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格拉底-杀手令&小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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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焓感觉到什么,扭头见她两手捧着吃食的呆样,弯唇一笑:“看我干什么,发花痴?”

    嗓音很低,仅限她一人听到。

    甄暖瞬间脸红,低下头默默咬肉。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队长对她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恋,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变得深深绵绵的,说的话也……露骨?……

    她该大着胆子和队长挑明,还是静观其变?……呜……说得好像他们之间的掌控权在她这儿一样。

    此刻,他不咸不淡的,她却七上八下。分明是他一句话就可以把她的心思搅成糊糊。

    她闭了闭眼,专心啃肉肉,一边吃一边眼珠子不停往锅里瞄。

    她拿了5串鹌鹑蛋,现在她啃着手上的肉,不好意思拿。一会儿功夫,只剩2串了。可她手上的猪蹄还有一大截呢。

    她还看着,队长修长的手把剩下的两串拿走了。

    甄暖死心地收回目光。

    但队长拿了双干净筷子,把串串上一排蛋蛋齐刷刷赶去她碗里,七八个白白嫩嫩的小蛋挤成一团,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甄暖的脸再度一热,没想到他竟注意到自己贪吃的眼神。

    “谢谢队长。”

    她小声咕哝,抓一颗放进嘴里,软弹脆脆,还有绵绵的蛋黄。好好吃。

    甄暖吃得多喝得也多,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后边的小院子里,远离街道那边的繁华和喧嚣。室内光线有些暗,点着熏香。路边店弄成这样,也算讲究。

    甄暖从隔间出来,低头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洗手。

    深夜的风在门外呼啸,仿佛鬼哭狼嚎,甄暖的心微微一沉,有股凉意从脚底蜿蜒而上,窜上脊背。

    她不安地抬头望镜子,镜里只有她和昏暗的洗手间,背后,仿佛有人的手在轻刮门锁,洗手间的门簌簌晃动,她止不住地哆嗦,回头看。

    风在呼啸,大门在晃,整排隔间的门也跟着扇动。

    她瑟瑟发抖,回头看镜子,里边的门同样在晃,而她的脸色已经惨白。

    关门声,耳朵里回荡着可怕的关门声。

    她看见男人关上门,回头冲她邪肆地笑,他扯她的衣服,拿锤子砸她的脑袋,拿刀捅她的身体。

    她猛地扶住洗手台,双腿发软。

    言焓结完账,去后院走走。

    寒风吹过,他脑子清净了不少。

    他点了根烟,无所事事地看烟头上的火光随着他的呼吸明明灭灭,抽完烟,他拔脚往餐馆走,远远看见老白他们,他返身退出来,回头看洗手间。

    言焓摸出手机,13分钟了。

    言焓敲敲女厕的门。里边没声音。

    他又敲一下:“甄暖?”

    “……在。”她声音很小,听得出在瑟瑟发抖。

    “我方便进来吗?”

    “……好。”

    甄暖缩成一团蹲在洗手台的底下,半张脸埋在手臂中,眼神惊慌躲避。

    见他进来,她抬起小脸望他,表情张皇,又稍稍呆滞。

    言焓走去在她面前蹲下,清黑的目光与她平视,轻声问:“在这儿干什么?”

    “有人在摇门。”她嘴唇颤抖,眼里含了泪。

    “害怕?”

    “唔。”

    “门外没有人,是风。”

    “不是。……你来之后,门就不摇了。”

    “……我来之后,风就停了。”

    “不是。你来之后,就好了……”她执拗,胆怯,依赖。

    灯光昏暗的洗手间里,言焓蹲在地上,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说:“好,不是。我来了,就没事了。”

    “……”

    “现在想回去吗?”

    “想。”

    “那站起来吧。”

    她瘪瘪嘴,很委屈:“我脚软,动不了。”

    他朝她张开手臂:“到我这边来。”

    她轻微地动了一下,眼泪巴巴看着他,想要安全温暖,却又本能地拘谨羞涩。

    “那我过来了。”

    “……”

    言焓探身到洗手台底下,轻轻拥住她细细颤抖的身板。

    她极低地“哇”一声:“队长……”

    备受惊吓的她扑进他怀里,揪住他的衣袖,嗫嚅道,“刚才真的有人在摇门,很用力,很粗鲁。你不来,他会欺负我,把我杀掉。”

    他很轻很缓地拥着她,把她从台子底下捞出来,抱进怀里。

    她没有拒绝。早被吓得神思错乱,只知紧紧揪着他的衣领不松。

    言焓横抱着她走出洗手间,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带她离开。

    他很清楚,刚才没有起风。

    让门锁簌簌作响,让她惊惶的,不是风,是他。

    甄暖留宿实验室。

    到了C-Lab楼下,言焓没说话,下车去她那边拉开车门,送她上楼。

    甄暖也不吭声,迟钝如她,也蒙蒙地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两人不发一言却默契地走进大楼,等电梯。

