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秦叔能使的法子都使出来了,可她的病多半是心里压抑所致,心病还须心药医,沈忘川不来,她迟早会烧坏脑子。“无忧,你让我把忘川叫来,好吗,我这副老骨头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秦叔好生规劝,可沈无忧并不听,浑身像是被火烧一样的难受,喉咙发炎很严重,吃多少消炎药都被她心里的忧郁给压回去了。“秦叔,当我求你了,不要告诉他。”“有话好好说,别糟蹋自己,你流产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忘川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不会不给我交代的。”他握住她伸来的手,看着她略微吃惊的表情,继续道,“秦叔不想看着你难受,要么你让我把忘川叫来,要么我直接告诉他你流过产的事情,我想,即使然城发生了天大的事,他也会第一时间赶来!”她早就料到,早晚秦叔会知道这件事。“我两个都不选,我会配合你的,打针吃药,如果他要来,起码等我好了才能……”秦叔定睛看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上次我去你们那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才回来多久啊,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似的?”沈无忧的心被那些痛苦的记忆狠狠地撞击,“纪宁时因为我们出了车祸,下半身瘫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在追他的车子时发生车祸没的,载我的司机当场就死了……我还怎么有脸霸着他呢?有人比我更需要他。”秦叔终于知道了,这一切全都归咎与自责,沈无忧自责,忘川更自责。“为什么不告诉他孩子的事呢?如果早些让他知道,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沈无忧最痛的就是没有让沈忘川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孩子还在的时候她没来得及说,孩子已经没了,她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艰难地把干裂的嘴唇扯开,生生地弯起了点点的弧度,唇瓣立马裂开了几道鲜红的口子,针扎般的疼,“因为这些事,他的心已经够累了,他白天要上班,还要瞒着我去医院探望纪宁时,晚上回家又要受我的气,我不想用孩子来绑住他……其实现在这样真的很好,他不用再牵挂着我,不用天天被我骂,被我打。”“所以你才会答应他到离他这么远的地方来住下?”秦叔心疼地看着她许久,问。不知道是第几次想他,她的眼眶很快就红了,闭着眼睛,或许就能不哭。秦叔怎会猜不透她的心思,皱纹横生的大手在她的脸上拍了拍,安抚着她的情绪,“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离开是他真正需要的吗?这种艰难的时刻,他要的不是自由,是你的支持和信任,连你都不给他信心,他还凭什么能够撑过去,凭什么自信满满地告诉全世界,他可以不顾一切,肆无忌惮地与你相爱?”“秦叔,我们还能相爱么?已经这样了,两个人都遍体鳞伤,真的还能相爱么?”沈无忧的眼睛直视秦叔的,眼珠儿泛着泪光。秦叔心一疼,真不知道他们是上辈子作的什么孽才会让彼此走到决然的一步……沈忘川接到秦叔的电话时,正身处纪宁时所住的独立病房内。听见了电话铃的声响,他也刚好有理由躲开纪宁时的靠近,他虽不会放任她不管,可是他自己清楚,他什么都能给她,唯独爱情,他不会给。“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他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从病床上站起,松开了纪宁时的手。纪宁时被他的冷漠戳中了心中的伤口,艰难地抢了他手上的手机,用力地砸到地上,“我不准你在我的病房内接电话!”沈忘川早在她砸掉他的手机钱看清楚了来电显示,是秦叔的来电,不知是不是沈无忧在那边出事了,他心下打乱,把地上的手机捡起,可已经被摔得失灵了,忍住了杀人的冲动,他往房门的方向跑去。远在巴黎的秦叔拿着电话,心急如焚地看着床上被高烧折磨着的无忧,“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不接电话?”沈无忧才跟他聊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体温又升高了,再这么下去会出大问题的,别无他法了,他才会给他打电话,可却被挂断了。沈忘川没跑两步,后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他回头便看见纪宁时整个人从床上掉了下去,泪眼汪汪地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心一疼,他只能回到她身边,把她拦腰抱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些,问:“哪里摔痛了没?”