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大王希尔顿-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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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若我远离了战争

    假若父亲还在

    假若伊莲娜的父亲寄希望于别人

    假若堪萨斯的陌生人很守信用

    假若

    但是事实是这样的,我当了兵,父亲去世了,埃梅特·华海先生选择了我,堪萨斯市的陌生人的话等于没说。所有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塑造了我的将来。

    回到沙卡洛,我将近有3个月的时间没有了生活的方向和目标,生活脱离了正轨。我不安、无聊、焦急、沮丧、徘徊。虽然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各种花都开了;我却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它们的美丽,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我回到了家,可是家也不再是原来的家。我的视野扩大了,故乡的山川、河流毕竟落后于时代的发展了。我已经走出了过去的种种限制与束缚,更大的理想和希望在等着我。

    这种无奈感不只我有,欧文的旧金山来信向我诉说道:“我空有一张大学文凭,我无所事事,我不知所措,整日闲闲散散,下不了决心。”以前的战友鲍尔斯少校也满腹抱怨:“我不知道加州的法律工作是否适合我。”

    我们只是千千万万个同病相怜中的三位。退伍军人们的见识广多了,大家都不愿重新做一个井底之蛙了。

    父亲的去世令我心痛不已,我得承受这一事实的打击。

    他一走,留给我的是一蹶不振的事业。我失去了工作和事业上的好伙伴。圣·安东尼奥也失去一位灵魂人物。他在这个岌发可危的小镇辛勤奋斗了36年,才使它焕发出新的生气。现在他远离了我们,正如一间房子没有了主人,朽坏松脱的门,脱落的天花板,预示着它将要倒塌的命运。全城的人都传染上了这人去楼空的悲凉,全城人的感觉有着何等的相似之处!

    父亲走的时候既不是在他事业昌盛到顶的时候,也不是穷困落魄的时候。我总算了一下帐目,所有的货物、不动产、现金加起来约有4万美金。小弟已经长大了,去了达特茅斯。海伦在读高中,这些钱足够养活家里的母亲和海伦。

    我的父亲永远留在世人的记忆中。有一天早晨,在圣安东尼奥的街上,一位老墨西哥人拦住我,没有说话就泪如雨下。接着用不很流利的英语对我说:“亲爱的唐拉德先生,我们好怀念‘上校’喔!他的死对于我们是莫大的损失,他永远被我们每一个人所回忆和怀念。”

    他说的是真而又真的,沙卡洛的莫大拉山脚是父亲安息之所,父亲在天之灵会为这个人的话所感动的。

    父亲去世了,我正年轻力盛,我充满了信心去完成父亲未完成的理想。于是我租用了一间办公室,月租金30块,在沙卡洛弗地旅馆,在此处理一些羊毛、兽皮、牲畜和牛皮生意。

    工作了18年,从13岁起做店员,接着是小贩、商人、投资矿主、政客、银行家、军人,现在又干起了父亲留下的小本买卖,成功?失败?

    战前,我的梦是当一个银行家,现在这一念头重新在心中泛起。可是我没有银行,手头上只有5011块的积蓄,还有一个伟大而虚幻的梦想。“我不知道该如何重振旗鼓。”我向母亲诉说。尽管母亲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变故,但她是坚强的有远见的。现在如果她叫我留下来陪她,我会毫不犹豫地留在沙卡洛,可母亲并没有要求我在她身边陪伴她度过寂寞优伤的时光。她知道父亲在黄泉之下常来陪伴她,让她永远快乐,永远“唐尼!”母亲严肃而又坚定地对我说,“你必须找到你自己的世界。”对于我的犹豫,母亲很不满意:“你父亲创业的一个好伙伴曾说过‘要放大船,必须先找到水深的地方’。”

    于是我到了阿尔布格。当初我根本不知道伊莲娜·华海一家也住在阿尔布格。如果把沙卡洛比作一口井的话,阿尔布格就是一个池塘。因此,阿尔布格是个创业的好地方,对我来说。没想到华海先生先派人找到了我。

    此时,华海先生身患重病,垂危卧床。当年我和伊莲娜在一起玩时,就十分敬仰他老人家。我走进他的病房,看见伊莲娜和她的母亲泰丝侍候在病榻前。我直想为他做点我能够做的事情,没想他到先替我的前途做了安排。华海先生见我来了,在众人的扶持下斜坐着,用亲切而清楚的语调告诉我:“到德克萨斯州去,唐尼,那儿有你广阔的天地,你会成功的,你将赚很多钱。”这是一个不能辩驳的命令。刹那间,我的血管在膨胀,一种前所未有的活力充满其中,有一个固执的声音在轻轻地说:“对极了!”