    电梯门开,两个保安抬着高高长长的画框从电梯里斜出来。

    甄暖侧身让到一旁。

    画框很重,晃荡一下朝甄暖砸去。她缩着脖子往言焓怀里躲,撞上他胸口。

    言焓伸手扶住画框,阻止它顺势的砸落,有意无意把她笼在怀里。

    男人的呼吸落下来。

    甄暖心虚地抬头,近距离仰望他的眼,温润亲近又淡漠疏离。

    一瞬间,这几天的画面源源不断地浮现。

    他插兜走在银杏道上,忽而放慢脚步,回眸看她,起初那清逸的脸是安静的,渐渐,唇角浮起一丝笑容。

    他立在光影交错的路边店门口,低眉听她讲完话,才抬眸看向她手中的篮子,缓缓眨了一下眼帘,笑着点点头……

    甄暖心里像塞进一堆弹球,乱蹦乱蹦。

    两人的呼吸浅浅交错着,她的身体在升温。

    灼热的感觉从脸一路烧到头顶,甄暖不知自己是怎么进电梯,怎么出去的。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死撑着,为什么而撑,她不清楚。

    到了实验室门口,言焓叮嘱:“别做实验了,早点儿休息。”

    她“嗯”一声,进实验室,关了门。

    甄暖机械地换了鞋和白大褂,肩上的包滑落地上,她魂不守舍地往休息室走。

    她没开灯,摸爬到床上,抓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捂住脸。

    安静,

    她两只脚乱踢了一下。

    安静。

    呜~

    一下哼唧的声音,很快给被褥吸收,模糊不清。

    她把自己捂得呼吸困难,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望着窗外墨蓝色的冷静的夜,她一动不动,像睡着了,可她睁着眼睛,心口像塞了烙红的铁,焦灼难安。

    她翻了个身,蜷成一团抱住自己。

    “完蛋了。”

    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揪手指头,

    “我好像有点儿喜欢队长。”

    她脸红得发烫,羞怯地“呜”一声,翻身滚过去。

    好久好久,夜是寂静的,她鼓起嘴巴,小声嘀咕:“可队长喜欢阿时,他不喜欢我呢。”

    她怔松了一会儿,手指抓抓眼皮,心想,她只有一小点难过,一小点点。

    言焓并没有走,他立在电梯门口抽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深深皱着眉,表情有些痛苦。

    枉他随性自在多年,却不知如何应对,如何克制。

    他心情有些烦躁,狠狠捏了一下手指,把烟摁在白沙里,走向实验室,敲了门。

    甄暖透过玻璃里看见言焓时,他脸上挂着散漫慵懒的笑。

    她打开门:“队长,你是有……”

    他不等她邀请,径自入屋,手一扬,将门关在身后。

    他盯着她。

    她退后一步,不吭声。

    他靠近:“我有话和你说。”

    “唔。”她又往后退一步。

    “你在悦椿温泉馆的事,我很抱歉。”

    “没……没事儿,都过去了。”

    室内暖气太大,他松了松衬衫领口,把风衣脱下来,随手扔在椅子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牙齿打战。

    “那天在电话里听到你受欺负,听到你哭,听你喊‘队长,救我’,我当时的心情……”

    她望着他,局促而慌张,不敢听,却又想听。

    “因为你,我想一枪打死阮云征。”

    “为……为什么?”

    “你不知道?”他轻轻笑出一声。

    她不吱声,连连后退,内心摇摆得无可依附,右手胡乱在试验台上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关小瑜说她在专业地和平时判若两人。可现在她就在实验室,为什么一点儿勇气和胆量都出不来。

    分明前一秒还在想念,后一秒便如惊弓之鸟。

    难道对他只是叶公好龙?

    日光灯照得她的脸红得透明,像玛瑙。

    “还有,那天在医院,是特意去看你的。我去过5次,你肯定不知道。”

    甄暖惊愕地看着他。

    “你……你不要过来!”她扶着实验台,脚步踉跄,害怕得要哭,“不要过来……也不要和我说这些。”

    他一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甄暖被这话刺激得差点崩溃。

    她的白大褂撞在实验台上,瓶瓶罐罐乒乒乓乓响,无路可退。

    “叫你不要过来。”她又怨又急,眼神四处飘,毫无力度地威胁,“再过来东西会摔碎的。”

    他笑出一声,仍然靠近:“你不乱动,怎么会碎?”

