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个都被班铭按掉了,到了第五个,他终于受不了地按了接听键,一边嘀咕一边起身走出了包厢去外面私聊。
简一薇以一种特茫然的表情转头看了几眼他的背影,何夏远大概就是被她那张看似“哀怨”的脸触动,不顾生命危险地蹿到她旁边,坐到班铭空下的位置上,很关切地问道:“挺辛苦的吧?辛佳音有没有开始折磨你摧残你?”
简一薇诧异地失笑:“折磨摧残?对我?哦,你说班铭的女朋友?”
“可不是嘛,那个姑奶奶可真是纯粹的以自我为中心还任性有加,手腕多得是,班铭那正人君子的做派可玩不过她的花花肠子。你是不知道啊,她一出现,班铭的脾气收敛得那叫一个令人发指,活脱脱一个妻管严。”
简一薇暗暗发笑,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能管得了班铭的人。不过想起那晚辛佳音哭哭啼啼地将班铭推在石柱上强吻的景象,简一薇不禁觉得何夏远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我和班铭不是那种关系。”
何夏远摆出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嗤笑一声,挥挥手说:“你别逗了。”
“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我和他就是朋友,你们都觉得我被他包养了,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简一薇没有算上第一次的失误。除去那次,借住在班铭公寓的这些天来的确是彼此相敬如宾,一丁点要越轨的意思都没有。
这次好像真把何夏远吓着了,他一秒之内频繁地眨巴眼睛好几次。心想着真假,班铭是不是得病了?退化到小学生水平了?竟然还玩起了柏拉图,脑子没坏掉吧!
恰是这时,包厢的房门被推开,班铭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小豹纹皮草和短呢子裙的美女。她手里拎着Gucci(古驰)的新款包,柔软光泽的卷发挽在耳后,眼睛又黑又亮,全身上下都光芒闪闪。她挽着班铭的手臂走进来,朝大家抬抬手,港台腔十足地说了声:“嗨。”
这么名媛气质,又有着前些日子的一面之缘,想也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辛佳音。
见她来了,何夏远顿时有点蒙,偷偷绕到班铭身边捏着嗓子小声问了句:“你怎么能让她过来?哥们儿,你摆明要不厚道地妻妾同堂啊。”
班铭不爱听,凶巴巴地剜他一眼,心想着说谁是妻说谁是妾呢啊?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再重新坐回简一薇身边时也没主动和她开腔。
吃饭期间都是辛佳音给班铭夹这夹那,用筷子的方式极其笨拙,很明显就是吃惯了西餐的半个洋人。
大家都知道辛佳音是有着外国国籍的华人,小时候就定居在国外。她出身豪门,班铭是富二代,再般配不过的俊男靓女,不,应该说是绝配。
吃完了饭,何夏远那个滑头看出事态不妙,就磨着辛佳音让她带他去逛逛这边好玩的地方。辛佳音是想和班铭走的,可耐不住何夏远的缠人功,最后只能不情愿地开车先走。
回去的路上,简一薇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班铭看她一眼,又转回头来死盯着前方的路,半天憋出一句:“不是我让她过来的。”
她回过神,先是“嗯?”了一声,后来“哦”地点点头,“其实你应该带她过来的,多一个我,反而让别人一头雾水。”
“说什么呢。”
“没什么啊,你也觉得被人误会不好吧?反正等到开学,寝室楼一打开我就会回去了。”
他“靠”了一声,“合着你把我这当收容所是不是?”
简一薇忍俊不禁,侧脸看向他问道:“班铭,你还没玩腻?我哪点值得你这样偷偷摸摸地夹着尾巴做人?和你的朋友介绍我时,你我都找不到合适的定位,你差不多该够了,我也不想继续醉生梦死的了。”
她根本不该妄想以此来忘记那个人,尽管和班铭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偶尔会让思绪停下来,可她终究是要成为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到头来受伤的人还会是她自己,得不偿失。
“看来你是玩够了,我怎么感觉自己亏本了呢。”班铭又开始小心眼了。
“我说过要给你房租,打工的钱我一直存着,就算不多,可也不会少,哪怕你不稀罕那点钱,我也必须给你。”
“谁说要钱了。”他要钱做什么,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你要什么?”
