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肇东宣化一户大地主家有两个车老板,一个姓曹,本地人,人称曹二;一个姓杨,山东人,外号杨山东。东家有一个大马车,三个高头大马,两个人经常一起出门,换着赶车。
农历十一月份,黑龙江早就冷了,早上七点才亮天,下午四点就黑了。
那天,他俩穿着大皮袄,戴着狗皮帽子,起早送出去一车粮。送粮回来越走越冷,狗皮帽子上都是冰霜,胡子上都是冰溜子。
到家天黑透了,曹二举马灯,杨山东卸车。
有个黄皮子在他俩眼皮底下钻过去,不大一会儿又钻过来。曹二只当没看见,杨山东抄起鞭子就打,两鞭子下去,黄皮子就不动了。
曹二问:“你咋把黄皮子打死了?”
杨山东说:“冻了一天,俺看看手还好使不好使。”
曹二说:“这东西邪性,俺东北没谁敢惹它。”
杨山东不信:“这么小的东西,能有啥本事?”
杨山东是跑腿子,还真没咋的,可曹二家出事了。
曹二刚到家,媳妇就哭了,说:“这可咋办?咱家二丫白天还好好的,天黑以后不会张嘴了。”
曹二说:“你别急,我看看。”
二丫六岁,坐在炕旮旯,直勾勾瞪着眼睛。
曹二喊:“二丫,吃饭了,跟爸一起吃饭吧。”
二丫一动没动,没听见一样。
媳妇说:“我们刚才吃饭,让她吃她不吃。我一生气,打了她几巴掌,她光掉眼泪,嘴闭得登登紧,我这才害怕了。”
曹二端着油灯,爬到炕旮旯,把手放到二丫头上,头不热。
他急眼了:“二丫,你这是做啥哩?你不是不吃饭吗?好,我看你能挺到啥时候!”他回头喊媳妇:“给我整饭吃!”
当天晚上,二丫也没脱衣服睡,就在炕旮旯坐着。
第二天,二丫没吃没睡。
第三天,二丫还是没吃没睡。她本来就瘦,这回更瘦了。
曹二着急了,跟东家借了小马车,让媳妇抱床被子搁车上,他拉着二丫出去看病。
到了城里,城里的大夫也没说出啥病来,给开了两样药,让回家吃。
回了家,二丫不吃药。她的嘴还闭得登登紧,强着把嘴唇拨开,里面的牙好像焊在一起了,咋撬也撬不开。
曹二劈头就是两巴掌,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二丫的脸当时就肿了,眼泪哗哗淌,就是不张嘴哭。
媳妇心疼了,抱住二丫哭:“别打了!别打了!你算啥老爷们?没本事给孩子看病,光会打孩子!”
打完二丫,曹二也心疼,他气呼呼地踢门出去了。没地方去,他去了大哥家,说了二丫的事。
大嫂说:“曹二,二丫是不是得啥外病了?明儿个你找跳大神的给看看。”
第二天,曹二去找跳大神的。
跳大神的在供桌上烧了一炷香,叨叨咕咕。
烧完香,大神问曹二:“前几天,你们打死一个黄老仙?”
曹二说:“不是我打死的,是杨山东打死的。”
大神说:“杨山东不懂这些,黄老仙不怪他。你懂这个,你不拦着他,黄老仙怪你哩。”
曹二问:“那咋办?”
“你得杀口猪摆供。这口猪你一斤肉也不能卖,请全屯子人吃肉。吃完肉,你闺女的病就好了。”
“真的?”
“这是还愿猪,你千万别卖肉。你要是卖肉,我就不保你闺女好了。”
家里就一头猪,二三百斤了,原打算年前杀,卖完猪肉置办年货。
曹二找人把这头猪杀了,跳大神的拿了块好肉回家摆供,剩下的全用大锅烀上了。
傍黑天,全屯子人都来吃肉,连杨山东都来了。
这边猪肉吃完了,那边二丫抽抽搭搭哭了一场。哭完了,二丫的嘴张开了,她说:“爸,我快饿死了。”
曹二说:“好好好,让你妈给你盛饭。”
打那以后,二丫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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