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从三岁到八十二岁-四、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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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命中注定

    四月到六月,一天比一天热,宫苑树上的蝉儿叫得人心烦,午后光阴更难耐。宦官宫女都无精打采,除了苦于暑热,也为待他们极好的皇后难过。他们明显感觉到她日渐消瘦,大家暗暗揣测,皇后恐怕熬不了多久了。令人感慨的是,她本人似乎并没太多忧惧,至少表面看来依旧那么和蔼,甚至比健康时更温柔。

    除了皇帝,太子、魏王也常来探望,不过在皇后身边陪的时间最长的是晋王李治。这位小皇子清早读过书就来看娘亲,常常到日暮时分仍不愿离去,因为母亲体弱而哭泣,这时教他读书的薛婕妤和他乳母卢氏就一左一右哄劝。

    卢氏本是瓦岗军将领杜才干之妻。昔年李密被王世充击败,投降李唐,又与部将王伯当等人图谋复叛,兵败身死;杜才干也牵扯此事丢了性命,女眷没入掖庭。因为卢氏出自五姓之家本非低贱,又为人忠厚寡言少语,被选为皇子乳母。每逢李治哭泣,她都会蹲下身子,一手抚着皇子的背,一手拿锦帕给他擦泪;与此同时薛婕妤则俯身劝慰——宫人私下玩笑,把她俩唤作晋王的“哼哈二将”。

    这日李治与往常一样坐在母亲榻前,长孙后的精神似乎也不错,母子俩就这般悄然对视着。母亲仿佛是预感到自己将去,想多看儿子几眼;而少不更事的儿子也好像是生怕再也看不到母亲。这在薛婕妤等人看来不胜哀婉,幸亏皇帝驾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李世民也被暑热弄得甚为急躁,进门就叫宫女给他端碗凉水,咕咚咚灌下肚,连李治向他问安都没理,从宫女手中夺过一把小扇,不耐烦地扇着:“李靖又闹着辞官,说要回家养病。”

    长孙后由宫婢搀扶着坐起,轻轻倚在锦缎靠枕上:“李公年逾六旬年老体衰……”

    “他哪里有病?不过是搪塞朕!”李靖乃功勋赫赫的开国名将,南平吴越,北破突厥,虽说年岁较高,龙马精神不减当年,原本官拜尚书右仆射,出将入相,可数次以足疾为由请求辞官,李世民无奈,只得将其官迁特进,养病在家。哪知三年前兵讨吐谷浑,李靖又跑来主动请缨,成就西征之功,但仗一打完他就又嚷着辞官。想吐谷浑之役,深入千里大战数十,老将军亲临敌阵指挥若定,威武而去奏凯而归,哪有什么足疾?

    “或许李公也有自己的难处,陛下还需体谅。”皇后苍白的脸上挂着笑靥,语气柔和至极,似一只温润的手轻轻抚平丈夫起伏的心绪。

    李世民果然平静不少,他明睿过人,岂不知李靖心思?昔年玄武门之谋,他曾暗中拉拢李靖、李世勣,二人却婉言拒绝置身事外;后来虽然重用二李,但二人终不敢以功臣亲信自居,处事圆润。不过这毕竟是陈年旧事。李靖此时不愿露面的另一个症结是他儿子李德謇与李承乾交好,是太子府常客。老人家也知世民近来忿太子不才,恐君心难测,回家躲是非去了——可国之大事须能臣,类乎坐镇吐谷浑,用侯君集就比李靖略逊一筹。为君者有臣而不能尽其用,岂非遗憾?

    想到这些李世民把扇子往旁一丢:“青雀今早对朕说,他想编一部《括地志》,详述天下州县山川地貌、兵要民情,以备国政参详……承乾似他一样用心就好了,也不至于弄得外间群臣胡乱揣测。”

    长孙后知道丈夫思忖什么,却娇嗔道:“陛下,当着治儿的面,别说这等话。”李世民这才注意到李治守在榻前,自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他哥哥们的是非,随即闭口。

    “陛下不知,咱治儿长进不少,学通《孝经》了。”

    “哦?”李世民一笑,“治儿,为父考考你。整部《孝经》最最精要之言是什么?”

