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官道是什么?就是官方组织修建的道路,最多就是长一点,宽一点,实质上说,也就是一条土路,至于用鹅卵石铺路?那不可能!
最多就是官方组织徭役,民壮们定时修建一下,垫垫路,可能靠近大城市的道路是用石子铺,其他的,也就是土路。
一到雨季,那就是大坑小坑的,所以古代的强盗们才会爱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其实这真的没有冤枉他们,他们平时还是修路的,如果路不通,谁会愿意从这走?那抢谁去?
不过可能是以前的黑店太多,剪径的强人太多,所以明朝后就建立起巡检司,专门负责每段道路的治安,就和现在的派出所差不多。
而且还有驿站,专门负责招呼远行的人,以及负责传递情报、文书。但是,能住驿站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必须得是官员才能享受这个待遇,至于老农民和行脚商人?
把路凭拿出来先!没有这东西,可是要治罪的,最低也要打板子。
古时的京城和现在差不多,反正大家都喜欢去,但是京城就那么大,而且如果混进几个歹人,那岂不是皇帝面子上无光?
所以,作为进入京城的门户,房县地面上的盘查最严,孙承宗从老家启程,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驿官虽然知道孙承宗的大名,但是也要求一行人出示路凭。
“连孙大人你都不知道?”下人们有点气愤,忍不住开口训斥,以前没离职时,这些驿官哪里敢查路凭,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住口!这是他们的职责,不许多言!”
孙承宗出声训斥,他对于自己的下人要求很严。下人们听了,乖乖的把路凭拿了出来。
“老大人,下官职责所在,慢怠了!”驿官见了路凭,登记造册,然后出声表示歉意。
“无妨,你做得对,所谓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孙承宗作为一代宗师,气度自然非常人可比,一番话说得驿官心中暖暖的。
作为回报,以及按照孙承宗的身份,驿官把最好的天字号院子留给了孙承宗。
天字号的院子设施很好,院子里几盆菊花正娇艳开放,让人心旷神怡,而且驿官很快就安排送过热水,当孙承宗在澡盆里好好的清洗一番后,觉得神清气爽。
正在花园里走动,忽闻前院一阵喧闹,孙承宗上年纪的人,有点喜静,皱眉,开口道:“来人,去看看何事?”
下人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禀报:“来了一伙丘八,他们一定要最好的房间,正吵闹呢!”
孙承宗忍不住邹邹眉头,还不等说话,只听得喧闹声越来越大,一个声音响起:“敢和爷爷说住人了?爷爷堂堂的左都督总兵官竟然还住不得?爷爷要看是哪个鳖孙!”
接着,门被一脚踢开,只见一个大汉带头走了进来,他的随从有一人提着驿官,像提小鸡一样。
“毛文龙,京城之地,还敢如此放肆!”孙承宗先就觉得声音耳熟,待见了人,那气就不打一处来,突然大喝道。
毛文龙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忍不住失声叫道:“经略大人!”
“受不起!老夫现在是山野闲人,当不得此称呼!”孙承宗怒气冲冲,作为一个文人,他是最讨厌武人跋扈的。
毛文龙此人历来是跋扈惯了的性子,刚才是下意识的喊,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怕这糟老头子,以前这老头子看自己就不顺眼,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当得!”毛文龙笑嘻嘻的,随便朝孙承宗拱了一礼,然后转身又给驿官一巴掌,怒喝道:“就你这厮最可恶,早说孙大人在,不就没这回事?”
打完驿官,毛文龙又嬉皮笑脸的说道:“毛某虽然是奉召进京,但孙大人年事已高,毛某也就不和孙大人争了,告辞!”
饶是孙承宗气度非常,也被毛文龙给气到了,正想出声训斥,只听一个声音道:“下官拜见孙大人!老大人安好!”
孙承宗抬头一看,原来也是老熟人,和自己同姓的孙元化。见了孙元化,孙承宗的脸色才好看一点,问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初阳啊!想不到在这能见到你!”
孙元化连忙做礼,恭敬回答道:“回老大人话,下官是奉召进京!此事怪下官晚来一步,惊扰老大人了!”
