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华东野战军第1、第6、第9纵队和鲁中纵队及中原野战军第11纵队从新安镇以西地区沿着陇海路南侧一路急追而来。
兵分两路,一截一追。
在追击过程中,奉命“粘”住新安镇之敌的部队一下子扑了个空。在马头镇的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里顿时人人紧张,大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火速拔营。
粟裕下令追击:“敌人跑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就把他们消灭在哪里!”刹那间,汽车轰鸣,人喊马嘶。
11月8日,华东野战军第9纵队指挥部。部队已经完成了攻击准备。各级指挥员都在指挥所里等待命令。直到晌午,还不见野司的电报。纵队指挥所里不断接到各师的电话,有的问了作战科,又把电话要到纵队司令员聂凤智那里,不断催问:“到底情况有什么变化?还打不打?”此时聂凤智也是心急如焚,不停地在室内走来走去。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告诉他们:“不用着急,可能情况有些变化,还怕投有仗打吗?要继续做好准备,听命行动。”虽然要求下面不要着急,但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根据上级通报和侦察处得知,原驻海州的敌44军,确已撤离海州,向新安镇方向来了,连日来陇海铁路各车站警戒森严,军运繁忙,情况异常。聂凤智胡思乱想着,敌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是收缩兵力加强正面的防御,还是向徐州撤退?原定战役第一阶段消灭了黄百韬兵团之后,下一步是打海州或下两淮,如今海州敌人跑了,看来向东打的可能性不大了,要打就是向西发展……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指挥所的短暂沉寂,骑兵通讯员急匆匆地走进了指挥所。原来是侦察营慕思荣营长派人送信报告:敌44军已通过新安镇,25军已撤离阿湖地区,64军也已撤离高流,均往西去。我3名侦察员化装成国民党军官兵混入敌内部侦察,因拿的是在济南缴获的敌军空白介绍信,被敌64军一个师长看出破绽,在新安镇东被杀害。新安镇上很乱,63军也有逃跑的迹象……
看来,敌人已察觉我进攻企图,往西逃跑了。如果不及时抓住敌人,战役第一步计划就有流产的危险!这样大的变化,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和军委不可能一点不了解,要不,为什么不按时下达发起攻击的命令呢!怎么办?想到这里,聂凤智一方面立即将情况报告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并命侦察营尽快向西查明敌人行踪,一方面命令已经展开的25、26师派出小分队向前推进,与新安镇之敌保持接触。命预备队27师待命出发,作好渡沭河向西追击的准备。
聂凤智时年34岁,正当英年,极富创造精神,主动而又自信。他刚刚做出安排,对下属部队打了招呼,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的追击命令就到了。上级完全掌握敌情的变化。敌黄百韬兵团已大部撤过运河,兵团部已从新安镇转移到碾庄。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重申军委指示,必须继续实施战役第一步歼灭黄百韬兵团的计划,命原担任攻击任务的各纵队立即按区分的路线向西猛追,务必不让敌人跑掉。
纵队立即下达追击命令。由于一线师已基本展开,收拢需要时间,而27师已做好行动准备,即着该师为前卫,按27师、26师、军直、25师的序列向南穿越陇海铁路,折向西,过沭河,向西猛追。
我先头部队进入新安镇时,新安镇的群众知道解放军来了,纷纷走出家门,为战士们送来热水。他们边向战士们诉说黄百韬兵团的罪行,边叹息说:“你们早来一步就好了。老广(指63军)走了不到两个钟头。”由于部队行动迅速,不怕疲劳,入夜后在沂河东岸追歼消灭了敌63军后卫警戒分队。同时查明堰头镇有敌两个团,我27师立即分数路渡过沂河,迂回包围了堰头镇。
黄百韬驱动大军竭力往西逃窜。
黄百韬兵团第25军因为掩护第44军西撤,一直到11月8日才开始通过运河铁桥,铁桥顿时被拖带的非战斗人员、大车、小轿、箱笼和行李堵得水泄不通,迟迟不得通过。军官们挥舞着手枪在叱骂,以致不同建制的部队之间为抢先过桥而互相用轻武器对射。
黄百韬驱车赶往运河边。
黄百韬坐在车里,一路上看到他的队伍在后撤时,如同迷了路的羊群,对他这个兵团司令视若无睹。
黄百韬驱车赶到以后,一阵烦躁涌上心头,他命令部队把堵塞在大桥上的汽车、坦克统统推入运河,不顾一切地赶往碾庄圩。他要求部队一夜时间要全部渡过运河。
经过近两天一夜的抢渡,在扔掉了近百辆汽车以后,黄百韬兵团总算过了河,他的前卫部队也已经进至碾庄圩,黄百韬这才惊魂稍定。
黄百韬兵团可谓出师不利。
黄百韬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更为不利的事已经在前面发生了。
在他遭我华东野战军炮击的当天,国民党第三绥靖区何基沣、张克侠两将军率领59军军部及两个师、77军的一个半师,共2.3万多人突然宣布在战场起义。这一举动,为华东野战军迅速切断黄百韬兵团的退路创造了条件,使华东野战军南、北两面的主力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向正在西撤的黄百韬兵团拦腰插进去。刘峙集团失去了运河屏障,使国民党军和徐州“剿总”在军事和政治上受到了一记重击。
第三绥靖区部队的战场起义,开放了台儿庄一带运河上的通路,解放军山东兵团从这里迅速南下。
为了抢时间,我方3个纵队向正面守敌继续进行攻击。到11月8日,万年闸大桥、韩庄运河铁桥、台儿庄浮桥这些重要通道已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第10纵队、第13纵队主力迅即南下,7纵所部矛头已直指贾旺冯治安部前线指挥所。
黄百韬顿时被这一消息惊呆了。
为了抢渡运河,他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华东野战军的部队行军也太神速了,后面的追兵总是难以摆脱,黄百韬心里有着种种说不出的滋味。但他总担心还是有可能贻误战机,进而影响全局性的战斗,因此一点都不敢大意。
黄百韬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中央军委鉴于徐州之敌有总退却的征候,发出了“我军愈坚决,愈大胆,就愈能胜利”的指示。粟裕心明眼亮,他坚决果断地向华东野战军各部发出动员令,要求全军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伤亡,不怕打乱建制,不为河流所阻,敌人跑到哪里,坚决追到哪里,全歼黄百韬兵团,活捉黄百韬。
刹那间,华东野战军的几个纵队从济南、济宁、金乡、临沂等地分头南下。大半个山东,人在飞奔,车在急驶,一支支铁流滚滚向南。部队经过秋粮丰收后的老区,村村都是载歌载舞欢送亲人出征的人群,和部队并列前进的是放眼望不到尽头的支前民工,到处是“支援前线,打倒老蒋”的大幅标语和欢呼的声音。
黄百韬这时已知道了我华东野战军正兵分三路向他追来,因此,他半点都不敢懈怠,拼命似的催促大军撤逃。由于双方都尽了全力,所以场面显得极为壮观。
此时,在郯城以西地区,我第8纵队官兵正NE941过水深齐腰、寒冷刺骨的沂河、白马河,全力向作战地区开进。
在急行军途中,8纵队接到了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火速歼灭运河车站守敌、抢占运河桥”的命令。8纵队经过研究,把任务给了23师。23师中数69团离运河车站最近,但还有40多公里的行程。时间紧、路程远,部队疲劳,任务艰巨,但形势对我却极为有利。23师立即下令69团为先遣团,排除沿途敌人干扰,争取尽快拿下运河桥。这时,正在开进中的部队,已有20多小时没有埋锅造饭了,但战士们表示,就是饿着肚子行军,也要坚决完成先遣团的任务,首先打好第一仗。
在部队的急行军中,除了宣传员的鼓动声,就是飕飕的脚步声。
这时,从一个被俘虏的敌副营长口里得知,黄百韬兵团所属的五个军及兵团部,除63军在窑湾企图西渡外,其他都已撤过运河桥,只留下44师两个团在桥东作掩护,阻击前来渡河的我军。
当晚,8纵队先头部队69团1营追到了运河车站。我军战士犹如神兵天降,当2印多名敌人正在营房里大吃二喝的时候,就被解除了武装。随之,我后续部队赶了上来,一起消灭了桥东守敌。桥西的敌人见桥东守敌被歼,便在桥面浇上汽油,点燃起大火,企图阻断我军西进的道路。这时桥西敌尸狼藉,逃敌遗弃的车辆、行李在燃烧,伏在桥畔的伤兵在哀嚎。69团全歼守敌,抢占了已被炸得满目疮痍的运河铁桥,并很快扑灭大火,清理好桥面,铺好桥板,使大部队顺利过桥。为我军西进、迅速合围黄百韬兵团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此前,得知黄百韬兵团要撤的消息,第4纵队首长立即电令各部:敌军匆忙西撤,正好趁此歼敌。在渡河当中,河深水冷,急流当胸,冰寒刺骨,但战士们却浑然不觉,顶着不断来轰炸、扫射的敌机,突破敌掩护部队的阻拦,勇猛前进。他们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全歼7兵团,活捉黄百韬”。在追击战中,许多战士在连续行军中没有鞋穿,光着脚板追歼敌人。这在我军军史上也堪称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8日晚,4纵主力一部在五杨、杜家场地区重创敌第25军第108师后,进占运河车站。纵队主力大部则歼灭了官湖突围之敌第9军第3师大部。
9日早晨,黄百韬好不容易才渡过了运河,他心有余悸地向对岸望了望,下令炸毁运河铁桥。铁桥刚刚被炸,我追击部队也尾追赶到,站在河东就能看到敌人在逃跑。
时间万分紧急,时间在战争时期才显出它的真正价值,时间就是胜利。
我华东野战军追击部队赶到运河边,立即抢渡过河。同时抢修被炸铁桥。我军各纵队立即派出先遣分队率先抢占过河渡口。
为了阻止我军的追击,国民党军派出十几架飞机在黄百韬的部队后面掩护撤退,对正在抢渡运河的我军进行猛烈的扫射、轰炸,密集的枪弹落在河面,激起道道水柱,顿时波翻浪滚,但我军广大官兵毫不畏惧,照样渡河,有的战士还顺手在河里捞起被炸死后浮出水面的大鱼,诙谐地说道:“蒋介石给我们送来了改善伙食的慰劳品。”
就在我华东野战军尾追黄国韬部队之际,山东兵团已经先敌一步到达了曹八集,赶在黄百韬的前头抢先占领了阵地,对黄百韬构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奉黄百韬之命在运河东岸阻击的敌第44师悉数被歼。
这时,黄百韬兵团主力渡过运河,继续西撤。我军务纵队在行进当中,敌机不时分批来扰,我军仍然秩序井然地涉水过河。在追击中,许多小分队大胆插进敌军纵深,使黄百韬部队更加仓皇、混乱。
黄百韬渡过运河刚刚安定下来,便在一辆装满荷枪实弹的士兵的中型吉普车的保护下,由碾庄圩向李弥兵团所在的八义集驶去。李弥对黄百韬的到来感到很意外,马上换了一副夸张的惊喜神色迎上去。
黄百韬立足未稳就开始痛骂张、何“叛变”和第44军拖延误事,然后就向李弥诉说运河铁桥上的惨状。
李弥关切地说:“老兄,你要特别注意贾旺方向,山东兵团正在架桥,看来要渡河南下,刘老总担心徐州有失,今天三次命令我部到徐州集中,邱清泉、孙元良也将向徐州靠拢。老兄,你要做好准备,我想这回很快要发生主力战了。”
听了李弥的话,黄百韬很是失望,看来李弥已经做好了撤退的一切准备,再让他缓撤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好故作镇静地说:“打就打吧!这也是一个好机会。过去共军的主力找不到,这回送上门来,总得见个高低。希望我们两个兵团能好好合作。靠邱清泉是靠不住的,这你老兄晓得。”黄百韬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李弥晚一些撤退,以免自己只身陷入重围。
李弥也不是傻瓜,他尽管同情黄百韬的处境,但要自己的部队赔进去可是万万使不得。他一再把“刘老总”的命令抬出来应付黄百韬。
谈话已经无法再往下进行,黄百韬只好告辞。他看起来神色泰然,心里却隐隐作痛。他不动声色地和李弥致礼告别后,转过身去,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闷闷不乐地吩咐随行人员:“马上通知各军军长,立即到碾庄兵团部议事。”
11月9日,华东野战军前委根据战场情况变化,向各兵团、各纵队发出了《关于全歼黄百韬兵团的政治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不怕伤亡,不怕困难,不怕疲劳,不怕饥饿,发扬持续战斗精神,活捉黄百韬,全歼黄兵团。
现在,从战局的发展看,解决黄百韬兵团已不成问题。况且辽沈战役已胜利结束,敌我兵力对比已起了根本变化,待东北野战军入关与华北野战军会师后,平津之敌将成瓮中之鳖。同时南线之敌有撤出徐州、退守江防的征候。
此时的粟裕代司令员却仍在沉思。行军打仗,他总是喜欢提前思考问题。他在想,应当在歼灭黄百韬兵团后乘胜扩大战果,力争将南线敌人的主力歼灭在徐州及其周围。
在此前一天的11月8日晨,粟裕代司令员和副参谋长张震即联名向陈、邓和中央军委建议:
“……此次战役歼灭黄兵团之后,不必以主力向两淮进攻,而以主力转向徐蚌线进击,抑留敌人于徐州及其周围,然后分别削弱与逐渐消灭他们;同时以主力一部进入淮南,截断浦蚌铁路,错乱敌人部署与孤立徐蚌各点敌人。”
这个电报发出后,中央军委于当天回电:你们的估计和部署均很好。同时嘱咐,在这个方针下,由你们机断专行,不要事事请示。
第二天,也就是11月9日,中央军委又一次来电:“你们应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敌人主力,勿使南窜。华东、华北、中原三方面,应用全力保证我军的供给。”这个电报就是中央军委最后确定的淮海战役的总方针。
10日,在渡过运河以后,黄百韬兵团几个军因为仓促西撤,在部队建制紊乱、指挥不灵的情况下,加上运河西岸有原来李弥兵团在这里修筑的工事可以利用,决定在徐州以东55公里的碾庄圩地区停留,整顿部队。
事后表明,这一天的整顿,是黄百韬在军事生涯中所犯的致命性错误,直接导致了全兵团的覆灭。我军迅速判明情况,兼程急进,以比敌人更快的速度,弥补了“时间差”,在碾庄圩一带赶上并堵住了敌人。