纪宁时的眼泪被他一瞬间的温柔攻破,姗姗地哭着,抱着他的脖子很久都不肯放开,沈忘川心里无比的焦急,却没办法让自己真的就这么丢下她不管,去外边给秦叔回电。离开医院的时候,纪宁时已经睡着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的脑袋里一直记挂着秦叔的电话,立刻飞车回家,黎婶就等在门外,看见他回来了,立马汇报,“少爷,傍晚的时候有个人给你打过电话。”沈忘川神色一凛,问:“谁?”“他说他叫秦仲卿,让你赶紧给他回电,他有急事要找!”“我知道了。”语毕,他大步跨上楼梯,黎婶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少奶奶都走了好几个礼拜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忘川立马拨通了秦叔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秦叔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忘川,你马上赶过来,沈无忧持续高烧三天了!”沈忘川心下大恸,茫然地握紧手里的电话,这时候他走开了,那块地很可能就这么……“为什么会高烧,不是告诉我好好的么?”他握紧拳头,冲着秦叔大吼。“心病还须心药医,不管我怎么用药,始终没效……”久久的,他只听见了沈忘川的喘气声,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便说:“忘川,沈无忧她流过产,就在不久前。”当晚,沈忘川立马就飞巴黎,开发案的事情全权交给顾森迟处理,后者本意随他一起去看看无忧,可碍于处境尴尬,还有案子的进度很慢,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竞标了,他留下来比跟上去更合理。沈忘川到达秦叔在巴黎的家时,秦叔和他的几名助手早已在大厅上等候多时,他是一个人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的衣服,白衬衣,黑色西装裤,领带和西装外套倒是脱了,袖口松开微微挽起,心急火燎地冲进门来。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整个人看起来倦意十足,“秦叔,她情况怎么样了?”秦叔让他的几名助手留下,他就带着沈忘川上楼,来到沈无忧所住的房间里,后者正躺在床上,情况尚算稳定,比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好多了。“高烧仍然没有退,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沈忘川坐在床上,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想起秦叔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心更是疼得无以复加,“她流过产,是真的么?”秦叔的眉头立刻就皱得更厉害了,“她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要帮她把脉,她就不愿意,直到她发烧了,我一看才知道她流过产,她是怕让我知道这事儿。后来她也承认了,孩子有三周大了,可惜,在那场车祸里流掉了。”他现在才明白,那段时间她都拒绝了他的求欢,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抱着她温度高得吓人的手,一阵钝痛在心底蔓延,男儿泪终究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看着他这么痛苦,秦叔连肉都疼了,拍拍他颤动的肩膀,无声地走出房间。孩子的事,不急,他们还年轻,迟早会再有,他怕的只是他们的感情没办法越过这道坎……秦叔离开后,沈忘川直接躺到床上,把怀里还在发烧的人儿紧紧地圈住,一直到天黑了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沈无忧在一片火海里转醒,入目的是一件男式的干净的白衬衣,她的腰被这件白衬衣的主人紧紧地抱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胸膛里熟悉的气味让她混沌的脑袋陷入了一片安稳的平静。这是她日思夜想的气息,她虽然嘴硬,可她却不能否认,她想他了,很想很想。“忘川……”她轻轻地叫他。那人的身体瞬即大颤,松开怀抱,低眸瞧她,眼睛略微红肿。是哭过了吗?“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沈忘川重新抱紧她,一贯沉稳的嗓音,因为悲伤和惧怕颤抖不已。沈无忧心一疼,闭起双眼,“你都知道了?”“……秦叔把所有事都跟我说了,为什么要这么傻,瞒着我独自承受这么残忍的一切?”他恨死自己的自以为是,是他亲手把他们的孩子送上不归路的。沈无忧深深地在他的怀里呼吸,滚烫的泪珠把他胸前的大片衣襟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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