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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她都会用心地记得。不管对方是她讨厌的还是喜欢的,她都不想遗忘。才十五岁,她就学会了感慨万千。
只是那个时候的简一薇不想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只能一味地逃避,一味地不甘,到头来也只能一个人心灰意冷的唏嘘。就算没了他,日子也还会照样地过。他回学校,她照样要读书上课。能报复他的就只有他周末回家时和他继续冷战,他倒好,哄了一次就不再搭理她。这么过了半个月,两个人都找不出恰当的时机来沟通,想要和好都成了问题。
清晨上早自习,麦宁看到简一薇黑着脸走进教室来,还把书包往桌子上那么一摔,就像和谁有血海深仇似的。
麦宁感到瘆得慌,眯着眼睛小声询问她一句:“You are OK?(你好吗?)”
“语法错误。”简一薇趴在桌面上闷声回答,“是‘Are you OK’,都初三了,你英语就这种程度还想不想考市重点?”
麦宁无所谓地摇头晃脑:“哎呀,反正我不是学习的料子嘛,又不像你头脑好,我才懒得吃那么大的苦去考市重点呢。我爸说了,初三毕业就送我去国外,外国名牌货可多呢,等我回来给你捎个好看的包包,普拉达的。”
简一薇没心思听她的毕业后畅想,只觉得头疼地锁起了眉心。
见她两眼无神,麦宁凑到她面前继续追问:“出事了,肯定出事了。是不是和你家赵青笺有关?咱俩闺蜜都快两年了,你的晴雨表因谁而变我最清楚不过。”
“别烦我了。”简一薇挥手推开她的脸部特写,“我和他都半个月没说过话了,心情不好。”
麦宁故作夸张状瞪圆了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冷战?”
“嗯。”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总和他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吵。”想到今天是周五,晚上回家又能看见他从学校回来了,竟心感沉重。明明一点都不想装作谁也不认识谁地互不理会,太尴尬,可她又拉不下脸,做不到主动和他讲话。
“唉,可能我们还是太不成熟了。”麦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简一薇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她。
麦宁便继续很“大彻大悟”地说下去:“你想啊,他都是大学生了,你初中还没有毕业,在他的眼里我们肯定就是世事不懂的小毛孩,而做不到主动化解冷战行为的一薇你就会让他觉得更加不成熟了。”
不成熟?她?
简一薇重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臂弯里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痛得皱紧了眉。近来每天都要忍受胃痛长达一个小时之久,看来真的应该去买点药吃比较好。
只不过,胃痛还可以用药来治疗。那心呢,有能够治得了它的药吗?
当天晚上,简一薇回到家就看见赵青笺的鞋放在门口。她期待与喜悦的心情在瞬间增值上升,可也很快就下降到了最低点,因为还有一双女式球鞋摆在旁边。
是林爱。
客厅里,赵副团长在一边听电视新闻一边看报纸,赵阿姨和母亲在厨房里忙乎着晚餐,简一薇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走上了楼。可就在拐角处路过赵青笺房间的时候,她看到了半掩着的房门里的林爱。
她站在赵青笺的身侧,微微俯下身来翻开他放在桌面上的书本。赵青笺就坐在椅子上托着脸打量她,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侧过脸看向了他。
在她的面前,赵青笺就像个调皮的大男孩一样笑得没有丝毫虚假,他顽劣地去扯了一下她的裙子,林爱随即露出了不知是窘迫还是慌乱的表情,最终只能故作生气地板起脸来。简一薇愣在门口,很想快点离开,可是林爱突然抬起头与简一薇四目相对。
赵青笺喊了林爱几声,发觉她视线移开了,便也转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门外的简一薇,脸上的笑容也因此而退掉了几分。
简一薇心凉的同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墙壁里面暂时不要被他们看见。
“你有事?”赵青笺的这句话终于打破了冷战,“有事进来说,别站在那了。”
简一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讲话,由于有些不敢置信,开口时的声音都抖了几个弯,她说:“我没事,就是路过,我回房间了。”
林爱在这时说:“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
“你在这她能有什么不方便的。”赵青笺示意林爱坐下,自己起身走到简一薇面前,没有再让她进来的意思,而是问,“到底什么事?”