此时,我山东兵团指挥的3个纵队,迅速越不老河南下,10日在曹八集歼灭黄百韬兵团先头部队一个师和李弥兵团留下交防的1个团,并和自宿迁北上的11纵和江淮军区两个旅会合,切断了黄百韬兵团的退路。
二、滕海清迫降孙良诚
根据中央军委首歼黄百韬兵团的部署,我华野2纵从临沂东南的蛟龙湾出发,和华野12纵及中原野战军11纵一起,分割围歼阿湖、前后古墓地区黄百韬兵团的第25军,完成中间突破,切断敌人东撤海州、西撤新安镇的退路。11月8日下午,当部队前进至朱沟地区时,侦悉敌主力已撤至新安镇以西地区,新安镇尚有敌63军一部固守。兵团令2纵攻歼新安镇守敌,2纵即转兵西进。9日上午,2纵4师先头部队抵新安镇时,敌已向窑湾撤退,2纵出师再次扑空。
这时黄百韬兵团已撤至运河车站、碾庄圩地区。为防止敌向西南突围,兵团又命2纵克服一切困难,兼程渡新沂河、运河,进到宿迁地区的陆圩、蔡集、耿车,以便随时截击敌之逃窜。
10日黄昏,披着灿烂的晚霞,2纵到达新沂河北岸的邵店、叶海子一带,收集船只准备渡河。新沂河两岸相距200多米,水面宽八九十米,水深3至5米,流速甚急。收集来的船大都是小船,渡人可以,但骡马重炮难以渡过。纵队司令员腾海清见此情景,立即督促架桥。战士们跳进刺骨的河水里,在凛冽的寒风中架桥。附近的老乡闻讯,也抬着门板、木料赶来帮忙。经过奋战,2纵在邵店一带河面上,架起了3座浮桥,保障了部队顺利渡河,向宿迁地区急进。
11日夜,华野首长命2纵迅速沿海郑公路向大王集、双沟镇攻击前进,歼灭正从睢宁向徐州撤退的敌107军,并准备从侧翼突击徐州东援之敌,粉碎杜聿明迂回攻击我军侧背的企图。此时,我2纵离双沟镇50多公里,敌人在时间上先我1天。连日来,部队昼夜兼程千里迂回,体力消耗很大。腾海清与纵队政委康志强、副司令员朱绍清、政治部主任邓逸凡研究了各种情况,令4师在左、6师在右、5师紧随其后,以双沟镇为合击目标追击敌人,并号召部队排除一切困难,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坚决消灭敌107军。
国民党第107军孙良诚部,原隶属于冯玉祥的西北军。抗战开始时投靠汪伪政权,抗战胜利后被蒋介石收编为暂编第25师。1948年11月改编为第107军,下辖第260、261两个师,军部及260师驻睢宁县城。孙良诚被收编后,作战相当卖力,曾一度得到蒋介石的赏识,是抗战胜利后被收编的伪军高级军官中,唯一升到副司令官兼军长的人(第1绥靖区副司令官)。但由于他不是黄埔出身,又在冯玉祥将军手下供职多年,因此,经常受到蒋介石的猜疑和蒋军嫡系的排挤。
淮海战役前夕,冯玉祥将军的夫人李德全曾向旧西北军人发表广播讲话,号召他们弃暗投明。蒋介石知道后,立即召集原西北军高级将领冯治安、刘汝明、孙良诚等到南京,要他们表示“忠党报国”的决心。冯等随即联名发表援蒋通电。尽管如此,蒋介石对他们仍放心不下,密令军务局长俞济时、政工局长邓文仪等对他们严加监视。孙良诚曾叹息道:“蒋指挥我孙某多年,无役不从,如此卖力,现在还把我当‘杂牌’来看,怎不令人灰心。”
11月4日,国民党军参谋总长顾祝同在徐州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孙良诚等非蒋介石嫡系将领虽也被召去开会。但只能参加一般会议,了解一般情况。孙对此非常不满。他回来后就对人说:“顾祝同在我们都参加的会上,只是述说一般的作战态势,鼓励大家努力‘戡乱’,可是会后又召集他们的嫡系开会。我和冯治安、刘汝明都未被召去开会。我们这些‘杂牌’对整个作战计划都是不了解的。我很不痛快,就早些回来了。”
我党分析了孙、蒋之间的矛盾,派周镐、李群等工作人员到孙良诚部做工作,帮助其选择弃暗投明的出路。孙良诚目睹解放军主力纷纷南下,自己孤军被摈弃在双沟、睢宁一线终究难以逃脱被歼命运。权衡利弊,曾向我工作人员表示愿意在睢宁举行战场起义,并下令让双沟的第261师回到睢宁一同起义。
11月8日,第3绥靖区副司令官何基沣、张克侠率部起义。蒋介石深恐孙良诚步何、张后尘,即于当日派飞机投亲笔信给孙良诚表示“慰勉”,同时令其向徐州靠近。11日,他又接到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让他尽快率部开往徐州的命令。此时,孙良诚犹豫、动摇了,最后改变了决心,他先让已来到睢宁准备起义的261师速回双沟,接着,又向徐州“剿总”要来了10多辆大卡车,企图偷偷地向徐州撤退。
12日上午,我4师先头部队在睢宁西北15公里处的邢圩追上敌260师的后尾部队;在大王集追上了敌107军军部和直属队。当我2纵首长得知其261师在双沟时,即命令4师以1个加强营监视和阻击大王集敌人,师主力继续沿海郑公路向双沟进击。
此时,我6师先头营也与睢宁西撤的第107军部队遭遇,俘敌40余人。敌即向东回窜邢圩地区。2纵首长让6师继续按原计划前进。下午5时,6师进抵双沟,歼敌261师1个连。敌人在师长孙玉田带领下,匆匆向徐州方向遁逃。
再说孙良诚领着本队人马,于12日上午从睢宁撤出后,即沿海郑公路西逃。走不多远即发现公路两侧都有解放军向西疾进,并不时发生小的枪战。他担心部队在行进中被我军切断各个歼灭,遂一面命军直属队和第260师回窜邢圩地区,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固守待援;一面让261师回师邢圩,接应军部及第260师一起西撤徐州。
是日下午,我5师尾随4师、6师进抵邢圩地区,副师长周纯麟和作战科长侯洪军发现途中有敌汽车拐下公路的辙印,便率骑兵班跟踪侦察。得知敌107军除教导团被困于大王集外,军部和第260师均猬集于邢圩、高集一线防守,便一面向纵队报告,一面迅速展开兵力,准备强攻。纵队接到5师报告后,要5师在积极准备进攻的同时,也不放弃争取其投诚,并令炮兵团进至邢圩附近占领阵地,成引弓待发之势。
5师首长立即限令被围之敌于13日上午10时半以前全部放下武器,免遭无谓牺牲。13日中午,敌人仍无降意,5师遂命15团2营向大王集被围之敌107军教导团展开攻击。16时,2营以5连为突击连,由教导员和副营长带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一举突破了西北角防线,登上围墙。守备在西北角的敌警备大队纷纷投降。敌教导团立即组织1个排反冲击企图夺回已失阵地。但在英雄的5连战士面前,很快被打退了。这时,我6连、4连也都已冲进了围子。敌遭我前后夹击,收缩一团。我乘机展开政治攻势。敌人见大势已去,只得放下武器,缴械投降。16时30分,战斗胜利结束。
19时,天色已暗,我哨兵发现由邢圩内向我军开来一辆亮着大灯的小吉普车。停车后,从车内走下一个军官,自称是孙良诚,来接洽起义的,要求见纵队领导。纵队研究确定由5师政委方中铎代表纵队找孙良诚谈话,揭穿其缓兵计,迫使其五条件投降。这时,野政派出的专做孙良诚部队工作的周镐也来了。
方中锋接见孙良诚时,孙良诚以先声夺人之势说:“我是来接洽起义的,请贵军给我番号,让我率部到朝阳集起义。”
方中锋冷静地回答他说:“现在你来谈起义已经迟了。我们过去相信你,曾几次给你机会让你起义,而你都没有行动。现在已兵临城下,这个时候你来接洽起义,时机已错过。现在,你们只有缴械投降。”
孙良诚强辩说:“起义的事,早已联系好的,你们不能失信。”
方中锋反过来责问他说:“当时联系好你在睢宁起义。你为什么要带着部队偷偷地往徐州跑?既然要起义,为什么还提出要带部队到15公里外的朝阳集起义,这分明是耍阴谋,搞缓兵计。”
方中锋揭穿了孙良诚的诡计,孙虽然感到理缺,但总认为投诚不体面,就搬出军人气节问题来给自己找借口。孙良诚的发迹史,方中铎是清楚的,正好抓住了他的话把子,乘机狠狠地斥责了孙良诚一顿。方中锋义正词严地说:“你有什么气节?你谈什么军人气节!蒋冯大战时,你率部倒戈,背叛了冯玉祥将军,倒向了蒋介石;日本人来了,你背叛祖国和人民,当了伪军,和日本侵略者一起,杀害中国人民;和平了,虽说你从日本那里反正过来,可以算得上弃暗投明,但你不是倒向人民,将功折罪,而是倒向蒋介石,继续与人民为敌,进攻解放区……”
方中锋同志越说越气愤,说得孙良诚无言以对。孙良诚此时虽理屈词穷了,但仍死硬地坚持:“投诚我不干。”
接着,孙良诚提出要求方政委打电话问纵队领导,能不能让他起义。方中锋当着孙良诚面打电话问纵队领导,纵队领导回答得很干脆:立即檄械投降,要不然就用武力解决。
方中锋耐下心来向他分析利害关系,帮他抉择光明的出路。说:“你不愿意投降是可以的,我现在也可以放你回去。但你知道,你们被团团包围了。我们部队马上可以打进去,把你捉住。那时候,你就不能享受国民党投诚将领的待遇了。我们可以把你送到盐城,或者送到睢宁,交给人民来处理。你在那里做了不少对不起人民的事,人民会怎样处理你,这点你自己心里清楚。”
孙良诚听方中锋这么一说,不再提起义了,说:“我向人民投诚。”
14日上午8时,孙良诚率第107军军部及第260师近6000人放下了武器。
14日黄昏,我2纵4师于双沟西北20公里处郭集、观音堂追上了敌107军261师主力。我军即占领郭集,敌人退守玫瑰山。4师立即与中野11纵32旅的2个团并肩作战攻击该敌,经一夜战斗,敌261师除师长孙玉田带1个排逃走外,其余全被歼灭。我4师共俘敌2000余人。
敌107军的被歼,打开了徐州东南的门户,为我进逼徐州,侧击邱、李兵团创造了有利条件。此役,我2纵共俘敌8000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
11月12日至14日,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在飞机、坦克和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向我阻击部队连日猛攻,但伤亡惨重,进展甚微。敌徐州“剿总”副司令官杜聿明见正面突破困难重重,便同邱清泉商定,从侧翼迂回,令74军沿房村、双沟向大许家迂回到我阻击部队侧背,以收前后夹击之效。
15日晚,74军先头团出动到房村以西一线,就遭与敌对进的我4师和6师先头团的迎头痛击,近半被歼。敌人遂收缩阵地与我在潘塘、前后谢庄、芦楼、赵洼、班庄、贺楼一线形成对峙。
原来,15日野司令苏北兵团自南向北攻击楔入六堡圩、东贺村之线,以切断邱、李兵团返回徐州的退路,为全歼该敌创造条件。2纵担任由潘塘以西、柳集以东攻击楔入敌纵深的任务。当晚,风急月黑。4师在左,6师在右为第一梯队,5师为二梯队,攻击前进。恰好遇到偷偷摸摸东进的敌74军部队,于是发生了上文所说的战斗。
16日11时,敌人向我军发起疯狂进攻。敌74军使用2个师的兵力,在密集的炮火和坦克掩护下,以其第51师展开1个团向我11团魏家河、郭湖阵地进攻,尤以郭湖战斗最为激烈。敌人的炮火将房屋全部摧毁。村内墙倒屋塌,烟雾弥漫,但敌人的连续冲击均被我英勇顽强的战士击退。同时敌58师展开2个团向据守在李村的我17团进攻,在猛烈炮火和7辆坦克的掩护下,连续冲击,虽曾数次突破我前沿阵地,终被击退。
经过一夜一天的激战,敌74军遭我沉重打击,遂龟缩到潘塘周围。这次战斗使敌兵团司令邱清泉慌了手脚。他知道当前遇到的对手,并不是我地方部队,而是解放军的几个纵队,而潘塘西距徐州18公里,距徐州机场仅8公里,是徐州的咽喉和敏感地区,其时,津浦线徐蚌段已被我切断,机场已成为徐州的唯一交通补给线。邱清泉担心如潘塘失守,机场不保,就有救援不成又丢失要地的双重责任。于是,邱清泉立即驱车回到徐州近郊的团山后方指挥所,彻夜不眠,亲自用电话调动部队。先令70军32师由霸王山火速车运赶到柳集,以保障12军和74军的接合部,17日下午,他又从援黄的东进阵地上,将70军96师调回到潘塘后面集结。
17日晚,大地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我苏北兵团经过战场整顿,再次向敌发起进攻。2纵4师攻击陈屯、文庙,6师攻击前后蒋楼。18日晨,2纵已楔入敌阵近4公里,前出部队已呈三面受敌的态势。于是,纵队司令员腾海清立即下令各团撤回到原线扼守。
野司鉴于柳集、潘塘之间不足3公里的正面,敌人已集中5个师又1个旅,兵力密集,无隙可乘,决心调整部署,缩小攻击正面,向东转移。18日晚,2纵奉命向东转移至水口,小店地区,协同友邻攻击鼓山、狼山、仲山、盛山守敌第70军139师。20日晚,遵照总前委的命令,2纵撤出徐东南战斗。22日当兄弟部队围歼黄百韬兵团时,2纵已进至宿县东南任桥以北之水池铺、西寺坡地区,准备歼击从蚌埠北进之敌。
三、孙继先敌背插钢刀
1948年10月下旬,华野命令361出鲁西南,统一指挥两广纵队和冀鲁豫独立第1、3旅,担任战役佯攻任务,以积极动作攻击邱清泉兵团,相机攻取砀山,进逼徐州,从敌人背后插上一把钢刀,迟滞其东援,保证华野主力歼灭黄百韬兵团。同时,配属中原野战军首长指挥,策应中野主力东进。
执行这一任务,3纵指战员要从思想上来个大转弯。纵队司令员孙继先、政治委员丁秋生立即召开党委会统一思想,党委认为:主攻与牵制互为作用,明确牵制在整个战役中的地位和作用,就能自觉服从全局的需要,积极遂行自身担负的任务,为战役全胜做出贡献。归中野指挥,配合中野主力行动,对部队是促进,必须服从命令,搞好协同,做好样子。接着,部队广泛深入地进行了形势任务教育和战斗动员,干部战士求战情绪很高。
为达到伪装华野主力的要求,3纵由泰安地区南下时,每一个团各用1个纵队的代号,白天多路浩浩荡荡地开进,于10月29日到达金乡、单县地区。11月1日,孙继先,丁秋生同两广纵队曾生司令员、冀鲁豫军区赵健民司令员一起研究部署,确定以扩宽正面的积极进攻行动,威逼邱清泉兵团。
11月6日,震惊中外的大决战拉开了帷幕,我军全线向敌发起攻击。当晚,3纵8师进占虞城,7日拂晓占领刘堤圈车站;9师占领杨楼、朱麻子集,两广纵队占领马良集,敌均已撤逃。这时,敌第4绥靖区刘汝明部由商丘地区向蚌埠方向收缩,其后尾55军181师及曹县保安旅由马牧集东撤,被我22团迎头堵截,将敌保安旅击溃,俘敌700余。敌181师亦被我军压缩于张公店附近地区。当晚,3纵首长部署9师进迫砀山,广纵进迫唐寨、黄口,8师配合中野1纵向龟缩于张公店附近的敌181师发动进攻,至8日午夜将该敌全歼。
在8师配合中野1纵首歼敌第181师的同时,9师沿陇海路向砀山进迫,守敌第5军45师弃城东撤,我军沿铁路北侧尾追逃敌。8日晚9时,27团与广纵1个团向驻守唐寨的敌第46师发动攻击,敌人被迫收缩到唐寨东南角。为牵制敌人,次日拂晓我军主动撤出,与敌对峙。
9日晚,独1旅袭占丰县。
我东线大军将黄百韬兵团逃路切断后,敌徐州“剿总”司令刘峙又令已到蒙城地区的孙元良兵团中途折转徐州。11月11日,中野主力解放夏邑、永城后,向津浦路急进。与此同时,中野首长令3纵、广纵即速南下配合。部队昼夜兼程,于12日晚抵达瓦子口周围地区,占领萧县。这时,得知敌16兵团已退至徐州以南,于是又在中野4纵统一指挥下直出津浦路,向徐州南郊挺进,以求拉住邱、孙2个兵团。
