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寒笑了笑:“难怪。我瞧那个何掌柜对你并不像对普通的客人一般,礼貌中还带着一种尊敬。还有,你对里面的商品了如指掌,甚至连价格都一清二楚。若说不是内部人,我都不信了。”
“大哥观察细致。”
他仍是笑,“楚则曦今天可真亏大了,原本只是想和你赌气,却没想到,他的钱最终还是到了你手里。”
云浅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她并不想为难楚则曦,楚则曦对她的敌意,实在来得太深了。
像上次,她心软收手,却害得金明重伤。
其实她心里也在纠结,若是楚则曦坚持要杀自己,是该还他一命,还是将他当做敌人?
还他一命,不说别人,枝儿肯定不会看着她出事,到时候,只能是害了自己身边的人。
可在那个答案出来之前,她却也不能当做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在想什么?有什么事需要大哥帮忙吗?”瞧着她纠结的样子,于心不忍。
云浅问道:“大哥,绝世山庄的商庄主有没有通知具体什么时候见面?”
“没有,”罗云寒拧眉看着她:“你要找他?”
“对。”
她开始觉得民间的传言并不是假的了,当年在南夏皇宫发生的事,他能知道,应该与皇室有一些牵连。
天色还早,云浅想了想,和罗云寒在将军府门口告别,立即叫来灵。
“去让阁里收集民间传言,关于皇室的,不管真伪,一条不落地全送过来。”
平时阁里传过来的信息都是确认真实之后才递过来的,可是今天的事却给了她启发,传言不一定是假的,或许,她还能从中寻出一些与当年有关的线索来。
这样一来,消息的来源就广了许多,不过真假难辨。
晚上,云浅要的东西便送过来了,被装订成厚厚的一册,是且是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的。
算一算时间,直接找到二十年前,里面大多是关当时四国联姻之事。
二十年前,这片大陆上是有四个国家的,除了如今的三国,还得加上一个雪域国,但在雪域在十七年前被三国所灭,国民皆被屠戮,国土亦被三国瓜分,一直少有人提及。
十七年前,楚惠妃诞下一子,即为当今骁王南宫凌,圣上荣宠。民间曾传言,惠妃将为南夏皇后,然而两年之后,楚惠妃却突然被皇上贬到冷宫。
至于被贬的原因,有人说是惠妃被皇上捉奸,有人觉得皇上并不想立惠妃,却为压力所迫,于是找了个由头贬了楚惠妃。
云浅觉得后面的原因才是比较接近现实的。
继续往下翻,一直看完,还是从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宫里确实有个皇子流落在外,而且,还是被贬的楚惠妃的儿子,即南宫凌的亲弟弟。但这人是不是绝世山庄的庄主,值得考量;二是当今皇上并非大病,其实是中毒,至于下毒之人,自然是权倾朝野的南宫凌。
如果她猜想得没错的话,楚惠妃应该不是病逝的,而是被皇上折磨死的,南宫凌控制朝政,其一是野心使然,其二是报复。
如此,南宫凌上次对她说的那句话便可以理解了。
“你怎知他们不是罪大恶极而祸及妻儿?”
这说明,长乐街上的那些人彘,都或多或少参与了当年迫害楚惠妃或者是小皇子,才导致楚惠妃逝世,皇子流落民间。
那将军府呢?
回想了一下,当初龙袍事件,南宫凌说的是满门抄斩,并不是做成人彘,看来,罗清当年应该没有参与这件事。
心里陡然一松。
虽然这些全是她的推测,但她相信,至少八九不离十了。
第二天,罗云寒过来了,说是收到了绝世山庄的消息,商墨定好了时间地点,邀他们相见。
和他见面的地点就定于京郊外的一个小亭子上。
按照罗清的设想,本还想着让云浅出去散心,云浅也以为这位首富会在哪个山庄落脚的时候找他们。结果竟然是京郊外的小亭子……当然,她也不会挑剔,毕竟人家对罗清有恩。
一大早罗云寒便过来了,两人各骑一匹马朝京郊出发。
快到的时候,罗云寒将马栓在官道旁边的一家歇脚小店上,两人喝了杯茶,才徒步朝小店后的小路走去。
小路可容三辆马车并驾,两旁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地势较高,但路平整。
罗云寒道:“这条路可通往许多地方,也可以到南海。”
云遥宗就在南海之上。
沿着路远望,小路消失在一个小山坡后面,她来京城时绕远了,并没有走这一条,但是回去时,肯定会从这儿走。
小亭子就在山坡旁边,名曰“远望”,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清风阵阵,顿觉凉爽。
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原本只是匆匆朝他们这边扫上一眼,后来便看直了眼睛,越走越偏,直到被半个身子被野草吞没才惊觉。
云浅被逗笑了,罗云寒则在旁边打趣她:“你还笑,小心人家回过头来找你算账。”
无辜地揉了揉鼻子:“有大哥在,我怕什么。”
罗云寒笑得眸子里泛起星光,烨烨生辉。
凉亭下面不到半里地便是官道,因此急于赶路的人都不是上凉亭休息,只有行动不便或上了年纪的人在上坡之后觉得累了才会过来坐上一会儿。
因此,路过的人大多朝亭子上看上两眼,咂咂嘴,然后继续赶路。
和罗云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不觉得无聊,云浅漫无目的地随意乱瞥,却恰好瞥到前方山坡下姗姗来迟的人。
