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石榴的小丫头将她伺候得倒殷勤,真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将她喂饱后,就把她往被窝里一塞,美其名曰:林姑娘累了!
我累你妹啊!
谁见过这样天天被人当猪养还会累的?
在林荞的咆哮下,石榴终于不再强迫她上床睡觉了,还给她找了戏本子解闷儿,林荞哪有心思看这个,翻了两下就扔到了一边,她看看外面那不知该算是茶园还是杉树园的园子,跟石榴要求,“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本以为石榴定不会肯的,不想石榴一口答应,“主人说了,这园子里林姑娘随便逛。”
卧槽!
林荞看着石榴的眼里就带了刀子,尼玛,原来可以随便逛的啊,那你也不早说?
说是随便逛,其实就只指她住的这个园子,但这园子里除了她住的那几间屋子外,就尽是杉树夹杂了茶树而已,再没个其他的花花草草。
林荞就有些泄气,她盯着那围墙,想着……也不知那围墙外面是个什么地方?
随着心里的想法,林荞的脚步下意识的就往围墙边去了,又怕石榴察觉她的意图,她装做观赏茶树的样子,边走边跟石榴闲聊,“为什么这杉树里夹杂着茶树种?有什么说法吗?”
石榴就笑道,“这些原都是老主子种的,为着什么奴婢倒不知道,但后来公子也极喜欢,说他很喜欢杉叶落在这青石板小路上,瞧着让人心里安静。”
“公子?就是你们主人?”
“呃,那倒不是,我们主人是我们主人,公子是公子,不过,公子也是我们的主人,”说到这儿,石榴朝林荞笑。“姑娘别急,不管是我们主人,还是我们公子,你都会见得到的。”
噫,竟然是两个人?
林荞这下糊涂了,其实在她才被弄来这里时,她就在猜这主人是谁?
他们明显是把自己从慕容琰的人手里劫过来的,所以,这主人自然不可能是慕容琰。而慕容琰曾经警告过她,说傅廷琛的人又出现了,所以她虽然在想着按理正常来说那小白脸应该在大鲁操办丧事但慕容琰也说了这傅廷琛心思诡异八成是想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所以现在截她的人是傅廷琛那小白脸就不无可能,但,现在这又是主人又是公子的……这又会是哪条道儿上的神仙啊?
林荞一懵逼,连她是想观察围墙外面的也给忘了。随便找块石头就坐了下来,这一坐才发现,在她的脚边,竟有一汪幽幽的清澈泉水在安静的汨汨流动着,这股清泉是从墙下的一个小沟里流进来,汇集在这青石堆砌的小水坑里,再经由茶园间蜿蜒进去,竟不知流向何处?
这样炎热的夏天,在这树荫遮盖了日头的地方,青石小路,茶树流香,溪水潺潺……
若不是身在囚中,这样的地方,住一百年也不厌啊。
见林荞被那泉水吸引。石榴忙解说道,“这泉水煮茶极好,是老主子当年特意为夫人从山上引来的呢。”
“山上?”林荞一愣,她迅速的回想了下自己从被劫到到达这个园子的时间,明显并未离京城多远,而京城外就只有一座龙隐山。
所以,这个园子应该就在龙隐山下。
她回头看了看那围墙,再看看那比围墙还高的杉树,如果爬上去,很容易就能看清这围墙外到底是哪里?
看看石榴,林荞开始咪咪笑,“好石榴,我渴了,你能去帮我倒杯水来吗?”
石榴就有点为难。她四下张望,想唤人,林荞自然不肯给她唤人的机会,直推她,“去啦去啦,反正我也跑不掉的啊对不对?”