13日晚,我3纵进抵徐州南光山,截歼孙兵团后尾一部,随即在这里同孙元良兵团展开一场激烈的山地争夺战。
14日,我3纵查明敌第125师在看将山(徐州西南10公里)地区集结,即令8师攻歼看将山之敌,令9师27团由前后官桥向北切断三堡敌人退路,尔后攻歼。当晚,8师11团攻下看将山,9师20团攻下焦山,三堡敌人撤逃。
15日晚,中野4纵南下,3纵、广纵重归华野指挥,奉命向徐州飞机场方向攻击。为此,当夜调整部署,以9师接替中野4纵徐村、杨山头阵地,8师东移二十五里桥、焦山一线,2个师并肩向二堡、郭庄方向攻击。广纵接替看将山阵地,继续向西南进迫徐州。
由于徐村、杨山头、滕寨、焦山等距敌机场只有8公里,又恰在其航线上,敌人为了保护机场安全,力图夺回这些阵地。16日,敌41军乘我军交接阵地之际,以1个团的兵力强攻夺占我徐村、杨山头阵地。当日下午,我军组织反击夺回。17日,敌使用1个师的兵力再次进攻,我9师各团同敌人反复争夺,战斗异常激烈。敌人白天占我一村,我晚上即组织反击夺回。
与此同时,我8师积极配合9师作战,23团于17日晚攻占东樵村,继攻徐州南7公里的龟山,迫使敌人于18日停止反扑,原地固守。
此时,敌东援黄百韬之邱、李兵团已由徐州进至潘塘、宛山一线。为粉碎敌人东援企图,并歼其一部,18日野司命令广纵在三堡以南监视敌人,3纵全部东移至宝光寺、宝兰一带集结,配合兄弟部队突击敌邱兵团之侧背。
四、饶子健奋起堵逃敌
8日中午,正在苏北宿迁地区待命,准备与11纵配合作战的我江淮部队接华野命令,火速经土山北进,于当日包围攻击赵墩之敌。
任务紧急,我江淮部队34旅、独立旅在江淮部队副司令员饶子健率领下,两腿生风,10多个小时急行军,走了60多公里,当夜12时许,到达离赵墩一二公里的南端。前指催促各旅迅速准备,然后命独立旅从西面,34旅从东及东南,向赵墩之敌发起攻击,守敌第100军所部以密集火力拚命反抗,激战至天明,34旅首先突入庄内,歼敌1个排,余敌向西逃走。赵墩为我军攻占后,黄百韬兵团仍蜂拥西窜,从赵墩北面撤往碾庄圩地区。
在攻击赵墩的同时,独立旅1团侦察连抢在敌人前头,在碾庄车站西面3公里的地方,破坏了一段铁路,并与敌先头部队交火,迟滞敌西撤行动。不久,我2个旅放弃赵墩,快速向西追击,不怕敌机轰炸,不顾饥饿疲劳,于9日下午在碾庄车站西及西南咬上了敌人。在我军主力尚未到达的情况下,为了壮大声势,有效地拖住敌人,前指决定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晚9时,2个旅按照统一部署同时出击。
34旅利用夜暗,以神速的动作攻占了五里庄等几个据点,俘获十几人。独立旅攻击衡家集顺利得手,但该旅1团攻击西张庄守敌的战斗却打得十分艰苦。西张庄位于碾庄车站西南二三公里处,一干枯小河床贯穿庄中,将庄子分成南北两半,庄南为大片开阔地。庄内守敌第100军所部,据有敌李弥部撤退时留下的工事和自己抢修的工事,地堡密布,堑壕纵横交错,互相连接,前沿设有铁丝网、鹿砦和木栅,阵地坚固。在庄子西侧不远,还有一敌据点,同西张庄成犄角之势,可互相火力支援。攻击发起后,2营顺利得手后转入原地防御。2营由突击排率先冲入庄内,紧接着4、6连跟进,同敌人在庄内展开激战。经反复拚杀,天明时分,才占领了西张庄。
10日,我山东兵团在大许家、曹八集一线切断了敌人西窜退路,黄百韬不得不在碾庄圩地区固守待援。华野追击大军从北、东、南三面逼近该敌。这时,碾庄车站之敌第100军,深感西张庄为我军占领之不利,便于10日上午开始反扑,2营在打退敌人3次连、营规模的反扑后,主动撤至小河南岸,依据有利地形扼守。接着,敌人便用重炮猛轰西张庄我军阵地,顷刻间,西张庄落弹三四百发,2营阵地一片火海,房屋被炸塌,工事被炸毁,不少干部战士在炮火中倒下。10时许,敌人又以成团兵力向2营阵地扑来。
为保证2营守住西张庄阵地,前指令1团3营与团迫击炮连支援2营,同时要求其他部队牵制当面之敌,减轻2营压力。3营像离弦之箭冲向反扑之敌,吸引了敌火力。敌人先用炮火猛烈轰击,继之,主力转向3营攻击。3营伤亡越来越大,营长陈继忠和教导员董超先后负伤。尽管如此,3营仍未停止冲击。同时,2营和1营从东西两侧攻击反扑之敌,炮连的炮弹准确地在敌群中开花,全团密切配合,激战至下午4时,将敌打退,牢牢地控制着西张庄。
11日,8纵赶来接替江淮部队防务。此时,华野主力已达成对黄兵团的包围。
我江淮部队先于主力到达碾庄圩作战地区,并在碾庄车站西及西南同敌激战两天两晚,俘敌300余人,缴获炮9门,机枪19挺、火车1列。这对于阻敌西逃,为兄弟部队争取时间夺占较为有利的进攻出发阵地,起了积极作用。
12日,华野命江淮部队开至徐州东南,包围敌飞机场。我江淮部队走了一天,于13日下午到达高集,正巧碰上正在向徐州逃跑的敌107军261师,敌人同我交火后,无心恋战,夺路逃跑。饶子健副司令员即令部队全力追击,终于在孙集地区堵住了逃敌。不久,2纵赶到,敌261师被我全歼。
江淮部队继续向徐州东南进发,于14日晚进逼敌机场。这一行动,配合苏北兵团、中野部队发起的战斗,构成了对徐州的威胁,使杜聿明集团不敢大胆东援,为全歼黄兵团创造了有利条件。
五、张翼翔急袭窑湾
按照作战计划,我华野1纵于10月26日从兖州地区出发,和兄弟部队一起,分数路挥师南下,迅速逼近位于徐州以东新安镇、阿湖地区的敌黄百韬兵团。
我军挥师南下,敌人惊魂失魄。处在敌人所谓“一点(徐州)两线(津浦、陇海)”防御部署右翼的第7兵团司令官黄伯韬慑于被我军就地歼灭,接到向徐州撤退的命令后,仓皇率领所部第25、44、63、64、100等5个军,向徐州方向退却。
11月9日,华野参谋长陈士榘面示我1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张翼翔:敌63军已于昨日下午2时撤离新安镇,企图经窑湾渡运河西逃,在其逃经堰头时,已被9纵歼灭了1个团。要1纵立即向窑湾方向开进,首先追歼该敌,尔后协同友邻,直捣黄百韬司令部。
这个任务传达到部队后,干部、战士斗志昂扬,决心将敌63军干净、彻底地歼灭在窑湾镇。广大指战员不顾半个月来急行军的疲劳,紧紧咬住逃敌,穷追不舍。经过近50公里的追击,终于在当日晚将敌63军紧紧地包围于窑湾地区。
窑湾镇,西临运河,北靠沂河,位于两河会合之处,南、西、北三面被运河环抱,东面看一条三四米高的围墙,墙外有断断续续的外壕和水塘相连。镇四周地形开阔,多小村落。镇内居民3000余户,素有苏北“小上海”之称。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日、伪军先后在这里筑有防御工事。
敌第63军逃至窑湾后,眼见无法渡河西逃,遂决定固守待援,不分昼夜地加修工事,并控制了周围3公里的大小村庄,仓促布防:以第152师2个团防守大东门和南门,并以南门为重点,以第186师2个团防守小东门和北门,以第186师另1个团位于天主教堂军指挥所,作为预备队。
该敌原系广东余汉谋的部队,战前从南京、芜湖一带调到淮海战场。军长陈章是10月初由第62军副军长调升的。对此,黄百韬曾忧心仲仲地说:“战前换将,兵家所忌。”63军大多数官兵是广东人,初到苏北、鲁南,水土不服、士气低落。仓促逃到窑湾后,绝粮断炊,饥寒交迫,军心更加动摇。
我1纵根据窑湾的地形特点和敌人仓促布防、立足未稳、工事不坚、士气低落、军心动摇的情况,决心不予敌以喘息机会,采取急促勇猛的战斗行动发起攻击,打敌措手不及。为此,纵队在行进间即令第1、2、3师,分别由东、北、东南三面包围压缩敌人,首先肃清外围。同时做好不经调整部署,即可转入总攻的一切准备,务于12日前全歼窑湾之敌。
华野粟裕代司令员听了张翼翔对上述决心和部署的报告之后,当即在电话中询问:“你们1纵队消灭敌人1个军,有把握吗?”
“有!”张翼翔坚定地作了回答。
粟裕代司令员还兴奋地告诉他们,东北野战军已将卫立煌集团47万余人,就地全歼,华北傅作义集团60万人,面临东北、华北我军夹击之势,成为‘惊弓之鸟’,徐州刘峙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夕数惊,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粟裕预祝1纵胜利完成任务。
全国军事形势的根本变化和野战军首长的指示,给1纵领导以很大的鼓舞。10日拂晓,各师按纵队的部署,采取击破一点,大胆猛插,直捣纵深的战术手段,同时向窑湾外围发起攻击。
第1师师长廖政国、政委曾如清率领全师在战斗中边打边侦察,迅速夺占上、下刘宅,并查明大扬场、小上窑敌之部署,旋即出敌不意地攻克上述两地,歼敌一部。随后,该师直插渡口、圩场。敌惧怕被歼,龟缩镇内。当夜,第1师肃清了镇东外围之敌。
与此同时,我第3师师长陈挺、政委邱相田率领该师主力,猛冲猛打,相继攻克陆营、阎场、三湾、二湾、头湾等地,战至翌日下午3时,全部扫清了镇东南外围之敌。第2师师长程业棠、政委张立碧指挥所部奋战至10日晚,先后抢占了藏口、上窑湾、洪兴场、钱口、谢场、西口、白公社等地,俘敌一部,控制了镇东北外围。
是日夜,纵队侦察营也渡过运河,占领了韩湾、小集一线阵地,切断了敌人的西逃退路。至此,窑湾外围大部为我军控制。
10日上午,第1纵队在腰庄召开作战会议,经过深入研究,并报请野战军首长批准,决定:以第1师担任主攻,配属105榴弹炮6门和山炮5门,首先由东门或大东门突破,歼灭该镇中部之敌,继而向两侧和纵深发展,与第2、第3师打通联系;以第2师配属75炮和山炮各3门,由北门突破,歼灭该镇北部及西部之敌,打通与第1师的联系;以第3师配属山炮6门,由南门及北门、大东门之间突破,歼灭该镇南部之敌。
11日下午4时30分,按预定计划,我军集中炮火向敌人主阵地和军指挥所猛烈轰击。顿时,镇内硝烟弥漫,到处起火,担任主攻的第1师先头部队第2团第2连,乘敌火力点被我军压制之机,迅速勇猛地连续炸开2道鹿砦和围墙,一举突入小东门,半小时内打退了敌人3次反冲击,巩固和扩大了突破口,为全师打开了进攻通路,荣获“窑湾战斗第一大功连”的光荣称号。
第2团乘胜在1小时内全部进入突破口,并分路向纵深和两侧发展。随后,第1、第3团也相继投入战斗,向敌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从南门和北门发起进攻的我第2、第3师,也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但因地形不利,敌人顽抗,几次突击均未奏效。纵队鉴于第1师进攻发展顺利,即令第2师6团改由小东门突入镇内,直插北门,策应第4团。21时,在第6团配合下,第4团突破北门,并倾全力向南进攻。这时,第3师主力在第1师的策应下,也突破了大东门,并乘胜向西发展。
但是,敌63军老兵多,加上不了解我军的俘虏政策,仍负隅顽抗,妄图固守待援。我1纵指战员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从东、南、北3个方向席卷窑湾镇,逼使残敌纷纷投降。敌军长陈章见大势已去,待援无望,慌忙带领卫兵向运河方向逃窜,企图泅水潜逃。可是,刚逃到河边,就被我截击部队击毙。
12日拂晓,在灿烂的霞光沐浴下,窑湾战斗胜利结束。此战,我1纵共歼敌第63军2个师5个团1.3万余人,给敌黄百韬兵团以沉重打击,受到野战军首长的通令嘉奖。这次作战,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创造了用急袭战法,以1个纵队的兵力歼敌1个军的战例。
六、陶勇勇战尤家湖
在战役发起前两三天,我华野4纵隐蔽前移到距进攻目标一二日行程的地域。
6日晚,第4纵队按作战计划向邳县、官湖一线攻击前进。先头一部于7日攻占邳县,歼灭了担任掩护黄兵团撤退任务之敌第9军后卫部队小部。从俘虏口中得悉,敌主力一早便仓促集合,匆匆西撤。4纵队领导立即电令各部,必须不顾疲劳,不怕伤亡,不顾敌机空袭,不怕河深水冷,不顾翼侧威胁,坚决突破敌掩护部队的阻拦,勇猛前进。华野前委也来电,令急速迫歼黄兵团。
在“全歼7兵团,活捉黄百韬”的口号鼓舞下,4纵全体指战员冒着敌机的轰炸与扫射,涉过水深齐胸的河流,兼程疾进。8日晚,先头部队1个捧抵近运河车站以北5公里的村子,发觉敌100军部队正赶筑工事,该排决心迅速攻歼这股敌人。虽然是打敌军的掩护部队,战斗却颇为激烈。他们坚持战斗了11个小时,毙俘敌近百名,直至主力赶到。与此同时,纵队主力一部在五杨、杜家场地区重创敌第25军108师后,进占运河车站。纵队主力大部则歼灭了官湖突围之敌第9军3师一部。
这时,黄百韬兵团主力已渡过运河,继续西撤。4纵队奉命经滩上镇、徐塘集西渡运河。“时间就是胜利!”为迅速赶到敌人前面,纵队派先遣分队于9日晚过河占领渡口,主力于10日白天强渡运河。敌机不时分批来扰,我军仍然秩序井然地涉水过河,有的战士还顺手捞起被敌机炸死而浮起的一条条大鱼,诙谐地说:“蒋介石给我们送来了改善伙食的慰劳品。”
全纵队渡过运河,分两路继续向西疾进,至11日拂晓,我4纵终于与兄弟纵队一起,将黄百韬兵团合围于以碾庄圩为中心的狭窄地区内。
碾庄圩原来是国民党李弥兵团第9军的驻地,位于陇海路北、运河以西,周围有一群大小不等的村落。为防洪水泛滥,每个村庄都筑成高出地面二三米的台子,台子之间多洼地、水塘,行动不便。四周地形开阔,有利于守,不利于攻。黄百韬找到了这个临危落脚之地,整理督促部队,加强已有工事,每村都修了可以独立防守的支撑点。村与村之间有火力联系,兵力亦可相互运动策应,构成环形防御阵地。
4纵在经过紧张而周密的准备后,右翼部队以1昼夜时间,连克秦家楼等3个据点,歼守敌第25军1个团的大部。右翼部队准备较快,在进攻大兴庄的战斗中,经8小时逐堡逐屋的激烈争夺战斗,攻占全村,消灭守敌第64军1个团的大部。这是战役开始以来4纵第一次村落攻坚战。
战斗进行到19日,在华野各纵协力围攻下,黄百韬兵团的主力大部被歼,只剩下6至7个团的残余兵力,分布在大院上、尤家湖等8个村庄里。
纵队党委开会研究扫荡碾庄圩侧面之敌残余据点的作战计划,陶勇司令员提出一个颇为独特的方案:先肃清其它村落的残敌,把尤家湖之敌留作本纵的“补充旅”。这是考虑到据守尤家湖之敌人数最多,但处于孤立的地位,既无退路,又无援兵,粮弹皆缺。虽然天天修筑工事,但在我重兵包围和火力严密封锁下,战斗力必然大为下降。我乘胜利之余威,取之较易,俘获必多。大家都十分赞成这一方案。
退守尤家湖之敌第25军40师残部已不足5000人。这是黄百韬赖以起家的基本部队,战斗力较强。虽一路挨打,士气下降,仍作困兽之斗。尤家湖的四周有高约2米的防水堤圩,村外又有很宽的壕沟,地形开阔。敌人在庄子四周筑了8个大小不等的独立支撑点,以集团堡群为骨干,分别驻守1个加强排到1个营的兵力,作为前沿阵地。其村内的主阵地构筑了高低3层、能相互配合的明、暗堡群,企图以严密火网阻止我军进攻。
在尤家湖战斗发起之前,纵队司令员陶勇亲临部队视察战斗准备情况。他亲切地对34团3营的干部战士说:敌25军虽然已是残敌,但仍不能稍有轻视。我们应该接受初战时的经验教训。你们3营将在坦克的配合下执行由南向北的主攻任务。你们必须保持荣誉,坚决完成任务!
