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答应你，我帮你请魂。”我终于松口了。
露露起来了，她的眼泪也立刻收住了，那一秒我有种被忽悠的感觉，她是个演员。她的眼泪真的可信吗？我一开始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的。
后悔来不及了，答应了她的事情，只能做到了。
我把思嘉叫了进来，让她给我买米去，我说：“我要帮露露请魂。”
思嘉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我，她当然从来不知道我还会请魂。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思嘉很聪明，很快就看懂了我的意思。然后就乖乖的买米去了。
思嘉回来后，我已经把工作室的所有窗帘都拉上了，包括遮光布，然后我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光线昏暗，让人昏昏欲睡。
我把思嘉买回来的米放到了桌子中间，在米里插了三支香。
我和露露面对面坐着，然后我说：“马上就要开始请魂了，你不要说话，如果你说话的话会干扰我的。”
露露点点头。
我当然不会像生活那样摇头晃脑的请魂，我只是走到露露身边，低声在她耳朵旁说了几句话，然后告诉她，听着摆钟的声音，三十秒以后，金阳的魂就会被我请上来。
然后我又坐到了露露的对面，我把光线调得更暗了。
思嘉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如果不是她强烈要求要观看这一切，我一定会让她出去。不过只要她不说话，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渐渐的，露露进入状态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开始自言自语，好像真的看到了金阳，她盯着墙角一个黑暗的角落，喃喃地说：“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你？”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回应，她只是继续说：“你不肯说就算了。”
然后露露就开始说一些不相干的话，不停的说话，有时会说她最近发生的事，有时会说她想起和金阳在一起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痛苦，她也提到自己非常后悔和金阳保持着那样的关系，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其实我一开始应该只和你做朋友的，我们本该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我和你一直保持朋友关系，你可能就不会死，至少不会死于谋杀。”
这样的忏悔她反反复复的说了很多次。
过了许久，我又走过去，跟露露说：“时间到了，金阳要下去了。”
露露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流出来了，这一次我不觉得她是在假装，她真的哭了，哭的很难受。
然后露露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角落，似乎有千言万语，已经来不及说了一样。
我慢慢把灯光恢复了亮度，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亮起来，之后，我又打开了窗帘，整个屋子一片光明，露露的脸上还有泪水，她点头向我道谢，没再多说什么，放下一笔诊疗费就走了。
思嘉这才好奇地冲上来问我：“好神奇，原来你真会请魂啊。”
我白了她一眼说：“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请魂，请你个头！我哪里会那一套。我根本不懂什么请魂好吗？”
“那……”思嘉有些不明白了，抓着后脑勺愣着。
“是催眠。光线昏暗容易催眠人，我让她听摆钟的声音，那样的声响很单调，也是帮助催眠的，你以为金阳真的来了？”我说，“我是心理医生，这世界上大部分与灵异有关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心理作用，只有极少的时候，才有可能撞邪遇鬼。”
“那……上次，上次露露从我们这里离开的时候，地面上怎么会有一滩尸水呢，那么臭，她要是正常人，怎么身体里会流出那样的尸水来呢？那不是我们撞鬼了是什么？总不能说你把自己和我都催眠了吧。”思嘉愣着眼睛问我。
“上一次可能是露露故弄玄虚耍把戏，她故意吓唬我们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我还真没想出来，等我想出来再告诉你吧。”我说。
“不对啊，刚才露露说的话也是话里有话的，她说如果金阳没有和她有那种关系，金阳就不会死的。这是什么意思？”思嘉问。
“很明显，露露可能知道金阳死亡的内幕，但她不能把内幕说出来，所以她又忏悔又痛苦。”我说，“这次催眠是有意义的，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一定可以把一切搞个水落石出。”
“周颜姐，你真是厉害极了，都能查案了。”思嘉扑闪着眼睛说。
“得了吧。”我故意板着脸说，“别拍马屁，赶紧干活去，明天的预约资料都整理出来了吗？”
