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儿很用力的白了顾桃花一眼,“太太……”
“太太!”珠帘突然被人撩起,绸儿从外面冲了进来,打断了布儿即将出口的话,手中拿着一张纸,不住的摇晃着,嘴里还不住的喊着,“真是太吓人了!”
布儿瞪了绸儿一眼,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若是被人瞧了你,我看你以后还好意思骂小丫头!”
绸儿被布儿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涎着脸笑着道:“好姐姐,这里不是没有外人么?若是有别人在,我肯定比任何人都守礼。”
“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顾桃花倒是对绸儿手上的纸张好奇起来。
绸儿连忙把手上的纸张递给顾桃花:“太太,你瞧瞧,这是高先生写给奴婢的,奴婢刚才瞧了一眼,顿时被吓到了。”
顾桃花没有理睬绸儿的嘀咕,扫了一眼手上的纸张,顿时也被吓住了:“这些……都是高先生写的?”
“可不是!”绸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奴婢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把这个抄写十几份,府里的主子人手一份,然后再送一份去明安伯府,给慧姐姐送一份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抄写。”绸儿接过纸张,转身就走。
顾桃花看着绸儿的背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忙把布儿喊了过来:“布儿,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赚钱生意。”
布儿奇怪道:“太太,你今儿个和高先生开医馆,奴婢已经觉得奇怪了,怎么这会儿又……”
顾桃花不等布儿说完,就开口道:“你觉得这个府里如何?”
布儿愣了一下,迟疑道:“太太的意思是……”
顾桃花看着布儿,许久才开口:“你和绸儿是我最贴心的,我有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们,有什么想法也我不打算瞒着你们两个。”
布儿点头道:“太太放心,奴婢和绸儿心中只有太太一个人,若是有朝一日,太太真的要离开这里,奴婢希望太太能带着我们两个一起离开。”
“若是真的到了这一步,我定然带着你们两个一起走!”这句话,顾桃花说得十分认真!十分郑重!这是一种承诺!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没有在遮着掩着的必要。
“我在这个府里的处境,别人不懂,你和绸儿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也不为过。”顾桃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可就是因着这份平静,却让布儿听出了一种心酸的感觉。
“太太……”
顾桃花摆了摆手,平静的声音继续响起:“就如今日的事情,若不是我后来提出要求见官,怕是到了现在还在折腾!我相信今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只要有一步走错,怕是丢了性命都是轻的,一个不好,还得遗臭万年,遭万人唾弃……”
布儿张了张嘴,想要劝解顾桃花几句,可是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最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顾桃花勾了勾嘴角,自嘲的笑道:“人到绝境,总是要求一条活路的。可是这条活路,若是缺了钱,却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虽然我手里也有一些钱,但这些钱是死的,花一个铜钱,就少一个铜钱,我们总是要找一条能不断赚钱的路子,便是少赚一些也是无妨的。”
“太太,奴婢懂了!”顾桃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布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桃花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布儿:“既然你懂了,那么我需要你帮我。”
“太太,你只管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顾桃花看着布儿笑了,伸手拉着布儿在一边坐了:“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可信的。你去把我放嫁妆的盒子拿来。”
布儿起身,打开箱笼,把一个小小的盒子找了出来,递给顾桃花。
顾桃花打开盒子,看着里面薄薄的一张纸,脸上的苦笑更甚。
这里面放着她所有的不动产嫁妆,位于后市街的一家三间门的铺面。
后市街,并不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也不是达官贵人和富人集中的地方,居住在后市街的,基本都是手里稍有余钱的中等人家,若不是因为这个,这三间门的大铺面,也轮不到顾桃花!
“太太,你这是打算……”布儿看着顾桃花手中的契约,“把这个铺面收回来,开医馆?”
“这个杂货铺原本就是一个鸡肋,这些年来,不但没有赚一个铜钱,反而往里面贴了不少钱进去,不如收回来,开医馆。”
布儿想起那个铺面,也恨得咬牙:“太太,先把那个掌柜的解雇了!”
“嗯,你明儿个就去做这件事情的。把铺面收回来,掌柜给五十两银子,伙计给十两银子的遣散费,务必让他们没有怨言的离开。”
布儿一听,还要给他们这么的多钱,心中十分的不愿:“太太,让他们走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那些人就是填不饱的无底洞……”
“这钱自然不能随便给。”顾桃花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因着小鬼难缠,省些麻烦而已。”顾桃花说着,站起来,走到墙角,把放在樟木箱子里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布儿,“明儿个你请林总管陪着你一起去,带着这个。这是这些年来,那个掌柜交上来的账本,我都细细的看了,刚开始,他们的假账还做的精细一些,后来发现我基本不管,这两年,连假账都懒得做了。”
布儿一听,怒道:“太太,我们去报官去!那这些个黑心烂肺都抓起来,扔进牢里去!”