“保持荣誉!”陶司令员的这句话有深刻的含意。
陶勇司令员曾是新四军老4团团长。我34团3营的7连和8连,前身是方志敏领导的红10军团的部队,后来组成北上抗日先遣支队。这个6000余人的支队,遭到了敌人残酷的重兵围攻,剩下来的骨干只有几百人,由粟裕、刘英率领,在闽浙边界坚持游击战争,保持了红军顽强奋战的传统作风。在这次围歼黄百韬兵团的第一次战斗中,我3营经过激战,突破了敌占的秦家楼阵地,全歼守敌,夺取了初战胜利。陶勇司令员说保持荣誉,就是鼓励3营发扬光荣传统,打好这次围歼战。
21日下午4时半,在纵队统一号令下,炮兵群集中火力,从四面八方向敌尤家湖前沿阵地进行猛烈的破坏性射击,然后,又把炮火转向敌纵深。炮击持续了30多分钟,使偌大的尤家湖村,笼罩在一片烟尘火海之中。
这时,特纵支援的4辆轻型坦克,沿着预定路线自西向东驶来。龟缩在前沿地堡里的敌人,突然钻出来欢呼,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坦克开来了。他们想不到解放军会有坦克参加作战!转瞬间,坦克进到我3营的攻击出发地前,掉过头来就对准敌人地堡群工事射击,几乎每射1炮,就打毁敌1个地堡,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敌人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夜幕已经逐渐降临,这使擅长夜战的我军如虎添翼。担任突击任务的9连连长陶如胜,清楚地掌握了敌前情况,等待着营长发出攻击令。一红一白的两颗信号弹刚刚冉冉上升,陶如胜就机智果断地指挥部队跃出战壕,向敌人发起冲锋,一举攻占了敌前沿阵地的地堡群工事。
我军后续部队8连,也不失时机地突入敌尤家湖村南阵地,全歼守敌1个营。此时,兄弟部队也攻进了村。经过一阵激战,两支部队胜利会师了。
这次战斗,我第4纵队全歼了尤家湖守敌,生俘敌4000余人,其中有将级军官2名。
七、王近山横扫黄滩
11月6日,淮海战役打响后,我华野6纵和兄弟纵队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新安镇地区的黄百韬兵团迅猛挺进。黄百韬兵团于7日晨从新安镇仓皇西撤,向徐州收缩靠拢。
敌变我变,在这一突然变化的情况下,6纵司令员王近山、政委江渭清来不及等待上级的具体指示,即根据华野战字第13号攻击命令中“如发现敌收缩集结征候,应不失时机的展开挺进截击,各个歼灭之”的精神,命令各师迅速越过陇海铁路,从东向西追击敌人。
6纵在追击中歼敌一部,至11日晚,进至碾庄圩、曹八集(今八义集)以南以西地区,与由北向南直插陇海铁路的13纵会合,并会同沿陇海铁路两侧向西追击的兄弟纵队一起,达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
至此,黄百韬兵团的5个军,除63军和100军的44师在我军追击、堵截过程中被歼外,其余全被围困在碾庄圩及其周围的狭小地区。
在对敌完成包围之后,为了趁敌惊魂未定,扫清外围,压缩包围圈,我6纵于11、12两日,以6个团的兵力,先后对碾庄圩东南、西南、以西的大张庄、王家集、王庄和后吕之敌发起猛烈攻击,我军发扬英勇顽强连续战斗的作风,与敌人逐村逐屋争夺。经两天的激烈战斗,大张庄、王家集和王庄为我军攻占,守敌一部被歼,一部逃窜。
11月13日前,我军围歼黄百韬的战斗,是处于边追击、边合围、边攻击的状态,组织准备工作不够严密充分,战果不大。为加速围歼黄百韬兵团,华野代司令兼代政委粟裕于14日晚,召开了围攻黄百韬兵团的各纵队主要领导同志的会议,总结几天来作战的经验教训,针对敌防御特点,区分了任务,调整了部署,提出了一系列攻坚战的措施,并确定围攻黄百韬兵团的各纵队,由山东兵团谭震林政委(兼)、王建安副司令统一指挥。6纵的任务是由西南方向发起攻击,首先攻歼彭庄、前黄滩之敌,尔后向碾庄圩实施突击。6纵左邻为13纵,右邻为9纵。
彭庄守敌为100军军部,军直属炮兵营、工兵营、特务营,63师师部及3个步兵团,东距黄百韬兵团部所在地碾庄圩3公里。该庄由4个居点组成,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塘。村内和村周围地堡密布,附防御设施多,形成犬牙交错,纵横贯通,以野战地堡群为骨干的野战阵地,敌人企图据以固守顽抗。6纵在总结前几天作战经验教训的基础上,针对100军防御特点,采取三面攻击,一面截击和阻击的部署,力求全歼该敌,不使漏网。
14日19时50分,我6纵开始炮火准备,经10分钟火力急袭,彭庄东北角敌炮兵被我军炮火压制,突破口工事大部被摧毁。至20时,按预定部署,18师由西南及西北,16师由东及东南,同时发起攻击。17师在彭庄、黄滩之间,一面截击可能向黄滩突围之敌,阻击可能从黄滩来援之敌,一面向黄滩进行近迫作业。
战斗发起后,我攻击部队与敌逐堡、逐屋反复争夺,一直战斗到22时许,进展缓慢,与敌形成胶着状态。为加速歼灭该敌,6纵迅速调整和加强攻击力量,除16、18师外,另调17师一部投入战斗。在战术上,采取攻其首脑,乱其部署的战法,于15日凌晨2时再次发起攻击,并以2个团直插彭庄中央,宛如两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敌人的心脏,割裂了敌人的防御体系,震撼了彭庄守敌的全局,使整个形势发生了有利于我而不利于敌的急剧的变化。
我6纵各部队趁敌动摇之际,猛打猛冲,一鼓作气,将敌人分割成数个小块,继而以火力、爆破和突击相结合,将敌各个击破。与此同时,还对敌开展了广泛的政治攻势。战斗至9时,除敌军长周志道率小部敌人向黄滩方向逃窜外,其余全部被歼,其少将副军长杨诗云和少将参谋长崔广森,也作了我军的俘虏。
我6纵在歼灭彭庄之敌后,按上级的命令,立即转向对彭庄以东前后黄滩之敌的攻击。几天来,黄百韬兵团经我军连续猛烈的打击,损兵折将,只剩下25军、44军和64军,且已残缺不全。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踞守前后黄滩及其附近之敌,为44军军部,150师、162师两个师部,3个步兵团以及从彭庄逃窜来的残敌。前后黄滩东距碾庄圩1.5公里,工事比较坚固。
这次战斗,野司给6纵配属了6辆坦克,以加强突击力量。王近山、江渭清的意图是首先攻占前黄滩,相机攻占阎窠子(今阎朝),尔后,配合友邻部队攻占后黄滩,最后协同兄弟纵队会攻碾庄圩。
对前黄滩之敌,我6纵先以一部兵力,于翌日18时发起攻击,至17日凌晨3时,突破了前沿。由于对该地敌情、地形侦察不够周密,判断不够准确,对步兵与坦克的协同作战没有经验,步坦脱节;同时遭到敌三面火力夹击,攻击受阻6纵及时调整了攻击部署,17师、16师和18师,分别从南面、西面、北面实施突击,以一部兵力置于黄滩、碾庄圩之间,截击逃敌和阻击碾庄圩投敌。
针对前一天攻击前黄滩受阻的教训,为进一步弄清敌情17日黄昏,我军以2辆坦克为先导,在17师师长梁金华带领下,化装成国民党军,进行抵近侦察。我军的坦克,大摇大摆地开到敌人阵地前沿,主动发话:“我们是第2兵团来与黄司令联络的,你们是哪一部分,兵团部驻在哪里?”
敌人士兵喜出望外,纷纷爬出堑壕,欢迎“援军”。但敌人的军官十分狡猾,不准士兵多话。于是我侦察人员借此良机,较细致地观察了敌指挥所、工事的具体配置,进一步掌握了敌人的部署情况,在返回时,还向敌人打了几炮,以示军威。
17日24时,我军开始炮火准备,所有大小火炮,一起开火。顿时敌人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守敌陷入一片火海之中。30分钟后,敌工事大部被摧毁,我步兵利用炮火准备的成果,迅速发起冲击,首先从西北角一举突破,继之南面和西面的部队亦相继突破,并以2个团由西向东,插进敌核心阵地,在坦克引导下,猛烈攻击敌指挥所,敌指挥瘫痪。
经4小时激战,前后黄滩守敌全部被歼,敌44军中将军长王泽浚被我军生俘,其150师在我军政治攻势和军事威逼下,师长赵壁光率部投诚。至此,黄百韬伸向徐州方向的一只臂膀被我军砍掉,由西通向碾庄圩的障碍已全部扫清,碾庄圩已直接暴露在我军攻击之下。
八、围困强敌
碾庄圩位于陇海路北,运河以西,周围有一群大大小小的村落。为防止洪水泛滥,每个村落的房屋都建在高出地面2、3米的土台上,台子之间多洼地、水塘。大的村落还有很深的环形水壕,村落之外则为平坦开阔地。这种地形有利于防御而不利于攻击。
黄百韬被围后,虽然是占据了有利地形,但他心里很沉重,也很迷惑,眼前如同有重重迷雾。至于何时能突出重围,他自己心里也没有数。
俗话说“将帅无才,累死三军”。作为徐州“剿总”三军主帅的刘峙整天都忧心忡忡的,不去想别的,他绞尽脑汁都在盘算着如何早些离任,要不就找个替身来当副司令兼前线指挥部主任,在徐州全权指挥,他好找理由把他的指挥部搬到蚌埠去。刘峙根本没有心思打仗。后来刘峙又向顾祝同提出要把指挥部设到蚌埠,顾祝同表示蚌埠设个指挥所就可以,以总部搬动影响不好为由回绝了刘峙的请求。
蒋介石此时亦是愁眉百结。10月30日,他在北平得知东北廖耀湘兵团被歼,沈阳危在旦夕,知道东北战场已是回天无力了。而淮海大战又将爆发,刘峙糊涂难委大任,目前非常需要一个指挥全局战役的人选。当蒋介石反复权衡之时,忽然间他想起了曾经涉足淮海,又被他急召至东北,此时正在葫芦岛指挥部队撤退的杜聿明,仍不失为一个“好人选”。蒋介石当下决定让杜聿明出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蒋介石指示国民党政府国防部拟就了集中兵力于蚌埠附近,以击破解放军攻势为目的的“徐蚌会战”计划后,马上派国防部第三厅副厅长许郎轩于11月3日乘专机飞往葫芦岛,去征求杜聿明的意见。为此他还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杜聿明,信中说:
“如果吾弟同意这一方案,希即到蚌埠指挥。”
由此可见,国民党方面对于徐蚌会战的准备工作显然要比指挥葫芦岛部队撤退重视得多。刘峙得到这个消息竟是喜出望外:“天助我也!”
当大战迫在眉睫之时,刘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再电告国防部,催促杜聿明尽早到徐州来。
11月10日上午9时半,南京总统府官邸,蒋介石正在召开作战会议,研究徐州方面的作战。他面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刘峙无力指挥徐州方面的战役,令他大伤脑筋。他除了作出决定,让杜聿明以副总司令的名义全权负责指挥徐州方面的作战以外,还按照他的意图对徐州“剿总”作出了部署:首先要集中全力“歼灭”运河以西的“共军”部队,迟滞阻止由“共军”第3、8、10纵由西向东越过津浦南段(实际上是华东野战军第3纵队、两广纵队和冀鲁豫军区两个旅,邱清泉有意谎报);黄百韬固守待援,邱清泉兵团主力、李弥兵团抽一个军协助黄百韬兵团发动攻击作战。
刘峙得到杜聿明要来的消息后,急不可耐地向南京方面催促杜聿明及早到徐州战场主持大局。
再说杜聿明,他在接到蒋介石要他到蚌埠指挥作战的电报后,却是有着难言的苦衷。他是怕背上一个“放弃徐州”的罪名,将来遭到舆论的攻击,对自己不利,就想借着葫芦岛撤退的时机拖延些时日,再到蚌埠指挥,就可以推掉放弃徐州的责任了。杜聿明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马上复信给蒋介石说:“我同意将主力集结于蚌埠附近,但须待葫芦岛部队撤退完毕后再去蚌埠。”另外,他敏感地意识到如不迅速撤退,就有被解放军牵制而无法撤退的可能,他眼光不凡地在信中指出了这一点,并请蒋介石部署,尽早实施这一计划。但蒋介石却在心里徘徊了好久也没定下来。直到11月4日,各部开始行动,但已经坐失良机。
11月9日晚,杜聿明风尘仆仆地由北平飞抵南京。当时他急于了解徐州方面的战况,一下飞机,便径自先赶到了他在黄埔军校时的战术教术教官、现任参谋总长顾祝同家中。
顾祝同这时正同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通话:“叫黄百韬在碾庄圩待命,等明天午后官邸汇报后再通知你。”
顾祝同看了看杜聿明,又说:“光亭在这里,你同他讲话吗?”顾把话筒递给杜,只听刘峙在电话中像捞到救命稻草似地说:“光亭,你快点来吧!我们等着你!”杜聿明称要等见了蒋介石再说,他问刘峙:“黄百韬的情况如何?”刘峙说:“现在黄百韬主力已退到碾庄圩,共军已到运河以东,黄百韬兵团过运河损失很大,现在稳定一点……”杜聿明听后心里立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其实,这天晚上解放军已渡过运河、不老河,将黄百韬兵团重重包围,而刘峙和顾祝同却毫不知情。
杜聿明放下电话,顾祝同对杜谈了何基沣、张克侠“叛变”,徐州险些被解放军乘虚而入,他今天整天忙于将临城、韩庄李弥兵团调回徐州巩固防务,并令邱清泉兵团且战且退到徐州集中等情况。顾说完后,杜以惊奇的口气问:“为什么徐州附近我方主力不按‘徐蚌会战’计划及早撤退到蚌埠呢?”顾以为杜在质问他,很生气地说:“你讲得好,时间来不及啊!李延年兵团未撤回来,共军就发动攻势了。”杜感到不好再问下去了,便转了话题。谈话中,顾一再委婉地劝杜参加次日总统官邸汇报后,就到徐州指挥。杜答了句“明天再说”,便回中山北路办事处了。
杜聿明了解以上情况后,不禁心烦意乱,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在他去东北前,按照他的想法,以四大兵团主力,进军山东,向我华东野战军出击,应该是胜算在握的,不料黄百韬第7兵团很快被围,徐州前途未卜,使得他大吃一惊。他想,蒋氏决定将主力转移到蚌埠附近决战的方案,为什么至今还未执行?这样,“徐蚌会战”计划实际上已成泡影。眼看大势已去,一种恐惧感直袭杜聿明的心头,使他觉得徐州战场好像一个“刑场”,到了那里,自己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本想称病去住医院,既怕失信于蒋氏,又怕别人笑他胆怯避战。可又想到,徐州已经形成未战先溃的局面,去了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还是不去为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脱身的妙计,只是希望自己的老婆今晚就能从上海赶到南京,明天让她出来打掩护,说自己腰腿疼下不了床,不能去徐州。
杜聿明一到办事处,就问他的弟弟杜子丰:“秀清什么时候到?”子丰说:“三嫂说她不来了。”杜聿明既失望又难过,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子丰又说:“听说张治中先生来南京,同邵力子先生主张和共产党和谈,你明天去见见张先生探探情况。”杜聿明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忙说:“好,你打电话约好时间后我去。”
