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从三岁到八十二岁-三.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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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润物无声

    午后延嘉殿渐渐寂静,残席食器撤去,除了当值的宫女其他人都休息去了,媚娘却没有小憩之意。

    这位皇后实在精力旺盛,即便有孕在身,又忙了好几日亲蚕,到这会儿依然不疲倦;卸去浑身饰品,换了素常穿的衣裙,让太医草草诊了一下脉,随即带着几个贴身宫女出了殿。

    阳春三月,正是韶光大好之时。花似涂脂,天如靛染,海池悠悠绿波流韵,柳絮飘飘乘风摇曳。媚娘却无心愉及这一切,哪怕是听到鸟儿的歌喉,也没有勾起一丝《春莺啭》的记忆,她迈着与身份不太相符的矫捷步伐,直奔相思殿而去。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相思殿中住的便是徐婕妤,她乃太宗贤妃徐慧之妹,也是王皇后引进宫来的。媚娘不会忘记徐慧,不会忘了这位好妹妹对自己的帮助和关爱;当然也不会忘了徐慧孜孜不倦、以诚感天,终获李世民宠爱的传奇经历!而现在,她的亲妹妹就在李治的后宫中,而且她还有个兄弟徐齐聃正在教李素节读书,这叫媚娘如何不挂心?

    此刻相思殿前静悄悄的,玉阶上连侍奉的宫女宦官也没有,媚娘不禁冷笑一声,快步登阶直到殿门口,才见两个宦官慌慌张张跪倒:“参见……”

    “死狗奴!”媚娘不由分说一声斥骂,“平日不来向本宫问安也罢了,本宫上门来,迎也不迎。难道皇家养活你们是偷懒的?”俩宦官吓得赶紧掌嘴,这下把里里外外的人全惊动了,宫女、宦官一股脑涌过来,乱糟糟跪倒一片——教训奴才冲的是主子,这明显话里有话!

    媚娘怒视群奴正欲再发作,忽听内殿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是娘娘驾临吗?”继而珠帘挑起,徐婕妤身披单衣、慵钗不整,在一个婢女搀扶下走出来——瞧得出她步履蹒跚,却仍竭力疾行。

    “臣妾迎接娘娘来迟,死罪死罪……”徐婕妤没有行万福礼,而是晃悠悠地跪在地上。

    媚娘踌躇片刻,继而匆忙屈身,双手相搀:“别勉强,赶紧回去歇着,咱们进去说话。”说着亲自架起徐婕妤的臂弯,往里搀——她因徐婕妤不来参加劳酒,打算闹一场显显威风,哪知见面才知道人家真病了;而且就这副娇弱身子还硬挺着到延嘉殿给她磕了个头,可算仁至义尽。媚娘满腹怨气立时弥散了大半,赶紧换作温柔笑脸。

    徐婕妤自不敢劳娘娘搀扶,但她根本挣不开媚娘的手,硬是被搀回了内殿。媚娘仍不撒手,一直将她送到床榻边,扶她上去,又盖上锦被才罢休。徐婕妤赧然道:“这怎使得?臣妾失礼了……”

    “不妨。”媚娘就势坐下,摸摸她额头,触手竟有些发烫,“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病成这样?”

    徐婕妤缓了口气道:“没什么……”

    有婢女小心翼翼捧过水来进奉皇后。媚娘这才想起刚才那两句发作之辞还无下梢,以错就错赶紧圆饰,接过水来抱怨道:“气死我了……本宫恨你们这些人不上心,主子病成这样还偷懒。亏得婕妤是个知书达理的,换了我早把你们开销啦!”

    “不敢不敢。”宫女诺诺后退,心下却道——我们都在里面伺候着,哪个偷懒啦?