    李治起身作答,小手却兀自拉着母亲不松开:“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说完翻着黑豆般的小眼睛望着父亲,未知对错。

    “很好。”李世民连连颔首,“这确是《孝经》提纲挈领之处。你若能身体力行,便足以事父兄,做一个好臣子了。”李世民对这个小儿子的期望并不高,上有太子、魏王,天下重任总不会落到这小子肩上,能做个孝顺儿子、忠顺臣子就够了。

    李治极少得到父皇赞许,今天听父亲说他“很好”,小脸都红了,腼腆而笑。

    长孙后满怀感激地瞟了站在廊下的薛婕妤一眼——李治读书也有一段时间了,由著作郎萧德言教授。萧老先生年逾七旬,学问没的说,但每逢读经讲学皆正襟危坐、满脸严肃。李治自小胆怯,见到他就紧张,哪还学得进去?自薛婕妤教授,循循善诱甚为耐心,李治得窥门径,旬月之间贯通《孝经》。

    李世民抚着妻子臂膀:“你看雉奴越来越懂事,以后让他背更多书给你听。青雀也去了不少佛寺为你布施,盼你快好起来。昨晚淑妃也对朕说,她要为你斋戒祈福……”

    长孙后凝望丈夫深邃的瞳仁,无奈而笑——他总这么不留心,固然提到别的女人是出于劝慰,但嫉妒是女人天性,即便是贤德如长孙后,还是觉得酸溜溜的。但她从不怀疑丈夫的爱,若想令男人处处合妻子之意,根本不可能,何况她的男人是皇帝。

    她并没作答,摸摸儿子的脸:“你陪娘亲半日了,回去休息吧。”

    “孩儿不累。”

    长孙后却道:“我倒倦了,想睡一会儿。”

    “孩儿陪您睡。”

    李世民插口道:“你是大孩子了,赖在母后身边成何体统!”

    李治再不敢违拗,耷拉着小脸向父皇母后施礼,一步三回头,慢吞吞退出去。烈日当头,卢氏赶紧凑上前来,手持一把大宫扇为李治遮挡阳光,李世民见状又道:“朕年少征战,锋镝尚且不避,寒暑更何足道?男孩原该磨练。”卢氏见皇帝发话,不敢再遮,收起扇子亦步亦趋随着去了。

    李世民不禁摇头,对皇后道:“你对雉奴忒过溺爱。”

    长孙后不以为然:“他幼时多病,虽说这些年未见大碍,善加保养总不会错。再者雉奴天生忠厚,倒不至于纨绔骄纵。”

    李世民却沉痛道:“小时候都挺招人疼,长大性情就变了!”

    这话是针对李治吗?夫妻一时沉默,都避而不谈这微妙的话题,隔了良久李世民起身道:“扰你安睡了,晚些时候再来。”

    皇后将她说过无数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陛下但思国事为重,勿以贱妾为念。”

    李世民亲眼看着宫女伺候皇后躺好,盖上罗衾,这才漫步而去。走过廊下,又见薛婕妤立于门边向他施礼,点头而过;可行出数步又回过头来,紧盯着薛婕妤。

    薛婕妤心中打鼓,唯恐皇帝问她为何逗留皇后处,赶忙低下头。哪知李世民所思却是另一件事:“你侄儿元超挺不错,比雉奴大不了几岁,让他与雉奴做伴读吧。唉……薛收不早亡该多好,太子身边就是缺德才兼备能制住他的人啊!”感慨而去。

    薛婕妤顾不得自家的伤心事,忙跑进去关闭阁门,伏到榻边欲与皇后密语;却见长孙后神容憔悴,似乎刚才佯装笑意耗了不少精神。婕妤泪往上涌:“您都病成这样了,何必在主上面前强撑?事到如今不妨把心中所忧向主上明言。太上皇不就是太后薨后再未立六宫之主么?以您与皇上二十多年的情分……”

    “挑明又有何益?”皇后合上双目,“在这充满变数的宫廷中,没人能给我什么承诺。与其一脸委屈争名争利,求来个纯属安慰的承诺,不如谦卑顺从,给他留个美好印象,将来若孩子们有难,他兴许还会念及起我。”这等话除薛婕妤她对谁都不会坦露,因为她俩是知心姐妹,更因薛婕妤是先帝遗妃,毫无利益瓜葛。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薛婕妤对皇后的智慧心生敬佩,却仍不摇头:“未免太苦了自己……”

    言方至此,外面宫女禀道:“太子觐见。”

    长孙后眼睛立刻睁开,却没有起身之意,吩咐道:“我衣冠不整,还有先皇妃嫔在此,叫太子晚些时候再来。”

    宫女领命,但随之而来却是一阵喧哗,太子李承乾不遵吩咐径直闯进宫来。薛婕妤慌了,眼睁睁看着窗棂外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逼近门前——太子射猎时因马匹受惊跌落,摔伤了腿骨,有些跛脚。

    长孙后强打精神斥道:“站住!婕妤在内。”

    “是。”门外那个身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随即匍匐在廊下,从窗棂处瞧不见了。

    长孙后卧于病榻,却还装作一副严厉口吻:“为何不听我令?”

