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忍不住问了一句:“哥,你怎么不点火把呢?”
“点什么火把嘛,这村里的路我都熟悉。”哥哥没回头,只是回应了喜妹一句。
喜妹觉得哥哥说的也在理,于是就没再说话,跟在哥哥身后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喜妹觉得路越来越不对劲了,刚才两人还在田边走,路的两边都是田地,现在两人好像走到了山上,路越来越难走,越来越崎岖,沟沟坎坎的特别多,喜妹问了一句:“哥,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啊,你看这不是到了吗?”哥哥指着前面亮灯的屋子说。
尽管那个年代农村有些地方还没有通电,喜妹家就是如此,但是在漆黑的夜里,屋子里点着油灯,也会格外显眼,喜妹一眼就看到家里亮着灯,心里一高兴,脚步就更快了。
“走吧,我们该回家吃饭了。”哥哥说。
“嗯。”喜妹高兴的点点头。
回家以后父母不在,只有一桌子的饭菜。
“今天怎么做那么多菜?很丰盛啊!”看着一桌子饭菜喜妹真的很开心,家里好久都没有做那么多菜了,而且还有喜妹最喜欢的韭菜炒鸡蛋。
“饿了就快吃吧。”哥哥催促道。
不过喜妹心里还是挂念父母,于是她问:“爸妈吃了吗?你和嫂子吃了吗?他们呢?他们在哪?”
“他们睡觉了。”哥哥说。
喜妹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就算再晚,父母也会等到她回家才肯睡,今天怎么可能会早早的就上床睡了呢?
而且这时候嫂子应该在院子里泡豆子,嫂子也不见。
不过喜妹并没有意识到,哥哥不是她的哥哥,她只是觉得有些心慌,觉得哥哥有事情瞒她,她说:“哥,你有事情瞒我对不对?我先去看看他们,我再来吃饭。”
“你别去打扰他们了!”哥哥的声音忽然提高了,旋即又温柔下来,说,“他们今天干了很多活都累了,他们都在睡觉,你去看他们干嘛呢?快点吃饭吧!吃完饭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喜妹平时很听哥哥的话,于是就没再反驳。
喜妹乖乖的吃了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香的饭菜,吃到嘴里却觉不出滋味来,但是喜妹饿了,而且,农村的女孩没那么讲究,所以还是大口大口的吃饭。
喜妹把饭吃完了,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全身没有力气,于是想回房睡觉,可是才刚站起来,整个人就晕倒在地上。
然后喜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天过去以后,喜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堂屋里,周围围了很多人,还有村里那个懂易术的女人。
可是喜妹的眼睛,好像被什么粘住,看东西也看得不太清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终于醒了。”是妈妈的声音,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喜妹想直起身子来问个究竟,可是刚一直起身就觉得想吐,那种恶心的感觉抑制不住,然后她转头就冲着地上大吐起来,她的嘴里吐出很多黑色污秽物,全都是黑色的浓浆,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但是仔细一看,喜妹看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里有几条蛆虫在扭动。
村里有几个人看到这种情景,也忍不住吐了,而且喜妹自己就更难受了。
“没事了,没事了,吐完就好了。”那懂易术的女人说。
接下来的日子,喜妹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一来家里人不放心她下地干活,二来喜妹自己也没有力气去干活,而且经过这件事情,她都不太敢出门了,这个人成天恍恍惚惚的,精神萎靡,半夜总是莫名其妙醒过来醒过来,周遭的环境没什么变化,看不到什么鬼怪,就是觉得很害怕,那种害怕的感觉让她全身发汗,却还是忍不住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有时候半夜醒来,喜妹会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在窗外忽近忽远的,但是喜妹想起大姐告诉自己的话,如果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受了惊吓,喜妹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胆子大,而且她也开始逐渐相信这些神鬼之事,老老实实的按大姐的吩咐做。
那段日子,喜妹经常问起家里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家里人就是不肯告诉她,问急了,喜妹的妈妈只是说:“别问了,知道了你会更害怕的,没什么事,现在已经好了,好好的在家休息吧。”
喜妹当然知道有事情,所以有时候她还是会问哥哥:“哥那天晚上你来接我,不是把我接回来了吗?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呀?”