想是觉得林荞说的确实是实情吧,石榴点点头,叮嘱道,“那林姑娘坐好,我马上就回来。”
“嗯嗯,放心,”林荞笑得无比真诚。
她乖乖的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直等着石榴进了屋子,她才飞快的起身。将裙子往腰上一捞一系,“噗”的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就开始爬树,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自己有几个好舅舅,在外婆家时,舅舅们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哪件事不带着她,生生让她有机会练出这一手爬树的好本事。
但爬树的本事虽然高,林荞此时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梁万成那药太厉害了,她明明觉得身子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可就是手软脚软的没有力气,林荞哼哧哼哧好半天,才爬到一半,石榴回来了。
石榴是嚎哭着飞跑回来的。
这园子虽然大,但除了茶树就是杉树,老远就一目了然,石榴倒了水出来一瞄林荞的位置,见没了人,四下里一看,也不见林荞的影子,当时就吓懵了。
这要是丢了人,她就没命了。
当即扔了茶杯飞跑过来,围着那汪泉水找了一圈儿,自然是没有人的,这缺心眼的丫头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树上面,就在那儿跳脚大哭,这一哭,就把人全引来了,大家一听林荞丢了,把石榴那叫一通好骂,骂完了就在园子里一通疯找,找来找去,就都在寻思一件事,他们是自己死了算?还是等主人回来处死他么?
而树上,林荞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林大姑娘被卡树杈上了。
石榴到时,她为防止被石榴发现,见边上有跟枝杈上叶子极繁茂,便紧着往那枝杈上一躲,再加上没了力气,她索性就坐在了上面,可等石榴等人散开了去找人后,她再想继续往上爬,就发现自己卡在那树杈间,拔不出来了。
林荞这下急坏了,这个高度还看不到围墙外面,在没有看清楚外面是个啥样儿之前,她是不能向下面的人求助的;但不求助,出不来啊。
林荞拔萝卜似的将自己拔了半天,不但没将自己拔出来,裙子还被树枝给刮破了,听着远处石榴等几个丫头的嚎啕,林荞也憋不住想哭了。
天爷啊,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尼玛爬个树还给卡树上了,人生第一次好吗?
这要是被那几个舅舅知道了。他们一定跟她划清界线再不许她跟别人说认识他们吧?太丢人了这个。
她看看树顶,再看看围墙,揉揉被卡得生疼的屁股,就想着还是认怂算了,喊石榴他们来救她吧。
瞧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的。
才要开口,忽听树下有人阴测测的问,“你打算还要在树上呆多久?”
林荞一低头,“噫,果然是你!”
树下,小白脸那一张脸比之前更白了,但脸色也更难看了,就那么负着手仰头看着她,目光冰冷。
林荞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杉树这玩意儿就是光溜溜直戳戳的一棵,为让杉树能长高长粗,下面的枝杈都会被修剪掉,所以自己看中的这树杈上叶子虽然多,可若是从下往上看,下面没有叶子啊,光秃秃的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屁股。
看到下面果然是傅廷琛,林荞倒不急着下来了,所谓输人不输阵,她拍一拍手,笑道,“树上风景独好,比下面也凉快多了,你要不要也上来?”
傅廷琛从?腔里冷哼一声,他四下看了看。忽身子一跃,就腾空飞起,稳稳的落在她的身边。
那根树杈并不粗,林荞一个人坐本是正好,这突然多了个傅廷琛,显然就受不了住,只听树枝发出清晰的咔吱咔吱的声音,林荞一看那树桠要断,就急了,“哎哎这树枝要断了你快下去你快下去……啊——”
随着她的惊叫声,那树桠咔嚓一声断裂,林荞手脚乱踢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地面越来越近——她虽只爬了一半,但这树高啊,这要摔下去,地面的碎石头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然而下一瞬,她就觉腰上一紧,傅廷琛抱着她一转一跳,下一秒,已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傅廷琛待她站稳,便立刻松了手,他极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就去那泉水边,弯腰洗手。
噫,她身上有瘟疫吗?
林荞觉得很生气,她一叉腰,向傅廷琛磨牙,“你洗不干净的,我好多天没有洗澡了,臭死你!”
傅廷琛看她一眼,不说话。
这边石榴等人已飞跑过来,看着林荞安然的站在跟前,又惊又喜,忙跪下给傅廷琛请罪,“奴婢等看护林姑娘不周,请主人责罚。”
傅廷琛拿帕子擦着手上的水渍,眼皮儿也不抬,“不怪你们,她太狡猾了,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狡猾?”林荞瞪大眼,好半晌才哭笑不得的点头,“呃,谢谢你的夸奖哈。”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冠以“狡猾”两个字在她的脑袋上,还真是……挺荣幸!