    那声音再度隔着门响起,甚是迫切急躁:“孩儿牵挂母后病体,想见您一面。”

    “你是太子,不该任性。”长孙后又恢复了和蔼的态度,“我的病也就这样,何必动不动就往这边跑?肩负社稷重任,该多多习学。回去吧,有空多与你那些师傅们聊聊,你父皇也会满意的。”

    其实皇后知道太子想倾诉什么,无非弟弟如何抢风头、父皇如何偏心这等话。皇后这些教训之辞也对他说过无数次,却不能改变他浮躁又敏感的性格,如今重病在身心绪忧愁,不愿听他抱怨;况薛婕妤在侧,家丑就别外扬了。

    听到母亲柔和的话语,太子情绪渐渐平静,宛如清风驱走暑热,口气也和缓许多:“孩儿知过了……但还有一事请示。”

    “你说吧。”

    “娘亲医药备尽,凤体仍未见康复,儿臣欲奏请父皇大赦天下,禁缧绁杀戮以求福报。”

    长孙后叹道:“死生有命,非人力所能加。若修福可延,我自度平生未尝作恶,不必如此。若行善无效,又岂能妄求福报?赦免囚犯乃国之大事,岂能因我这一介妇人而乱天下之法?”话虽如此,长孙后见儿子有这等孝心还是很感动,眼中闪烁着泪花。

    薛婕妤冷眼旁观,心中悸然——恳请大赦真是出于孝心吗?那边魏王张罗法会,他这边就搞个大赦。不否认母子情深,恐怕更是要与魏王比比谁孝顺,这些事还不是做给皇帝看么?皇后如此精明,见到儿子的伎俩仍不免动情,宁愿相信他们出于真诚。这就是母亲啊!

    门外寂静无声,但薛婕妤能想象到太子的神情,他那棱角分明又冲动稚嫩的脸庞一定写满失落和不甘。所有人都屏息不语,只有皇后哀婉的嗓音嘱咐着:“你的好意为娘心领,日后行事切忌骄躁,更要懂得持盈保泰,礼贤下……”她躺在那里谆谆劝诫,却不知门外那个身影已站起身,慢慢离去。

    “娘娘,太子已经走了。”薛婕妤忍不住打断。

    “唉……”长孙后长叹一声,眼角噙的泪水终于滚落——承乾若不能收摄急躁改弦更张,未来之事不堪设想,她如何安心离去?

    “您别再多想了。”

    “不!”长孙后紧紧抓住薛婕妤手腕,“郑氏女之事作罢,还要再寻佳丽。”

    聘郑氏女为充华之事受阻,长孙皇后暗叫可惜,尤其听说是魏徵搅了这桩事,更是哭笑不得——当年魏徵刚侍奉李世民,君臣之间还不甚默契。有一次魏徵进言声色俱厉,李世民恨其直言犯上,散朝后怒气未息,大呼:“必当诛此田舍翁!”长孙后得知,盛装礼服向世民道贺。世民不解,问其缘故,长孙后对曰:“妾闻主明臣直,魏徵直言,乃陛下贤明所致。妾岂能不贺?”这番话不仅救魏徵于危难,也使李世民愈加珍视谏臣,从而真正缔造了这对明君良臣。

    然而恰恰就是这个魏徵,阻挠了恩人一般的长孙后。不过长孙后并不怨恨,反倒对他更添几分敬重——这才是真正的直臣,公忠体国的大臣绝不会容许半点儿私情干扰朝政。

    长孙后确是一代贤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私心。在这件事上她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那是作为女人、作为母亲的无奈。

    身染沉疴的她有两桩心事始终放不下。作为长孙家的女儿,她要为娘家考虑,尤其手足情深的哥哥长孙无忌。无忌受李世民器重不仅因为国舅身份,更因昔年争夺皇位时立的功劳,受封齐国公,实封一千三百户。贞观初年他曾一度任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不久即被群臣指责揽权,虽然李世民明白他并无私欲,又逢他们那个可恶的异母大哥长孙安业勾结李孝常作乱,流放岭南,只好将无忌撤职暂避非议。至贞观七年,李世民又欲重用无忌,而且要任他为三公之一的司空,参中书门下事。长孙后屡次阻谏,终难挽回上意,李世民还写了篇《威凤赋》赐予无忌,褒奖他的功劳,塞群臣之口;无忌最终接受任命。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荣宠过厚绝非好事,外戚更要懂得进退。杨坚自国丈之位窃取宇文氏社稷,殷鉴不远,李世民岂能不防?无忌根本不在意,又开始揽权——杨师道秉性懦弱,执掌门下绝不敢放胆行事,恐怕要看皇上和权贵脸色。遍观当今朝廷,谁比无忌权势大?房玄龄谨小慎微,魏徵年迈有病,长此以往权柄便会集于无忌之手。或许他以为揽权便于为国效力,但他不晓得,揽到手的不仅是权,还可能是祸。

    在长孙后看来,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动物。无忌自信对皇家的忠诚足以抵御非议,李世民也自信胸怀足以包容外戚。但有朝一日君臣情分变为权力之争,结局又怎样?长孙后了解丈夫,宽仁缘于克制,她也在用妻子的柔情帮丈夫克制,一旦克制不住,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将是一场灾难——亲兄弟都能杀,别人算什么?

