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寒再次暴怒:“朕说了滚出去!”
红泪心尖一颤,身后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告退。开玩笑,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可不是盖得。
班贵妃咬紧下唇,却终究还是抬步与其余人一样,走了出去。
“娘娘。”夏修仪轻声唤道,红泪抬眸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到了门槛边。
红泪下意识看向慕容子寒,他低垂着头,双手指关节青筋暴露,分明是隐忍着痛楚失望和愤怒。
抬步的时候,看到坠儿急匆匆跑进来说:“皇上!太后,熹妃娘娘生了!”
红泪心底一惊,转眸看去,太后一脸喜色地迎上去说:“是吗?是皇子还是公主?”
红泪已经前脚正要跨过门槛了,却依然忍不住停住脚,想要听一听。
就听坠儿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喜悦说:“恭贺皇上、太后,是位小皇子!熹妃娘娘一切安好。”
红泪心尖一颤,听到蒹葭一切安好的瞬间,心底果然还是不舒服的。
太后更加欣喜了:“真是天佑我朝!走,随哀家去瞧瞧。”语毕,扶着坠儿的手,向门外走去。随即停下脚步,转身说:“皇上累了,来人,送皇上回宫休息!”
小顺子忙上前应道:“是!”
红泪感觉到脚踝处的刺痛,略微停下脚步,刚好看到太后扶着坠儿的手远远的离去了。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否也有太后的算计,但结果于太后,显然是满意的。
掬妃失宠,蒹葭母子平安,诞下的还是皇子。
红泪嘴角一勾,不知道班贵妃若是得了消息,心情如何呢?蒹葭的命也的确是大,都难产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风乍起,天气清爽,不冷不热的。
红泪瞧了一眼慈宁宫,分外安宁。这会儿,众人全部都赶去了春熹宫,争着向蒹葭道贺吧。
出了慈宁宫,就看到小顺子带着御撵,匆匆赶来。
红泪一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呆呆的在原地驻足了很久。醒神的时候,方才失笑着,抬步正要离去。
蓦然,身后一只手伸过来,腰间一紧,紧接着直接被拉进了御撵上。
红泪没有出声,熟悉的气息,除了慕容子寒,别无他人。
慕容子寒也没有言语,只是搂紧红泪,把头搁在红泪肩头,紧紧地圈住红泪不语。
外面,小顺子高喊:“皇上起驾回宫!”
御撵一晃,然后开始缓慢地行驶。慕容子寒紧抿着唇,闭着眼睛,乌黑浓密修长的睫毛扑闪着,还是一语不发。
红泪看着心疼,伸出手,回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继而恢复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子寒却是猛地推开红泪,一个人背靠着椅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红泪心紧紧地一揪,伸出手捧起他的脸手:“皇上,您难过,就说出来吧。”
虽然,红泪很想说句,男人哭吧不是罪的经典歌词,但是却是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毕竟现在慕容子寒的心情,很复杂的。
慕容子寒依旧闭着眼睛,紧握住红泪的手说:“朕难受。”随即将红泪的手上移到心口处,显然,他是说他心里难受。
听着他痛楚的声音,红泪也一下子感觉词穷,说不出任何话来。
掌心处传来他的心跳声,感觉着他的痛楚和难言的疼痛,红泪的心尖也紧跟着揪起来。他的眉心狠狠地蹙起,心底不自禁怨起掬妃来。
只怕这会儿,掬妃还在责怪慕容子寒。他的心,掬妃怎就不明白呢?
过了很久,慕容子寒方才幽幽地说:“朕很想要弥补她,这七年来的空虚和寂寞。”红泪缄默不语,怎会不明白慕容子寒的心情呢?