10日,杜聿明上午会见了国防部长何应钦,谈了东北蒋军覆灭完全是蒋氏一意孤行的结果。何应钦对此也慨叹不已,但仍劝杜聿明到徐州指挥,并表示支持杜聿明的作战主张。杜聿明碍于何应钦曾是他早年黄埔军校总教官,且一直与他相交的私人情面,便不再推托,只请何应钦拨他一辆新吉普车,以供战场上指挥之用。何应钦马上慷慨应允,竟将他的座车送给了杜聿明。
午后,杜聿明会见了张治中将军,陈述了东北国民党惨败的经过,徐州也十分混乱,不能再战。张治中也认为不应再战。杜聿明问张治中:“听说都是老师(张治中曾任黄埔军校军官团团长)和邵先生主张和谈,不知有无眉目?”张治中说:“我和邵先生对蒋谈过这个问题,分析了各方面的情况,认为到了和谈的时候了。但是蒋说,那么就是该我下野了。我们一看出现这种情况,无法再谈下去了。”杜聿明说:“既不能战,又不欲和,怎么办呢?”张治中没好气地说:“他要打呀!”杜聿明的希望又落了空,与张治中怏怏而别。
一路上,杜聿明心里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徐州战场局势的变化为什么会如此之快。
面对危局,杜聿明一再推托,实在不想接这个烂摊子,但国民党统帅部和蒋介石、何应钦等人坚决不允,他们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杜聿明身上,希望他能力挽狂澜。最后杜聿明只得无可奈何地踏上了徐州之行。
大敌当前,一向“忠实可靠”的徐州“剿总”主帅猪将军刘峙这次却表现出了少有的不听话,为了巩固徐州,他不仅没有按照国民党国防部的作战方针做,反而向蒋介石发电说:“徐州以西的共军,力量还很强,他们的作战企图不过是为了牵制邱兵团,策应其东兵团作战,我们应该采取攻势防御,先巩固徐州,以有力部队行有限目标之机动攻击,策应黄百韬兵团作战,再争取时间,集结兵力,击破一面之共军。”但他马上就遭到了蒋介石的训斥:所呈之作战方针太过消极,务必按国防部所示的方针,集中全力迅速击破运河以西的“共军”,以免7兵团先被击破。
其实刘峙此人,人们只见其庸不见其智。他的庸在于只顾眼前,不顾大局,让他守在哪里就把兵死死地抓住不往远处放。他的智则在于善于内部斗争,在官场中进退自如,谁也拿他没办法。
刘峙很善于扬长避短,善于以缓制急,以慢制快,以愚制智,看似含混不清,其实你条理再清楚在他面前都说不清楚。你找他要人要枪,他装糊涂;你找他交涉,一个电话起码半小时才能跟你说完,直到把你的正当理由统统淹没在废话里面。他只要不想办的事,就会在工作程序上作文章,先后颠倒,主次不分,直到搞乱了为止,任谁也插不上手。你如果指责他,他不在乎,而且还虚心接受:“我这人嘛,你老兄是知道的了,哪里有不周的地方尽管指出,我是知错必改,知错必改……”他那里笑声朗朗,让你一点招也没有。他从不发脾气,过后还是依然故我。
杜聿明心情沉重地来到了徐州,立刻就着手筹划东援解救黄百韬的计划。刘峙兴冲冲地接来了杜聿明,一见到他,就向他通报了当前的战况。杜聿明只好安慰刘峙说:“刘老师,请你放心,我一定协助你将黄百韬的7兵团救出来。”刘峙回答说:“光亭,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杜聿明毕业于黄埔军校,刘峙曾经在黄埔军校当过教官,故杜聿明称其为老师。
刘峙一直和白崇禧难以相互协调,因此他在人前说过和杜聿明一定能很好配合的话。当杜聿明听了黄百韬兵团被困,但主力尚存的消息,心里踏实了不少。
12日,杜聿明以第13兵团的第8军、第2兵团的第5军、第57军,共三个军向东发动进攻,由于我解放军的顽强阻击,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蒋介石对黄百韬兵团的处境十分关心,几乎达到无暇他顾的程度。
15日,顾祝同又和郭汝瑰奉蒋介石之命飞往徐州,督促杜聿明东进,以解黄百韬之围。顾祝同和郭汝瑰来到徐州,立即召见了杜聿明和刘峙,向他们传达了蒋介石的命令。杜聿明却不慌不忙地对顾、郭等人说出一番话来:“目前徐州方面的作战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保住徐州,并救出第7兵团;中策是牺牲第7兵团,保住徐州;下策是第7兵团救不出来,徐州也保不住。”其实他是故意绕了个圈子,东进解救黄百韬兵团是下策才是他想说的话,他的所谓上策实际也没有,不过是提出来做陪衬,反对向东进攻而已。
刘峙也是一味叫苦,他说要解救出黄百韬兵团,除非尽徐州全力。对此,顾祝同和郭汝瑰表示赞同,但杜聿明却沉思不语。他心里十分清楚,真按照这个意见行事,很有可能他的上策就会变为下策,既没保住徐州,也没救出黄百韬兵团。连日来的劳累,使杜聿明显得十分疲惫,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情绪也非常低落。
迫于南京国防部的压力,杜聿明只好下令让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兵团全力以赴大举向我军阵地发动进攻。
11月12日,我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第4、第6、第8、第9、第13纵队)组成突击集团,开始围攻碾庄圩地区的黄百韬兵团。王建安、谭震林指挥第7、第10、第11纵队由候集、林佟山至大许家地区进行正面防御,以第2、第12纵队、鲁中南纵队和中原野战军等部队,由韦国清、吉洛指挥,逼近徐州东南,侧击东援的邱清泉、李弥兵团;第1纵队位于单集地区为预备队。
就在黄百韬兵团碾庄圩之时,粟裕率华东野战军数十万将士,渡过运河,紧追而来。
刘伯承和他的中原野战军2纵、6纵、1纵12旅在牵制着黄维兵团,徐州“剿总”司令官刘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1948年11月5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电报,致电中原野战军的陈毅和邓小平,说你们现在何处?敌人已经知道蒙城的重要性了。11月4日,孙元良率兵团部已经由宿县到了板桥集,估计11月5日就可到蒙城。孙兵团的99军(即原69师)已到蚌埠接防,原驻蚌埠之军(即原45师残部),由蚌埠东移淮关。该兵团之41军、47军,估计有一个军随孙往蒙城,另一个军则留宿县。因邱清泉兵团现在全部在砀山、徐州(均不含)间及丰县,刘汝明则移砀山及其以西,前闻邱清泉兵团以一个师开宿县似未实行,如此则孙元良兵团必有一个军驻宿县。是否如此,望你们速查明。
为了配合华东野战军全歼黄百韬兵团,中央军委要求中原野战军刘、陈、邓,利用杜聿明全力以赴支援黄百韬兵团,无暇顾及宿县地区的防务之机,立即发动攻击宿县的战斗,切断徐蚌线,从南面威逼徐州。
在我军的战史上,曾经有过多次“攻城打援”的战例,而且每一次都是攻敌必救,敌人老老实实被我军牵着鼻子走。
津浦线被蒋介石称为淮海战场上的“生命线”。徐蚌线就是这条“生命线”上的徐州至蚌埠段,是纵横贯通黄淮平原的交通动脉,也是徐州国民党几个兵团进行补给的命脉。
在淮海战役爆发前,国民党曾有计划将徐州守军从徐蚌线上撤回淮河以南。国民党统帅部一直把徐蚌线作为防守的重点,因为守住了徐蚌线,进可攻,退可守。
在徐蚌线上,有几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要点,其中首当其冲的是离徐州不远的宿县,是徐州通向南面的第一个重镇。
宿县是一座古城,人称“南徐州”,它位于徐州以南、蚌埠以北,扼南北交通要冲,是徐州和蚌埠这两个重镇之间的中转站。如果宿县被攻下,我军不仅可以斩断徐蚌之敌的联系,切断徐州之敌的后方补给线,而且也可以从南面威逼徐州,使徐州成孤立态势,首先从心理上威胁徐州之敌。这样,徐州之敌不仅不能倾全力支援黄百韬,而且自身也难保。所以,攻取宿县成为淮海战役中决定性的一着。
西柏坡。
大战在即,毛泽东已几夜未眠。
几天来,毛泽东一直在看淮海地区的地图。地图上,宿县已被毛泽东画了个大大的红圈。连周恩来推开房门进来,他也没发觉。
11月10日,毛泽东电示陈、邓:
“你们主力是否已达宿县附近,并开始向宿县攻击?你们务须不顾一切,集中四个纵队全力攻取宿县,歼灭孙元良等部,切断徐蚌路。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亦应用于攻击徐宿段,至要至盼。”
陈毅在中原野战军指挥所看完毛泽东的电报,开怀大笑:“主席要是有时间下围棋,一定赢。本来嘛,老蒋只有徐蚌线这惟一的补给线,该在这里补手棋。他不补,我们当然就当仁不让,在这个要害部位打入了。主席和军委的这手棋好!我完全赞同。”
邓小平看完电报,一连几天绷得紧紧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把电报递给站在一旁的陈赓,对陈毅说:“我不懂棋,但从打牌的角度说,这副牌我们差一个赢墩,怎么得到这个赢墩呢?按照主席和军委的打法,就是挤牌,让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挤掉蒋介石的赢牌。看来,这副牌我们又赢定了。”
陈赓高兴地说:“老总,看来你是得啃刘峙这根骨头了!”
邓小乎说:“等彻底消灭了刘峙集团,你们再比谁会啃骨头。陈赓,你负责组织黄口阻击邱清泉兵团的部队撤下来,稍作准备,轻装快速,立即向宿县进发。”
陈赓响亮地回答:“是!”立即跑出了指挥所。
11月10日,刘伯承率中原野战军前线指挥部从豫西东进,连夜赶到淮海前线,在河南省拓城和陈毅、邓小平会合。一见面,他们只是简单地相互问候了一下,就开始在一起研究和部署攻打宿县、孤立徐州的作战行动,并且商议继续牵制黄维兵团东援。经过反复推敲,刘伯承、陈毅和邓小平于次日下达了作战命令,要求各纵攻取宿县、切断敌人在徐蚌之间的联系,并决定在12日发起徐蚌会战。
为了统一作战行动,具体部署作战计划,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召集各纵队的领导人在一起开会。邓小平首先开口发言,他言简意赅地说:“切断徐蚌线,占领宿县,可以北拒徐州,堵住徐州之敌南逃的后路;可以南阻蚌埠,斩断南线敌人北援之交通;制止孙元良兵团东援,夹住黄维兵团北上,黄百韬兵团只有束手待歼,蒋介石称为生命线的津浦铁路,就要被切断了!”
刘伯承接着邓小平的讲话,形象地说:“斩断徐蚌线,是我们关门打狗的要着。当前的目标是拦腰切断敌徐州集团的后方补给线,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徐州以南,减轻其主力东援黄百韬兵团的压力。最终的目标是隔断徐州战场与国民党南京大本营的联系,彻底孤立敌人,以便各个歼灭。”
待刘伯承说完,邓小平稍稍提高了声音,铿锵有力地说:“只要消灭了南线的敌军主力,中原野战军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是可以取得全国的胜利,这代价是值得的!”当时会场里静静的,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在心里体味着这番话的分量。话音刚落,各纵队的领导们纷纷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邓小平的话虽然不长,但很有感召力,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11月12日,各参战部队按照预定计划开始行动:中原野战军4纵队、华东野战军3纵队、两广纵队,沿津浦线宿县、徐州段向东向北攻击,钳制邱清泉、李弥兵团东援;以我3纵队和9纵队一部攻取宿县县城;9纵队主力及豫皖苏军区独立旅沿津浦线固镇蚌埠段向南推进,阻击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援;1纵队位宿县西北为预备队。各纵队听命令统一行动。
这时,在西柏坡的毛泽东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按照他的既定方针,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两路大军在疆场驰骋纵横。
攻击,再攻击。
九、直出宿县
宿县这个小小的地方,在徐蚌线上却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军事重镇。对于这样一个战略要地,任何守军都不会掉以轻心,更不会轻易放弃。
宿县守敌的最高指挥官是津浦护路司令部中将副司令张绩武,城内守敌的主力是25军的148师,战斗力强,装备精良,基本上每个士兵都配有美式卡宾枪和加拿大式手枪。部队还有装甲列车和装甲车等重武器,城里的总兵力加起来差不多有13000余人,其实力不容低估。
据说,张绩武曾经向蒋介石打过保票:“共军屡次攻击受挫,南宿州可保无虞。”虽然敌人喜欢说大话,但是宿县之战,无疑是一场极其艰苦和激烈的攻坚战。
攻打宿县,对我军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11月12日,徐蚌线战斗打响,中原野战军第4纵队直奔宿县,陈赓率部一马当先赶到了宿县以北,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消灭了向徐州靠拢的孙元良后卫部队第41军军部和122师3400余人,然后马不停蹄地进至徐南的曹村,对徐州城造成威逼势态。徐州守敌刘峙顿感如芒刺在背。
中原野战军进至徐州以南以后,刘峙连忙从邱清泉的第2兵团抽调了两个师的兵力,趁陈赓立足未稳之际,从徐州以南发起进攻,和陈赓的第4纵队打得热火朝天。
中原野战军第3纵队接受攻打宿县的任务后,副司令员刘昌毅向部队传达了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等首长的要求:攻,攻必克;守,守必固!
陈毅又专门打电话详细询问刘昌毅攻城的部署:“兵力够不够?”
“够了。”刘昌毅回答道。
“要不要增加兵力?”陈毅问。
“不要了。”刘昌毅坚定地回答。
“你们还需要什么?是否要炮?”陈毅又问。
刘昌毅这时顿住了,他当然想要。宿县这座古城看上去黑压压的,坚实的城墙让人望而生畏。
刘昌毅迟疑了一下,没抱希望地说:“司令员,如果有炮的话,给上几门当然好。”刘昌毅非常清楚中原野战军有多少炮兵。
陈毅放下电话就喊中原野战军的作战科长:“张生华!”
大炮轰隆隆地开来的时候,刘昌毅高兴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炮。原来,炮兵是陈毅从华东野战军调来助阵的。
刘昌毅见状乐得老是忍不住要笑,但他的嘴唇在中原突围后受了伤,又被缝了几针,因此笑时又痛得直哼哼。有了大炮,他真是喜上眉梢。
各项准备已毕。华东野战军3纵和9纵一部按照部署,命令各旅急速向宿县地区开进。
13日拂晓,9旅完成了由西、南面对宿县县城的包围;8旅完成了由东、北面对宿县县城的包围。
11月8日,7旅配合1纵在张公店地区歼敌181师、在张阁歼敌543团后,兼程东进,在11月14日天刚放亮时就到了宿县,立即投入战斗。此时徐州与宿县的联系已被我切断。
14日,3纵在东关召开了营以上干部会,对当前敌我态势进行了分析,并反复强调,攻占宿县关系到战役全局,号召部队全力以赴,同时要求部队严守战场纪律,对老百姓秋毫无犯,争取军政双胜!