班铭暼她一眼,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要你。”
她一愣,猛然才发觉自己被他绕进圈套里来了。什么辛佳音有手腕……原来这个姓班的才是最有手腕的那个。简一薇不太高兴地皱起眉,一口否决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们两个不合适。”
“对于我来说没有合不合适,只有愿不愿意。”雪还在下,马路上白茫茫一片,班铭的声音似乎飘得很远,“我不会亏待你,我也不做脚踏两条船的事。速战速决比较痛快,我今天就去和辛佳音分手,省得夜长梦多,我等不了太久。”
简一薇沉默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对于班铭,她不是没有期待。他说得对,假若真是没有丝毫喜欢,也不会暧昧。可她总是在等待着某个人,无意识地等着他,明知没有结果,不可能有将来,但就是不想放弃。
她还在等他回来。即便,他从未真正地、完全地属于过她。
车子停在了路边,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她听到他说:“我们试试看吧,试试看我究竟能有多爱你,我也想好好地和我有感觉的人谈次恋爱,你就当做件善事成全下我这个心愿吧。”
他并没要求她什么,还是那般难得的征求似的轻柔语气,令她在做出拒绝决定之前心软了下来。
或许……她可以信任他,也可以试着去忘记那个人。
在班铭的世界里,有着太多她未曾见过的美好与诱惑,就像是一场刺激的游戏,沿途虽有危险,过后也可能是失落与荒诞,可她已厌倦了孤单。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赵青笺,既然他有了他的林爱,那么她也可以试着去有别人。
与赵青笺,大概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段孽缘,她却天真地以为自己能爱他一辈子。
只是一辈子那么久,她怕自己孤身一人难以坚持,他从不给她希望,一味残忍的不留情面,令她一度心灰如死。
明明只是简单的“再见”两字,即便走到如此地步,她还是无法说得出口。就算是在心里,也不忍提起。
若心中住的人不再是他,那将会有多可怕。
5
一只蚕吐出的丝只能造一个茧。也有一种茧,在茧内有两粒蚕蛹,名为双宫茧。只是双蚕吐出的丝头乱,丝质粗,难璅出好丝,便只能作为此茧。
想必要好好地织出一张网来,就必定要一心一意年复一年,不管多久多长的时日,在完成之前都不能停止运转。
简一薇也想继续做那只用功专心的蚕,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也做不到守着空虚的期望荒废光阴。就算能完成茧来,又能给去谁人之手?
不如做一回双宫茧,同愿意与她相互纠缠又不负责任的人作茧自缚。
新年那天,简一薇从早上开始就在接电话。最先打给她的人是周筱露,恭喜发财、新年有新气象的一套话说完都没喘口气。接着是孙音,她老家那边砰砰响的鞭炮声从电话里传过来,简一薇不禁感到很窝心。方彤也例行公事地拜了早年,简一薇要她们几个过年少吃点,别开学回来成了胖子。
接完她们几个的电话,简一薇便给母亲打了过去。虽说一直都在气她不回家过年的事情,可母亲还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又问有没有人陪啊,有没有晚会看啊?除夕晚上可是忌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度过。简一薇连忙拖出一大串事先就准备好的台词来,“我和不回家的学校老乡一起过年,大家都准备好今晚通宵迎接新年了。”
可哪里有什么学校老乡,她平时除了和寝室里的人交往,其他人一个都不熟,看来真是要孤苦伶仃地过春节了。
想归想,班铭哪肯让她一个人留在公寓里。下午他就从外面回家来,看她还颓废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满心不乐意地过来踢她的腿:“你怎么还没收拾?我爸妈今天回来,我都订好饭店了,一会儿你和我去接机。”
简一薇愣了半天,他话里的重点太多,没法一个个地问,最后只能扭着眉看他,“你不带辛佳音过去?”
“带她干什么,都分了。”
要说班铭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大部分时间里简一薇是真心搞不懂。她本以为他和她之间不过是玩玩,新鲜劲过去了也就腻味了。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利用班铭,利用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以此来妄想能渐渐地忘掉赵青笺。
但结果,她没有感到丝毫地轻松,反倒把班铭招惹得认真了起来。他不仅没有玩腻,还和家里安排的原配女友分了手。
简一薇耳边响起他刚经历完分手仪式回来说的话:“我和辛佳音吧,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你情我愿,她少了我这一个不会觉得有什么缺憾。你不必有思想负担,就算你不出现,我和她早晚也得拜拜。只不过遇见了你,我觉得专心一把对我自己也没啥坏处,和你在一起,我就想好好地对你。”
可是来到机场,见到班铭的父母之后,简一薇就觉得她距离他的世界不是“一步之遥”的问题。比起班铭,现在的她就如同是在海底徘徊的河鱼,就算进入了大海,也还是脱不下身为河鱼的腥。
而他呢?
他本就是翱翔在蓝空中的,是巨大的鹰,又或者是闪着一身光芒的鸿鹄。而她本该就站在仰望他的位置,即使现在和他靠得再近,也改变不了海天相隔的境地。这一瞬的想法让简一薇猛然察觉自己对班铭已经动了那么点真情,说来也是,倘若没有真切的喜欢,彼此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走到如此地步。
但她也明白,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将来某一天她和他分道扬镳,像是班铭这样的人,恐怕是再也不能做成朋友的。
简一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吵杂声就将她拉回到了现实。面前还站着班铭的时髦父母,她竟然不识时务地发起了呆。
作为海归华侨富二代的贵妇母亲,年过四十五岁也仍旧风韵犹存。她有一头漂亮的大波浪发,染成了优雅的栗子色,身着藏蓝色的修身款貂皮大衣。她摘下墨镜以一种困惑又戒备的眼神审视着站在班铭身边的简一薇,诧异地问儿子:“这位小朋友是?”
年纪一把还被人称呼是“小朋友”,简一薇实在哭笑不得,抢在班铭回答之前,她首先露出开朗的笑容向班铭的父母鞠躬问好:“阿姨好,叔叔好,我是简一薇,是和班铭一个学校的朋友。”
富二代的父母大人双双的一脸怀疑,干笑着点点头:“是朋友啊,你好你好。”
贵妇母亲又转向班铭闪烁起期待的眼神,“佳音呢?怎么不带她过来接爸爸妈妈,太不听话哦,明明在电话里叮嘱过你好几遍的嘛。”
班铭装傻假装听不见,侧过脸向简一薇撇撇嘴比口型说了句“啰啰嗦嗦的真烦”。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