思嘉这才悻悻走了。
思嘉走后，我再次把窗帘拉上了，刚才是为了让露露快速从催眠中醒过来，才把室内光线弄得特别敞亮的。
工作室又恢复了昏暗，我坐在桌子前，想要休息一下，脑子太乱了，我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然而，我双手杵着头，垂头养神的时候，我听到卫生间的门好像打开了，吱呀的一声。
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卫生间的门怎么会自己打开呢？
我想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竟然僵住了，我根本没办法抬头，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因为与此同时，那种灵异的气味充斥在我鼻腔里，我知道真的出事了，我壮着胆子想问问来者何鬼，但我问不出口，我的嘴巴也僵住了，喉咙就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那种感觉无法言喻，非常难受。
我的视线只能看到桌子下自己的双腿。
随后，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我只希望此时此刻，思嘉能推门进来。
但是，思嘉在外面忙着，对里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我后悔自己把窗帘拉起来，后悔也没有用，屋子里光线暗极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知道它来了，就在我对面，椅子动了一下，我听到了。
随后我的头猛然抬起来了，不由自主地。
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是能看到椅子的确移动开了，像有人把椅子拉开似的，随后又复位了。
除了头不由自控地抬起来以外，身体别的部位还是不能动，嘴巴也不能说话。
我知道自己对面就坐着一个鬼，但我看不到它，我只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那种奇特的气味。
桌子上还没收掉的米把我们隔住了，也许只是因为那一小盆米，它才会对我有所忌惮，大米能驱鬼，这个方法是朱阿姨教给我的，之前我也跟大家说过。
我身子侧方向放着一台电脑，此时，电脑自动开机了。
我的头不能扭动，我只能用余光盯着电脑看。
电脑开机后，屏幕画面和平时不一样，一片漆黑，很快跳出一行白色的字幕来：“恭喜你，请魂成功。”
……
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请魂成功了呢？
我在露露耳边说的话只不过是：“金阳会出现在那个角落，你的视线不要移动，盯住那个角落看就好。”
这是一种暗示，在光线较弱的安静环境里，人比较容易接受暗示。
露露听了我的话，一动不敢动，一直盯着那块区域看，专注力很高，视线其实更容易模糊，最终，接受了暗示的露露才会自以为看到了金阳。
结束的时候，我跟露露说金阳要走了，她也成功地接受了暗示，所以她大概眼见金阳消失，这些都是心理上的小把戏，怎么会请魂成功了呢？
我都不知道请魂究竟要干些什么，金阳怎么就真的来了……
耍我？
我的心里带着一万个问号，继续盯着屏幕看，目前，能让我和对面的鬼取得沟通的就是那块屏幕了。
第二行字幕很快就来了：“杀我的人要我死不瞑目。”
这行字幕很快就让我联想到当时我听说了的，金阳的尸体被发现时根本没有眼皮，他的眼皮被割了。
我急的要命，我已经确认来到工作室的这个鬼就是金阳了，但只能看他单方面跟我说话，我无法回应他，也无法向他提问。
我最想知道是，金阳是被谁杀死的。
第三行字幕又来了：“杀我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一米八不到的个头，带着一副黑色墨镜，一个黑色鸭舌帽。一个黑色口罩。没有说过一句话，用沾了乙醚的毛巾捂住我的嘴，我隐约知道他往我身体里注射了什么，渐渐地我就没了意识……”
也就是说金阳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他。
凶手是用剧毒把金阳杀死的。
凶手不会是变态，杀金阳的手段很利落，他不想制造血腥场面，变态多半会花一些时间去折磨受害者，欣赏受害者的痛苦表情，受害者越痛苦，凶手越有快感。
凶手只是单纯地想杀死金阳而已。
情杀？
仇杀？
为钱？
金阳不是有钱人，凶手多半也不会是为钱。
那么只能从仇杀和情杀两个方面考虑了，这轮不到我去思考，警方也一定在排查。但很显然凶手和露露有关系，否则露露不会有那样强烈的忏悔。
第三行字幕消失后，椅子再次移动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杀意
随后，灵异的气味渐渐褪去，我知道金阳走了。
又过了一阵，我的头终于可以正常扭动了，全身也恢复了活力。
我赶紧拉开窗帘，让工作室内恢复亮堂。
我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水，衬衣也被汗水浸湿了。
思嘉进来了，她送来一杯咖啡。
看到咖啡，我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先前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有精力去想我和李宿的事情，放松下来后，我又想起了我和李宿之间的那些事情，想到这些我不由地觉得空落落的。