    徐婕妤躺在那里也帮着解释道:“确实不怨他们,是我前几日身上就不舒服,昨天……一时不慎染了风寒。”

    这话藏了半句,但媚娘岂不明白?人家这场病是她给勾出来的,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昨儿北郊亲蚕,在外面站了一天,焉能不病?想至此越发添了几分愧意:“我的傻妹妹,身上不好就别往外跑了。常言说‘心到神知’,就是不去先蚕坛行那个礼,神灵就会怪罪啦?还是自己身子要紧。”

    “妾自入宫以来还是头次赶上祭典,怎能不去呢。”徐婕妤已非三年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经历废王立武这么大变故,即便傻瓜也能看出子午卯酉。媚娘的分量她掂得出来——现在病倒,怎么说都无所谓;昨天若真的推脱不去,能有好果子吃?再不舒服也得磕那个头啊!

    “可曾请太医瞧?吃的什么药?”

    “哪就那么矜贵?挨一挨罢了。”

    “那怎行?”媚娘又问那宫女,“还说没偷懒,怎不去找太医?”

    宫女一脸委屈,跪地道:“昨儿一回来奴婢就去了,可巧名医都不在。尚药奉御蒋……”话说一半她忽而顿住,眼眸一转,接着道,“听说玄奘法师也病着,皇上打发针医上官琮带几个人去了慈恩寺,还有几位名医都在掖庭那边,听说梁王之母刘氏快不行了,正斟酌着怎用药呢。至于奚官局那帮宦官,不把小病医成大病就阿弥陀佛了。”

    “嗯,原来如此。”媚娘已醒悟——皆因自己有孕,尚药奉御蒋孝璋等人成天围着自己,李治又抽调几位名医给玄奘法师看病,剩下的人忙不过来,难免看人下菜碟。其实媚娘并无残虐其他嫔妃之意,可宫中当差的哪个不欺软怕硬?她当年在李世民后宫又何尝不受委屈?

    “唉!”媚娘怒意尽消,对那宫女道,“倒也难为你了。去我那边把蒋奉御找来,就说本宫吩咐他给婕妤诊脉。”

    那宫女领命,连忙去了。

    有皇后懿旨果然不一样,不过说几句话的工夫,蒋孝璋便忙不迭跑来了。媚娘瞧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甚是好笑,一把揪住他胡须,板起面孔教训道:“你这老东西不过会开几服药,便如此势利眼。当初为给你升官万岁不惜破规矩,设个员外同正,享五品官阶。那些统御一方、出兵放马的人,他们都是几品?李敬玄、董思恭都是万岁潜邸之人,陪王伴驾十多年,头几天才刚升到五品。你这官倒当得容易,每天早晚摸摸本宫腕子就没你的事了,纵得底下人也都看人下菜碟,再耍滑头留神我将你这把胡子一根一根揪下来!”

    “哟哟……不敢不敢。”蒋孝璋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儿作揖。

    媚娘这才放手:“快给婕妤诊病,医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宫女宦官们见了咯咯直笑——这位皇后娘娘虽霸道,却是爽利人,这样的主子对底下人不绕弯子,终究不难伺候!

    蒋孝璋这次可真上心,唯恐医不好,仔仔细细摸了半天脉,这才长出一口气:“不妨事,吃几服药便能见好,只是徐婕妤筋骨不强,这病得静养一段日子。”说罢写个药方,当着媚娘的面不敢再拿大,亲自捧着去尚药局抓药。

    待他出去媚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帮徐婕妤掖了掖被角,抚着婕妤的额头,为其整了整凌乱的秀发——俊俏的脸庞,白嫩如雪的肌肤,秋水般的明眸,还有这头乌黑的长发,加之染病后的憔悴娇弱之态,好个窈窕的病西施啊!这女子年方十七,正是奇葩正艳、韶光正浓的年纪,而她已三十二岁……媚娘的温柔笑容渐渐凝固。

    不知徐婕妤是否感觉到了什么,竟很适时地开了口:“臣妾自小多病,这两年身子又一直不好。如今娘娘有孕在身,臣妾本该多过去探望,这一病全然指望不上,便是侍奉皇上之事也不能替您分忧了。我这个样子,若传给万岁,那是天大罪过。少时我便派人禀明万岁,请他一年半载的别往我这边来。”

