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想给哥哥他们添麻烦,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这样的海底墓室中,到底哪里才能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并且我和哥哥以及萧源最大的差别就是,他们是专门学习考古专业的,并且有过下地宫的经验,不管在这里遇到怎样的情况,他们都能冷静地处理,而我说到底不过是个门外汉,只是一个看过几本关于考古方面书籍的高中女生,最要命的是,严重没有方向感,我只顾着一直朝前跑,遇到岔道的时候,本能地全部右转,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来到了一间巨大的呈圆形的房间里,并且四周的墙壁和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竟然金碧辉煌的,当然光线所及我也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看,此时也感觉不出来什么,我想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我走到一面墙壁前,学着之前萧源的样子摸了摸,发现只是刷了金色的颜料,加上长年累月在这海底潮湿的环境下,用手指轻轻刮几下,那些颜料也就掉下来了。我赶紧停手,自己这种行为是不是在破坏古物?
这房间差不多有六十几个平方大小,虽然是圆形的,但是在不同的四个方位还是分别有四根巨大无比的柱子直通宫顶。柱子似乎是金丝楠木的,质地我不敢说,不过上面雕刻着的纹路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只张牙舞爪的龙一直盘绕在上面,仿佛是活的一般。我退后一步,用手电筒再去照的时候,又觉得奇怪。起初我觉得那东西就是龙,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我翻看资料的时候,上面记载着,古时候的人是很崇拜这种莫须有的幻化物的,使用的物品乃至下葬之后,都很喜欢装点这些东西。但是细看之后我又觉得不对,那东西第一眼看过去形态似龙,再看的话却又完全不像是龙,除了头上有角之外,身型和神态都有所差异,特别是那盘踞的身子,竟然跟虫子似的,有十几对脚。我不禁有些咋舌,这位古代墓主的品位,实在有些与众不同。
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很多陪葬品,我也懒得去研究那些瓶瓶罐罐,粗略地一看这里还是有很多值钱的东西。眼角一扫,发现在那堆东西里竟然有一面铜镜,而那镜子我是极为眼熟的,之前在罗舅舅的店里我曾看到过,是否一模一样就很难说了。我对那镜子倒是很感兴趣,因为记忆中罗舅舅说起萧源的时候,说那图原本就是放在镜子后面的暗槽里。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镜子。上面沾了很多灰尘,原本的颜色就已经很黯淡了,此时其实也照不清楚什么。我不懂得这是不是古董,但既然放在这,就一定价值不菲了。难怪自古以来总是有人对墓穴虎视眈眈的,毕竟这里面总能摸出不少好东西,随便卖上一件,说不定下辈子的吃喝就都不愁了。但是这说到底都是挖人家坟掘人家墓的缺德事,更别说是把里面的东西拿走几件了,想想偷死人的东西比偷活人的更为可恶。
想着,我把那镜子翻过来,用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难道是我记错了?这也是有可能的。古时候的镜子都差不多,而且罗舅舅店里摆的那面也不一定就是和这面一模一样的。雕刻的花纹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当时没怎么仔细看,此时也只是单纯地觉得眼熟。我觉得无趣,刚想放下,就觉得手指碰到了什么,轻轻一扳,在镜子背后果然出现了一个暗槽。打开我就傻了,怎么不是什么图,而是一个药丸一样的东西?!黑色的,看起来有些诡异。玛瑙?鱼眼石?既然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说不定真的是什么好玩意。可这就不对了啊,按照萧源之前说的,这里应该是存放真正地葬图的地方,如果有什么机关的话,也该是和那图有关系。这一路走过来,我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他一直都藏身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还是说他一路都悄悄跟在我们后面?不管是哪种可能,放在此时我都觉得说不通。真正的经过看来只有等哥哥亲口告诉我了。
这样想着,我刚想把手里的黑色“药丸”放回到铜镜中去,就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猛地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人正看着我。乖乖!在这种地方除了哥哥和萧源,以及躺在前室的郑柯以外,还会有谁?而且会这样不动声色地在背后看着我?
我心里想着,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又中了“头奖”吧。说实话,我听哥哥说起过,古墓这种地方虽然看起来比较诡异阴森,实际上没有什么危险。研究所里接到任务开掘的时候,只要小心,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如果每次进墓,都得遇到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碰上几个妖魔鬼怪,那他们这些学考古的,在进大学之前都得先上茅山(中国道教名山之一,位于江苏省)待几年,拜师学艺成了再下来为人民服务。在没进这里之前,我觉得这话是完全有道理的。毕竟我自己写小说,那些恐怖的场景也都是随便描写出来吓吓人的,而且那些有的没有的,大多也都是编造的,写多了自然也就不怎么相信这一套了。然而自从开始这次的海上之行,到之后进入墓室,发生的这些所有状况罗列在一起,不得不让我变换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一些科学和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你不相信也好,不承认也罢,遇到了,还能怎么说?