此时此刻，我已经是个单身狗了。
“把咖啡拿走吧，以后我可能都不会想喝咖啡了，无论是哪一种。”我淡然地说。
思嘉并没有在意到我情绪的异常。她只是默默地把咖啡拿出去了。
李宿和范小姐在一起的画面又浮现在我脑海中，我真正体会到心如刀绞的感觉。
我打开微信，打开微博，想删掉李宿的所有号码，实际上，那些账号之前是属于彭宇的。
在他的微博里，我看到了一段话，那段话是这样的：以为掩耳盗铃，就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她已没有耐心给我同情。她说她已决定。
这段文字下面的配图是一杯咖啡。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这段话正是我的感受，为什么由他说出来。
掩耳盗铃的人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和范小姐在一起，我就在掩耳盗铃。
他说没有耐心给他同情，他句子里的那个“她”分明指的就是我。
为什么我要给他同情呢？该被同情的人是我吧。
这样看起来，他似乎并不舍得分手？我不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我不会给他脚踩两只船的机会。
电话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你和彭宇怎么回事？”我妈张口就问。
“什么怎么回事？”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别给我装，彭宇那孩子怎么了？不挺好的吗？你就喜欢那个陆苏城？那是个什么人物？”我妈的话简直问得莫名其妙。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又从哪听到的消息？告诉你吧，我和他完蛋了，他和一个姓范的女人在一起了。”我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什么陆苏城？莫名其妙。
一定是我妈打电话给李宿，李宿说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生气的要命，他自己和什么范小姐在一起了，做了那样的事，他竟然把分手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我头上，还编造我喜欢陆苏城。这简直是空穴来风。
我妈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打来。我以为不接电话就没事了，结果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思嘉那里。
我也真的是服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接起电话。
“你听我说完，你想挂再挂。”我妈生怕我把电话给挂了。
她都这么说了，我只有继续听下去，她说：“今天，我和你爸去海鲜市场买了很多吃的，本想说好好做一顿饭，请彭宇来家里吃饭，答谢他上一次送那么多补品给我们，可是我不管怎么邀请他都不肯来，我琢磨着你们肯定有事，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让我别再问了，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不刨根问底个明白我是不会罢休的，最后那孩子还是告诉我了，他说你和一个姓陆的男孩在一起了，有没有这回事？”
我刚想解释，却插不上嘴，我妈继续说：“我赶紧追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看见过的，你们在一起很亲密，都牵手了。他说那个姓陆的男孩叫陆苏城，是你的病人。”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和陆苏城面都没有见过！哪来的牵手！是他自己问题！他倒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实在太不像话了吧！”我生气极了，“跟你解释也解释不清，你别再问了好吗？”
“别难受。”我妈听我语气很急，她只能安慰几句，“分手了，心情不好，妈妈理解，今天下了班就早点回来吃饭好吗？咱们不请他来，你自己回来好好吃饭。”
我知道，我妈已经相信我了，而且我也知道，她很理解我，她明白我分手后肯定心情不好，听我的口气就知道，我肯定不是像李宿说的那样，另有新欢，另有新欢的人会那么难受吗？
刚挂了电话，又接到另一个电话，这一会是苏城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嚎啕大哭，他说：“露露要跟我分手，这次是真的。”
搞什么鬼？难道是分手季吗？怎么每个人都在闹分手？
“你们感情的问题请自己处理好吗？我只是心理医生。不要什么烦恼都找我倾诉，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真的烦闷透顶了，所以没有耐心去安慰他。
“呵呵。”苏城的笑声听起来很别扭，因为他刚才明明还在嚎啕大哭，这阵子突然笑起来，听上去当然很古怪，他说，“她要和我分手，那我就不让她活了！”
“什么意思？”我立刻着急了，“你别乱来，你要冷静，要理智！”