只看一眼,便知道来人才是他们要等的人。
来的人共有三个,其中两个着黑衣隽秀的男子抬着一张带轮子的木椅,木椅上坐着一个身穿流云白袍的男子,男子微低着头,一头墨黑的发被一根紫色的玉簪挽起来,看不大清面容,但气质淡雅如兰,从容不迫。
云浅缓缓站起来,“大哥,他来了。”
罗云寒看到后也点头:“是来了。”
他们走出了亭子,黑衣人抬着白衣男子也上了坡。
商墨缓缓开头,声音并不像气质那般让人觉得舒服,反倒带上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嘶哑,“抱歉,路上有些意外,让你们久等了。”
罗云寒浅笑着开口:“无碍,能得见商庄主,多等一会儿也值得。”
“嗯,”他抬手,两个黑衣人将他放下,从木椅中抽出两根拐杖给他。“我们去亭子上面说话。”
云浅稍稍惊讶,才发觉他坐的木椅是轮椅。木椅上的两个扶手是中空的,恰好能将拐杖嵌进去。方才那两个黑衣人就是用拐杖将他抬起来的。
这种设计,却也方便。可抬可滑,抽出来还可以支撑自己站起来行走。
她不由得对这位商庄主刮目相看。
他刚撑着身子站起来,将拐杖夹在腋下,整个人瞬间高大了不少,走得轻快又平稳,双脚离地的距离从没变过,仿佛是借着拐杖漂浮着的。
云浅默默地打量,他长得普通平凡,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五官端正但不出彩,可站在那儿,即使因为杵着拐杖显得有些佝偻,浑身却散发着淡淡的光彩。
如果说罗云寒是耀眼的太阳,那么他就是温和的月亮,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即使不如太阳那般明亮,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商墨,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却无端想起了那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黑衣男子将木轮椅放在亭子台阶下方,便退下去了。
“在下罗云寒,久仰商庄主大名,今日得见,实属有幸。”罗云寒又指着云浅道:“这是舍妹云浅。”
他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最是英雄出少年,银枪白马战边关!侯爷器宇轩昂,得见方知传言不虚。”
“上次多谢庄主相助,我叔父有要事缠身,走不开,特让我们代为感谢。”罗云寒道:“庄主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云寒定鼎力相助。”
“好说。”转而看向云浅:“听说你是从云遥宗回来的?”
云浅点头。
罗云寒拧眉,难道他是冲着浅浅来的?
然而,他却没往下问,碍着罗云寒在,云浅也不能问他楚则曦的事。
三人均沉默,他笑了笑:“看来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先走吧。”
罗云寒拧眉,“这种时候,怎么能留庄主一人在此?”
云浅留意风声,恐怕不下十余人。黑影浮动,很快在亭子外面形成实体。他们均手持长剑,着清一色的黑衣,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一看就知训练有素,非以前遇到的乌合之众可比。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罗云寒嘱咐她:“浅浅,你留在亭子上,照顾好自己。”
说罢,提身飞出亭子外,迅速被黑衣人包围住。他赤手空拳,周身刀光剑影飞舞,好几次差点受伤,看得人心里发慌。
云浅本想上去帮忙,却听到商墨道:“他没事。我累了,能扶我坐下吗?”
朝前面看了一眼,罗云寒虽然没有武器,却依旧杀了好几个人,而湛蓝的衣衫上半点血都没有。
确认他不会有事之后,云浅点头。
他指了指台阶下的轮椅,然后缓步过去。
在台阶下等着他,看着他比常人稍费力气下来,云浅扶了他一把。坐下的时候颇为困难,需要先将拐杖抽出。
云浅单手撑着他,将一只拐杖从他腋下取出,他半个身子的重量压过来,压得她气喘。
“想不到你看上去挺瘦,却这么重。”
他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稍微从后挪了一下,“或许这就是很多人喜欢称为我‘贵人’的原因。”
云浅听懂他的幽默,不由得笑了起来,撑着他的身子坐下。“庄主也会说笑。”
“为博美人一笑,也无伤大雅。”
云浅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然而,这个时候,罗云寒却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两人仿若相拥的一幕,不由得心神一震。
仅是稍微走神,却被黑衣人寻出了破绽,几人招式越发凌厉,其中,一支长剑破了罗云寒所有的防御,直朝着他的面门刺过来。
“大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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