她不吭声。
还没过劲儿呢啊?赵青笺拿她没辙,也不想总是哄她,只好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关门了。早点回去做作业,初三这种时间段不是怠慢的时候,好好学习。”
简一薇原本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晚上同他和好的,可是看见了林爱,看见了他们在一起的那种画面,她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看到他将林爱带回家,看到他对林爱笑……他甚至从来不让她进他的房间。简一薇皱了皱眉,胃痛得已经不行了,她感觉自己的额角有汗水在渗出。
见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胃部慢慢地蹲坐到地面,赵青笺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来,却没想到她昏昏沉沉地跌坐了下去。他一怔,只能顺势抱过她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一薇,一薇你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太温柔,又或者是她想要把他的声音联想得温柔。总之在那一瞬她哭了出来,眼泪委屈地流出眼眶,就好像是一只曾经被主人抛弃过,但最终又被重新捡回了家的小狗。
4
医生说要是再晚来个三十几分钟,简一薇就很有可能胃穿孔。
他一边写药单还一边摇头嘟囔着:“才多大点儿年纪啊,还得上胃溃疡了。这胃啊,是最能体现人平时的心情和习惯的。心智不随,事不顺心,火气再大点儿,很容易就造成脾胃功能失调。”说到这医生抬起头来看赵青笺,把药单递给他的同时来了句,“你是小姑娘她哥啊?多和你妹妹沟通沟通,常谈谈心,现在的小孩子都性格倔又孤,需要陪伴。要我说啊,心情好了根本就得不了病。”
赵青笺哭笑不得地连说几声“知道我知道,那我先走了啊”,便拿着药单走了出去。
回到病房里,简阿姨还陪在挂着点滴的简一薇身边。见他回来了,简一薇淡淡地暼他一眼便别过脸去,好像看见他就来气似的。倒是简阿姨走过去对赵青笺说辛苦了,又拿过药单大致看一遍:“都是去火的药,那这样青笺,我去取药,你在这里陪薇薇。”
说完后,也不容赵青笺回句话,她便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剩下赵青笺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不知怎么突然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回想起来,她当时晕倒的那一瞬他确实心惊胆战,抱着她冲下楼的惊慌模样大概也吓到了林爱。送简一薇到医院时林爱也一起陪同,不过在简一薇打上点滴之后赵青笺便把林爱送回家了,因为她还没有吃晚饭。
说到晚饭,大家目前都还饿着肚子,简一薇从刚才起也滴水未沾。赵青笺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到最极致,也最为柔和,问她:“饿不饿?”
简一薇不说话,心里想着才不用你来可怜,有本事你一辈子都不要搭理我,和你的林爱缠缠绵绵比翼双飞去吧,最好去山上做一对长生不老的仙人,长命百岁!
赵青笺叹口气,他知道简一薇在怪他。冷战这么久害她气出胃溃疡来,他的责任实在大到“令人发指”。可他也觉得憋屈,哪有人真生气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的,这么较劲钻牛角尖有意思吗?到来头还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想归想,还是算了。简一薇就是个小孩儿,他本来就不该治她脾气。
于是赵青笺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说:“你先待着,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明明不想再和他讲话,可简一薇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他没回答,因为她声音太小,他根本就没听见。
回来时,赵青笺带回了一份打包好的蔬菜粥,又怕她烫着,他吹凉了一勺才递到她嘴边。
简一薇就算再别扭再倔,也还是经受不起这样的温情融化。她喝下那口粥之后就无声地流起了眼泪,赵青笺便逗她:“又掉起金豆豆来啦?看你哭的这样儿,真像受了多大委屈,等会儿简姨进来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得理不饶人般地嚷了句:“你就是欺负我了!”
他笑了:“行,是我欺负你了,我臭不要脸气坏了你,小姑奶奶,你能不能先把鼻涕擦擦?都快淌到粥里了。”
简一薇“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他说道:“赵青笺,你以后要是敢再气我,我就真再也不搭理你了。”
他佯装受到惊吓的害怕模样:“别,可别。我哪敢再气你,你是我老大,我得好好跟你混。”
她当时还不知道他那是为了哄她才说了一些并不可信的话,但她却全部都信了,日后才得知当时的自己像是个傻瓜。他不可能做到不惹她生气,他甚至都不清楚她生气的理由与根源。可就算她说了也还是没有用,他不会斩断那根源,也不可能斩得断。
喝完了粥,简一薇的点滴也差不多快要打完了。赵青笺掏出手机时看到了五个未接来电,他立刻回电话过去,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你打电话给我了?我设的静音……没什么事了,看状况差不多明天就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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