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总是喜欢带着我到千鲤池喂鱼,我平日里都是住在书院,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和母亲说说话,她也从来不问我的功课,只是低声细语的问着我的生活。母亲的手很 白,很软,很暖和。”
墨沧榆低头瞧着自己的手,过了五年,他都快忘记了被母亲牵着的感觉。
她想,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做到与亡灵对话,叫他再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两人坐在屋子里的地上说了半夜的话,才收拾了各自睡去。
墨沧榆在外室睡着,突然听到里屋一阵异动,急慌忙的冲进去,看到幽婴坐在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小跑过去,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说:“是不是做噩梦了?”
幽婴一把抓住他的手,墨沧榆心中微微一动。
“我现在要立刻回百虎山,那里肯定是出事情了,要不然我不会做这样的梦!”
墨沧榆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那也得等天亮了之后再去,你先睡觉,明早我就带你出宫。”
他知道现在已经留不住她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她本身就不属于皇宫,离开也是必然的。
他看着她渗出汗珠的鼻尖,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安抚着她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墨沧榆就带着幽婴往山上赶去,幽婴一路上都紧紧的抓着墨沧榆的衣角,她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实在是不详的征兆。
马无法上山,墨沧榆和幽婴就徒步上山,幽婴快爬到山顶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掏出哨子来吹了几声,可是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一只矫健的白虎从山林中奔出来扑向她。
幽婴的心里更加的着急,把手中的哨子往怀里一揣,就朝着木屋的方向飞奔。
墨沧榆跟在后边紧紧的追赶,生怕落下一步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幽婴看到木屋前的景象,两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一只硕大的白虎卧在木屋的门口,只是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气,身上的有的地方暴露在空气和烈日之下,都开始生出细小的蛆虫,场面十分的惨烈。
幽婴看到这一幕,已经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愣愣的张着嘴。
她的手脚都麻了,这只白虎是她从小养到大的,是这山林中她最在意的东西,她才几天没有回来,白虎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一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她手脚并用,朝着白虎的尸体爬过去,伸手就要去摸,被墨沧榆一把抓住了手腕。
“幽婴……”
她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满眼泪水的朝着他喊:“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我留在宫中那么多天,故意要我回来看到白虎的尸体,是不是!”
墨沧榆只觉得如鲠在喉,他真的没有故意要白虎死去,只是当时幽婴的情况也很紧急,两个他只能救一个,他也是没有办法!
但是出门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白虎受伤,事后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幽婴,但是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
墨沧榆想要解释,但是看到幽婴眼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悲痛,就一个字都不忍心说了。
“对不起……”
到最后他只憋出来这三个字,看着她痛哭流涕,自己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热了。
幽婴没有再继续指责他,只是一味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痛痛哭。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离别的滋味了,自从师父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她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墨沧榆一直半跪在她身边,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不知道幽婴哭了多长时间,到最后只是埋在膝盖中间抽噎。
墨沧榆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幽婴才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
他伸出手去帮她把眼泪擦干净,看着她肿起来的眼睛,心疼的要命。
幽婴站起来,走进木屋,过了一会儿之后抱出来一个大布包,展开铺在地上,墨沧榆凑过去一看,各种形状古怪的东西散了一地。
他知道幽婴的奇术层出不穷,原先他自诩擅长奇淫巧术,可是和幽婴比起来,那真的小巫见大巫了。
幽婴取出一个小包,展开之后里头是白色的粉末,她绕着白虎的尸体,把白分撒了一圈,墨沧榆在身边看着,觉得气氛分外的沉重,也不敢随便说话。
她洒满了一圈之后,取出两块打火石,对着地上的白色粉末打起了火星,瞬间巨大的火苗燃了一圈,就在墨沧榆以为她要把白虎的尸体烧掉的时候,幽婴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两张黄色的符纸,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画了两道符,默默的念了几句咒语之后扔进了火焰之中,瞬间火焰燃烧的更加剧烈。
她掏出一个小瓶子,双手捧着轻轻一松,小瓶子就升到了白虎尸体的正上方,火焰越烧越烈,火光冲天。
一阵不知道从哪里的风吹来,把火苗吹到白虎的身体上,点燃了白虎的皮毛,但是墨沧榆却没有闻到有东西烧焦的味道,那火光只闪了半刻钟,火光就渐渐地暗了下去,从中升起一团蓝色的光点,悠悠的钻进了悬在半空中的小瓶子里。
瓶子又回到了幽婴的手中,她盖上了瓶塞。
就在她盖上瓶塞的一瞬间,周围的风变得猛烈,吹得一地的火光猛地熄灭,只留下一点灰烬消散在空中。
墨沧榆看到地上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走到幽婴的身边,看着她小心在瓶子上拴上一根红绳,挂在了脖子上,说:“这是白虎唯一留下来的一缕精魂了,虽然留着没有什么用,但是戴在身上好歹也是一个念想。”
说着就把瓶子放到墨沧榆的耳边,轻轻地晃了晃,墨沧榆就听到了一声好像是来自于山林的一声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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