    媚娘闻听此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今所虑乃是她趁我有孕邀雉奴之宠,她既主动避让,那便最好!想至此又瞻顾这卧殿中陈设,但见素帐淡雅、朴实无华,妆奁匣子竟似许久未打开过,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香炉冷烟亭亭,几案上只有笔墨和几本书,《妙法莲华经》《般若经》,还有《女戒》《外戚戒》。

    徐婕妤见她瞧得出神,又道:“臣妾感念娘娘,无以为报。唯有日日夜夜祈求神灵保佑您与万岁,无灾无病,六时吉祥。”

    媚娘不禁动容——莫说她恬淡无争,即便有意争宠我还收拾不了吗?人家已退到这地步,也该罢手了,毕竟她姐姐当年待我不薄啊!

    “傻妹妹,你这是哪里话?咱们该情同亲姐妹一样才是。你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媚娘又说了许多暖人心的话,这才告辞而去。

    见媚娘走远,那贴身宫女凑到徐婕妤耳畔:“我瞧她本非好意,倒像兴师问罪来的。”

    这宫女是同乡,徐婕妤跟她也没什么隐瞒的:“咱们时时留心,清静自守也就罢了。”

    “姐姐忒好欺,她明明有孕,您怎还不侍奉皇上呢?”

    “唉……纵得春宵一刻,惹来多少是非?”

    宫女甚是不平:“似她这等人,怎么就当了皇后呢?”

    徐婕妤却摇头道:“似她这等人,谁又能阻止她当皇后?”

    “她也太过得意了。”

    “得意?”徐婕妤苦苦一笑,翻个身合上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为脱青灯古佛永留皇宫,谋夺正宫之位;既得皇后之位,又恐死灰复燃,因而斩草除根;既杀王萧两家,又被内外之人议论,便要插足外廷;可后宫干政,岂不更结恩怨?每每是为除一患又惹出更大一患,费不完的心机,何时算个头?你以为她春风得意,我倒替她累得慌啊……”说着已淡淡睡去。

    火不苦热,水不痛寒,或许别人觉得媚娘活得累,而媚娘自己却不这么认为,莫说现在忧患尚存,即便真的无事可忙,凭她的性情又怎闲得住?从相思殿出来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心里惬意不少,竟觉方才不入眼的满园春光也有了颜色;循着花香踱了几步,想顺路去看看贤儿,可又一琢磨,这会儿正是午睡的时候,于是折而向南,往甘露殿去寻李治。方行几步,忽见一个年轻宦官欢眉笑眼迎上来:“奴才参见娘娘。”

    媚娘识得是派去照顾李弘的内常侍王君德:“你不好好侍奉我儿,跑进来作甚?”

    王君德施礼已毕,起身道:“太子殿下仁孝,今儿一早就嚷着要进来见您。保傅、奶娘们知道宫里赐宴,没让来,殿下就哭闹起来。哄了好一阵,方才睡下。奴才进来问万岁和娘娘安,顺便讨个示下,能否过去瞧一眼。非是奴才们偷懒,不带殿下进来,只因哭过一场,怕出门受了凉。”

    “唉!待本宫见过圣上,少时便过去。”媚娘不禁心忧——弘儿这孩子似乎柔弱了些。当初李素节也是那么大时离开的萧淑妃,哭个两三天就罢了,弘儿却已闹了两个月,一日不见娘的面都不行,怎像个太子?又想到素节尚居承庆殿,仍有雍王封号,虽然年仅八岁,迟早是麻烦,该及早打发出去才是。

    王君德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奴才刚从甘露殿那边来,没见着大驾。听说给事中刘仁轨叩阁求见,万岁到两仪殿去了。”

    “嗯?”这会儿来面君,莫非出了什么事?媚娘心里疑惑,嘴上却道:“本宫候着圣上回来便是,你且回东宫……留神伺候我儿。”

    “是。”王君德也是个贫嘴寡舌的,满脸讪笑道,“太子是我大唐的宝贝疙瘩,太上老君临凡啊!莫说万岁娘娘挂心,就是阖宫下上的公公、姐姐们何尝不把太子当祖宗尖供着?昨天遇见王师傅,对我好一顿数落,什么当初他在东宫侍奉万岁时如何如何,又什么先前侍奉梁王如何如何。小的可真真切切都记在心里,但凡有一差二错,不待娘娘惩戒,只怕这宫里的人就得撕了我的皮!”