    我不迷信也不卜卦,当然更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去把握,但在法国,在战场上我学会了俯首听命,而且不只一次因为乖乖地听命行事,而保住了这条小命。

    我有强烈的预感,我听到的这种声音,是一道对我发出的新的前进命令。在此以前,我对德克萨斯几乎一无所知,现在我应该仔细考虑一下了。华海先生的经验比我丰富,他曾经为了奥克拉的石油而放弃了伊利诺的事业。他至今仍对石油方面的消息很感兴趣。

    “可是我对石油问题一窍不通啊!先生。”我忍不住说。“你说的是不是与开采石油有关?”“我也一窃不通啊,唐尼!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了解石油。要知道有石油的地方什么都有了:事业、钱、生意、高楼大厦、物资、银行,要什么有什么!”

    我的石油的幻想源自波克波涅和兰吉两个牧场下滚滚而出的石油。新闻曾报导过这些。记得兰吉一个地方两年创造的价值就有2000多个亿。我一定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份工作,德克萨斯的油田象当初的沙卡洛的煤矿一样,同样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只是从前是父亲,现在是我来选择。

    这时,我和华海先生的心灵已经没有一点阻挡了,“德克萨斯就是新的天地,唐尼!那里什么事都刚刚开始。”事情真巧,这些话和母亲的话不谋而合,都是让我寻找新的天地。“可是我的本钱不够,”我把心里的重大问题提了出来,“在新墨西哥5000元还可以有些用处,在德州,这点钱可能不够吸烟。”“那要看你的魄力了,这点钱只能开个头。但是如果一帆风顺,你没有什么可以担惊受怕的了。”

    这是对我的挑战,需要我的冒险。5000块钱在德克萨斯州有我的立足之地。

    华海先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接着他说:“这个世界不久就不属于我了!我没有力量了,否则,我去定了。我可以介绍一位伙伴给你,他的名字叫屈吕安。我先认识了他,而后才认识你。他没有资金,但他有经验。他现在经营银行,在俄克拉荷马和圣地亚哥。德州是他多年的愿望所在。只是他的家庭束缚着他,他放不下他的家人。”

    “我先到南方去看看情况,然后详细汇报那儿的实情怎么样?”我提议。

    “那时我已不在世上了!你如果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就想方设法争取屈吕安。我已经和他联络过了,他会去的。我的想法将会被今后的事实证明。我已经留给泰丝一些保险费用,她会在我死后寄给你一部分,你可以投资在只有你认为是可以成功的事业上。我信任你,对你我信心十足,对德州我信心十足。”

    “就这么说定了,”我说,“谢谢您!愿你的希望会成为现实!”

    我立即搭下一班火车直奔德州。

    那位堪萨斯人说了谎,所以我没有在德克萨斯州买下座银行。一切都逆我而行,也使我没有成为一个毫无作为的银行经理而在经济萧条中宣告破产。几年之内,油价一跌再跌,从3元到1元。银行的后台倒了,没有支撑了,只有宣告破产,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我买的不是银行而是比银行好几借的东西。当我一踏上德州的土地,我就感到华海先生的话对极了,德州遍地黄金,前景是美好的,是一个干事业的地方。

    和我一起到德州的还有老友威尔,威尔保守成性,但太多的关于德州的消息诱使他决定和我去看看。德州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是那儿是一个燃烧旺盛的火炉。嘈杂不堪,混乱不堪。我们找不到地方吃饭,找不到床铺睡觉。很难想象,一家银行对我们来说是多么遥远。

    我想买一家银行,我把这一想法对我碰到的第一个银行董事长说了,是迫不及待地对他说的。

    “我们的银行不卖给你,多少钱也不卖。”那人的语气冷冰冰的。

    我碰了一鼻子灰,但我并不气馁。因为这里有令人心醉的东西:生意蓬勃兴旺,人群精力旺盛终日奔忙,油田里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好消息。