“布儿,你要记着,凡事给人留一线,若非必要,千万不能逼得太紧。”顾桃花看着小盒子中的账册,“你拿着账册过去,然后又给了遣散费,那些掌柜和伙计定然不会借机生事,便是以后开了医馆,也不会多生是非,和气生财才是最重要的。”
布儿心中虽然依旧不忿,但是听了顾桃花的解释,倒也没有再坚持。
“我刚才瞧着高先生给绸儿写的食物相克,心中想着,等医馆开张之后,是不是可以印一些小册子,比如这种食物相克,食物养生等等小知识,放在医馆里卖。”
布儿低着头想了想,拍掌笑道:“太太,这个主意好,这种小册子可以是养生方面的,还可以是一个小症候的预防等等,肯定有人买。”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具体如何执行,你明儿个找个时间,去和高先生商量一下试试。”
主仆两个商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接下来的赚钱大计,定了一个大概的框架。
等绸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顾桃花看着绸儿手上那厚厚的一叠纸,笑道:“你不是最不喜写字的,今儿个怎么一口气就写了这么多?”
“事关性命,便是再不喜欢写字,奴婢也咬牙忍了!”绸儿把手中的这些纸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奴婢明日起,不论吃什么东西,都要看过这张纸,才送进嘴里去!”
“看不出你倒是个爱惜性命的!借你的光,我和布儿就不用愁了!”顾桃花开玩笑道。
绸儿却很认真的拿起一张纸,细细的叠了放在胸前贴身的兜里:“太太,放心,以后你和布儿吃食,就包在奴婢的身上。”
“难不成每一次吃东西的时候,你都把这张纸拿出来么?”布儿一脸不屑的道,“没外人的时候,还行,若是有外人在,我看你丢不丢脸!”
“哪里丢脸?”绸儿不爱听不布儿这话,当即反驳道,“是脸面要紧,还是性命要紧?”
顾桃花笑道:“不如你这几日努力一些,把这些个全都背下来,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绸儿听了,很认真的想了想,用力的点头:“太太这个主意好!奴婢今儿晚上就去把它给背出来!不过,这张纸还是要藏着,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万一忘记了,以备不时之需。”
布儿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丫头,简直就是魔症了!要背你回房背去,不要在这里发疯!”
“我这就回房背去,太太今儿个晚上,就要给你了。”绸儿说着,给顾桃花行了一个礼,转身跑着就出去了。
布儿看着绸儿的背影,张大着嘴,合不起来:“她,她竟然真的去背了……”
“随她去吧,她乐意,拦着做什么?”顾桃花已经卸了釵環,斜倚在了床上,“给我拿一本书来,我下午睡过头了,这会子睡不着。”
布儿拿了一本顾桃花时常翻阅的书,递了过去,又替顾桃花点了一盏灯:“太太稍稍看一会儿就睡吧,时间久了,当心眼睛疼。”
“没事,我就看一会儿。”顾桃花一边说着,一边翻了开去。
布儿拿了一个绣棚,坐在地铺上,替顾桃花绣帕子。
一时间,屋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翻书声在一片温暖的昏黄灯光中响起。
萧丞风掀帘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原本满腔的怒火,在这副情形下,压制住的怒火,越发的高涨起来,几步到屋子的中间,猛地伸手,朝着桌子上一划拉……
只听的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原先放在桌子上的一套景德镇的茶具,就全都掉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顾桃花倏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两眼发红,脸色铁青,一身怒气不可遏止的萧丞风,眉心倏的就拧成了结:“这大晚上的,你到我这里,发什么疯?”
“你这里?哼!”萧丞风目光冰冷的盯着顾桃花,“这府里,哪里是你的地儿?!”
顾桃花放下书本,抬起头看着萧丞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布儿,把屋子收拾一下,再给侯爷倒一盏茶来。”
“是。”布儿恭声应了,喊了一个小丫头进来,麻利的把地儿收拾干净了,又出去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侯爷,请用茶。”说完,退了一步,站在了顾桃花的身边。
“出去!”萧丞风扫了布儿一眼,用一种十分嫌恶的口气说道。
布儿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顾桃花:“太太……”
布儿的做法,显然惹到了萧丞风,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顾桃花,你好手段,我竟然连一个丫头也使唤不动了!这种目无主子的奴婢留着做甚么?趁着一顿棍子打了出去,才是正理!”
