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蓑衣,看着连成一条线的大雨,云浅目光沉沉,咬了咬唇,直朝着马走去:“我得回去。”
金明忙拦在她前面,望着乌漆墨黑的天空,忧心忡忡:“这怎么能行?你一个女人,就这么回去,任谁都不会放心,要不等雨停了再赶路吧?”
云浅坚决地摇头:“我知道军师的好意,但我实在担心院子里的几个丫鬟。”
金明在心里道:我的好意还不都是王爷的好意。见她真的要走,又忙拦下,情急之下朝着南宫凌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自家王爷半点表示都没有,不禁急得想跳脚。
“哎,三小姐慢着!”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他道:“是这样的,你的马只是普通的马,就算你现在急着走,也不顶事啊。”
云浅惊喜,双目放光,神采奕奕地扯着他的袖子问道:“军师知道附近有千里马?”
金明一边避开和她的亲密动作,一边忙不迭地点头:“王爷那一匹就是。”
微微蹙眉:“只有一匹?”
“是的。”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却在心里念叨着:“王爷啊,我这可都是为了您着想,回去之后您要是不给我这三年的俸禄,您也太对不起我了。”
云浅当即折回去找南宫凌,雨幕太大,南宫凌周身似有袅袅烟雾弥漫,她无法看清这人的神情,但还是在大雨的拍打声中说明自己的意图,未料,南宫凌直接拒绝:“不行,本王也要回京。”
“可是王爷并不着急现在赶回去,不是吗?”
南宫凌墨深的眸凝视着她,眉峰蹙起。
这时,一个小兵突然冒着大雨冲过来,拿着一封密信递给南宫凌:“王爷,京城急报,请王爷火速回京。”
南宫凌拆开,飞快扫了一眼,直奔马下,云浅顾不上别的,小跑着跟上他:“王爷,顺路载我一程,大恩不言谢!”
“多事!”南宫凌面上微微嫌弃,却在上马之后朝她伸出了手。
看着连天的雨幕中疾驰的背影,金明咧着嘴大笑,拍了拍方才递情报的小兵的肩膀,朗声笑道:“干得漂亮,回去找王府管家领赏吧!哈哈哈!”
小兵立即笑着道:“多谢军师提携。”
两人很快消失在层层雨雾中,金明眯着眼睛瞧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笑得一脸奸诈:王爷,我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后,云浅才回过神来,她虽然不懂千里马和普通马的外观区别,但回想来时,金明的那匹马比起南宫凌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这么说,金明是在骗她?
那南宫凌呢?
不禁侧头去打量他,顺便试探性地问道:“王爷,金军师骑的那匹马,也是千里马吧?”
他神情冷淡:“或许吧。”
这么说,还真是!
云浅磨着牙道:“既然王爷明知道,为什么不早说?还是说,王爷也是故意的?”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眼中自然流露出嫌弃鄙夷之色来:“是你求着本王顺路捎你的。”
云浅:“……”
她也不傻,才向他提出借马他就有急事要回京,那封密信来得太过及时,说是巧合,她半点都不信。
“我怎么没听说京城中发生什么大事,急需王爷回去?”
他有些不耐烦地解释:“朝中大事,岂容你知晓?”
“那王爷可敢拿出密信一观?”
南宫凌骤然停下马,眸子里燃起凶狠,似他一惯的霸道嚣张:“不想和本王同行便下去!”
瞧他这个态度,便知他和金明之间有猫腻了,云浅眯了眯眼眸,暗自道:死狐狸,你给我等着!
雨中的人突然打了个喷嚏,金明揉了揉鼻子,又紧了紧蓑衣,丝毫没发觉不对的地方,还只当是自己淋了雨染了风寒。
这里是荒山野岭,她自然不能下去,便服了软:“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雨水贴着斗笠的边儿灌进脖子里,南宫凌一扯缰绳,马儿又扬蹄疾驰。
也不知是他身子太暖还是错觉,即使两人中间隔着两件蓑衣,又隔着些距离,云浅也能感觉到身后暖洋洋的,先前滑进衣间的雨水仿佛悄然被蒸发了。
再抬头,所望之处皆是一片朦胧水光,豆大的雨使劲砸在地面,在雨水涟涟的地面上形成一朵朵雨花,而唯有他们所到之处,雨水并不落下,却是在两人的上方渐渐凝结成雾。
云浅突然明白身后的暖意是怎么回事了,急忙回头,斗笠边角的雨水甩了南宫凌一脸,白皙的脸庞在晶莹剔透的水珠的映衬下更显莹白,但云浅却看出了这莹白如玉之下的不健康之色,忙拉住他横在身前的手,道:“金明都说你功力还没恢复,你怎么能用内力?”
