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问表哥:“表哥,先前你说那天晚上你把阿莫哥带回家了,你背着他,你一直叫他是不是他都没有反应呢?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嘴巴里流出了泥浆一样的血来,他已经伤得很重了,可是,为什么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就可以说话了,而且还自己爬回家呢?”
“不知道。”表哥锁紧了眉头,好像之前他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似的。
“表哥,我觉得你带回家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阿明哥吧!我告诉你,那天晚上你们进了山洞后,我一直在山洞门口等着你们,哪里也没去,等了很久也不见你们出来,后来我就看到那个山洞变成了人影,而且还从山壁上脱落下来,应该说是努力挣脱下来,然后他就走了。”我说,“虽然你们没有从山洞里出来,那个山洞就化成人形走了,那你们……”
表哥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当他听到这里的时候震惊无比,他一脸恐慌的看着我,说:“你怀疑我们?你怀疑我?我千真万确的是我自己,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进了山洞后找不到活路我们就出来了,我的一只腿还被泥巴压住……”
说到这里,表哥自己也怔住了,因为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又回想起之前跟我说的话,他发现问题所在了,他说:“是啊,那些压住我腿的泥巴就好像有吸力一样,他们的力量还很大,像一条舌头裹住我的腿,拼命的把我往里拽,而阿莫就不一样了,他整个人都被泥巴压住了,最后整个人都裹到了泥里,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已经看不到他了……后来,他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伤痕累累,就好像是被泥巴吞了进去,又吐出来似的……”
“表哥,外婆说过,那座小山山体滑坡的时候压死了一个人,有朋友告诉我,通常遭遇非命而死的人,根本不甘心下阴间,他的阴魂会留在阳间,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而它出现的形式往往会跟他的死因有关。那个朋友还告诉我,有一种泥怪,吞了人之后,被吞的那个人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会冒出泥浆来。”我说。
表哥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阿莫哥之后的状况就是那样,自从那次去过山洞后,阿莫哥变成植物人,全身每个毛孔都会冒出黏黏稠稠的泥浆来。
“表哥,我不是危言耸听,我的那个朋友说的话绝对可靠,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是很清楚的,了解了很多与临邑相关的事,所以我怀疑阿莫哥真的是被你怪给吃了,阿莫哥身上那么脏,根本就不是因为长期卧床汗水和身上的泥垢把他搞得那么脏,而是他自身的毛孔会渗出泥巴来。”我说:“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有泥怪。真正的阿莫哥已经被泥怪吞噬过一次。”
表哥说:“其实按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医院的那个阿莫才是假的阿莫,真正的阿莫也许还在他家里,也就是你说你看到的那个人,那个怪人。”
我点点头说:“很有可能。”
表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吞吞地说:“相信你也记得出了事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我的脸上被涂了很多泥巴,你的脸上也是一样,但是后来我的生活中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不过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样,而且我记得屋子里有一串泥脚印。”
“表哥,老实告诉你,那天晚上我有可能真的见到了泥怪。”我说,“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是做恶梦吓得尖叫吗?我看到有人进来了,在我们的屋子里,后来我又看到那个人在窗户外,他的身影边缘成波浪状,身上好像有很多液体在往下流,而他自己的脸也是模模糊糊一片就像福满了泥巴似的。”
“真有这种事?”表哥觉得不可思议,他说,“其实村里人对阿莫家真的很过分,他们不仅议论阿莫,还说阿莫的妈妈死法离奇,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妖怪在作乱。你联想一下他妈妈死的时候,七窍里都有泥巴,满脸是泥巴,而我们那天晚上也是一样的遭遇,脸上被涂满了泥……”
表哥的话让我全身一下就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候,表哥的电话响起来,接了电话后,表哥就说:“要不然你先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有事情要办,客户催着我签合同去呢。”
我只好答应表哥先回家。
回家后,李宿在我的卧室里休息。关于泥怪的事情,李宿把他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去浴室洗脸,家里用的是整体浴房,所以洗脸池和沐浴处还隔着一道玻璃,是一道毛玻璃,里面的景象看得不太清楚。
我刚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就看到整体浴房里面有一个人。
那个人满脸是黄褐色的泥巴,莲蓬头打开着,水从他的头顶淋了下去,同时也冲走了他脸上的一部分泥水。
我吓得连喊李宿的力气都没有。
整体浴房里的那个人,身高和阿莫妈妈的身高差不多,体型也几乎一致,算是不胖不瘦的身材,赤裸着身体,身体上也同样覆满了黄褐色的泥。
再看看地上,混合了泥巴的水变成了黄色。
莲蓬头不断的出水,而那人身上的泥好像怎么也冲不干净似的。
泥浆精怪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泥浆。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是啊,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泥浆,水又怎么能冲得干净他身上的泥水呢?
