大喊：“付程不会去的！你该找哪个男人就找哪个吧！对我家付程死了那份心！”

    旧伤尚未结疤脱落，又狠狠地补上一刀，直到喷涌的鲜血不停溢出，这才发现绝望竟是那么的痛。

    狠狠地挂掉电话，何希朵看着从厨房奔出来的付程，眼神里突然又多了份犀利。

    眼前这个男人，自己还要不要相信？还能相信多少？她不知道，也不想再问下去，相比较而言，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耳朵。一会儿是巧遇，一会儿是窗帘颜色，这样的一对男女，任哪个女人见了，也不能不怀疑他们的关系。

    付程小心翼翼地将面条端出来，何希朵突然没了胃口，任面一直坨下去。

    付程催了两遍：“希朵，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何希朵很想反问他，面坨了不好吃，信任没了，婚姻还能长久吗？可话哽在喉咙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时间冷静，冷静到睿智才好，能一眼就分出真假，能一眼就辩出是非，只有那样，自己的心才能真真正正地平静。

    （4）职场暗潮

    跟付程之间的信任危机，让何希朵头痛不已。

    此时的她已经学会了沉默。试着用沉默对待两人之间的问题，不争不吵亦不恼，仿佛在看一场身在其中的表演，表演不落幕，结局就无从揣测。

    然而在婚姻里，沉默不是忍让，沉默是座山，一旦多了，两人之间便有了距离。

    这样的何希朵跟付程，在沉默里渐渐地有了距离，两人很少触及彼此心里的话，甚至就连彼此的应酬，也尽量不带对方出场。

    婚前，没话找话说，婚后，有话也不说。彼此间都有一种刻意的远离。

    夫妻间过日子可以互不答理，反正日子嘛，多句话少句话都照常过。然，在工作上却不能如此。就算对方是个卑微的小员工，也要尝试着跟对方沟通，只有这样，工作才能有成效。

    更要命的是，工作也让她不省心。

    何希朵在部门例会上再次重申了合作的重要性，因为她发现，近来大家不仅工作消极，且每个人的业务量急剧下降，跌至新低。

    这个发现让何希朵在心里猜测过许多原因，最终，从一个离她很近的同事嘴里得知，洛宝姿跟周谨正准备对自己实行绝地反击。

    何希朵有些吃惊。这之前，想过二人会反对，便她没想到，大局已定，二人还是不甘心，甚至想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这种职场纷争，让何希朵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她知道，越是残忍的游戏，对手越是想玩到底，而自己，亦是绝对不能退缩。

    下班前的总结会上，何希朵语出惊人地说：“从这周起，我将上呈老板，对本部门人员实行裁员制，一切按业绩办事，每周、每月固定评一次，月底谁靠后，谁就主动走人。”

    这句话说得硬硬朗朗的，将洛宝姿跟周谨眼神里的得意瞬间抹煞。她们知道，何希朵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更何况，人家手里此时正握有生杀大权的主管位置。

    洛宝姿跟周谨偷偷用眼神交流，面对洛宝姿的紧张，周谨反而轻松一些，她站起来反对何希朵：“何大主管，这话说得有点儿早吧？你要知道，季节、人脉、运气，这些东西是不可避免地影响业绩。你总不能拿一时的成绩来衡量大家一个月的辛苦吧？”

    “就是呀……”

    “对哦，有些残忍……”四周一片反对声。

    何希朵仰仰头：“不怕没借口，就怕人不作为！”

    此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时洛宝姿又站了出来：“何希朵，你这招太狠了！对谁有意见就明说嘛，何苦公报私仇？”

    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洛宝姿，何希朵无声地冷笑：“请教一下，这里的哪位同事跟我何希朵有私仇？”

    如此反问，让洛宝姿的话硬生生地顶回去。对方脸上一阵红润。

    “话说到这里，我就郑重声时明一下，公司内不准乱传话、传瞎话、不许拉帮结派、不许对同事进行背后攻击！一旦发现，我还是那句话，走人是上选！”何希朵趁机挑明自己的立场，她的话让大家再次面面相觑。

    看到无人再反对，何希朵心里明白，自己的话众人还是听了进去的。可打人也不能总打痛处，适时给点甜枣也求偿不是好事。

    “当然，不能有罚无奖。对于业绩上好的同志，我们每季度都会发红包，且我保证，绝对丰厚！”何希朵的这句话，四周的人才稍稍有了些笑脸。

    洛宝姿跟周谨不停地交换眼色，着急、惊慌，还有几分嫉恨，她们知道，这次何希朵是跟自己明着杠上了。究竟是鱼跃龙门，还是鱼死网破，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眼下的小较量虽然表面看似何希朵胜利，其实她也明白，不过是假象，更深的较量还在后面没有上演，她深知，这次职场纷争，因为洛宝姿的加入而显得困难重重，表面的平静、偶尔泛出水面的冰棱，其实都抵不过水底的暗涌。

    可是这场暗涌何时才能真正爆发呢？

    满腹心事的何希朵踌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跟付程的婚姻已经从平淡走向了沉默。如今的两个人，想说话，都似乎找不到话题，只好一个看电视，一个玩电脑。仿佛两人都是木偶，被线牵着，同回一个家，睡同一张床，却始终张不开嘴说话。

    相爱时，嘴是用来接吻的，争吵时，嘴是用来伤害的。

    那么沉默呢？嘴是一直闲着的，而心却暗流激荡，一如职场上的这场纷争，稍有不小心，就有可能船翻人仰，得不偿失。

    想到跟付程之间的无言以对，何希朵就不想回家。想着几天没有表姐的消息，于是将电话拨给了付程，告诉对方自己不回家吃晚饭。付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得了什么赦免，两人几乎同时喘了一口气，这架式，仿佛彼此不是生死相依的伴儿，完全是不得已才凑在一起过日子的。

    这发现，让何希朵的心突然一惊。这惊讶不讶于发现新大陆，唯一不同的是，发现新大陆的人是满腹惊喜，而自己此时却是满腔无奈。结婚亦始，她恨不能天天跟付程腻在一起，就喜欢歪在对方怀里讨欢喜；就喜欢仰头看对方白净的脸是如何红了，又是为何转白；甚至喜欢跟对方小小地调皮，亦兄亦友的恋人关系让她觉得，这世上能令自己动心的，非眼前男人莫属！可如今这是怎么了？结婚没多久，俩人却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不仅疏于交流，甚至还学会了相互掩藏心事，不过是各自安排一餐晚饭，却令各自如此欣喜。难不成，真应了钱钟书的预言----婚姻是围城，城外的想进去，城内的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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