被傅廷琛拎回屋后,林荞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说吧,这次抓我来,又想干什么?”
他如果是想杀她,早就杀了,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显然是有别的意图。
傅廷琛却淡淡摇头,“非也,这次接你过来,本王乃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林荞想说她不信,但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傅廷琛没有说谎。
傅廷琛这人虽然阴险,但好像没有必要骗她。
所以,他说的受人之托,托他的人是谁?
这么想,她就这么问了,傅廷琛就笑了,“不要急,你会看到他的。”
林荞想了一想,就也明白了的样子,“想来,你不过是想拿我去威胁谁吧?还是又想让我帮你出什么主意?”
傅廷琛又摇头,“即便是要让你做什么,那也是托我之人的事儿,本王此来,不过是为了帮我皇叔报仇!”
林荞就点头,“嗯,大殿下就说你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表面上回鲁国办丧事去了,实际上那应该只是假像,你会杀我们个回马枪的,果然如此!”
“慕容琰倒聪明,”傅廷琛端起碗茶轻轻抿了一口,“只是,他也只能猜到这里了。”
“呃?瑞王殿下是说……我们大皇子猜到的只是表面?”林荞心里就一惊。
傅廷琛放下茶碗,将那戏本子拿起来翻了翻,再放到林荞的手边,他深深的看了眼林荞,道,“阿荞,你记住,任是你再聪明,可男人的事儿,你还是少过问的好。”
说罢,他起身,又道,“安心呆着吧,只要你不出这个园子,你就是自由的。”
说罢,转身就走。
嘿,这直男癌的家伙。
林荞气得蹦了起来,追上去挡在傅廷琛的面前,问。“瑞王殿下,您能把话说清楚点吗?我也不关心我们大皇子到底猜到你多少?我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让你把我弄来这里的?我招谁惹谁了?啊对了,你还欠我三万两黄金呢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
“你……你果然是个财迷,”林荞的话题显然转换得太快,傅廷琛看着林荞木了半晌,方从齿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林荞更生气了,愿赌服输好吗?你y个欠账赖皮的人还倒打一耙了嘿。
她就看着傅廷琛冷笑,“到底咱俩谁财迷?好像巴着这三万两黄金不给的人是你耶,你不但财迷,你还赖皮。”
“你……真想要那三万两黄金?”傅廷琛的眸子眯了眯。
“呃……”林荞看着他这表情,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就觉得……这家伙是不是为了赖账要杀人灭口了?
傅廷琛却笑了,他上前一步,一张阴测测的小白脸直贴到林荞的?子跟前。“可是本王没钱,怎么办?”
“啊……”林荞忙又退了好几步,她摸一摸?子,就觉得自己是猜对了,这小白脸果然是要耍赖皮了,堂堂鲁国瑞王,竟然没有三万两黄金,说给谁信?
她退,他就进,傅廷琛摇着扇子过来,“要不,本王肉偿?”
“啥——”林荞愣了愣,“肉偿?”
“嗯哼!”傅廷琛认真的点头,一脸我没有说笑的意思。
林荞气哭了。又来一个耍流氓的,做王爷的就都这德性吗?
“不要,我不要了,”流氓,无赖,那三万两给你拿去买药吃,林荞恶狠狠在肚子里腹诽。
“别啊,欠钱不还可不是本王的风格,”傅廷琛却咄咄逼人,“只要你做了本王的王妃,不单是本王这个人,就本王所拥有的一切,全部统统都给你,怎么样?”
“做……做你的王妃?”林荞这下是真的吓住了,她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傅廷琛,就见他面色淡然,似严肃又像是并不认真,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林荞是有脑子的人啊,她稍稍一想,就也笑了,“听起来好像很划算,好啊!”
