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看到仍然还是二十几岁模样的鲸并不惊讶,文尔在他成年后就告诉他她们不会很快的变老的事,她告诉他,她们的寿命很长很长,长到他根本无法想象。
时间久了,他也就渐渐接受了这个荒诞离谱的事情。
“姐姐。”谢周喊道。
“嗯。我们进去吧。”
文尔正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哭,看到鲸来了之后立马欢天喜地的扑倒她怀里:“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鲸拍了拍她的背,然后问道:“你怎么又在哭?是需要钱还是谁生病了吗?”
文尔问她:“你还记得阿周第一天上学时碰到的那个女孩吗?”
鲸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文尔拉着她坐下,看样子是件大事,需要长谈。
原来鲸走后不久谢妈妈就来了重庆,要说当时谢妈妈初来乍到,这栋别墅给她带来的震惊可不小,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
谢周和安琪拉后来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形影不离。
而文尔,认识了一个小男生,一个孩子气的说长大以后要娶她的小男生何楚。
何楚是书香世家的小少爷,有一次文尔偷偷溜到他家去捉中华鲟准备拿回家炖了,正巧遇到带着红领巾意气风发的少年何楚,何楚看着她手里拎着的中华鲟,当即就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她走去,要抢回来,文尔哪里肯,心想一个小孩子能奈我何?
于是文尔就在池边和他抢起了鱼,抢着抢着文尔突然觉得有点儿意思,过了一会儿,大概有些累了,何楚气鼓鼓的瞪着她,文尔不以为意,傲娇的扭着小蛮腰甩着鱼就准备回家炖汤去了,却没料到何楚突然卯足了劲儿朝她冲来,然后两人一起摔进了三米多深的池子……
文尔下意识的将腿变回了尾巴,何楚看到后一惊,咕噜咕噜就喝了几大口水进肚子,然后腿一蹬,晕了过去,文尔把人给带回了家里,然后喂他吃了一颗珍珠,却仍迟迟不见他醒来。
还是买菜回来的谢妈妈看到后询问原因,然后将他肚子里装的水给摁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何楚醒来就要找文尔,谢妈妈以为他是要找她麻烦,还在一旁劝了好久。
结果何楚找到文尔后却认真的对她说:“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要对你负责。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你等等啊,等我长大了就娶你。”
谢妈妈在一旁再次被震惊到,现在的孩子都已经这么早熟了吗?
文尔也是一愣,半晌后她笑着说:“你故意吓我的吧~,哎呀,还装的挺像的哈,我差点都要信了,行了,反正偷鱼是我的不读,但是你也已把我推到池子里去了,咱俩扯平。走吧,我送你回去。”
何楚没有再说话,但那天之后便有事没事来她家玩,文尔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全当他是过来找谢周和安琪拉玩儿的,毕竟事实上他每次过来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和他们两个玩儿啊。
三个人也是打打闹闹的一起度过了整个童年,转眼间谢周马上面临高考了,非典却从四面八方涌来,文尔小心翼翼的看着谢周,生怕他出什么事。何楚被关在了家里,安琪拉也很久没过来玩儿了。
文尔格外悉心的照顾着谢周的饮食起居,却在02年初接到了安琪拉妈妈的电话,说安琪拉感染非典被拉去隔离了。
一瞬间人心惶惶,文尔没办法进去看安琪拉,她也找不到鲸,就这样,直到一年后,安琪拉才被送回来,病是治好了,但人却成了聋哑儿童……
医院只说是安琪拉自身身体素质差导致的,然后没有多余的解释。
安琪拉的爸爸不相信,他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子他知道!安爸爸带着安琪拉去了国外,医生检查出来是用药剂量不慎才导致的失聪失声,他们也无能为力,安爸爸当即回国动用所有人力资源将医院告倒了。
而这样,于安琪拉的病也并无什么用。
文尔说了自己是鲛人的事实,然后整日哭上一大碗珍珠给安琪拉服下,所有人都盼着鲸回来,而她却迟迟不归。
那一年,安琪拉年仅17,正是豆蔻年华,却承受了生命所不能承受的重量。谢周弃学整日陪在安琪拉身边,安家告倒了医院,却也因此倾家荡产。
很长一段时间,文尔家里所有人都浑浑噩噩的过着不知所谓的日子,鲸没办法治好安琪拉的病,只能整日整日的哭,然后喂她吃下珍珠试图缓和她的耳聋声哑,安爸爸安妈妈整日大吵大闹,几度在离婚的边缘徘徊,那段时间,稍有风吹草动就能使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支离破碎。
一天,安琪拉把谢周叫到了床边来,今天是谢周20岁生日,也是安琪拉失声后第一次说话,她的声音很难听,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据木头的声音,但谢周却高兴的不能自己。
“阿周,我以前听过一首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当时我觉得这首诗多像我们啊,青梅竹马。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和你在一起了。可是阿周,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命运多舛,生活总是这样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就随意赋予我们苦难和意外。”
谢周越听越觉得不安,他急急打断她的话:“拉拉,今天是我生日,文尔姐姐给我做了好大一个蛋糕呢,可是好难吃啊,你帮我一起去吃了吧?”
“阿周……我好累啊,你去娶别人吧。”安琪拉说着眼泪就不可遏制的淌了下来,打湿了纯白的床单。
窗外蝉鸣不绝于耳,谢周佯装无视的站起来:“说好了哦,你得帮我把蛋糕吃了,哎呀,今天的蝉叫的好欢快啊,一定是在为我庆生吧。”
说着他就走向了窗户边,安琪拉从床上起来,窗户外浓密的绿色将他映衬的如同画中的精灵。
他年华正好,不该承受这样的压抑的,安琪拉想。他们之间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她只要慢慢的走几步就能走到他身边,可她此时觉得,他们之间有道沟鸿,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巨大沟鸿。
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才迈开脚走到他身边:“阿周,去吃蛋糕吧。”
蛋糕的确很难吃,有多难吃呢,把两个人都弄哭了。
谢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安琪拉会选择自杀,当他看到散乱一地的药罐子时心里便咯噔一下,恐惧漫上心头。瓶子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不认识其他的单词,可‘sleep’一个单词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安琪拉还是醒来了,她看着聚在周围的人苦笑着说了句:“我还以为醒不来了,没想到还是醒来了,看来这药掺假了,这世界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人啊。”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历经九年,这个家里的阴霾终于被驱散,安爸爸带着谢周白手起家创立了一家影视公司,安琪拉也慢慢的开始经常说话了,谢周死活不愿意和别的女孩子接触,所以安琪拉开始变得乐观,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啊,阿周不能娶一个聋哑的媳妇儿。她每天坚持读书,听广播,这一听,就听到了他们结婚。
他们凭借一己之力越过了这个看似难以逾越的沟鸿,迎来了重重阴霾里的一缕曙光。
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个小少年也长成了谦谦公子,何楚用行动证明了儿时的话不是戏言。
文尔看着眼前依旧如当年一般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禁笑了,时间真是如白驹过隙一般,快的令人咋舌。
鲸回来时,故人已离开,少年已年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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