当天下午,3纵司令员陈锡联和各旅领导在现场进行勘察,进一步研究打法,选定突破口,再次明确各旅的任务;对组织指挥、火力配备、协同动作、攻城准备都做了具体部署。
14日晚,7、8两旅首先由城东发起进攻,在炮火支援下,以迅雷之势突破东关敌人防御。敌步兵在6辆装甲车和城内炮火支援下向我反扑。这时,城墙上的敌人用机枪封锁了东关大街和护城河,两辆装甲车横在桥上向我射击,桥头堡的守敌也以密集火力阻挡我部队前进。但是没过多久,敌堡垒就被炸飞了,装甲车也惊慌逃走。敌人还没来得及把桥完全破坏,我军就已全部攻占了东、西、南、北四关,于夜里4时在关厢西端会合。宿县守敌陷入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激战过后,枪炮声渐息,宿县城重新又归于让人难耐的静寂。然后就是我军的喊话声,以及宣传我军政策和各个战场胜利的声音,不时还有宣传弹从城外飞到城内。
11月15日17时,陈锡联指挥中原野战军3纵对宿县发动了总攻。为迷惑敌人,担任南、北两关佯攻的部队,提前15分钟开始行动。接着,我炮兵部队开始大显神威,东、西关攻城部队开始了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各种火器一齐怒吼起来,一条条火龙准确地射向目标,打得城墙砖石横飞,地动城摇,敌军阵地上一片火海。
就这样刘昌毅还嫌不够,又组织工兵部队先后四次连续爆破,最后送上50公斤的炸药包将小东门炸开了一个大缺口。我突击部队迅速冲向突破口,从火力准备到突破城垣仅仅用了40分钟。
经过一番激烈的巷战,大批敌人被歼灭,只剩下部分残敌退守高地、地堡顽抗。
最后只剩下敌最高指挥官张绩武和他的司令部了,加起来也不过300余人,困守在城西南角福音堂顽抗。他们用4辆装甲车,企图封锁我攻击道路。被我工兵炸毁1辆后,其余3辆在掉头仓皇逃命时掉入沟内。部队缴获了敌装甲车,马上调转装甲车上的火器,向敌人射击。张绩武带着两个中队往南门逃跑,刚跑不远,就被截住了。敌人慌不择路地钻进了附近两个院子。我突击部队立即乘势冲进去,俘虏了敌官兵40余人。余敌又反扑过来,被我战士用手榴弹打了回去,敌人乱作一团。战士们一边打,一边高喊“缴枪不杀”!敌人渐渐地招架不住了,两个中队余下的150多人都举起了双手,其中就有满脸抹了锅灰、诡称商丘兵营管理所中尉书记、化名方兮的张绩武。
16日3时,战斗胜利结束,宿县守敌被全歼。除击毙之敌,计俘敌津浦路护路中将司令兼宿县最高指挥官张绩武以下官兵1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全城军民一片欢腾。
在我3纵队攻击宿县城的同时,中原野战军4纵和华东野战军3纵、两广纵队攻占了宿县以北的夹沟,豫皖苏独立旅、分区部队及豫西两个团占领固镇,威逼蚌埠,破击了曹村至固镇间铁路100公里,控制了沿线两侧广大地区。这三路部队的胜利,使得徐州以南、蚌埠以北的津浦铁路完全被我控制,完成了对徐州的战略包围。徐州的国民党军被拦腰切成南北两段,已经断了退
路。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在他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时候,顾祝同走了进来,向蒋介石报告说:“13、14、15日三天,夹沟、宿县、固镇相继失守。”
蒋介石一听,本来就没点笑模样的面孔变得更加阴沉了。宿县失守,徐蚌线被切断,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怒气冲冲地说:“要夺回宿县,命令黄维火速向宿县推进。”
顾祝同立即站起来说:“我亲自去徐州。”
蒋介石语气稍缓和了些,说:“好,救出黄百韬,全局就会主动……我不相信三个兵团九个军夺不回宿县,我要在这里击破刘伯承。”
但此刻为时已太晚了,宿县守敌已被全歼。
中央军委、毛主席对攻克宿县,截断徐蚌,给予了高度评价。
统筹全局,是夺取战役胜利的重要前提。是役大捷之后,为统一指挥作战,11月16日,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在电文中说:
中原、华东两军,必须准备在现地区作战3个月至5个月(包括休整时间在内),吃饭的人数连同俘虏在内,将达80万人左右,必须由你们会同华东局、苏北工委、中原局、豫皖苏分局、冀鲁豫地区党委统筹解决。此战胜利,不但长江以北局面大定,即全国局面亦可基本上解决,望从这个观点出发,统筹一切。统筹的领导,由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5同志组成一个总前委,可能时,开5人会议讨论重要问题。由刘伯承、陈毅、邓小平3人为常委,临机处置一切,小平为总前委书记。
总前委的设立,为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取得淮海战役的决定性胜利加强了组织领导,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十、徐东打援
一连几天,蒋介石的脸色始终都阴沉着,不时地在发脾气。解放军攻克宿县,截断徐蚌线,使他在徐州地区陆上惟一的补给线丢了,连他的大本营与徐州集团的陆上联系也被切断了。在南京黄埔路官邸,蒋介石又一次召集军事会议,责备刘峙无能,然后匆匆忙忙地制定了援救黄百韬的作战方案。
为了保住徐蚌,解救黄百韬,蒋介石不遗余力地先后调集了国民党第39、54、98军和华中的黄维兵团,共80多万兵力投入到徐蚌线的作战上,用以解救徐州的危局。
会后,蒋介石又在黄埔路官邸召见了杜聿明,委任杜聿明为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线指挥部主任,全权指挥徐州各兵团,并令杜聿明立即赶往徐州,率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东援,限10天内与黄百韬兵团会师;派顾祝同到徐州督战,并派飞机到碾庄圩地区上空,给黄百韬和各军军长空投亲笔手谕:
“此次徐州会战,关系党国存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地形、工事、兵力,我都优越,胜利在握。望激励将士,以尽全功。”
蒋介石孤注一掷,企图扳本,毛泽东却高瞻远瞩,胸有成竹。
西柏坡。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其他领导在深思熟虑之中,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战争规模的扩大,在淮海将是一场全线大决战。
11月14日,根据战局的变化,我华东野战军也做出了新的调整部署:由谭震林、王建安指挥第4、第6、第8、第9、第13纵及特纵,共6个纵队攻击位于碾庄圩的黄百韬兵团;由10纵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第7、第10、第11纵从徐州以东阻击来援之敌;由韦国清指挥的第2、第12纵和中原野战军第11纵及鲁中南纵在徐州以南断敌后路;以华东野战军1纵作预备队,在单集待命;江淮军区两个旅南下包围灵壁。
就这样,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全线出击,徐州“剿总”惊慌失措,首尾难顾。战役开始前,我军在徐州周围的作战行动,曾使刘峙误认为我要攻打徐州,拼命把兵力向徐州集中。当发现黄百韬兵团被围后,蒋介石严令刘峙全力支援解围,于是刘峙在11日下午决定调第2、第13兵团,共5个军12个师的兵力向徐东方向进攻,企图解救黄百韬兵团。
为完成徐东阻击任务,宋时轮司令员召集第7、第10、第11纵,开临时作战会议。他说:“我们和国民党军打了20多年的仗,现在要进行最后决战了。蒋介石眼看黄百韬兵团被围,急令徐州‘剿总’派邱(清泉)、李(弥)兵团拼死东援。根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指示,华东野战军前委以8个纵队在徐州东面和东南面打援。”刘培善政委接着说:“消灭黄百韬兵团要用两个拳头:一个在碾庄圩地区,一个在我们这里,少了哪个都是不行的。打援这个拳头关系到全局。”听到这里,大家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打阻击,尤其是对付像邱清泉、李弥这样具有现代化装备的国民党军主力兵团,困难是很大的。同时,纵队领导要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抢占有利地形,抢修工事,准备以阵地防御与运动防御相结合,坚决挡住敌人,保障我主力全歼黄百韬兵团。
在场的各纵领导纷纷表态,坚决阻住东援之敌,确保主力部队消灭黄百韬兵团。
11月11日,10纵28师首先抢占徐州以东胡山、大庙山、前柳庄、寺山口、侯庄一线长达10多公里的阵地。同时,7纵在10纵左邻,以已占阵地为第一线,以单集以北、大许家、刘芦家、麻谷子及其以东地区为第二线,在纵深约17公里、正面近10公里的地带也拉开了阵势。徐东地区除有几座不大的山头外,都是无险可守的开阔地,经过一天的抢修工事,一条条堑壕就挖出来了,一个个掩体修起来了。11月13日,原属中原野战军的第11纵兼程抵达双沟镇、大王集,占据了7纵左邻阵地。阵地地形情况与7纵、10纵大致相同,同样无险可守,且纵深不长。
11月12日,邱清泉、李弥兵团5个师向东推进,先用两个团的兵力,以6辆坦克引导,向我寺山口阵地猛攻。寺山口处在寺山的中间凹部,是通往碾庄圩的必经之路,而寺山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因为山梁上到处都是岩石,所以很难在这里修筑工事,给防守造成了很大困难。我84团在这里奋起阻击。坚守在寺山口正面的2营,在一天中连续10余次打退敌人整连、整营、整团的攻击,为兄弟部队修筑主阵地工事赢得了时间。坚守在南山坡的“苗树柏班”,接连打退了敌人4次攻击。在人员伤亡、弹药减少的情况下,面对凶恶的敌人,班长苗树柏端起刺刀大声喊道:“同志们,没有弹药,我们用刺刀、枪托、石头,坚决把敌人挡在寺山口外!”第一个冲入敌群。战士们挥着铁锹、小镐,举着石头,端着刺刀冲向敌人。敌人的进攻又被打退了。
13日上午9时左右,敌机向83团阵地轰炸,接着是重炮轰击,敌人开始向我全线进攻。转跟间,我团山、马山一线阵地和村庄成了一片火海。这时,敌人冲上来了,在敌人接近我阵地50米左右时,反冲击的第一枪打响了。
霎时间,排子枪、轻重机枪、手榴弹、追击炮弹纷纷射向敌群,敌死伤过半。不久,敌出动更多的兵力,第二次向我进攻。我军阵地几度出现险情,连续4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后来,打红了眼的敌5军200师一部竞动用了23辆坦克,向我82团马庄、姚庄、大庙阵地疯狂进攻。当敌人接近前沿时,全团指战员一齐跳出工事冲入敌群,展开搏斗。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敌人丢下被炸毁的4辆坦克和遍地的尸体溃退了。
此时,转移到小辛庄、解台子一带的我28师一部,正准备同敌人进行再次较量。14日拂晓,宋时轮司令员打电话给坚守在解台子阵地的82团1营宋营长:“宋家烈同志,你们当面敌人是第8军,你们这个阵地十分重要,你们的任务是艰巨的,也是光荣的。你们要人在阵地在,坚决与敌人寸土必争,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丢了阵地!”宋营长放下电话,立即向全营同志传达,阵地上响起了“人与阵地共存亡,坚决堵住第8军”的响亮口号。上午8时,敌人向我军发起了攻击,无数枚炮弹在我军阵地上爆炸,敌机也在我军阵地上空盘旋扫射。数倍于我的敌人向我解台子阵地冲来,妄图一举突破我军防线。1营指战员用机枪、步枪、冲锋枪向敌人射击,手榴弹接连在敌群中开花,连续打退了敌人10余次的冲击,歼敌千余人。
14日,敌5军200师、8军42师、9军166师在20辆坦克和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分三路向我前后场、冯庄、太平庄阵地进犯,我各部奋勇阻击,与敌人反复争夺,硬是把敌人挡在阵地之前。
17日,第10纵队主力移至彭楼、石沟、吴窑一线,敌人也尾随而来,企图迂回我军彭楼阵地,趁夜偷袭,但很快又被击溃了。
在此期间,7纵、11纵也通过顽强阻击和不断反击,给东援之敌以沉重的打击。在这一阶段的作战中,在仅有几座乱石山的开阔地带,面对仅仅相距40公里增援之敌和被围之敌的两个兵团,10纵在7纵、11纵的配合下,把徐州东援之敌阻挡在大许家以西地区,保障了主攻部队围歼黄百韬兵团的胜利。从徐州到碾庄圩,邱清泉、李弥或是黄百韬若驱车而行,不过区区1个小时的车程,若同时出发相向而行,最多过半个小时即可会合。然后在这11天中,我军宋时轮兵团令他们付出了1万余人、30辆坦克、12万余发炮弹的代价,而敌军仅仅才前进了不足20公里。
时间就是胜利。赢得了时间,就是赢得了胜利。
支援的邱清泉、李弥兵团没有任何进展,蒋介石气急败坏地在电报中严词训斥邱清泉:“共军不过两三个纵队,为什么你们两个兵团都打不动?”实际上,我军有5、6个纵队,见此形势,蒋介石不得不派顾祝同、郭汝瑰前往徐州督战。
十一、张仁初虎口拔牙
根据华野首长命令,我8纵的作战任务是:和兄弟纵队南北对进突击陇海路上炮车、运河车站守敌;西抗援敌,东阻黄百韬兵团西逃,保障兄弟部队对其围歼。在战役发起时间上,中央军委要求北起临城(今薛城)南至淮河,西自商丘东到海州几百里的战场上同时打响,使各处之敌都受到攻击,不能互相照顾,便于我对黄百韬兵团的合围。
8日,我8纵于郯城以西地区,徒涉水深及腰、寒冷刺骨的沂河、白马河,向作战地域开进。9日拂晓,纵队侦察营于纪集、董庄勇敢机智地歼灭了“地头蛇”王洪九的保安2团1500余人,我全营无一伤亡。
9日上午,行军途中接到上级要8纵火速歼灭运河车站守敌、抢占运河桥的命令。这时,8纵部队已有20几个小时没有埋锅做饭了。69团离运河车站最近,也还有40多公里路。纵队张仁初司令员、王一平政委感到时间紧,路程远,部队疲劳,任务艰巨。纵队几位领导研究决定,要23师坚决完成抢占运河桥的任务,并令69团为先遣团,排除沿途敌人干扰,争取早一分钟拿下运河桥。同时纵队领导也分头到部队进行指导。
当王一平政委下午赶到69团的时候,部队早已开始了急行军。团政委孙芳圃边走边传达前委的号召,强调搞好团结互助。部队虽然饿着肚子行军,听说是先遣团,首先打响第一仗,士气大振。1营教导员李春亭腿上负伤坚持行军。全团没有一个掉队的。有的战士俏皮地说:“肚子空空行军方便,免得拉屎撤尿耽误时间。”团长于步血向王一平政委汇报说,团营干部分头下到连队,便于当机立断处理情况,遇到小股敌人就歼灭,遇到大股敌人就派小部队包围监视,绝不动摇猛追直插运河桥的决心。
在我军前进行列里,除了宣传员的鼓动声,就是嗖嗖的脚步声。在这样忍受疲劳饥饿而又斗志昂扬的战士面前,又有什么样的敌人能逃脱被歼的命运?
69团在急行军途中歼灭了几股逃敌,从俘虏的1个副营长口中,得知黄兵团所属的5个军及兵团部,除63军在窑湾企图西渡外,其他都已撤过运河桥,只有100军44师的2个团因桥梁被炸仍滞留桥东。当晚9时,69团1营追到运河车站。乘敌不备,先后解除了3股敌人的武装。
这时,我1营发现铁路两侧集团堡垒里的敌人有3个团的番号,守敌虽众,但是兵无斗志,有的团长、营长已过河西逃,敌军失去指挥。1营抓住战机,不等后续部队,马上向守敌发起猛攻。10日上午9时,在收拢部队的嘹亮号声中,整个战斗胜利结束,歼敌100军44师130团全部及131团、132团各一部,共毙伤俘敌2700多人。我军仅伤亡百余人。
在突破敌人运河防线以后,我8纵22师和23师即于10日挥戈西进,与兄弟部队一起在边追边侦察边打中很快形成对黄百韬兵团的合围。
从10日晚至14日晨,8纵奉命从碾庄圩以东及东南方向协同兄弟部队压缩包围,杀伤消耗敌人,以利最后聚歼。8纵8个团在前后阎子桥、大小王家庄、唐家楼、火烧房子等10多个村庄,与守敌64军和44军一部展开了逐堡逐村的争夺战。
这是一场“砸烂硬核桃”、“虎口拔牙”的硬仗。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艰苦。特别是22师65、66两个团合力夺取敌64军“精锐”475团防守的唐家楼的战斗,打得更为艰巨而出色。敌人工事的射击孔大都紧贴地皮,很难发现。就是匍匐前进,也多遭杀伤。有几处工事,敌人构成夹墙式,我军冲过去,敌人却从我背后开火。经过一夜激战,攻下半个村庄。这2个团均遭重大伤亡。66团政委李树桐在反复冲杀中,身先士卒,光荣捐躯。65团的3连,全连仅剩下5个人仍和敌人搏斗。就这样,英雄们以我军的顽强压倒了敌人的顽抗,终于在13日消灭了敌475团大部和前来增援的7个班,拿下了唐家楼。
在外围村落战中,各团英勇作战,都取得一些成绩,也程度不同地受到一些挫折。主要原因是部队从运动中猛追猛打突然转入村落攻坚,对敌人工事和守备特点没有搞清,从上到下存在着轻敌思想。
14日晚,华野首长召集围歼黄百韬兵团的6个纵队的负责人开会,总结几天来攻坚作战的经验教训,确定了“先打弱敌、孤立强敌,打其首脑,乱其部署,尔后聚歼”的战法,提出了一系列攻坚的具体措施。同时决定由华野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和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对黄兵团的围歼。