    媚娘扑哧一笑:“王伏胜那是发牢骚。本宫亲蚕只带了云仙,他心里不高兴,拿你撒气呢!”

    “倒是这个理。”王君德嘴很甜,“王师傅自先帝时就伺候万岁,倚老卖老惯了。不过范师傅毕竟是娘娘提携起来的,也跟了万岁一段时日,大小有个人缘。如今大伙谁不知万岁宠着娘娘,要风得风百依百顺,我们宁得罪万岁的人,也不能开罪娘娘您的人啊!”

    “哈哈哈……”媚娘听他这话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你小子就会浑说,本宫我都是圣上的,何来我的人?别在这儿耍贫嘴了,若真误了差事,本宫先撕了你的皮!”

    打发走宦官,媚娘笑吟吟南行,来至甘露殿前,又见燕国夫人也在候驾——赐宴结束命妇各自离去,难得齐聚京师,不免寻亲觅友。似纪国太妃、临川公主母女团聚,江国太妃、千金公主、越国太妃等人都去休祥坊杨夫人家里了;城阳公主一向崇佛崇道,便往隆国寺听宝乘法师诵经。这位燕国夫人卢氏乃是李治乳母,平常还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今日怎能不就近见见皇上?

    “原来夫人也在,叫您久候了。”媚娘其实很嫌她多事,但因她在废王皇后这件事上曾鼎力相助,所以对她还是很客气。

    卢夫人似乎真是候了许久,有些焦急:“大中午的不知又有何事,竟把万岁请去半个时辰,也太不关照万岁龙体了。”

    媚娘却道:“臣子叩阁必有国家大事,这是本分,您老别抱怨。”

    卢氏长吁短叹一番,终于按捺不住,开言道:“娘娘,臣妾有件事想求万……”

    “本宫知道。”媚娘一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卢夫人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就是为亡夫翻案昭雪。昔年她丈夫杜才干因佯叛李密而被李渊处死,她也因此流落掖庭成为皇家仆妇,自李治继位她便反复唠叨这点儿事,只是苦于长孙无忌掌权,没办法动这桩陈年旧案。她之所以在王武之争中力挺媚娘,其实就是想打倒长孙无忌、王皇后那一派,使李治获得实权帮她翻案。可如今皇帝倒是亲掌大权了,媚娘也当上皇后了,翻案的事却没个影子,她哪还沉得住气?

    媚娘劝道:“您老别急,圣上亲政才几个月?以后日子长着呢,早晚帮您办成便是。”

    “哎哟哟!万岁的日子是长,我却等不得。”卢氏大有埋怨之意,“当日皆因元舅作梗,如今还等什么?臣妾一把年纪了,今儿晚上睡了,谁知明儿醒不醒得来?还望娘娘替老奴说说情,千不念万不念,看在我辛苦养育万岁的情分上,早遂这桩心愿,我便无牵挂了。”

    媚娘心里有数,这事不好办——此案还是武德初年之事,就算杜才干有些冤,但高祖皇帝误判、太宗皇帝不察,李治若要翻这个案,岂不是把祖父、父亲的错都揭出来?再者杜才干虽死,尚有亲族子侄,一旦追复官爵,恩荫不知又落到谁头上,为了这等事一家子闹得反目成仇的还少吗?当初高阳公主案就是房遗爱争世袭争出来的,李治肯定不愿管这麻烦事。