一开始哥哥回避他的问题,到后来哥哥也不回避了,干脆直接告诉她:“那天来接你的人根本不是我。”
山鬼?
这两个字忽然掠过喜妹的心头,喜妹感到发寒。
“哥,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你不告诉我我更害怕,我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的,我就是迷迷糊糊的睡着,半夜又会醒来,一醒过来就觉得很害怕,你知道以前我胆子很大的,但是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哥哥经不住妹妹的纠缠,只能把真相告诉她。
原来那天晚上,一家人等喜妹,等到很晚的时间,都不见喜妹回家,父母就慌了神,发动一家人出去寻找喜妹,大家当然都是点这火把的,在村子里火把是行夜路的最佳工具。
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喜妹,那天晚上一家人都没有睡觉,妈妈更是急得哭了,而爸爸一直在抽旱烟。
之后两天的时间,全村人都在找喜妹。
幸运的是,第三天的中午,村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在山上发现了喜妹。当时,喜妹躺在地上,嘴巴里鼻孔里,甚至眼睛上都敷满了泥巴……
庆幸的是,当那个小伙蹲下身去,把手扶在喜妹的脖子上,明显的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于是快随便拨了几下,把喜妹不该在七窍生的泥土清理了一下,然后,抱起喜妹就走。
回到村里,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来了,那个女人也来了,但是在那个年代,村民们都相信喜妹是中邪了,所以,那个懂易术的女人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事实也证明的确是如此。
好在喜妹年纪轻,没那么容易死,虽然她的嘴巴和鼻孔都被堵住了,但是泥土是松的,还有一点呼吸,她就这么活过来了。
喜妹把自己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个个听得脸色大变,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喜妹并不是跟着自己的哥哥走的,她真的遇见了山鬼。
从那以后,喜妹再也没有在晚上出过门,身子调养好,以后在地里干活都是到下午就早早的回家了。
村里也没有人敢干活干得太晚。
王彬宇讲完这个故事后,我心里一阵发毛。
这种气氛本身就特别的尴尬和诡异,王彬宇是鬼啊,一个鬼跟我讲鬼故事,也是醉了。
然后,王彬宇告诉我:“所以,其实你是可以回去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没有吃东西,其实我也是想狠狠心,骗你吃下去,这样可能就回不去了,不过,念在我认识你的份上也就算了,而且我也真的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我用不着找替身,我可以投胎的。”
“那我会怎么回去呢?”我问。
“你自己会醒过来的,现在你只是魂魄在阴界,你的肉身还不知道躺在什么地方?”王彬宇说,“那苏醒过来的时候,也就是魂魄和肉身合二为一的时候。”
我并没有特别明白他的意思,随后他又跟我解释了:“是这样的,吃了东西七窍就被封住,灵魂就进不了肉身,七天过后,灵魂就只能一直留在阴界,你就成了替死鬼,犯了错不可投胎的鬼,就可以去投胎了。喜妹的七窍被封住,但是还没有超过七天,就有人找到了她,所以,她的魂魄又回去了。”
“那我……”
“她抢我的命,也等于野鬼找替死鬼吗?”我问。
“是的,就是这样。”王彬宇说。
王彬宇用双手蒙住我的眼睛,他的手黏黏糊糊的,脏兮兮的,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臭味,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只是感觉他的双手好像穿透了我的皮肤,在我皮肤下面往前钻。
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
视线被遮住,整个人就惊慌起来,我想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但是我根本就张不开嘴。出不了声。
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慢慢趋于静止,头脑里的思绪也搅和到了一起,成为一团浆糊。
我甚至不会惊慌了。
再然后,我感到身下很潮湿,然后,我整个人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竟然在一片树林里,地上全是烂泥沼泽。周围是密密匝匝的树。
我觉得自己又回到山庄了。
我勉强站了起来,想离开这片沼泽。但是走了几步后,我看到了很多人,有很多人都躺在这个地方,他们好像没有意识,脸色非常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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