    她承受不住他的气势,转身要跑。他把她拎回来,一俯身,双手摁在实验台上,把她围了起来。

    她的腿软成了棉花,不敢再逃。

    他的身体把她笼罩,低下头凑近她的唇;呼吸纠缠在一起;她一动不能动,外如冰雕,内如岩浆,惶恐害怕,却有一丝希冀,心里却描绘着他唇上的触感。

    他的额发撩过她的眼睛,她被刺痛,想起那晚,她心一怔:“队长你别这样,我有男朋友。”

    他嘴唇离她只有1厘米,语气冷了一度:“他和他的人好几天没出现在你身边,你们分手了。”

    她心惊他的敏锐,仍然强撑:“我……我们是在冷静分离期。”

    “那就是分手。”

    “……或,或许,有一次和好的机会。”

    “……不会。”

    她僵硬地摇头,说不出话。

    “甄暖。”他贴住她的耳朵,“你和他不可能和好,因为,你要爱上我了。”

    她脑子轰得炸开,又羞又急,出了哭音:“你胡说!”

    “我很多年不说这种话了。但……”他稍稍拉开和她的距离,食指磨蹭她的下巴,

    “甄暖,你听好了。我是言焓,如果我对一个女人好,如果我看上一个女人,她就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不信,我们走着瞧。”

    他唇角一弯,后退几步,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走了。

    她如同被抽了力气,缓缓蹲下来,感到了心被撕裂般的疼痛,和,惊喜。

    上午,甄暖叫了小松和大伟来解剖室,着手处理那具鞣尸。

    “小松,侦查员还在垃圾场清理沥青吗?”

    “嗯,几十罐呢,估计要花上十几天。”小松道,“队长叫弄的,好像是怀疑那里边还有人?

    大伟一脸惊悚:“该不会是一个鞣尸群吧……”

    “……”甄暖没作声,听到“队长”俩字,她心砰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看尸体。

    鞣尸是男性,表面漆黑隐约泛黄,透着皮革的光泽。

    他表面的沥青早已清理干净,但长年累月,沥青里的有毒物质渗进衣服和皮肤,把他染得黑黢黢的。

    酸性物质的腐蚀让衣服变得很薄,柔韧性却很好,摸上去黏腻又不太沾手。

    甄暖把无名尸体的衣服剥离下来。衣服展开,比鞣尸本身宽大且高出很多。

    甄暖根据衣服的大小初步判断,死者身高在179-183cm间,体型中等结实,不是瘦弱型。

    那衣服的款式已经分辨不清,衣服表面黑漆漆的。

    甄暖有些纳闷:“大伟,你看这个衣服表面的黑色,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儿?”

    大伟凑近,拿着放大镜细看,看不出。

    甄暖用镊子夹起一块,放到显微镜下,那黑色不像被沥青污染形成。衣服纤维原本的结构早被破坏。

    甄暖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具尸体在掉进沥青之前就被毁过一次?你看这些一片片碎屑的质地,好像是……”

    “被烧过!”

    “被烧过!”

    两人异口同声。

    大伟兴奋道:“甄老师,就是这样!”

    甄暖回头检查鞣尸的表皮,坑坑洼洼,极不规则。沥青的酸性环境密封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尸体原先收到的伤害。

    全身上下非常均匀……这……

    甄暖背后发麻:“这是不是泼汽油火烧的。”

    她说完,又吩咐:“你把衣服仔细检查一下,看里面有没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好。”大伟应答着,忽然问,“甄老师,今天平安夜,你会和男朋友去约会吗?”

    甄暖支吾起来:“工作有点儿忙哦。”她和男朋友在分手期,没有和好的迹象。

    “甄老师,你男朋友真好。我要是他,会跟你的工作吃醋。”

    甄暖没答,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她开始记录死者表皮的伤痕,解剖,检查颅脑损伤,提取内脏切片,胃内容。

    切开死者的胃时,甄暖愣了一下,抬头:“大伟,我们可能知道死者的死亡日期了。”

    鞣尸长年隔绝空气,处于密闭状态,死者的胃保存得相当完好,里边尚未消化的食物都留存了下来。

    “诶?”大伟正仔细查看着衣服,“这么神?”

    “9年前的腊八节。”甄暖道,“他的胃里装着誉城地区有名的特色腊八粥。”

    大伟跑去看:“真的。”

    腊八?甄暖记得好像有谁和她提起过……言焓说,夏时失踪的那天是腊八……

    她猛地一愣:戒指上的XS难道是……夏时?!

    甄暖看着解剖台上的男性鞣尸,握着手术刀的手微微发抖。

    她赶紧放下手术刀,想打电话告诉言焓。可一转身,看见了大伟手中的镊子。

    一阵冷气把她席卷。

    镊子尖端夹着一枚银色略泛黑的男式尾戒,造型别致独特,独特到即使改变颜色,她一眼看到就能想到尾戒的主人——

    沈弋。

    她在10年前的照片,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里看到过他戴那枚尾戒,和照片里甄暖手上的是情侣同款。

    她觉得别致,问过他,他说丢了。

    她从没见过实物。

    因为,它在这里。

    沈弋的电话过来时,甄暖还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他说想见她,有事情要和她谈。

    甄暖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决定,要收手,和她和好。可现在,他们还能和好吗?

    她也有事找他,约了在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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