    虽这么想媚娘却不便说破,谨守“拖”字诀,笑而敷衍:“您老体谅圣上,多少大事未定呢。再说国舅和高家之人都在朝廷,心里都还不忿,正瞪大眼睛寻圣上的错。这会儿翻出旧案,埋怨先帝祖宗不对,面子上也过不去啊!您老别急,再等等。”

    “不是臣妾心急,当初……”卢夫人还欲再言,忽听一阵宣号,大驾归来。

    远远的便见李治横眉立目一脸怒容,脚下步履如飞,边走边念叨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饶不了他……”

    卢夫人屈身万福,可李治一脑门官司,竟对乳母不理不睬,挥挥袖便进殿去了;王伏胜、范云仙也不敢多言,只低着头跟在后面。卢夫人本是来央求的,瞧这节气不适,当即打退堂鼓,转而对媚娘道:“娘娘劝劝万岁,别动这么大肝火。臣妾先告退了,我那事儿……”

    “您放心,我跟万岁说。”媚娘抚着老人家的背将其送走,回头又登大殿;却见李治兀自气愤,背着手踱来踱去。

    “你们退下。”她打发了宫人,也不问李治为何生气,径直走到床边缓缓落座。李治实是愤怒至极,正欲找个人倾诉,普天之下还有比媚娘更好的聆听者吗?因而无须她问,便主动相告:

    大理寺罪犯消失之事水落石出,毛病竟出在李义府身上。原来有个复姓淳于的罪妇是个美人,李义府心慕已久,听说她犯罪下狱,当即找到大理丞毕正义,命其释放淳于氏给自己当妾室。毕正义慑于宰相之威,私下就把人放了,可名册、案卷未及销去就被段宝玄查出。刘仁轨和监察御史张伦调查此事,到大理寺将大门关闭,上上下下一一推问,不多时就问到毕正义头上。毕正义深知李义府位高权重又得皇帝宠信,唯恐招出他来更加引火烧身,竟推过于下。底下放人的狱吏早知内情,怎甘心冤沉海底?一五一十全抖出来了。可恨毕正义咬紧牙关依旧抵赖,因事涉宰相,刘仁轨叩阁请见,将此事上报。

    李治焉能不火?回来半晌气犹未消:“岂有此理?朕原以为他只贪点儿小财,岂料连这等龌龊事都干得出来!这回朕绝不能再姑息,罢他的相、废他的爵……”

    媚娘看他在面前走来走去,也不着急,隔了半晌才不动声色道:“成王杀子玉,而晋人喜;义隆诛道济,而拓跋幸。”

    “嗯?”只这轻轻一句,李治顿时定住脚步,“你是说……”

    媚娘面无表情,反问道:“陛下难道不明白么?”

    李治当然明白——李义府固然可恨,但现在恐怕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毕竟这个人是他亲政以来提拔的第一个宰相,短短三个月时间就罢其职,而且还是因为这等恶劣之事,不但折了面子,还会令群臣质疑他这个皇帝的眼光,那些失势的人也会趁机叫嚣鸣冤。朝廷之中长孙无忌、褚遂良的余党尚在,关陇权门的煽动力更是不容小觑,弄不好朝廷的舆论又会倒向他们,或许连要求恢复他们辅政身份的倡议都会出现。如果这样,种种努力岂不前功尽弃?

    “唉!”李治一脸无奈坐了下来,“李义府真是添乱,如今处置他难免坏事,不处置又说不过去。这等事若不管,国法体统何在?”

    媚娘却不以为然:“区区一名罪妇,算得了什么大事?既然刘仁轨单独禀奏,那就还没人知道,嘱咐他切莫张扬,一床锦被遮了便是。”

    “那也太便宜李义府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把他叫来训诫一番,以后有错一并惩罚。大丈夫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话虽如此,到底混淆了是非。”

    媚娘光洁细腻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是非重要,还是您手中的权力重要?陛下前前后后隐忍了十二年才有今日啊!”

    李治凝然注视着媚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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