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看着远去的身影,半晌,捂住脸蹲下身体,嘤嘤哭泣。
夜幕下,星光璀璨,月光清冷地注视着杜府。
杜红泪瞧了瞧周围,寂静的的夜晚下,红泪轻步来到了百合的院落里,还没有走进屋子,便听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杜红泪不禁暗自腹诽,这百合着实胆大妄为,居然公然和家丁夜晚厮混。想来那些婆子丫鬟们也是知晓,只因杜明月颇得宠爱,作为身边的大丫鬟百合,知晓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杜红泪心下这么想着,脚下的声音便不由自主故意加重了几番。
屋里的声音忽然消停下来,就听着大牛粗喘着声音说:“好像有脚步声,你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百合应了一声,紧接着是门吱呀一声打开,百合看清楚外面一身素衣的红泪,惊惧了一下,面上讪讪地说:“哟,什么风把三小姐吹来了?”
杜红泪不禁冷笑,平素这百合根本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来心里有鬼,也使得她性子难免收敛了,说话也没有带刺了。
杜红泪眨眼说:“夜晚风大,你就不请我进屋喝杯茶吗?”
百合面上的慌乱一闪而逝,支吾着说:“奴婢屋里杂乱,唯恐辱了小姐的慧眼,还请小姐体谅。”
杜红泪嘴角弯弯,意味深长的笑了,只看得百合心底发怵。
杜红泪漫不经心地推开百合,轻推开门旁若无人地走进去,环顾了房间一眼,空气中残留着糜烂气息。百合窘得面色绯红,眼底的惊恐也是忽闪忽闪的。
轻掸了掸没有灰尘的木墩,杜红泪坐上去慢悠悠地说:“听闻杜府有两个选秀名额,二姐若是进宫,想必你也要随同吧?”
百合心思电转,一时间猜不透这向来跑出去疯野的三小姐,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事?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警惕地笑着,百合说:“小姐说得极是,想来奴婢也是个有福气的,日后若是二小姐能够德蒙圣宠,奴婢也算是跟着喜气了。”
杜红泪轻捻着茶盏,看似无意地说:“那倒是,只是宫女最好的出路便是无病无灾,熬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去,随意婚嫁。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哪个贵人,皇宫可不比我们杜府,那是要直接杖毙的。”
百合闻言,面色就立刻惨白,哆嗦着说:“三小姐,您可不要吓唬奴婢,奴婢这胆子着实不禁吓啊!”
杜红泪笑得意味深长:“你也不必惊骇,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总也有那些想得开的人,总以为进宫了就是好的。”
百合也并非蠢笨,闻言眸光一闪,半带着玩笑说:“的确是想得开之人了,奴婢果真想要知道是何人,定与她交换这难得机会去!”
杜红泪闻言眯着眼睛说:“你也的确是看得开了,也罢,如果你不想进宫,我倒是有个好法子给你。”
百合闻言立刻去窗户四下看看,随即对着杜红泪激动地说:“请三小姐指点迷津!”
杜红泪敲击着桌面说:“这事事关重大,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万一暴露,后果可是欺君之罪!”
百合心下一惊,但是想着自己还有七八年光景,到时候出来了都成老姑娘了,自己的大牛哥也早已儿孙满堂也说不定。
咬咬牙,百合说:“实不相瞒,奴婢不愿意随着二小姐进宫,请三小姐务必可怜奴婢,给奴婢指条活路吧!”
杜红泪招招手说:“你过来。”
百合依言过去,就听着杜红泪在她耳畔的声音:“到时候,你就这样。”
百合惊恐地睁大眼睛,一直以来的野丫头三小姐,竟是如此算计,咬着牙狠狠地颔首说:“是,奴婢一切都听你的!”
杜红泪满意地嗯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斜睨向帷幔旁边,随即带着深意向门边走去。待走到门槛处,忽然回眸说:“左不过几天的光景,有些事,还是要忍耐,免得误了大事。”
百合闻言面色一红,低着头迅速整了整胸前的衣襟,低垂着头说:“是,奴婢受教了。”
杜红泪这才噙着笑意,扬长而去。
甜儿会随自己进宫,只是不知道,这对她是错还是对。
匆忙回到自己的院落,甜儿也已经出落得如出水芙蓉,看到自家小姐回来,悬着的心立刻放下来。
进了内室,甜儿小声问:“小姐,可是办妥了?”
杜红泪眼眸不自觉有了暖意:“甜儿,你可是考虑清楚了?这一入宫门,再想要脱身,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甜儿姣美的容颜带着坚毅说:“小姐去哪,甜儿就去哪,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杜红泪动容,伸出手拉过甜儿的手,紧紧相握。烛光黯淡,两双眼睛闪烁着熠熠生辉。
翌日,杜府上下忙进忙出,嘈杂之声吵得杜红泪的凝语轩也不得安宁。甜儿从前院过来,不无讥讽地说:“老爷真是好父亲,给两位小姐亲自打点入宫行李呢!”
杜红泪不以为意地一晒说:“暂时的春风得意,并不等于永久的春风得意,你何必置气?”