此时我手心里都开始冒汗。那感觉是极为真切的。特别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有丝毫的改变,人都会有特别真切的感知。因为太紧张了,我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于是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不敢回头,也没办法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行动。所以这时候看过来,我就像被按了停止键,画面一下子定格了起来。
动作是停止了,可思维还在继续。我真想鼓起勇气回头去看看究竟。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吓唬自己,其实背后什么都没有。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给自己找个缓解心情的理由。人在经历了这么多恐怖的遭遇之后,难免会神经高度紧张,产生错觉也是有可能的。是不是这样,只要轻轻回一下头就知道了,搞不好是哥哥和萧源解决完那棺材,追上我了。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出声?靠!也许就是想故意吓我。(虽然这种可能几乎为零。)这样想着,我心里也就稍稍好过了一些。于是一握那“丸子”,也顾不上把它放回去了,暂时攥在手里,然后把铜镜放回地上,是不是原处也无所谓了。那一连串的动作我自己都感觉十分僵硬。可我一个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待在放着死了几百年以上的死人的地方,还指望我能多么的神灵活现?如果是百薇,估计早就自行了断图个痛快了。
我头转得很慢。几乎上半身都转过去了,头还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上。如果这一回头,突然又和之前产生幻觉时一样,有个怪物跟我跳“贴面舞”,我可真的会疯掉的。但是总这么别扭地蹲着也不是办法,我都觉得脖子有些转筋了。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回过头去。
可才几秒钟的时间,我就已经后悔了。随即“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方面是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一方面也是因为长时间蹲着,小腿已经开始发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一泄力,人也就瞬时摔在了地上。
此时我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老天也太不公平了,我又不是唐僧,这妖魔鬼怪怎么都冲我来了?!再说好赖唐僧师傅身边还有几个徒弟护着,我怎么净耍单啊?况且人家西天之行,也不是天天都遇到妖怪。我可倒好,这一晚上就没闲着,哪怕给我来个中场休息也行,这事也太不规矩了!那些盗墓的回回满载而归,我这就是进来找个人,也没拿什么东西,还有完没完了?我在心里一阵抱怨。可眼睛却始终没办法从那一袭白衣的家伙身上离开。她就那么站在离我十米不到的位置上,穿着白色的长袍,瀑布一样的头发从前面垂下来,把整个脸都遮上了,活脱脱一个古代版的贞子。只不过这贞子比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了不止一号,身材十分魁梧,足足比我高出一头还要多。
我觉得人恐惧到了极点,其实也就无所谓了。至少我现在就是这种心理。既然怎么躲也躲不过,那我干脆也就不躲了。索性就势坐在地上,双腿盘起来,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不过握着那黑色“丸子”的手心还是忍不住冒起汗来。
“喂!那个……”我喊了一声,想着该怎么说,“那个……姐姐?”白衣女也不动,也没反应,就那么木乃伊似的站着。我就奇怪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发觉呢?回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她所站的位置,刚好对着门口。我是从那边进来的,然后才走过来看这铜镜,如果她原本就站在那的话,我不可能一点都没注意到。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幽灵一样的家伙是在我蹲在这里,背对着门研究铜镜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可她到底想干什么啊?就这么足足对峙了十多分钟,这墓底的砖头实在硬,加上又是冬天,我原本在海底就被冻了个透心凉,此时在地上坐久了,觉得屁股底下直往上冒凉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担心哥哥他们了。按理说,哥哥和萧源解决掉那棺材之后会马上来找我,萧源就不说了,哥哥明明知道我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自然不放心就这么任由着我一个人乱闯乱撞,好不容易见面了,他也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绝对会第一时间来找我的。可是现在也不见他找来,难道是他们走了相反的方向?这就很麻烦了,也不知道另一边通向哪里。心里这样想着,我忍不住烦躁了起来,就这么一直坐以待毙实在不是办法,索性我站了起来,把那药丸似的东西往口袋里一塞,然后一手拿好手电筒,一手把哥哥给我的军刀抽了出来。杀人这种事可是犯法的,可是自卫就另当别论了。我想着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对她下杀手。可转念又一想,杀活人犯法,这杀死人该怎么算?这没道理的事怎么都让我给遇到了!
先不管其他的了,我鼓起勇气,对那白衣女一喊:“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儿个也是误打误撞才进来的,我……我我……”我咽了一下口水,直觉得嗓子眼发紧,舌头打结,这叫什么事啊?我跟个“贞子”在这讲道理,就算写进书里恐怕都没人相信。可眼下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先礼后兵吧。
我接着道:“我是进来找人的,现在人找到了,我得走了。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姐姐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我就是一高中生,还没满十八岁呢。你就算告我,也告不赢,我属于未成年人……再说我真不是进来偷你家东西的。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来了,你就放过我吧?”
说完我还很礼貌地鞠了一躬,偷眼看过去,那白衣女也没什么变化。行是不行你倒是给我来句话啊!可又一想,还是算了吧,她要真跟我开了口,出了声,我非死过去不可,点点头还是可以的,可她偏偏就是跟没听到我那些话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这就叫默许?
我小心翼翼地朝前迈了一步,道了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走了。”我刚向前迈一步,她就跟着我迈了一步。我吓得赶紧退回去,她也跟着退了回去。我晕!这是让我走还是不让啊?门就在她身后,我要想出去,就势必要经过她身边。但是如果她在有意学我的动作,那么不等我走过去,我们俩同时向前的话,这十米远的距离根本不叫距离,我们很快就要跳“贴面舞”。
对呀!我跟她的方向是相反的!如果她学我的动作,我向右,她也跟着向右,可我们俩是面对面站着,所以移动的方向并不相同,这也许真的可行!于是我试着横向挪了一小步,果然她也跟着挪了一小步,可方向却跟我相反。就这样,我又接连挪了好几步,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不再是直线了,这时候我再向前的话,她也不至于跟我来个面对面的“撞车”。
我松了一口气,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向前走。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等到我们俩平行的时候,她跟我之间横向上还有一大段距离。我心中暗喜,看来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得冷静,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我又大步迈了好几步,眼看就要接近进来时的入口了,实在难以掩饰欣喜的心情。可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我下意识地一回头,却发现那白衣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调转了身,又面对着我的背后,不对啊,按理说她此时应该背对着我……我直觉得事情可能要不好,果然乐极生悲,在这种地方不能用常人的思考方式。人尚且还可以跟你按照常理出牌,可我此时此刻面对的又不是个人,我还天真地以为可以跟人家耍耍小聪明。我一边后悔着一边撒开腿按着原路向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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