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完成这一光荣任务，柴西乡的孙乡长亲自召开了乡机关全体工作人员捐资动员大会，他要让机关干部先带个头，然后再面上铺开。
通知八时的会，等到九时半才到了二十几个人。孙乡长将一个用肥皂箱糊成的大红捐款箱放到身后一张方桌上，又叫办公室主任拖过一扇屏风挡住，然后拉开嗓门说：“前几次捐款，搞记名、限额，大家都有意见，说是乱摊派！好，这次改变一下方式，搞暗捐，捐多捐少凭大家能力。为了不让个别有困难的同志捐少了当众难堪，我用屏风把捐款箱隔开，这样，大家各捐各的，互相看不到，各位总该没意见了吧？”
“好——”与会者听说这次是自由捐款，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孙乡长突然感到有些不放心了，他又提醒道：“这一次虽然搞自由捐款，但大家分寸还得把握。咱们机关是各单位的龙头，在座的都是干部，都有一定的思想觉悟，一定要为各单位带出个好样来。我作为一乡之长，先带个头吧。”说着话，孙乡长从上衣口袋掏出四张面值50元的钞票，笑吟吟地走到屏风后，将它们塞进了捐款箱。
孙乡长好头一带，全体乡干部闻风而动，不一会儿，屏风前就排起了长队，有人捏着50元，有人捏着100元，一个轮着一个地到屏风后面，将钞票投进捐款箱。
孙乡长见捐款如此顺利，不由得眉开眼笑。他心里想：照这样的效率，全乡二十几个村，再加上直属单位，要完成20万任务那可是三只指头捏田螺——不费吹灰之力。到时自己又要上台去领奖啦！
终于，最后一位捐款者走出了屏风，孙乡长高兴地朝办公室主任嚷道：“开箱点钱！”
然而，就在这时候，乡党委秘书拿了一张纸，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孙乡长，刚收到县里电传，建宾馆集资被市‘减轻农民负担检查组’列为‘乱摊派’项目，已明令禁止。要求没集资的单位，立即停止集资；已开捐的单位，立即全额退还！”
全场一听此话，一双双眼睛都盯上了孙乡长。
孙乡长接过电传，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心里不住地嘀咕：这钱，谁都没做记号，捐进来容易，退出去难，要是碰上一个不老实的多报一个数，岂不要出乱子？
孙乡长反复权衡，终于有了办法，他把手一挥，对大家说，“干脆这样吧，这钱都不退，把它拿到醉仙楼，按最高标准摆上两桌，大家聚一回，怎么样？”
“好——”大家一听上馆子，都高兴得蹦了起来。
于是，孙乡长叫办公室主任提上捐款箱，带上二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开到醉仙楼，把什么鳖鱼、石鳞、茅台、人头马……凡是店里最好的酒菜，全点上桌。
这一帮人大多是一般干部，平时开荤少，见到满桌平时难以见到的山珍海味，都放开肚皮开始了“大扫荡”。
酒足饭饱，孙乡长一声令下，叫办公室主任开箱结账。然而，办公室主任把捐款箱拉开一道口子，朝桌上倒钱的时候，一桩怪事出现了：捐款箱里怎么也倒不出钱来。孙乡长感到不对劲，吐了嘴里的牙签，一个箭步冲过去，“刷”把捐款箱撕成了四瓣，他的脸一下子白了：里面没有一分钱！
大家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尴尬地愣在那里。最后还是孙乡长反应快，挺挺大肚子，说：“既然大家都如此带头，那么这顿饭钱还是由公家报销吧……”
（谢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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