根据这次会议精神和我8纵实际情况。张仁初和王一平召开了纵队党委会,提出既要经得起胜利的考验,也要经得住挫折的考验,保持清醒的头脑;同时分析了敌人外援无望、内缺粮弹的处境和基层官兵恐惧、厌战的心理,强调配合强大的军事打击开展政治攻势,瓦解敌人的士气。要求各师在普遍战评的基础上,研究如何发挥我军夜战近战特长,加强土工作业,特别是敌火力下的作业,隐蔽地接近敌人,插入敌人据守的各村之间,割断敌人的联系,为聚歼敌人创造条件。
从25日到18日,我8纵除以一部分兵力监视碾庄圩以东大小院上一带的敌人以外,主力分别由火烧房子西北、大院上西南向碾庄圩等处守敌进逼,紧缩了对碾庄圩的包围。纵队组织了炮兵群,压制、摧毁敌人的地堡工事。
19日晚,我军对碾庄圩守敌黄百韬兵团部、25军军部及其直属部队发起总攻。我8纵和9纵从东南和正南方向担任主攻。
这个由于淮海决战而闻名中外的碾庄圩,是座落在淮海平原上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在我8纵主攻方向上,第一道围墙内有敌15军40师1个营的兵力在固守。
临战前,纵队发出动员令,要求主攻部队的干部和全体党员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成为胜利的旗帜!”“要勇猛杀敌当英雄,执行政策立双功”。要“彻底消灭25军,打掉皖南事变刽子手顾祝同的打手,为在皖南事变中牺牲的同志报仇。”
8纵围攻碾庄圩的先锋团,由23师67团担任。和先锋团并肩作战的是9纵的“济南第1团”。这两个主攻团为了完成共同的任务,团结协调,亲密无间。两个指挥所架通电话,相互通报敌情和作战部署。总攻开始,电话线被敌炮火打断,就互派参谋人员加强联系。
曾被誉为“战争之神”的大炮,在围攻碾庄圩中大显神威,在步兵冲击前,我8纵集中57门大炮,分4个炮群,一声令下,巨响震天,无数条火龙,划破夜空,飞向碾庄圩,仅3刻钟就发射4600发炮弹,摧毁敌大批防御工事和杀伤敌大量有生力量,为步兵冲击开辟了通路。
这时,先锋团的尖——9连,正隐蔽在一条蛇形的交通壕里。交通壕是他们利用夜间在敌火力下筑成的,离敌人前沿阵地只有60米。19日22时,当炮火刚刚向前延伸,9连便在副营长李浩的带领下,分3路向碾庄圩东南角扑去。淮海平原的初冬,已是天寒地冻,北风凛冽,而夜间壕水更是冰冷刺骨。为了争取时间,突击队的干部战士跳下水深齐腰的壕沟涉水前进,有的同志干脆脱掉棉衣,光背赤足涉水而过。壕壁、围墙陡直难攀,战士们三番五次爬上去摔下来。
被我炮火震昏了的敌人,如恶梦刚醒,机枪、手榴弹一齐打来。战士们一面还击,压制敌人火力,一面“叠罗汉”向上爬,相互鼓励:“冲过水壕,翻过围墙就是胜利!”干部、党员哪里任务艰巨就到哪里,哪里有困难就出现在哪里。共产党员、1排长孙向银头部负伤,鲜血直流,仍指挥全排涉过水壕爬上围墙。仅用半小时,碾庄圩第一道围墙的突破口就被9连撕开了,首先升起红色信号弹。67团、68团、64团等后续部队随后跟进。
经过一番搏斗,我军将守敌1个营消灭在地堡密布、壕沟纵横的阵地上。突击连和后续部队占领几所院落站稳脚跟后,立即支援“济南第1团”的突击方向,向那里的守敌压过去。这时,两个主攻的拳头会合了,共同打退了敌人“青年突击队”的疯狂反扑,向前进攻。
为了抵近射击,打死角,由8纵参谋长陈宏67团指战员研究出的炮打炸药包的技术,给敌人很大杀伤。俘虏兵讲:这种“炮弹”,会飞到墙上爆炸,没法躲。后来,华野首长称赞炮打炸药包是一大创造。
我8纵部队和9纵“济南第1团”在第二道围墙的南门外会合后,一齐向里发展。部队在接近黄百韬兵团部的时候,同垂死挣扎的敌人展开逐屋、逐点的争夺,一直激战到20日清晨5时50分,攻打敌人兵团部和25军军部的各部队会师了。当特务团团长董玉湘进到黄百韬住址时,发现黄睡的毛毯上遗弃下1支手枪和1瓶安眠药。黄百韬狼狈地带着残部逃向64军据守的大院上村。
接着,8纵又奉命向盘踞小院上、小费庄等5个村庄的敌64军、25军残部发起攻击,战斗到22日晚上,守敌大部被歼。黄百韬从大院上向西北逃跑时毙命,刘镇湘被生俘。经过10天鏖战,我8纵共毙伤、俘敌1.25万余人。部队经受了拼强敌,打硬仗的严峻考验。
十二、聂凤智激战碾庄
11月8日,我华野9纵各部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攻击准备。各级指挥员都在指挥所里等待命令。直到中午,还不见野司的电报。纵队指挥所里不断接到各师的询问电话,聂凤智虽然要求下面不用着急,但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根据上级通报和9纵侦察得知,原驻海州的敌44军,确已撤离海州,向新安镇方向开来,连日来陇海铁路各车站警戒森严,军运繁忙,情况异常。聂风智寻思着,敌人是在搞什么名堂?是收缩兵力加强正面的防御,还是向徐州撤退?原定战役第一阶段消灭黄兵团之后,下一步是打海州或下两淮,如今海州敌人跑了,看来向东打的可能性不大了,要打就是向西发展。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指挥所的短暂沉寂,也打断了聂司令员的思路。骑兵通讯员急匆匆走进了指挥所,是侦察营幕思荣营长派人送来报告:敌44军已通过新安镇,25军已撤离阿湖,64军已撤离高流,均往西去。我3名侦察员化装成国民党军官兵混入敌内部侦察,因拿的是在济南缴获的敌军空白介绍信,被敌64军一个师长看出破绽,在新安镇东被杀害。新安镇上很乱,63军也有逃跑的迹象……
看来,敌人已察觉我进攻企图,往西逃跑了。如果不及时抓住敌人,战役第一步计划有流产的危险!这样大的变化,华野和军委不可能一点不了解,要不,为什么不按时下达发起攻击的命令呢!怎么办?聂凤智一面将情况报告华野,命侦察营尽快向西查明敌人行踪。一面命已经展开的25、26师派出小分队向前推进,与新安镇之敌保持接触。命预备队27师待命出发,作好渡沭河向西追击的准备。
纵队刚给部队打招呼,华野的追击命令到了。上级完全掌握敌情的变化。敌黄兵团已大部撤过运河,兵团部已从新安镇转移到碾庄。华野重申军委指示,必须继续实施战役第一步歼灭黄百韬兵团的计划,命原担任攻击任务的各纵队立即按区分的路线向西猛追,务必不让敌人跑掉。
纵队立即下达追击命令。由于1线师已基本展开,收拢需要时间,而27师已作好行动准备,即着该师为前卫,按27师、26师、纵直、25师的序列向南越陇海铁路,折向西过沭河,向西猛追。
我先头部队进入新安镇时,群众反映:“老广(指63军)走了不到两个钟头。”得知这一消息,部队追击得更快了,终于在入夜后于沂河东岸追歼了敌63军后卫警戒分队。查明堰头镇有敌2个团,我27师立即分数路渡过沂河,迂回包围了堰头镇。
淮海战役中流传着一个“十人桥”的故事,就发生在堰头镇战斗中。我27师79团1营尖兵2连为了尽快渡过沂河,围歼堰头镇之敌,命该连3班火速架设浮桥。3班临时找了一些木板和两架梯子,扎在一起横在河面上,因桥桩很不稳固,人通过时容易翻转落水。就在这时,敌人的火力封锁了渡口,为了不延误时间,在副排长范学福和班长马选云带领下,全班一齐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10人分为5对,人当桥桩扛起浮桥,保障全营顺利通过,完成了战斗任务。这一先进事迹在部队中广为宣扬,鼓励部队团结协力,克眼困难,完成作战任务。其政治意义,大大超过这一行动的军事价值。
堰头镇战斗于午夜打响,激战至9日拂晓,歼敌63军152师454团和456团1个营以及军部直属分队等2000余人,敌军长陈章在混战中狼狈逃到窑湾。
在我27师包围堰头镇的同时,我25师和26师通过沂河。聂风智立即命令26师留下1个团协助27师围歼堰头镇之敌,主力继续向窑湾追击,并于9日拂晓包围了窑湾敌63军主力。纵队一面部署攻击,一面报告野司。
这时,1纵追击部队已经赶到,根据上级指示,窑湾之敌由1纵负责解决,要求9纵迅速渡过运河,继续向古城镇、碾庄圩方向追击。9纵即改由25师为前卫,筹措船只,寻选渡河点,抢渡运河。26师、纵直、27师随后跟进。在部队,没有装备渡河器材的条件下,克服水障是个难题。因沿河找不到船只,部队折向南抵达皂河镇,延至10日拂晓,25师才利用少量木船和就便器材渡过运河,至11日上午全纵队包括火炮、后勤车辆物资才渡河完毕。
为了抓着敌人,渡河耽搁的时间必须抢回来!部队过河后即昼夜兼程追击,不顾敌机的袭扰,1天行程65公里,于11日下午,赶到碾庄圩以南的高桥,会同友邻纵队,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包围。聂风智司令员带的1个轻便指挥所随前卫师前进,于11日下午设在古城,督促后续部队加速前进,进入指定地区,作好进攻准备。
在我华野各纵队穷追猛打之下,黄百韬兵团损失惨重。其63军还未过运河就在窑湾和堰头镇被歼。100军在向西突围中,其44师已经被歼,只剩下军部和63师了。敌转入防御后的部署是:兵团部在碾庄圩,以东为64军,碾庄圩及其以北为25军,其西面为100军。南面与我9纵接触的为敌44军,下辖2个师,碾庄火车站以东为162师,以西为150师;敌人利用原李弥部在该地区的既设阵地,主要依托村落、沟渠和铁路组织防御,前沿在古运河北岸东西一线;其主要防御点在徐井涯、新庄,前、后板桥附近地域;军指挥所在碾庄车站。该敌原系地方部队,撤离海州向西逃跑途中奉命归黄百韬指挥,与25军、64军相比,战斗力要弱一些。
华野直接参加围攻黄兵团的有5个纵队。9纵右邻是8纵,负责由东向西攻击;左邻是6纵,其以北是13纵,负责由西向东攻击;北面是4纵,由北向南攻击。
9纵担任由南面沿赵墩、火车站、碾庄圩方向实施主要突击。纵队决心:以25师在左、26师在右并肩攻击。首先以迅速勇猛的动作,一举突破敌防御,攻占徐井涯,新庄,前、后板桥诸要点,控制铁路路基,第二步继续扫清曹庄、李庄等碾庄圩南侧要点。尔后调整部署,向碾庄圩敌兵团部突击,要求各部队于12日18时前完成准备。为了争取时间,打敌于立足未稳,战斗准备相当仓促。特别是26师展开后,干部还来不及看地形,部队体力还未恢复就投入了战斗。
11月12日20时30分,在华野统一指挥下,我9纵协同4、6、8、13纵,展开对黄兵团攻击。我9纵干部战士发扬猛打猛冲的战斗作风,迅速突破敌44军防御。26师包围攻击徐井涯,歼敌162师454团大部,继于13日拂晓前攻占碾庄车站东侧之新庄,歼敌一部,控制了一段铁路基。我25师突破敌150师防御后,继续向前、后板桥攻击,恰遇敌换班不久,我军乘机将敌打乱,歼敌一部,攻占前、后板桥。敌人在猛烈炮火支援下,依托铁路路基和车站月台阵地顽强抵抗,战至13日10时,我25师攻占车站,全部控制了铁路路基。为了直接观察战场情况和利于指挥下一步作战,聂风智率纵队前进指挥所转移至火车站东侧。
14日,聂风智去野司参加作战会议。粟裕代司令员介绍了近日战况,分析敌情的可能变化,指出能不能全歼黄兵团,关键在于能不能阻挡住邱清泉、李弥2个兵团的东援。会上宣布围歼黄兵团作战由谭震林、王建安统一指挥。决定采取先打弱敌,后打强敌,攻其首脑,乱其部署的战法,先歼灭44军和100军。华野主力负责阻截牵制敌邱、李兵团,我9纵改隶山东兵团建制。
14日夜,当聂风智返回指挥所的时候,我25师已攻占圩子西南侧的李庄,歼敌25军40师1个加强营。然而,我26师攻击曹庄却碰到了钉子。曹庄靠近碾庄圩南门,我军打曹庄,就像虎口拔牙。敌集中火力封锁我军接近路线,依托房角、暗堡作拚死抵抗,并可得到圩子内敌兵力、火力的直接支援。我军攻击一再受挫,伤亡很大,打得相当艰苦。战至15日凌晨1时30分,终于打掉了敌人这颗“门牙”。至此,碾庄圩以南外围的全部据点,均被我军扫清。
为了准备对碾庄的攻击,第9纵队调整了攻击部署。因攻击正面缩小,纵队改为三个梯队配置。攻击碾庄圩的任务由25师负责,由该师73团接替曹庄防务,准备担任主攻。74团仍在李庄及其以东占领攻击出发阵地,担任助攻,75团为师预备队。
碾庄圩,是一个面积不到1平方公里的平原大村寨。圩子四面环水作为外壕,内筑有两道土围子,原敌李弥部第9军已构筑了不少工事。黄百韬决心死守待援后,又加强了工事,树木基本砍光,房子大部拆掉修了工事,连美国人给的载重运输汽车,也成了修工事的特殊材料,人员基本上已转入地下。我军要拿下这样的堡垒,没有相当充分的准备是不行的。为了减少接敌运动中的伤亡,部队加紧向敌方实施迫近挖壕作业,要求将交通壕挖到敌外壕边上。
11月17日17时,在上级统一指挥下,我9纵向敌发起总攻。我攻击部队连续突击4次,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较大。友邻8纵在圩东南方向突击也未成功。经上级同意,停止攻击,继续作好准备。而4纵攻击碾庄圩以北之大牙庄,6纵攻击圩西的前后黄滩,均获成功。
为了弄清楚9纵攻击失利的原因,聂风智亲自去25师找肖镜海师长和部分团营干部了解情况,主要教训还是准备工作不够周密。敌明暗火力点,特别是护圩水壕的情况没有摸清楚,我军前伸的交通壕距水壕还有百来米,突击队在敌火力下暴露时间长,造成伤亡大,火力与突击脱节。
73团的同志还介绍了一个情况:18日凌晨,有一个战士叫李方欣,曾经淌水摸过了水壕,还从对岸抓了一把枯草回来,证明水壕可以徒涉。同去侦察的3人,2个牺牲,小李伏在水壕里1个多小时,身子都冻麻木了,待敌人放松了警惕后才爬了回来,这一情况对定下决心提供了重要依据,也说明要弄清一个情况并不容易。开始询问群众,说是水有一人多深;又问俘虏,同样说水深得很,根本过不去。其实他们都没有下过水,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情况弄清了,问题找准了,9纵对症下药,采取了措施:一是继续近迫作业,把交通壕延伸到敌圩外水壕的边上去;二是通过外壕以徒涉为主,并准备浮桥、梯子,后续部队可从桥上通过,但要等扫清障碍和暗堡火力点之后;三是搞好步炮协同,要求炮火切实压制敌人,突击分队要在炮火延伸的同时,紧接着炮弹的硝烟,冲上围子,扔手榴弹炸敌人,使敌人根本来不及还手。
一个白天过去了,又一个夜晚降临了。在整个徐东阻击战中,在一些村落阵地内,我军与敌人进行着反复的拉锯战。白天暂时放弃,夜晚又把敌人逐出。在夜里,一会是炮声、枪声、喊杀声,一会又陷入令人难耐的沉寂。
邱清泉见从正面进攻不能奏效,就亲自指挥主力第74军向我土山镇阵地进攻,在张楼、陈庄附近和北进的我华东野战军三个纵队展开激战,很快便陷入了重围,邱清泉指挥第74军拼死突围,又把预备队和坦克、大炮全都搬上去,才保住了第74军没被全歼。
黄百韬连电告急。杜聿明在南京统帅部的压力下,不得不对邱清泉、李弥兵团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务必与黄百韬兵团会师。
东援之军在进占我军警戒线阵地后,在强大炮火、飞机、坦克支援下,全线展开进攻。晚上,国民党军统计了一下当天的进度,发现蒋军务部队进展少的3、4公里,多的6、7公里,按这个进度计算,估计一周内可能打到碾庄圩附近,就有希望解救出黄百韬兵团。杜聿明感到十分乐观,向刘峙报告后,刘峙听了也很高兴。
为了鼓舞士气,刘峙又亲自到苑山指挥视察。15日夜,国民党国防部根据空军侦察的情况,发现解放军大部辎重向北行动,由此判断出解放军有撤退的征候,一再催令“剿总”下达追击命令,但刘峙认为解放军围攻黄百韬兵团志在必得,没有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的道理。他一面请求空军增援碾庄圩,一面仍是督促邱清泉、李弥兵团猛攻,采取“火球战术”攻击,再次亲临前线。
华东野战军首长为诱敌东进,以便侧击兵团向北断敌后路,决定以10纵、7纵、11纵稍向东撤,侧击兵团也稍向后缩。
17日在徐东一线阻击敌人的华东野战军各部,在基本完成阻击邱、李兵团东援,保证我包围碾庄圩部队有充足时间消灭黄百韬兵团的前提下,主动撤到大许家一线,以便于各部穿插、分割,形成新的包围。在10纵撤出原来的阻击战地后,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立即向东推进。18日,国民党空军侦察到解放军已分路撤退。这时,邱、李兵团离碾庄圩只有10多公里了,他们立即向徐州“剿总”告捷,刘峙接到消息,误以为我军有计划的后缩为“总退却”,下令邱、李兵团向前追击,他一方面向南京告捷,一方面要政工处通知全市燃放鞭炮庆祝,张贴“徐州大捷”、“庆祝徐州保卫战胜利”之类的标语,对“徐州大捷”开始了大肆宣传。刘峙为了宣传他的“战果”,还通电各省告捷,并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时间标语张贴得满街都是,徐州城内到处是庆祝“大捷”和“胜利”喧嚣声。他还洋洋得意地到处讲,这回可对得起“国人”了。
蒋介石也信以为真,还专门派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张道藩率慰问团开赴徐州前线,并携带大批勋章、奖章和白银等慰问品来慰问,组织力量进行宣传。蒋介石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马上下令让部队沿运河线追击,当天中午,国民党第2兵团和第13兵团进至大许家南北之线,遭到顽强抵抗,才知道解放军并没退却,黄百韬的第7兵团仍在被围之中。
新闻发布会上,有位记者问:“这样的大捷,黄百韬将军哪里去了?”杜聿明冷静地回答:“黄百韬将军回家休息去了。”其实此时黄百韬被围困在碾庄寸步难移,其所谓的“大捷”乃是自欺欺人的军情。
就在这时,碾庄圩外围的据点却正一个一个地在消失。
西洋镜被戳穿,刘峙招来蒋介石的一顿痛骂。