“我冷静什么？我理智什么？”苏城说，“她早就该死了，她的命是我给的！”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我越听越糊涂了。
“我现在就要了结她的性命！”苏城恶狠狠地说，然后他把电话给挂了。
“别乱来！”我冲着电话大吼道，但我也只能听到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知道苏城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我着急的要命，但是我一连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他，他都没有再次接起来。
“思嘉，要出事了！我出去一下！”我冲了出去，我想赶紧找到露露，与此同时，我拼命的拨打露露的电话，然而也没有人接听。
思嘉追在我身后问：“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跟你出去？”
“不用了，你就在工作室里等着，如果到下班的时间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可以自己关门回家了。”我扔下这句话就跑了。
出来以后我才想起来，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露露。
我只能去露露的公司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她。
然而一切都是白费，露露根本没有在公司里。
这时候我想到一个问题，苏城有可能也找不到露露，前几天他们吵架的时候，露露都不接他的电话，现在两人闹分手，露露会接他的电话吗？不接通电话，他也只能是盲目的寻找露露。
就看谁先找到露露了，只要他找不到她，他就干不了傻事。
一下午的时间，我没能找到露露，我感到失望极了，内心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真的很担心露露会出事。
我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我回家吃饭，我知道她也很担心，她怕我因为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我只能耐心的跟她解释，工作还没处理完。
终于，天快黑的时候，苏城打了电话给我。
“算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苏城说，“我在咖啡屋等你，你过来吧。”
我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了一大截，苏城应该是放弃了要杀露露的念头了。
我赶紧赶去了咖啡屋。
那间咖啡屋平时生意就不好，到了这个时间更是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我和苏城两个人。
苏城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袋子，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苏城的神情很凝重。
“想开了就好，每个人都会失恋，如果每个失恋的人都不理智，做出傻事来，那是害人害己的，你懂吗？”我劝了几句。
我注意到桌上并没有咖啡，苏城问我：“要不要点杯咖啡给你？”
我苦笑着摇摇头。
苏城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是啊，虽然咖啡会让人上瘾，但是真相真的很残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面对，相信你也感受了咖啡的神奇效果，而且我猜你也发现了，你不想知道的事吧？”
我并没有回到苏城的问题，苏城还在自说自话：“其实，爱本来就是虚假的，爱只是自身的一种感受，你认为它存在可能它就存在吧，当你看清楚它其实不存在的时候，一切也就彻底被摧毁了。”
“说说吧，你怎么想明白的。”我问，因为我无心去听他的人生哲理。
“既然是我让她活下去的，那我就会应该让她继续好好的活下去，算了，我真的很累了。”苏城摇着头，泪水又涌入了眼眶。
“你说你让她活下去是什么意思？”我问。
“她的命是我帮她买来的。”苏城淡然地说，“我爱的本来就不是米露，而是白露露。”
既然他承认爱的是白露露，那此时此刻他又为什么这样的伤心呢？跟他分手的人是米露啊，莫非他爱白露露爱的太深，米露只是白露露的代替品，就连失去这个代替品他都舍不得吗？
“我知道，米露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是白露露的代替品。我认为有可能米露爱你，比你爱她要多。”我说，“米露跟我说过，她被你当成代替品，她很难过。”
“她难过什么？”苏城说，“你以为他和我在一起真的是爱我吗？可能她早就知道我你会给她爱情，也会给她面包，她看中的是面包，你懂吗？她和金阳在一起，她背叛我，你认为这仍旧是爱的表现吗？”
其实苏城的问题我还真的回答不上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露露认识到苏城爱的是白露露。所以，露露和金阳保持那种关系，其实是为了报复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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