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笔录-第三十六章半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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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巴和我都应声快步朝着村口走去,这一路上出来,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碰到,也难怪,一地都是黑鸦子的毛,实在是晦气。

    现在,村里发生了这样的怪事,人人自危,就目前这样的情况,大家自然是躲在家里了。

    我和金巴冒着瓢泼大雨到了村口,等了半个多小时,却没有看到一辆车子经过,金巴有些心焦了。

    他转过头问我,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在什么地方?沈万通会不会先去了那个村里?

    这个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沈万通既然是要来我们村这挖坟掘墓,想必他对我们风屏村周围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说不定真的是去了邻村。

    “我看,我还是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去找他。”金巴想了想对我说道。

    现在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如果他可能出村的话,我想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所以,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现在风急雨骤的,就这么徒步走到离这四个多小时的邻村也实属不易。

    “这样吧,等雨小一点再走,要不然你非得撂半路上不可。”我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对金巴说。

    金巴想了想,默默的点着头,就跟我一起回了家。

    半道上还遇到了村长,他的手里拎着一大堆吃的,我们想帮着他拎,他都一口回绝了,想必是提溜着准备拿去巴结林飒的。

    不过,按照我对林飒的了解,他可不会被一些吃吃喝喝的东西给收买了,这一招,或许就只是对金巴管用。

    村长走的比我们还要快,熟门熟路的就从后门悄悄的溜进去了。

    我们也紧随其后,一进后院,就看到林飒正立在放着女尸的房间里,他眉头紧蹙,表情看上去很是肃然。

    一看他这神情,我的心就是咯噔的一下,想着该不会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于是想也不想,立刻朝着那房间靠了过去。

    地上的女尸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过,她的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双红艳艳的三寸金莲。

    那三寸金莲上的血把白色的裹尸布都染的通红,我的心顿时是咯噔了一下,昨天女尸的脚还不是露在外面的呀?

    今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噗咚”一声,村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指着那女尸开始大声的喊道:“她,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怎么会,她明明被烧死了,是鬼,是鬼啊。”

    村长大喊着,迅速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冲着了屋子,我以为他是跑回家了,可谁知道,他居然跑去拍父亲的房门。

    “坤老哥,坤老哥,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村子就好像是真的疯了一般拼命的拍打着父亲的房门。

    我连忙跑过去拉住了村子的胳膊:“村子,您这是怎么了,我爸受伤了,流了不少的血,现在身体虚着呢,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回来了,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村子的瞳孔放大了数倍,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然后这才跌跌撞撞的转身朝着后院的木门走去。

    他走到门槛前的时候,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都得死,都得死,不弄死她我们都得死啊。”

    说完,村子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我一头的雾水,转身回到了那个房间里,看到金巴此刻正蹲在地上,看着那一双三寸金莲,他的手不自觉的想要伸过去,被林飒叫住了。

    “别碰。”林飒冷冷的喊了一声。

    金巴便“嚯”的站了起来,然后就转身看向了我,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你说,这双鞋,会不会就是小通偷走的那一双啊?”

    金巴这么一问,我顿时是心头一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万通现在?

    “我要去找小通。”金巴如遭雷击一般,他肯定也想到了沈万通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

    只是,现在就算是要去找,又能去什么地方找呢?

    “那鞋上有红泥。”

    我拦着金巴,希望金巴可以冷静一些,两人争执不下林飒却开口了。

    红泥,那就是,那就是在猎山,我们这只有猎山上才有红泥?我此话一出,金巴就好像是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我怕金巴出事,自然也是不敢怠慢一路跟谁,金巴跑的非常快,猎山他之前跟父亲去过一次,说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金巴,这上面路很陡,你是知道的,还有很多的岔路口,别到时候还没有找到沈万通,就把自己给走丢了。”我提醒金巴,可是他现在哪里还听的下我的话啊。

    一路闷头快走,路线是上次父亲带着我们上山的路线,我一刻都不敢怠慢,紧紧的跟着金巴。

    今天,如果找不到沈万通,估计金巴都不会回去了。

    “小通,小通。”金巴大声的嚷嚷着。

    可是,这林子里就连个回音都没有,除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之外,安静的可怕。

    “小通,小通。”金巴就这么在林子里又喊又叫的一个多小时,那声音都喊的有些嘶哑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你是不是记错了。”寻找无果,金巴终于是回过头来跟我说了上山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不会记错的,我们这就只有这座山上有红泥。”我说完目光就朝着几个岔路口扫视了一遍。

    “扑啦啦。”一群群黑鸦子被惊的飞了起来。

    “救命,救命,救命啊。”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好像跟沈万通的挺像的。

    “金巴,你听到了吗?”我看向金巴。

    金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便带着金巴朝着声源处快步走去。

    这个地方,不就是上一次父亲失踪的地方么?我仔细的看了看四周,没有错,这就是父亲上一次失踪的地方。

    “救命,救命。”沈万通的声音更近了,这一次就连金巴都已经听到了。

    我们两个不断的拉开高高的杂草丛,一路艰难的前行,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坟包,而声音就是从坟包里传出来的。