    石油工人穿着皮靴、穿着金光闪闪的裤子,好象不久的将来他们都是百万富翁了。附近的波克波涅油田正冒着黑色黄金。有钱的地方必然掺杂着各色各样的人物:赌徒、掮客、浓妆艳抹的女人。银行、商场和捅挤不堪的旅社和餐馆,是这些人出入的场所。人们还佩带着枪枝,用以自卫。

    这是个精力过剩的国度。不过这种格调很适合我,这儿有高头大马的人,高声喧嚷的话,充斥人耳的笑声,和永无休止的工作、工作、工作和激烈的打斗,我很想加入他们的行列。

    威尔却与我相反,他还是留恋着他的老本行——律师,他决定打退堂鼓了。

    我觉得维契塔瀑布这地方对我来说太大了一点。威尔走了之后,我去了勃里根里契试试运气。可是该地的情形和维契塔一样,石油遍地都是,连我们喝的水都有一股油味,并且没有人愿意出售东西。

    席斯可是我的第三个去处,这个地方比前两个更向南,挨着兰吉油田。至此我的人生旅程展开了新的一页。我怎样在德州这个舞台上占一席之地呢?我心里在嫡咕,嘴里在念叨,脑子里在构思席斯可正盼望着我的到来。

    席斯可这个牛仔城;虽然喧闹了些,但地方大小合适,我的本钱正好有用武之地。这是我的理想之地,因为我有一种特别强烈的预感。

    我出了火车站,直接跑进我见到的第一家银行,一问,他就说要卖,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极度兴奋的我查看了帐册,没有什么问题,价钱也合我意——75000万。并且它在德州,是华海先生眼中最能赚钱的地方。

    我的口袋里只有5000块钱,只是标价的一个零头,不过,我不会灰心,只要合适,合伙人是可以找到的。我连还价都没有耐心,这是生平第一次。我回到火车站,发了封电报给在堪萨斯的店主,表示愿意照价买下。接着,我在小镇上漫步,带着美好的梦想:将来的不久,我的银行王国将在这儿建立。

    我随后转身回去,焦急地等着店主的回电。哪里知道他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他又一次打破了我的美梦。他的回电是:“价钱涨至8万,勿讨价还价。”

    这封无情的电报改变了我整个的生命。事情就是这样微妙。那位不守信诺的人哪有权利不让我讨价还价?他涨价的方式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根本不理他。

    “他的银行还是他的。”我对电报局的那位先生说。然后转身去了车站,映人我的眼帘的是一座红砖砌成的建筑物,共两层,名字是“毛比来旅馆”。

    毛比来旅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觉得它可以睡觉,如此简单。

    席斯可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我要试试我的运气、我的预感。走进旅馆,看见一大堆人象沙丁鱼似的挤来挤去。我的优势是个头高,又迫不及待地想弄间房间。所以,我挤到能和职员讲话的位置。“客满。”那位职员合上本子大声叫道。

    那时,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又都回到客厅座位坐下。我也在一个挨墙的地方站着,考虑下一步的打算。就在这时一位先生熟练地在杂乱的人群中穿来钻去,推一下这人的胳膊,挪一下那人的腰,他好不容易来到我身边。

    “老兄,真对不起!”可我觉得他古板的脸上没有一丝歉意,“请8个小时后再来吧,或许今天你运气好,你可能等着一个床位,不过现在还是出去。”

    我已经怒不可遏了。首先,银行老板捉弄了我,没想到,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正想发作,突然我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8个小时轮换一批客人?”我瞪着眼问他。

    “正是如此,一天3班,每班8小时。只要我同意,客人们甚至愿意出钱在餐桌上睡觉。”

    “那你就是旅馆的老板啦?”

    “没错,”老板皱着眉头,一幅困苦不堪的神态,“我真的被它吸住了,我所有的钱都投到这旅馆上了,我错了,石油赚的钱更多,而我居然没有这样。”

    “但我看你的生意很兴隆呀!”

    “可是这样不能赚大钱,而别人一夜之间就成了百万富翁。如果当初我把这钱放在石油上,该多好啊!你愿意买下它我就太感谢你了。”

    “你是说”我设法压抑住自己的兴奋,不让它从我脸上显露出来,“这旅馆可以卖给我?”

    “谁要出5万块现金,我就把这旅馆卖给他,包括我的床铺,都是他的。”

    “老兄,买主你已经物色好了?”

