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地方人烟少，荒草多，有的地方草长得一人多高。草甸子上野兽很多，狼、兔子、狐狸、野鸡、野鸭、仙鹤都有。
晚上，有人看见草甸子上有火球，总是一个起一个落，岁数大的人说：“那是狐狸炼丹。”
大清早，有人看见一里多外冒出来个城镇，有房子，有人家，烟囱还往外冒烟呢。往前走一里多地，再看城镇影影绰绰的，还在一里多外。
太阳一出来，城镇就不见了。
阴天的时候，没这种事。
岁数大的人说：“这叫狐狸演城。”
都说狐狸本事大，说得神乎，谁也没见过。
那时候，孩子不敢远走。大人走远道，手里得拿着棍子，要不就拿镰刀，害怕碰见狼。夜里，狼经常上屯子找吃的，小猪、小鸡和羊叼着就走，白天很少来。
有个叫李二的，住在屯子西头，妈死了好几年。清明节、鬼节和春节，李二都去妈坟上烧纸、摆供。
有一年清明节，李二又去给妈上坟，一只白狐狸站在坟后面，正往这边瞅。他想：“现在青黄不接，这狐狸肯定饿坏了，看俺带来吃的，在那儿等上了。”
他烧完纸，摆完供，扔给狐狸一个馒头。
白狐狸看了看他，叼起馒头。
李二笑了，说：“快吃吧，俺自个儿蒸的，可好吃了。”
白狐狸走了，时不时还回头看看他。
晚上，李二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闺女走进门来。
闺女说：“二哥，我要嫁给你。”
李二说：“不行，俺订婚了。”
“你娶两个吧，我当小。”
“一个媳妇俺能养活，两个媳妇俺养不起。”
“我不用你养，我养你。”
“大老爷们让女人养活，人家笑话。”
闺女说：“谁愿意笑话谁笑话，我就要嫁给你。”说着，扑到李二身上，把李二吓醒了。
李二跟爹讲了梦，爹说：“着急娶媳妇了？别急，再过半个月，媳妇就进门了。”
那时候，都是女方家送亲。把新媳妇送到，吃顿午饭，娘家人就回去了。
大清早，李二家还没收拾妥，娘家就把新媳妇送到了。
李二爹跟送亲的说：“你们先进门歇着，稍微等等。时辰一到，就让两个孩子拜堂成亲。”
送亲的老太太说：“啥时辰不时辰的，咱不讲究那些。啥时候拜堂成亲，啥时候就是好时辰。”
李二爹说：“好好好，那就早点儿拜堂成亲。”
这边正要拜堂成亲，门口吵吵闹闹，又送来一个新媳妇。
李二爹出门一看，新媳妇的打扮一模一样，连送亲的人都一模一样。
后来的老太太不干了，扯着新媳妇进了屋，想找李二算账。进了屋，她也傻了，屋里的老太太跟她一模一样，屋里的新媳妇跟她扯着的新媳妇一模一样。
她指着那两个人跟李二爹说：“她俩是假的！”
屋里的老太太说：“你们是假的！”
李二爹慌神了，赶紧打发人请来屯子里的明白人。
这个明白人是个老爷子，到了李家，他先问后来的老太太：“你家闺女有啥记号不？”
老太太说：“俺家闺女耳朵后面有个痦子。”
先来的老太太说：“俺家闺女耳朵后面也有痦子。”
老爷子看看这个新媳妇，再看看那个新媳妇，两个人耳朵后面真都有痦子。
后来的老太太说：“我家闺女左边胳膊上有疤。”
先来的老太太说：“我家闺女左边胳膊上也有疤。”
老爷子看看这个新媳妇，再看看那个新媳妇，两个人左边胳膊上都有疤。
老爷子问李二：“孩子，你知道哪个是你媳妇不？”
李二说：“不知道。订婚的时候见过一回，离老远。”
老爷子说：“我是没招了，你们到屯子东头找王老爷子吧，他有办法。”
王老爷子以前打猎，枪法好，老得走不动道了，他能有啥办法呢？
李二连跑带颠找到王老爷子，呼哧带喘学完经过，王老爷子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二问：“你不跟我去俺家？”
王老爷子说：“我不用去。这两个新媳妇里，有一个是狐狸变的，你现在就回去，回去就知道了。”
“真的吗？”
“你的终身大事，我哄你干啥？”
李二半信半疑往家走。快走到家门口，他听见屯子东头放了两声枪，咣！咣！
十几只狐狸从他家跑出来，有一只白狐狸他见过。
那白狐狸看见他停了停，才跟着那些狐狸一起跑了。
王老爷子后来说，狐狸最怕枪响，冷不丁听到枪响，马上现原形。
白狐狸再没找过李二，他和媳妇过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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