    金巴急的蹲下身,用力的扒拉着泥土。

    这座无名的坟包,就是小时候父亲经常待我来祭拜的坟包,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看起来越发的破败,旁边长了很多的杂草。

    沈万通是被从盗洞里插入墓穴中的,他的脑袋还留在坟头外,刚刚被草挡着所以我们没有立刻发现。

    “巴爷,巴爷。”沈万通大叫着,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只是一个劲的喊着:“巴爷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疼啊。”

    沈万通一嚷疼,金巴便也眼眶发红,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这个兔崽子,不碰那邪气东西不就好了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这一次算是一个教训。”

    金巴嘴硬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利索的很,我也飞快的扒拉着土,现在是下着大雨,这土早就已经被泡的松松软软的了,所以扒拉起来也并不算是一件难事儿。

    只不过当我们扒拉到沈万通腰部的位置时,我和金巴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手。

    金巴的眼泪簌簌的玩下滚落,沈万通的肚脐一下全部都不见了,就好像是被野兽给啃了一般,现在他就只有半截的身体。

    “小通?”金巴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想说什么,却只是喊出了沈万通的名字之后,就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巴爷你怎么了,快把我弄出来,我好疼。”沈万通自己却还不自知,说着就要用手撑着起来。

    金巴立刻按住了沈万通,他如果看到自己的情况,不疼死也吓死了。

    “巴爷,你到底是怎么了?”沈万通直勾勾的盯着金巴。

    “小通啊,你还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的事儿,或者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就都告诉我吧,我帮你去办。”金巴的嘴唇抖的厉害,好不容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万通迅速的仰起头,朝着自己的身下看了一眼,顿时他那仅有的上身就僵住了,丝毫不敢动弹。

    “巴爷,我这是要死了,我这是要死了么?”沈万通刚刚还算是镇定,如今看到自己现在恐怖的现状之后,就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通啊,没事儿,没事儿。”金巴紧紧的抱着沈万通,就好像是一个母亲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般小心。

    “巴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如今我这样肯定是活不下去了。”沈万通说着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听的我也是鼻子一酸,说不出半句话来。

    金巴哽咽着,将手放在金巴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了好几下之后说道:“小通,没事儿的,张天你快下山,找人来就小通。”

    我正要起身,沈万通却摇了摇头:“巴爷,我都这样了,还活的了么?巴爷,有件事,我一直想要跟你说,可是,我一直不敢。”

    沈万通说这话的时候,他下身的肠子一沉,居然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他的脸色也是立刻就变得发白如纸,其实,就沈万通现在的情况,居然能够支撑到我们过来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你说。”金巴一抹眼泪,对沈万通说道。

    “巴爷,我,我,我怕你不能原谅我。”沈万通嘴唇发白,看着金巴。

    “原谅,不管什么事儿,我都原谅你。”金巴低吼着说道。

    沈万通那惨白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眼中却是蓄满了泪水:“巴爷,其实,嫂子的尸体是我偷走的。”

    之前金巴跟我说过,他妻子的尸体被人盗了,金巴一直都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也因此而改过自新,远离了挖坟掘墓的行当。

    没有想到,那尸体居然是沈万通偷走的?

    我看向金巴,金巴的整张脸都是铁青的,他死死的咬着后槽牙,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纠结,痛苦。

    为了尸体的事情,金巴可是愧疚了很久,那一直都是金巴心头的伤疤。

    “为什么?”金巴咬牙切齿的问出了三个字。

    “那个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好的一具尸体,与其说烂在地下,那还不如卖了赚点钱。”沈万通说完,看着金巴:“巴爷,现在想想,我真特么不是东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金巴没有再说话,拳头却是紧紧的握着,如果沈万通现在不说这个样子,说不定金巴就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了。

    “说出来,真的是痛快啊巴爷。”沈万通一副解脱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金巴一愣伸出手在沈万通的脸上拍打了几下:“小通,小通,你别睡,睡了就起不来了,张天,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人啊。”

    金巴冲着我大声的吼道,我站起身来,就在这一刻,沈万通突然翻着白眼,拼命的仰着脖子,他的喉咙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嘴巴张的大大的,金巴和我都一脸的惊诧。

    “呃!”

    的一声,一只黑鸦子,居然从沈万通的嘴里飞了出来,身上还带着血红色的粘液,就这么扑腾着翅膀,迅速的朝着空中飞去。

    “小通,小通?”

    金巴抱着沈万通,沈万通的眼睛保持着上翻的动作,身体已经不再动弹了。

    我将手指放在沈万通的鼻底,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小通,你说话啊,小通。”金巴大叫着。

    “金巴,他已经死了。”我蹙眉,看着金巴说道。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金巴死死的抱着沈万通,看的我也跟着掉眼泪。

    无论沈万通做错什么,金巴都对他包容,希望他能改好,这或许就是亲情,他们从小相依为命的感情,已经让金巴原谅沈万通所做的一切。

    我默默的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着金巴已经哭的精疲力尽,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猎山经常有野兽出没,沈万通的身体又在渗血,没准很快就会把野兽吸引过来,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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