甜儿轻嗔说:“小姐倒是看得清楚!甜儿倒成了沉不住气,拈酸吃醋的了!”
杜红泪笑:“别站那偷懒了,既然无事,索性给小姐我红袖添香。”
甜儿闻言轻笑起身,站过去,果真帮着研墨。
杜红泪悠然写着字,自己清秀洒脱,夹杂着刚毅霸气。乍一看,倒像是出自男子之笔。
甜儿不禁啧啧说:“小姐的字,真是将男儿都比下去了!”
杜红泪轻嗔说:“嘴巴像抹了蜜糖,难怪乎最近体态愈加丰腴了。”
甜儿闻言不禁轻碎道:“小姐的嘴巴,倒是比字还要高一筹。”话落,咯咯笑着向门外逃去。
杜红泪哑然失笑,继续练着字。
就听着啪嗒一声,甜儿惊惶地说:“啊!纪大人!婢子参见大人!”
纪大学士一贯沉稳带着阴翳的声音闷闷传来:“你就在外面候着,本官要提点你家小姐几句话。”
杜红泪迅速收起纸笔,起身对着纪青明施礼说:“参见大人!”不卑不亢,礼仪恰到好处。
纪青明的眸子倏然冷凛说:“你也不必矫揉造作,若不是恒儿执意要娶你,本官绝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女子进我纪府的大门!”
杜红泪不禁冷笑,这纪大人可是错了,妾可不就是进不了大门,要从侧门抬进去的吗?面上无悲无喜,杜红泪淡淡的说:“如此说来,真是要感激涕零大人了!”
纪青明目光逐渐冰冷:“你也不过是杜府庶出女儿,若然不是看着杜老爷面子,就是这妾,本官也不会答应!”
妾也不答应?那是要什么,通房吗?杜红泪的眸子也逐渐清冷说:“大人前来,就是要告诫我这些吗?”
纪青明闻言怒气上涌,忽然拿起桌子上茶盏狠狠地扔过去,杜红泪下意识偏开,滚烫的茶水立刻浇在后背,刺骨的疼痛灼烧起来。
杜红泪心底也升起了杀机,他这是要毁容!若不是自己警觉,可就毁了这张皮了!好狠的心!
纪青明自然是注意到了杜红泪眼眸中的杀机,刚欲再出言警戒,就听着外面有小厮唤道:“纪大人,老爷唤您去书房。”
纪青明整了整官袍,阴翳地瞪了一眼杜红泪说:“谨守你的本分,否则小心你的贱命!”
甜儿进来,就看到屋子中央一滩水渍,再去瞧杜红泪气得眼眸杀机重重。随即看到了杜红泪后背湿透,过去一看,立刻惊惧地说:“都破皮了!小姐,这该死的狗官!”
杜红泪平静地舒了一口气,收敛神色,眼中带着狠绝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总有一天,我要他跪着向我求饶!”
当晚,杜老爷居然再次罕见的命管事叫杜红泪去前厅,一起用膳。
杜红泪在甜儿搀扶下到了前厅,发现纪大学士居然没有回府,留下来用膳。
席间,杜红泪闷声吃饭。杜夫人兴致依然高昂,与蒹葭细细私语。
杜明月也是闷声不吭,偶尔眼神与杜红泪交汇,然后别开脸继续埋首美食中。
杜老爷与纪大学士几乎都在饮酒,看起来心情异常好,红光满面的。咳嗽一声,杜老爷说:“红红啊,纪大人说纪公子这几日忙于打理婚事,没有时间来看你了。明日你两个姐姐就要进宫了,你无事也在府里呆着,不要乱跑了。”
杜红泪只是淡淡的应声说:“知道了。”
杜老爷兴许是兴奋异常,也没有去计较杜红泪的无礼,倒是纪大学士微微蹙眉,嘴角满是不满和轻视。
而杜蒹葭也找了个时间,冲着杜红泪露出一抹讥讽,随即高昂着头冷哼一声,继续与母亲窃窃私语。
是夜,杜红泪还是借着夜色,从偏门出了杜府。回头看到了一辆奢华的马车,车上面有纪府的标志,看来杜老爷和纪大学士还有很多事商议。
这一次,杜红泪没有向以往那样,脚步飞快,反而是慢悠悠的,仔细思索着事情。自己想进宫,初衷是为了争一口气,是为了报仇。
那么之后呢?自己该何去何从呢?五年的相伴,师傅的相貌从来不曾揭露开,心底带着期盼又带着惊恐。
有颗因子早就种下了,今夜之后,自己与他果真就要无再见之日了吗?
心底万分不舍,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那个可以算是旷世奇才的男子,他究竟是何身份?
漫漫路途,终会有终点。轻叩了叩门,门开,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是云无名亲自来开的门。
杜红泪浅浅一笑说:“师傅,你算准了翦儿今日会来吗?”
云无名转身先一步向自己厢房走去说:“算了下时间,你今夜必会前来。”
一瞬间,杜红泪顿时感觉离愁别绪压在胸腔,说不出的苦涩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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