“本王不喜淋雨。”抽回手,又要继续,却被云浅一巴掌拍开。
南宫凌双眸眯起,透过一丝细缝打量她,声音中透着浓郁的危险气息:“敢打本王,你还是第一个。”
云浅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你再敢使用内力,我敢保证,第二个、第三个都还是我!”
终于拗不过她,南宫凌败下阵来,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云浅从他手里夺来缰绳,心里想到,她枪林弹雨都经历过,又怎会怕这雨?南宫凌是个大男人,武功高强,不应该比她还矫情才是。
察觉到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便也没放慢行程。
次日早上,他们终于到了京城,京城根本滴雨未落。
远远地,便看到城门口马背上正候着一抹熟悉的天蓝色身影。看见了他们,那人走近了些,也逐渐清晰,俊逸不凡的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笑,不是罗云寒又是谁?
云浅忙拉了缰绳,低声对南宫凌道:“多谢王爷,我该走了。”
马儿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停在罗云寒前面,罗云寒什么都没问,只是对她伸出了手:“走吧,该回去了。”
云浅点头,一手撑在马背上,正欲下去,却被南宫凌握住了手臂。
这个动作看得罗云寒心里一紧,一向笑意满满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无情,漠然地注视着南宫凌。
“等等。”这话是对云浅说的,但云浅却觉得,南宫凌说话时看着的人是罗云寒。可当她朝着两人看过去时,两人却又都看着她。
既然都到京城了,也不再纠结,干脆利落地问道:“王爷还有什么事?”
“这匹马送给你了。”说着,竟直接跨下去了。即便站在地上比他们矮上半截,他的锋芒也势不可挡。眼眸微微转动,再度看向罗云寒,罗云寒亦挑眉看着他,眼神交汇间,暗光流影,已交手好几个回合。
云浅没注意到两个风华绝世的男人眼中的敌意,本想拒绝南宫凌的,但莫名想到出发那一天晚上被她拒绝过的那匹马的惨状,便欣然接受了,而且这里离将军府有一段距离,罗云寒又是骑马过来的,不接受的话,便只能和罗云寒共骑一匹回去了。
“那多谢王爷了。”拱手,又迅速对罗云寒道:“大哥,我们走吧。”
“好。”罗云寒则微微一笑,随意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与云浅一同离去。
看着云浅的背影消失在城内,南宫凌这才勾唇笑了,缓缓掏出怀里空白无字的密信,大掌一握,手心只剩一堆白色的粉末。
另一只手则缓缓抚着留仙血玉珊瑚镯,心里悄然滑过一丝甜蜜:她不知道的是,留仙血玉珊瑚镯还有一个传说,那便是,要以男子的鲜血温养,才会灵验。
罗云寒没问她为什么会和南宫凌在一起,云浅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也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从南门回来,兄妹二人在街上狂奔,好在长乐街另一半的道路是无人敢走的,两人骑着马策奔过去,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罗云寒起先是落后于她,后来也追上来了,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但他似乎觉得,这一次回来,云浅似乎与上次有些不同了。
进了府,知道她一心系在落影轩,罗云寒在门口将她拉住,嘱咐道:“你先回去看看枝儿她们,顺便想想待会儿怎么跟老夫人解释,我去通知老夫人你已经回来了。”
云浅点头:“好,谢谢大哥。”
“跟大哥还这么客气。”
“我听说大哥不仅阻止了十公主,还找了两个丫鬟在我院子里帮忙,照顾红缨她们。”这种时候,敢帮她的人也只有罗云寒了吧?其他人不趁机落井下石便是好的。
“快回去吧。”他扯唇一笑,转身走了。
云浅抿唇,薄面含怒地回了落影轩。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丫鬟婆子也见不到,然而刚进屋,脚底下滚来了一坨脏乎乎的面粉包子,那坨用两只前爪抱住她的脚腕,又用小脑袋蹭她的鞋。
只这个熟悉的动作,云浅便知是小棉花了,忙一把将它抱起来,然而,这一抱才发现不同寻常,小棉花居然比上一次轻了不少!
它身上的毛发灰,不再雪白,而且蓬松,外表上看不出来消瘦,但被她这一抱,一圈的毛发都陷了下去,仿佛她只用一只手就能掐住小家伙的脖子。
小棉花呜咽了一声,歪着小脑袋,眨着水汪汪的黑眼珠子看着她,只是这一眼,看得云浅当时心软,眼圈立即红了,既心酸又难过,但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南宫仙居然连它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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