    幼时的坎坷与十多年的宫廷争斗使长孙后变得敏感,凡事都爱往最坏的结果想。可残酷的现实告诉世人,尤其告诉女人,老天爷总是钟爱最糟糕的结果。在预见未来方面长孙后胜过张牙舞爪的大男人,但她力不从心,窝在病榻上还能做什么?何况相比娘家的忧虑,还有一宗隐患更令她提心吊胆。

    她明白自己来日无多。可怕的是,有个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就默默守候在丈夫身边。丈夫深爱着自己,而感情越深就越容易沦陷到另一个酷似自己的女人怀中,或真情或假想,不过这足以使那女人登临皇后之位。那女人甚至无需索取,水到渠成顺理成章,道家所谓“不争而争”,长孙后太了解这种手段了。

    皇后之位重要吗?不,死人管不得活人,反正她荣耀半世,有人在她死后坐坐她的位子没什么大不了。但她还有儿女啊!

    李承乾贞观元年(

    公元627年

    )即被立为太子,十个春秋过去,除了骑射功夫有长进,其他方面依旧像个任性的孩子;自幼居于尊位,顺风顺水纵成高傲的性格,如今弟弟长大,有人在文韬武略上赶超他,他脆弱的自尊便不能接受,急于一争高下;而次子李泰知书达理侍君恭敬,虽然目前李世民对他只是稍显偏爱,但身为母亲的长孙后已经从这个儿子貌似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

    更不妙的是淑妃生了个李恪,如果淑妃在她死后登上后位,李恪声势大增,也将成为皇位竞争者。情势所致,即便李恪本无争夺之心,也经不起希图幸进之徒挑拨教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承乾与李泰争得天昏地暗,只怕反为别人做嫁衣。

    大唐已有过一次玄武门之变,若承乾以嫡长身份继统,匡正宗法自是最好;如若不然,即便李泰继位也不能便宜杨妃母子。长孙后深知争位失败意味什么,莫说承乾与李泰,只怕连老实可人的小儿李治都保不住性命。另外她还有四个女儿,大女儿长乐公主已长成,恰恰嫁与无忌长子长孙冲;次女城阳公主嫁与杜如晦之子杜荷;三女晋阳公主才五岁,最小的金城公主不足三岁尚在襁褓,一旦失势这些无辜的孩子都会受到波及,而且会把祸水引向长孙家——身为七个孩子的母亲,身为长孙家的女儿,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充实后宫可说是长孙后的计谋,她希望将来有些貌美贤淑的女人围绕在丈夫身边,莫说取杨妃代之,即便稍分其宠,使其不能上位、威胁皇儿就行了。郑氏女自薛婕妤举荐便得长孙后青睐,容色绝姝又有文采,更妙的是此女虽出身荥阳郑氏,其父郑仁基只是小官。皇帝即便迷上,也不至于糊涂到把此等人家的女儿推上后位,不用担心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这用心的确不光彩,但母亲保护自己孩子难道有错吗?惜乎筹谋许久的计划竟被魏徵不经意间打乱了……

    薛婕妤很为难——漂亮女人多的是,可给皇帝选妃不那么容易。不单要容貌美艳,更需贤淑知礼,当今主上又喜好诗文书法,非一般闺门所能。家世不可寒酸,又不能太有权势,更难在这不是大举充填宫人,不能把官员的女儿都招来挑选,眼下皇后有病也不可能做这等有悖情理之事。能寻到郑氏已不易,实在如大海捞针。时不可待她也只能思索,满朝文武有哪家女儿合适。

    长孙后耐不住迫切,用几乎是哀恳的眼神望着婕妤道:“此涉及我儿女祸福,现在只能靠阿姊你了。”

    薛婕妤哪受得起?急得如锅上的蚂蚁,思来筹去绞尽脑汁,倏然想起一家:“杨师道新近拜相,臣妾记得她堂妹杨贞由先皇主婚配与应国公续弦,连生三个女儿,据说都很标致。武氏虽然有国公身份,却起家寒微。武士彟已死,武士稜又已致仕,此等家世不高不低,可分宠又不必担心尾大。料想三个女孩中总有合适的吧?”

    长孙后但觉头晕目眩,将就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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