布儿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刚想要开口解释一个,却被顾桃花用力的拉了一下袖子:“你先出去,让我和侯爷好生说说话。”一边说着,一边给布儿使了一个眼色,“若是我和侯爷说不下去了,你再进来劝和也就是了。”
布儿怔了一下,太太都和侯爷说不下去了,她这个奴才的哪里有能力劝和?!太太为什么还要……
迟疑一下,布儿顿时恍然大悟,她不能劝和,可是这府里却还是有能劝和的人的!太太这是让她去请救兵啊!
布儿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自然恭敬了一声,给萧丞风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她决定不管这屋子里是不是会闹得不可交,她先去把救兵请了来,省的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太太吃了亏,就不好了。
所以,她一出门,喊了一个小丫头盯着里面,自己急急的朝着福安堂去了。
顾桃花起身,穿鞋下床,伸手指了指椅子:“侯爷,坐。”
萧丞风却根本没有给顾桃花好颜色,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桃花,冷笑着道:“想不到你竟然还睡得着?果然最毒妇人心!”
顾桃花怒极反笑:“妾身倒是不知道妾身为什么会睡不着,还要请侯爷指教。再说了,妾身虽然是妇人,但是这最毒两个字,妾身无论如何都不敢领的,还请侯爷明示。”
萧丞风见顾桃花推的干干净净,一脸没事人的模样,脸色笑容越发的冷了:“你今日做了一些什么事情,难道还要我一一给你指出来?我就不知道,四姑娘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好歹四姑娘喊了你这么多年的母亲!你,你于心何忍?”
“侯爷是听说谁的?”顾桃花的脸跟着冷了下来,“妾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四姑娘?”
“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庶女,碍了你的眼!”萧丞风脸上越发的不屑,“你也不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庶女!”
“侯爷说的好笑,便是要碍着妾身的眼,她四姑娘还不够格!侯爷有庶子,还有嫡女,哪一个都比四姑娘分量重,妾身不去害他们,倒去害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妾身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顾桃花对视着萧丞风,一步不肯退让。
“你……”萧丞风被顾桃花堵的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无良的妇人!”
“既然妾身是一个无良的妇人,侯爷不封休书,把妾身休了也就是了,省的妾身日日在侯爷面前逛,碍着了侯爷的眼!”
“你,你!牙尖嘴利的……,你还知不知道妇德两个字?”
“妇德两个字妾身自然知道!但是妇德里面也没有说,妾身被人污蔑,泼污水的时候,还要忍着!”顾桃花冷笑着开口,“侯爷若是没有别的人,那就请便吧,天色已经晚了,妾身要休息了!”顾桃花这是直白了当的赶人了!
“你今儿不给我一个说法,看我饶不饶过你!”萧丞风怒气在顾桃花的争锋相对下,不知怎么的,竟然消失了一些,话,说到后来,就少了许多理直气壮。
“说法?”顾桃花的笑声越发的冷了,“难不倒那个在侯爷耳边饶舌的人,没有告诉侯爷,母亲关于这件事的说法?”
“那,那说法,根本就是,根本就是……”萧丞风突然想到老夫人已经给今日这件事下了定论,让府里的人一律不许再提,而他却过来朝顾桃花兴师问罪……
“侯爷的意思是,母亲根本就是欲盖弥彰,一派胡言么?”顾桃花看着突然有些无措的萧丞风,眼底的冷意更甚。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说!”萧丞风猛地一激灵,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他不孝的罪名可就要坐实了!这怎么可以!
“既然侯爷不是这个意思,那么侯爷气势汹汹的来问罪,到底为了什么?”顾桃花死死的盯着萧丞风,灿若晨曦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那眼中的凶狠,丝毫不曾遮掩,倒让萧丞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我……”萧丞风突然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侯爷的意思,是想让妾身背了这个杀人的罪名,然后无颜于世,自我了断,把建亭侯府太太的这个位置,让出来,给你心爱的人?!”
“不,不是的,刚才根本就不是幼娘跟我说得!”这话,萧丞风越听越是郁闷,原本自己挟势而来,可是三言两语之后,这话竟然变成了这样!
“不是幼娘跟你说的?那是哪一位在侯爷面前饶舌,鼓动侯爷出来,为难妾身?!?”顾桃花心中一动,这背后的人,会不会就是真凶?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