“无妨,无妨!”孙承宗摆摆手,朝下人道:“愣着干什么,我们搬出去吧!老夫无官无职之人,住此地方真的不合适!”
“使不得!”孙元化连忙阻止,正色说道:“老大人德高望重,不住这住哪?多的不说,被皇上知道了,也要责备!老大人,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皇上颜面考虑!”
“正是!”驿官挣扎出来,出声道:“这是朝廷恩典,下官可没有徇私!”
“也罢!”孙承宗考虑了半刻,也不坚持,接着,他正色对孙元化说道:“初阳,老夫年纪大点,倚老卖老说你两句!京城非辽东可比,你可要小心谨慎,别让人寻了错处!”
“谢老大人提点!下官必铭记于心!”孙元化很是恭敬的回答,很郑重的给了孙元化作了个揖。
孙承宗点点头,开口道:“先去安顿吧,事了过来与老夫一叙!”
孙元化点点头,拉着毛文龙走了,孙承宗看着毛文龙的背影,忍不住又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走在路上,孙元化对毛文龙说道:“伯龙兄,你这次做得差了!”
“何解?一个糟老头子,我还怕他?”毛文龙很是不屑的回答。
“糟老头子?伯龙兄,如果不出我所料,孙太傅此次可能又要出山了!”孙元化淡淡开口。
“怎么会?”毛文龙吃惊的问。
“如果没事,孙太傅会回到京城?难道他是来走亲戚?”孙元化瞥了一眼毛文龙,接着又说道:“据我所知,此次我进京,也是跟孙太傅有关系。”
毛文龙张大了嘴,有点懊恼,早知这样,就不该这样对待孙承宗了,想到这,他马上开口:“初阳老弟,等下我和你一起去拜见孙老大人,我去赔罪!”
孙元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事实证明,这个花花轿子有人抬,而且孙承宗也是能容人的,当毛文龙诚恳的承认错误后,孙承宗也就默认了毛文龙的客人身份,留他一起谈诗论文。
而毛文龙虽然是武将,但以前还是读过书的,家学熏陶,所以谈文不行,当个忠实的听众还是够格的,三人很快就气氛活跃起来。
正当三人聊兴正高,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三位好雅兴,不知可否接受杂家这个恶客?”
三人停止交谈,从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老太监正缓缓走来。
“原来是曹公公!可真是好久不见!快快请进!”孙承宗一看,连忙出声欢迎。
曹化淳脸上含笑,微笑道:“请恕曹某唐突,只是听闻孙太傅在此,忍不住想过来拜访!”
孙承宗虽然对于阉人不感冒,但对曹化淳的印象很好,因为曹化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肚内也有真才实学,而且曹化淳此人醇厚,所以以前两人还是有点私交的。
“想不到能在此遇上公公,真是人生不相逢啊!”孙承宗感叹道。
“这真的是人生不相逢,特别太傅你,杂家和你可是际遇相同啊!所以杂家带了酒过来,今晚我们共谋一醉可否?”曹化淳含笑,从身后小太监手上拿过一罐酒。
“何来此言?”孙承宗有点迷惑。
曹化淳笑笑,指着孙承宗说道:“杂家和太傅你都是一样的奉召进京,而且还是皇上亲点,还不明白?”
孙承宗恍然大悟,接着摇头道:“这可说不准,来,咱们还是喝酒!”
曹化淳含笑,他也知道孙承宗不愿多说,毕竟进京后到底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所以,他也是笑道:“来,今个可真巧,四个奉召进京的都凑一起,喝酒!”
孙元化还无所谓,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毛文龙的心中却掀起波澜,他心中暗叫好险,幸好今天过来赔罪,不然以后真的要得罪人了。没有想到糟老头子要翻身了。
看着屋中的三人,特别是曹化淳以及孙承宗,毛文龙发现,这两个人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特别是曹化淳,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呢,更何况是天子身边人?
必须得加倍伺候好,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得到人帮着说一句话。
想到这,毛文龙坐不住了,连忙出声道:“下官儿郎们手里还有一只刚打到的兔子,下官这就吩咐他们拿来下酒!”
“好!杂家久居大内,不经常吃野味,快去快去!”曹化淳拍掌大笑道。
毛文龙马上跳了起来,开始吆喝着手下人动手弄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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