因为,何止是七年的寂寞和空虚呢?还有,接下来一辈子的光阴,只因为,慕容子寒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
“只要她不要太过火,哪怕是再过分的事情,朕都可以不去计较。母后讨厌她,朕也知道。只要她不说出来……只要不说破,朕就会。”慕容子寒痛楚地噤了声。
红泪心尖揪紧,抱住他说:“皇上,您不该惩罚自己。”
慕容子寒却是低声笑了出来,声音令红泪却是心疼万分。
御撵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小顺子的声音:“皇上,到了。”
红泪看过去,慕容子寒不语,也没有要下轿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小顺子又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启禀皇上,天乾宫到了。”
慕容子寒还是不愿意说话,红泪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果喜问道:“小顺子,皇上可是回来了?”
小顺子迟疑了一下,开口说:“皇上……在里面。”
外头登时便寂静无声了,想来果喜也是猜到了,慕容子寒此刻心情怕是不太好。
红泪便陪着慕容子寒在里面坐着,外面的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想来是果喜将其余宫人遣退了,不过这倒是很古怪的,御撵外面无人,轿子却停在原地不动。
他岿然不动,只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好在,剧烈起伏的胸膛总算是平息了。红泪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
虽然,红泪希望他睡着了。但,其实他应该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
外面起风了,轿帘被吹得掀开一小缝隙。红泪瞥见,似乎果喜在和小顺子说些什么。轻抚上慕容子寒的脸,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动。
果然,他的确是没有睡着。
骄傲如他,是不愿意自己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被他人瞧见。也就是,红泪能够瞧见。
等他平复好心情,出去了,他依然还是邀月王朝那个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
正想着,忽然慕容子寒唤道:“瞳瞳。”声音里满是嘶哑,想来他真的很受伤。
红泪吃惊地看向他,他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颓然地说:“难道说,朕的孩子就那么招人嫉恨吗?”
嫉恨?不光是那个身为皇子的孩子,还有诞下那个孩子的女子,作为后宫妃子,母凭子贵而拥有的尊贵权势。
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朕也知道,不光她们盯着,就连外头的人也是紧盯着不放呀!”
外头之人?红泪缄默了。前朝贞元帝忽然驾崩,太子拒不登基,火烧东宫,与东宫所有宫人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但,红泪心知,那只是单方面的谣传。在那场宫变中,究竟是不是太子拒不登基,还查无实证。
那么巧合,贞元帝刚驾崩,太子就想不开,不要九五之尊而去焚火自焚?
太离谱了不是?所以,慕容子寒这么说,是有人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孩子,蒹葭刚刚生下的小皇子。
皇帝子嗣单薄,果然,不是好事。
心底这么想着,更加不安了。红泪说:“对了,皇上不去春熹宫瞧瞧小皇子吗?”
慕容子寒低声说:“母后已经去了,朕不必去了。”
切,太后那是身为祖母去看孙子,你身为父亲,去了意义不同好吧?但是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红泪说:“那么,皇上早些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慕容子寒却是骤然睁开眼睛,嗤笑一声说:“早朝?朕想着,明日早朝恐怕是要热闹非凡了!”语毕,拉起红泪的手,就要一起下轿。
红泪一惊,吓了一跳,忙说:“皇上,臣妾要回甘沐宫了。”如今所有妃嫔都知道,贤妃已经失宠,红泪可不敢轻易再这样出去了。
好在,刚刚被他拽进御撵里的时候,众人都去春熹宫了,慈宁宫也没人瞧见。
慕容子寒却是冷哼一声说:“朕要你留下!”
“皇上!”红泪唤道,他不是又耍脾气了吧?
慕容子寒却是冷声说:“不是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吗?有人失宠,必然会有人得宠!反正你只是冲撞了母后,如今母后都原谅你了,朕又何必固执己见?”
红泪大吃一惊,慕容子寒已经冷哼一声继续说:“至于掬妃那里,朕会清楚地告诉她,那次的事情朕都知道,包括她恶意冤枉你的每个细节!”
红泪怔了怔,他这是,要借题发挥。让红泪从失宠的后妃,再次得宠,并且还是圣宠的极端!