20日上午,蒋介石指派郭汝瑰和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一同去徐州与刘峙、杜聿明等商量突破大许家阵地的战法,商决先集中空军轰炸狭窄地区,然后陆军以炮火和战车支援步兵以多梯队向纵深突击,并向两侧卷击。如一日能有5公里的进展,以后就可以继续突破,如不能实现就向右包围。
郭汝瑰和王叔铭到徐州后,立即会见了刘峙和杜聿明,但刘峙却说出另一番话来。刘峙对郭汝瑰说他有几条意见:
(一)请总统亲临指挥;
(二)速运两个军增援;
(三)请总统下决心以全力东进,对徐州安全可置不问。
郭汝瑰沉思不语,他在想,不知是刘峙想推脱责任故意说漂亮话呢,还是想借此机会让杜聿明上前线去,他自己还是离开徐州去蚌埠保命要紧。
碾庄圩从高处望去,四周原野无垠,都是一片片的开阔地带。所谓的“大捷”,黄百韬最清楚不过,他已经被死死地围在这里了,像一头久困的野兽,黄百韬不想坐以待毙,但却又束手无策。
尽管邱清泉、李弥兵团与黄百韬兵团相距不到20公里,也是无法会合,前去解围的部队和固守待援的黄百韬兵团只能炮声相闻,但谁也救不了谁。被杜聿明吹成“王牌”中的“王牌”的第5兵团也无可奈何。黄百韬并没有指望他们会来救自己,在要打要留之间心烦意乱,拿不出一个好主意。
黄百韬只好召集各军军长开会商讨对策,在走留之间做出选择。结果大多数军长主张突围,但这时他又接到国防部电令,让他击退“共军”包围后再行撤退。黄百韬陷入沉思,现在各军残破,第44军战斗力差也不是不知道,只有64军还可以一拼,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想来想去,他还是只有固守待援一条路可走。他只好安慰众人说,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不日就会来增援我们,杜聿明也是支持我们的,我们很快就会脱离困境。其实他是为了维持大局,不得不采取自欺欺人的说法。
黄百韬并非庸才,既然战局如此,为了防范我军进攻,他已组织人马进行了战前准备。在运河以西,陇海路南北方圆10多公里的地带,原曾是李弥第13兵团的防区。每一个村落都筑有高出地面2、3米的土围子,土围子外面挖有10多米深、10至15米宽的水壕,而且地堡、暗堡遍布,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防御阵地。村内交通壕、堑壕相通,村村相连。黄百韬又将他的第25、44、64、100军分别置于以碾庄圩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四周村落进行防守。村庄外围都是开阔地,易守难攻就在于此。
从11日以来,接连3天,由于攻坚器材准备不足,炮火跟不上,我军攻击进展缓慢,伤亡也很大。
黄百韬见此情形,一时间信心大增,他在给蒋介石的电文里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讲道:“共军想吃掉我,没那么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我华东野战军立即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重新调整了部署。华东野战军根据战场情况,指示各纵队采取夜间迫近作业,隐蔽接近,集中兵力,逐点争夺,逐个攻取。
在我军改变打法后,碾庄圩的外围阵地一时间险象环生。黄百韬只得又向南京求援,顾祝同心里也极为紧张,连忙派出空军进行轰炸。从这以后,每当碾庄圩地面阵地遇到紧急情况,空军就立即组织轰炸。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使我军攻势进展缓慢。
只要战场情况稍稍有些好转。南京国民党统帅部和徐州“剿总”的刘峙就大吹大擂,又开始宣传“碾庄圩大捷”了,说“共军”的“人海战术”也无济于事,碾庄圩阵前伏尸遍野,血流成河,现“共军”已经全线溃退。
为此,南京国防部的何应钦马上派飞机给黄百韬送去了勋章,顾祝同并亲自乘飞机到碾庄圩上空和黄百韬对话,给他空投嘉奖令。国民党在《中央日报》和《扫荡日报》上铺天盖地地对黄百韬进行宣传。一方面是如雪片般的贺电和电话,一方面是各部队纷至沓来的请求补充粮秣弹药的电报,许多阵地都出现了险情。在我军的连续攻击之下,黄百韬疲于应付,日见憔悴。
11月14日晚,我华东野战军首长召集第4、第6、第8、第9、第13等5个纵队和特纵的主要领导在一起开紧急作战会议,研究敌情,决定6个纵队统一由山东兵团的政委谭震林和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以9纵在南,6纵在西南,13纵在西北,4纵在北,8纵在东,从四面向黄百韬兵团发动进攻。同时,华东野战军又调集了火力最强的特纵,分置四面,有力配合攻坚部队发动攻势。
各纵队在做好了充分的攻击准备后,于15日夜开始向黄百韬兵团发起进攻。经过三天的激战,以9纵为首,从西面和南面加强了对敌100军和44军的攻击,并将这两个军的大部歼灭。8纵除以一部分兵力监视碾庄圩以东一带的敌人以外,主力分别由火烧房子西北、大院上西南向碾庄圩等处守敌进逼。纵队组织了炮兵群,压制、摧毁了敌人的地堡工事。在凌厉的军事攻势中,同时开展了强大的政治攻势。震颤人心的喊话声和震天动地的枪炮声交汇在一起,使得敌人胆战心惊。
面对救兵无望的情况,黄百韬把他的全部将领召集起来进行战前鼓动,这些将领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
11月19日晚,我军对碾庄圩守敌黄百韬兵团部、25军军部及其直属战斗部队发起总攻。
按照计划,8纵和9纵从东南和正南方向担任主攻;4纵由北面进攻;6纵在特纵6辆坦克配合下,从西面攻击。
碾庄圩,这个坐落在淮海平原上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由于淮海决战而闻名中外。经过黄百韬的苦心经营,它有着两道水壕和围墙,内外围子之间有近百米的开阔地和几所院落。水壕宽窄不等,从十几米到二十几米,水深一米以上。除围子外面有永久防御体系外,敌人在两道围子之间,也利用网状地堡群,组成严密火网。
总攻开始后,8纵以23师先锋团67团的一个连为突击队,和9纵的“济南第1团”并肩作战,直插黄百韬兵团的心脏。这两个主攻团相互通报情况,团结协调,紧密配合。两个指挥所架设了电话,电话线若被敌炮火打断了,就互派参谋人员联系。
在步兵冲击之前,8纵一声令下,集中57门大炮,分4个炮群,向敌阵地猛轰。霎那间,炮声震天,无数条火龙划破了夜空,飞向碾庄圩,仅3刻钟就发射炮弹4600余发,被誉为“战争之神”的火炮,在围攻碾庄圩中大显神威,敌有生力量大量被杀伤,防御工事被摧毁,步兵部队沿着这条开辟的通路奋勇向前冲击。
淮海平原的初冬,已是天寒地冻,北风凛冽,而夜间壕水更是冰冷刺骨。为了争取突破时间,突击队的同志跳下水深齐腰的壕沟涉水前进,有的同志干脆脱掉棉衣,光背赤足涉水而过。壕壁、围墙陡直难攀,战士三番五次爬上去摔下来。为我炮火震蒙了的敌人,如噩梦刚醒,机枪、手榴弹一齐打来。战士们一面还击,压制敌人火力,一面叠“罗汉”向上爬,喊着口号,相互鼓励着“冲过水壕,翻过围墙就是胜利!”仅用半小时,碾庄圩第一道围墙的突破口就被9连撕开了,红色信号弹划向豁口上空。我后续部队随后跟进。
守敌使用炮火和步兵交叉火力以及火焰喷射器,凭着尚存的工事构成一道新的火墙阻碍我军前进,不少同志被火焰烧得在地上翻滚,但火焰一灭,又立刻冲上去。经过一番搏斗,将守敌一个营消灭在地堡密布、壕沟纵横的阵地上。突击连和后续部队占领几所院落站稳脚跟后,立即支援“济南第1团”,向那里的守敌压过去。这时,两个主攻拳头会合了,共同打退敌人“青年突击队”的疯狂反扑,向前进攻。为了抵近射击,打死角,由纵队参谋长陈宏和67团指战员研究出的用炮抛射炸药,给敌人很大杀伤。据俘虏兵讲:这种“炮弹”,会飞到墙头上爆炸,没法躲。华东野战军首长称赞炮打炸药是一大创造。
8纵部队和“济南第1团”在第二道围墙的南门外会合后,共同研究了兵力、火器的配合。“济南第1团”首先冲破南门,两支部队一齐向里冲杀,当后续部队拥向南门石桥时,石桥被敌人炮火炸塌了。在这关键时刻,在现场指挥的参谋长陈宏见水壕有些障碍物,立即命令负责架桥的67团7连用这些东西把桥加固好,使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冲过。部队在接近黄百韬兵团部的时候,同垂死挣扎的敌人展开了逐屋、逐点的争夺,有时竟是白刃格斗。一直激战到20日清晨5时50分,攻打敌人兵团部和25军军部的各部队会师了。当特务团团长董玉湘进到黄百韬住址时,发现黄百韬睡的毛毯上遗弃下1支手枪和1瓶安眠药。至此,除黄百韬带千余人逃向64军军部据守的大院上村外,守敌全歼。
和8纵并肩担任主攻的9纵在南面沿邵墩、火车站、碾庄圩方向实施主要攻击,以25师、26师并肩左右攻击。11月15日,为了准备对碾庄圩的攻击,纵队因攻击正面缩小,重新调整了攻击部署,以巧师攻击碾庄圩,调26师到2线作短暂休整。11月19日,9纵在突破敌前沿后却发展很慢。正在这时,25师向9纵司令员聂凤智请示,8纵有个小分队,要求从25师73团的突破口里加入战斗,聂凤智当即同意,并要求他们向右侧发展,不要两个部队搅在一起。由于这个小分队进去,进攻速度加快了,经过4个小时的激战,就连续突破敌人两道围子,敌人马上乱了阵脚。
“黄百韬要逃跑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立刻传出。原来,黄百韬兵团部与64军军部在电台上用粤语通话,说是一号(指黄)要到大院上去,要求派人保驾。正好被9纵的老广,名叫孔广平的随军记者侦听到了这个消息。聂凤智闻言立即命炮兵实施拦阻射击,可惜没有打中。9纵突击部队解决了敌炮兵阵地后,向纵深发展,一直打进了黄百韬的兵团部。
黄百韬的兵团司令部就设在一家酒坊里,早巳被我军的猛烈炮火炸得面目全非,炮弹直接命中屋顶,事后有人好奇地数了一下,发现上面竟然开了7个天窗。黄百韬侥幸未被炸死,和25军军长率领着残部逃到了大、小院上和尤家湖等村继续负隅顽抗,他留下的1辆新的美式吉普车连同车上的1副象牙麻将牌和1具紫铜火锅,成了我军的战利品。黄百韬跑得太匆忙,只带了几个随从,兵团指挥部的一摊子统统成了俘虏,连两箱机要密码也没来得及销毁。纵队司令部立即派专人将密码送到野战军司令部,后来在战役决战的第二、三阶段,对破译工作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此时,碾庄圩已被攻克。
黄百韬已经走向了他的生命尽头。
在这场战斗期间,新华社发表了毛泽东起草的关于《中国军队形势的重大变化》的评论。毛泽东信心十足,指出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政府。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
小小的碾庄圩已经被淹没在战火硝烟里面。黄百韬清楚地知道,他已是穷途末路,这里恐怕就是他的归宿了。一向自负的黄百韬何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他转战沙场多年,正是因为卓著的战功和忠诚才受到蒋介石的器重,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他会落到如此地步。
圩子里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像是对他的回答。
我军几个纵队在一起打仗,是不比赛的比赛,谁也不甘心落后。但突破敌前沿时却发展很慢。圩子里到处是顽强抵抗的敌人,到处是枪声,抬脚是地堡,敌人像疯狗一样连续不断地反扑。徒步涉水进攻的战士们被浸湿了棉衣,穿在身上又重又冷,冻得脸色发青。
11月19日,炮火几乎全集中在这一个地方了。碾庄圩覆灭前,我华东野战军整整实施了30分钟的炮火急袭,黄百韬在战栗,整个碾庄圩在战栗。同时,黄百韬几乎也是不假思索地命令他的炮兵,把炮弹全部打完。黄百韬脸色铁青。
大约经过4个多小时的激战,到20日凌晨40分,我9纵73团5连(归1营指挥)突破了第二道围子。第一、二道围子相距也只有百来米。第二道围子一经突破,敌人的核心阵地就被我军冲击得如同处在激流当中。
黄百韬在深深的忧虑之中度过了他生命历程的最后几天。
解放军的冲锋号声响起来了,黄百韬也听到了那嘹亮的声音。黄百韬被64军军长刘镇湘、25军副军长杨廷宴等人保护着跌跌撞撞地突围了。
到处是人影憧憧,到处是喊杀声。22日,敌第7兵团完全被歼。黄百韬和杨廷宴由碾庄圩东北的小费庄向西突围,在一个草堆下面,眼看着已经没有去路了。黄百韬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自己扣动了扳机。
“我老了,而且多病,做俘虏我走不动,也难为情。我死了,或可使那些醉生梦死的人醒悟过来。你们年纪还轻,尚有可为,希望你们突围出去,再为党国做点事。”
这是黄百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身边人留下的话。
黄百韬曾对杨廷宴说他有“三不解”:
(一)我为什么那么傻,要在新安镇等待44军两天;
(二)我在新安镇等两天之久,为什么不知道在运河上架设军桥;
(三)李弥兵团既然以后要向东进攻来援助我,为什么不在曹八集掩护我西撤。
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也还是执迷不悟。但他和蒋介石任谁都把握不了战局的发展。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黄百韬死后,杨廷宴见一个解放军战士走来,就诡称死者是他哥哥,只有兄弟二人,他是奉母命来探视哥哥的,不料哥哥被打死了,说完以后就伤心地痛哭,并乘机把黄百韬的手枪交给了这个解放军战士,请求协助他埋葬。埋完之后,他记下了地点并树下了标志。等他逃回南京后,向顾祝同报告了这个情况。顾祝同就派人按所说的地点把黄百韬的尸体运回了南京。
黄百韬被歼,等于砍掉了蒋介石在徐蚌会战主力的一支有力的臂膀。
11月23日。华东野战军司令部。
粟裕坐在椅子上,侧首仰望着墙上的地图怔怔地出神。
副参谋长张震轻轻地走来,强压着发自心底的兴奋,尽量小声说:“粟司令,谭震林、王建安来电报告,碾庄战斗圆满结束了!”
“嗯?”粟裕放下双手,挺直了身子,不出声地望着张震。
“碾庄战斗已经结束了!”张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放开嗓门大声说道,“黄百韬兵团已经被全歼了!”
“哦!”粟裕平淡地应了一声,突然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几乎随着椅子摔倒。
张震急忙上前扶住,连声呼喊:“粟司令、粟司令……”粟裕竟放松、放心地睡着了。
事隔多年以后,粟裕对妻子楚倩谈起此事时说:“那时太紧张了,上至中央军委,包括主席,下至我们,开始都对黄百韬兵团的战斗力估计不足,后来我们碰了钉子,可又不敢向主席叫苦,只有豁出来打。主席天天来电催问战况,我心里很急。部队打得很苦啊……”
直到掌灯时分,粟裕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慢慢地醒了过来。半个多月来,他从未这样从容地睡过觉。醒来后,他觉得筋舒体泰,神清意爽,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什么时候了?”
守候在他床边的张震告诉他,已经晚上了。
“开始工作。”
“你一天没吃饭了。”
“真的?”粟裕突然觉得是有点饿了,“有鸡吗?”他问张震。
这天晚上,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灯火通明。粟裕和谭震林、陈士榘、唐士亮等人一起总结歼黄作战经验,大家的心情既高兴又沉重,因为这几个主要作战纵队,如4纵、7纵、8纵、9纵、10纵、11纵、13纵伤亡都平均在2000人以上,有的竟达5000多人。
“这一条经验非常重要,是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粟裕用一根指头在桌子上比画着说:“在江淮平原作战,由运动战转入攻坚战的时候,不可急于求成,而应加强对壕作业,隐蔽接近敌人,将壕沟挖到敌人眼前再发起攻击,逐点争夺,逐个歼灭。”
谭震林笑着说:“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
会议结束后,粟裕将棉衣一裹,走了出来。这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
在这天夜里,粟裕发现远处似乎有点点火光在摇摇晃晃地移动着。粟裕凝神谛听,一片吱吱呀呀的声音,像车轮滚动。他再向四周望去,若明若暗地到处都有火光移动,又隐隐地传来吆喝牲口的声音。他心头猛地一热,多好的人民!
历时半个月的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作战中,我9纵共歼敌黄百韬兵团部及44军、25军、63军、64军各一部,共2.41万余人,缴获各种火炮200余门和其它战利品,我9纵也付出了7000余人的伤亡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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