难道在整体浴房里的那个人是阿莫的妈妈吗?
阿莫的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她想告诉我什么?或者说,她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前来找我帮忙?
虽然我很想知道一切的答案,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问出来,毕竟不管他是谁,他都不是原本的身份了,而是一个怪物。
那个泥人洗了一阵以后,打开了整体浴房的门,朝外走,我拼命的想逃出浴室,脚下却一滑,跌坐在地上。
我就坐在浴室的地上,连头都不敢回,我知道那个泥怪就在我身后。
我得听到他向我靠近的声音,他的脚贴在地板上,缓缓地向前滑动,试想一下,泥巴沾了水,当然会黏黏滑滑的,他怎么会有力气把脚提起来朝前走呢?而他的脚和地板之间有大量的泥浆,所以他每动一下我都能听到那种滑溜溜的声音,就好像十几年前我听到的那声响一样,像是有人把胶水挤到手上玩弄一样。
我害怕极了,真正体会到快要窒息的感觉,过去哪怕是遇到鬼,都没有这么恐惧,毕竟这是第一次遇到怪物啊。
我尝试着站起来,可是摔了那一下,不知道怎么的,腿特别的疼,而且加上心理作用格外的紧张,所以觉得自己腿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我真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会那么没出息。
我非常渴望这时候能有人出现,可是不知道朱阿姨跑到哪里去了?而李宿又在我的卧房里,可能是因为心里过度的恐惧,我感到自己喉咙都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那个泥怪会不会扑上来?像吞掉阿莫哥那样把我吞进去?
我会想着表哥的话:“泥巴好像有吸力一样,仿佛是一条舌头裹住了他的脚,拼命的往里拽……”
我能像表哥那样有力量挣脱这个泥怪吗?
又或者,我最终会像阿莫哥那样整个人被吞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滑溜溜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来,他不断的向我靠近,最后,我感到一只凉冰冰的手抓住了我的腿。
我穿的是裙子,小腿赤裸在外面,那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腿,又滑又粘,真的,就好像表哥描述的那样,像一条温热的舌头,裹住了腿,拼命的往里拽……
我闭上了眼睛,不断的鼓励自己:“只要努力挣脱,一定没事的!”
可是我越努力挣脱,好像后面抓住我的那只手拽的越紧,摔倒时腿部受了伤,那种疼痛感简直叫我无法忍耐,那只手抓的刚好就是我受伤的那只腿。
我听到身后的那个人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那种声音极度的恐怖,像是嘴里含着泥巴,喉咙被泥水堵住一样,没有办法,完整地讲出一句话来。
在阿莫哥家里,阿莫哥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能够完整的回答我,只是吱吱呜呜的发出这些奇怪的声响。
我不知道自己如果回头的话,会看到怎样一张恐怖的脸,我顾不得腿上的伤,拼尽全力的挣扎,被秒钟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被泥怪吞掉。
于是我一脚一脚地往后踹,希望能踹开抓住我的那个泥怪,同时在心里碎碎念:“实在是对不起了,就算变成泥怪之前,你是阿莫哥的妈妈,我也没办法,脚下留情,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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