该不会是,故意赌气,气掬妃吧?红泪凌乱了,不知所措。
冷不防,人已经被慕容子寒拽出了御撵。猝不及防之下,红泪直接跌在他的怀里,慕容子寒索性搂住红泪向天乾宫走去。
果喜和小顺子慌忙迎了上来,果喜说:“皇上,可是要回宫歇息了?”
慕容子寒轻嗯了一声,天乾宫的宫人们皆是一脸吃惊地看着红泪,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掬妃和秦妃犯事,熹妃诞下麟儿。而慕容子寒却带着红泪,去了天乾宫!
红泪心想,若是班贵妃明天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呢?差不多吧,她好歹也是练家子,前世电视剧上不就演了,有内功的,怒极会吐血吗?
进了寝宫,慕容子寒道:“都退下。”
宫人立刻应声退下,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红泪咬牙蹙眉,最后还是问出了疑问来:“皇上,您此番将臣妾带进天乾宫,是因为掬妃的事情,故意要气她的吗?”
慕容子寒猛然回身,咬牙说:“你这样以为的吗?”
红泪这才露出笑容,冲上去抱住他说:“臣妾知道,但臣妾想要陪着您,可不是帮某人陪着您,臣妾就是臣妾自己。”若是他因为掬妃的事情难过,想要找个人来陪伴,红泪再怎么理解他,伤心也是必然的。
慕容子寒微哼一声说:“朕自然知道这些。”
这时候,果喜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晚膳都没有吃什么,奴才这就给您摆膳如何?”
慕容子寒皱眉摆手说:“不必了,你去,给朕拿酒来。”
红泪愣了下,随即笑着说:“皇上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也是人之常情。您想要喝酒,就喝吧。”
外头,果喜愣了一会儿,方才应道:“是,奴才这就去拿。”
看着他坐到了桌子边,红泪迟疑了一下,走过去立在一旁说:“皇上,您当日在长门宫说了,怎么也不同意臣妾出来。就是臣妾自己想法子出来了,你也仍然将甘沐宫冷落成另一个长门宫。今日您将臣妾公然带回天乾宫,臣妾不懂,您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慕容子寒转眸,瞧着近在咫尺的红泪,伸出手将她拉过去,抱住红泪的腰说:“原本,朕以为只要不接近你,不宠爱你,你就会安全。可今日看来,纵然朕冷落你,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你。既然如此,朕不如不要压抑对你的宠爱,当然了,你自己要万分小心点。朕不可能,每次都护你周全。”
红泪当然是明白的,明月不是说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可以护卫你一辈子。这句话,红泪记忆犹新啊!
皇上,也有万不得已,身不由己的时候呀!
忽然,红泪想起来秦妃认罪的事情,问道:“皇上,今日秦妃出来认罪,是您授意的吗?”
慕容子寒惊讶地看向红泪,摇头说:“你不是不知道,今日之事,是死罪。朕怎会随意授意?虽然朕知道你无罪,却也不会平白让她人送死啊!”
红泪缄默了,慕容子寒的确不愧为明君。即使知道红泪清白,也不会因此,就要另外一个同样无辜的生命,出来代死。但,在慈宁宫的时候,他分明想要红泪将玉镯抛出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容子寒继续说:“当时朕的意思,是要你将玉镯抛出去,可以说是一早就丢了,母后也是知道你的清白的,纵然班贵妃再咬定是你的镯子,朕会以她一人片面之词,证据不足而驳回。”
红泪这才明悟,这样一来,就连掬妃的罪也跟着一起忽略了。他是想要,连掬妃也一起救下来的。
然而,掬妃怒极将实话说了出来,注定了罪无可恕。他说过了,只要掬妃自己不承认,他就会当作不知道。
但,秦妃不是慕容子寒授意,却是自愿站出来为红泪辩解,并且自行认了罪。这一点,红泪总归是感激的,所以,红泪决定个中缘由,一定要向亲废物问个明白。
这个罪认下了,就是死罪!再无转嬛的余地了。
“皇上?”果喜的声音唤道。
慕容子寒道:“进来吧。”
果喜与小顺子一起进来,端着酒,还有几盘点心。果喜看了一眼慕容子寒,小声解释说:“皇上,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奴才自作主张为您准备了几样点心,请您吃了后再饮酒。”
慕容子寒挥了挥手,果喜与小顺子应声说:“是,奴才告退!”