    他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我。

    “我要的是现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不管什么床铺,我要先查查帐薄。”我平静地对他说。

    我花了3个小时翻查了旅馆的帐本,发觉这位老板想发石油的财想疯了,把这块大肥肉给扔了。我连忙给屈吕安拍了封电报,说赚大钱的事业在等着我们。华海先生言中了,屈吕安连蹦带跳地跑来,中午就到了。他兴奋异常,但他在我告诉他实情后就露出了泄气情绪。他说:“对于旅馆我完全是外行,我是搞银行的。”

    “我还有经验。”我向他简略地说了一下我当初在圣·安东尼奥经营家庭旅馆的事。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你会对它感兴趣的。穿过大街,毛比来旅馆就在我们眼前。屈吕安仔细地查看了旅馆,颇有感慨地摇了摇头:旅馆老板不是呆子就是傻瓜。”

    “不,不,他是个疯子,为石油而发疯的人。”我告诉他。

    “很有前途,”屈吕安说,“我们携手干吧!”

    “当然可以,”我说,“你可以当毛比来的经理,不过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这旅馆买下来。”

    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先要讲定价钱。我摆好架势,准备好好杀价。毛比来旅馆主人也不蠢,他的手里掌握着价格的主动权,这一场讨价还价的场面相当精彩,最后我们以4万元成交,不过毛比来给我们的时间很有限,只有一个星期。

    “过一天都不行,我说到做到。”店老板补充道。

    接着我们紧急行动。我出了1/8,屈吕安找到了另外一个石油商史密斯先生,他拿出资金5000,母亲寄来一张5000块的支票,还有我在沙卡洛农场的朋友,也答应出资5000块。

    4天过去了,现款凑足了一半。然后,我、屈吕安、史密斯打好了腹稿,备好了台词,我们要说服席斯可银行向我们贷款。哪里知道,银行态度坚决,不容我们申辩,银行里存有大量石油商的钱,经理说,要贷款可以,但要用实物作抵押。

    一切进展还算顺利时,沙卡洛农场的那笔钱泡了汤,没有了希望。和毛比来约定的时间一天一天地逼近。到了只差24小时的时候,我们的那5000块还没有着落。其实我们可以到新墨西哥去再找一位合伙人,但时间紧迫,十万火急,恐怕鞭长莫急。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父亲,我想到了当年挽救圣·安东尼奥银行的危机时的情景。那时,我骑马跑了多少哩的路,终于取得了股东的委托权。可是回到家里,父亲告诉我那位股东鼓动用户取走了全部的钱,一种失望灰心的感觉笼罩着我。当时父亲变了个魔术,他脱了帽子,有两只兔子跳了出来。现在我一无所有,兔子不用说,连只老鼠都没有。

    我现在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做,去通知席斯可银行。他们向我们贷款是因为我们有2万元的基础,可事实是我们只有1.5万元。

    但我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去。还好,那位经理没有把我赶出去,他沉思着,他用力地压着两手,他旋转着坐椅,左边右边,右边左边。我也在沉恩着,提心吊胆地沉思着。

    最后,他终于开口了:“这件事很棘手!本来,你要走好运了。”他的这几句话诱发了我的一个大胆的念头,我应该大胆点,试一试。“我有位经营牧场的朋友,”我说,“他在新墨西哥拥有一个牧场,凭心而论,价值2万。你为什么不先借给他5千元,以后他一定奉还!”他沉默了半晌,我感到毛比来的前岌岌可危。终于,他开口了:“这还算公平。”我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我激动地飞速跑去给牧场的朋友发电报。

    第二天中午,换了主人的毛比来旅馆成了我们的了!现在我的职业是经营旅馆。我立即打电报向母亲报喜:“新天地找到了,席斯可水深港阔,第一艘大船已下水。”

    电报局的职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问:“先生,你是不是出了毛病?席斯可一点水都没有,哪有什么船呢?”“石油不是深水吗?怎么不可以放大船呢?”我一板一眼地回答他。“孩子,祝你好运!”我的运气是很好!刚到旅馆,屈吕安告诉我全部客满,连他的床、我的床也不例外。那天晚上,我们只能窝在办公室里。夜里,我梦到了我的未来,德克萨斯州到处都有希尔顿旅社。但是,我很清醒,要使美梦成真,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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