慕容子寒瞧了一眼,径直拿起酒,喝了起来。
红泪吓了一跳,惊呼说:“皇上!您这样空腹饮酒,对胃不好!”
慕容子寒睨着红泪一眼,颓然地说:“胃?”
红泪咳嗽一声说:“总之,有伤龙体。您刚刚也听果公公说了,对身体不好。”
慕容子寒哼了一声,唤道:“小顺子,给朕斟酒。”
小顺子进来,斟酒后劝道:“皇上,您少喝些,龙体重要啊!”
慕容子寒瞪了他一眼,吓得小顺子立刻浑身一个激灵,识趣地逼近了嘴巴。
慕容子寒便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开始喝了起来。红泪心底不好受,不过由着他,喝醉了也好,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子寒微醺,有了醉意。红泪扶起他,看向小顺子说:“都撤下去,对了,皇上饮酒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小顺子闻言应道:“是。”随即看向慕容子寒说:“娘娘,需要奴才叫几个宫人进来伺候着吗?”
红泪说:“不必了,有本宫照看着皇上,你退下吧。”
小顺子应道是:“奴才告退。”一并将桌子上的东西,带走了。
门关上后,红泪看着已经醉了的慕容子寒,不禁好笑。看来,他酒品很好。喝多了,不吵也不闹,而是很安静的,想要睡觉。
两人坐在榻上,慕容子寒靠着红泪,小声带着醉意说:“朕其实不是想借酒消愁,只因为,不喝酒,朕今夜恐怕又要睡不着了。”
心尖抽紧,红泪心知,内忧外患,他自然是睡不好觉的。但是他不是铁人,这样长此以往,身心疲惫之下,该有多么辛苦啊!
叹了口气,红泪扶起他说:“皇上,臣妾扶您去床上休息吧。”
慕容子寒乖乖地点头,看得红泪又是心底一阵心疼。扶他躺下后,红泪给他盖好了被褥,看着他紧蹙眉,担心地问:“皇上,您感觉如何?难受吗?”
慕容子寒不语,只是握紧红泪的手,不放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子寒的手骤然用力,红泪吃痛,看到他额头冷汗涔涔,赶紧拿出手帕擦拭,就听着慕容子寒喃喃自语:“朕说过的话怎会不记得?是啊,只娶你一人。哈。”他低低地笑起来。
红泪心尖微颤,原来,这就是当年,他与水柔之间的承诺。那个时候,他纵然身为世子,也是不可能只娶世子妃一个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嘲地说:“只可惜,朕记得,不代表可以做得到啊。更何况,那样的爱朕也给不起了!朕的爱已经给了……”后面的话,含糊不清。
红泪很想知道,无奈,这一次慕容子寒真的沉沉入睡了。
当年为世子的时候,都难以实现的事情,更何况他如今是九五之尊了,更加无法兑现诺言了。
迷迷糊糊的,红泪趴在床头也睡着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
看来,他已经起了,现在恐怕是在早朝了。红泪唤道:“果喜。”
果喜进来应道:“娘娘,奴才在。”
红泪颔首说:“皇上起来的时候,气色可好?”
果喜应道:“回娘娘,很好。”随即又说:“娘娘,德妃娘娘请您过去。”
德妃?谁啊?红泪蹙眉,一脸的疑惑。
果喜忽然记起来什么,忙说:“瞧奴才这记性,娘娘,今早皇上已经进封熹妃娘娘为德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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