“真的?”傅廷琛眸子里有什么一闪,握着扇子的手竟微微的颤了颤。
林荞笑嘻嘻的找个椅子一坐,又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这才道,“做王妃耶,怎么也比我在大肃当个任人差遣的小宫女儿好吧,不过。你们那儿的皇帝答应吗?你爹你妈答应吗?你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们答应吗?”
呵呵,皇家子弟的婚配,就算不由宫中赐婚,也得门当户对,怎可能是他随便拎个小宫女回去就成的?
骗谁啊?当我读书少啊,我读书再少,可我看电视多啊,我再傻也知道你丫的在骗我。
傅廷琛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几眼,才缓缓点头,“皇叔曾经下旨,本王的终身大事,本王自己做主!”
“哟——”林荞见他说的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就点点头,笑了又道,“可是,本人善妒,你若娶我,当终身只有我一人,我生,你不能有侧妃,不能有姬妾,就连暖被窝的丫鬟都不能有;我死了,你也只能鳏夫一生,就像——就像你那位庆王叔一样。总之,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可愿意?”
傅廷琛深深的看着她,点头,“好!”
“噫,”林荞见傅廷琛不知何时已一脸严肃郑重,不觉拍手大笑,“行啊,那就这么说,谁失信谁就是小狗!”
“好,谁失信——谁就是小狗,”傅廷琛的唇边溢起丝笑意,看着林荞的眼里,竟分明似有无限温柔。
林荞就——笑不下去了,他难道不是在开玩笑?
赶忙挥一挥手,林荞强笑着道,“啊呀逗你玩的啦,我对你可没兴趣。我也不配当你的王妃,你要是真有心,就把那三万两黄金给我,真没有钱,那也就算了,我可是个心慈的债主,我不会逼你卖身的呵呵呵……”
她还在记得她的钱呢!
傅廷琛轻笑了点头,“就知道林姑娘在开玩笑,本王也凑趣了一把,嗯,这个玩笑果然很好笑!”
“是啊是啊,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林荞越笑越勉强,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傅廷琛的表情很不对劲。
他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难过,可是他又分明是笑着的,笑得好像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开心的样子?
所以,他到底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傅廷琛去后,就没再来了。
但林荞自确定自己是被傅廷琛给弄来,也就不再折腾,一来,是吓破了胆的石榴将她看得死紧,她想再爬树已是不可能了;二来,傅廷琛应该不会伤害她。
他说了,他是受人之托。
虽然林荞想不出会有谁托他把自己弄来这里,但想不通的事儿,她也就不再想,反正他说了,自己迟早是会见到那个人的。
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她反正是跑不掉,那好好的享受享受这“呼奴唤婢”的日子,也是很不错。
她确定傅廷琛不会害她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她身上被梁万成下的药,被傅廷琛命人给解了。
林荞药性解除后,立刻就能跑能跳,精力也旺盛起来,天天逼着石榴几个陪她玩杀人游戏。
那几个丫头本来是坚决不肯的,道乱了规矩,被林荞以绝食相逼后,只好加入,但玩着玩着……不觉就都上了瘾,再一个教一个,没几天功夫,这栋大别苑的下人们,被教会了十之八九,于是一到晚上,除了当值的人外,到此都在兴致满满的“杀人”。
日子这么热热闹闹的过着,林荞表面很开心,但内心其实十分压抑,自己这么凭空消失,慕容琰和慕容弈都该知道了吧?
慕容琰会找她吗?
慕容弈呢?
一想到慕容弈,林荞心里顿时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红儿嘴里得知慕容弈已从江南回来后,她的日子就十分煎熬。她十分想去沁光殿找他,可女性的矜持和骄傲,以及对他的情感的不确定,再加上自己和慕容琰那点无法启齿的事儿,又让她却步不前。
发生的事儿太多,顾虑的事儿也太多,越是在意就越是胆怯吧,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而后来紧接着就发生了燕儿的死,让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红儿居然会招认是自己指使她杀的燕儿?
红儿是她共过患难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红儿竟然会这样对她!
然而,当她看见被折磨得鲜血淋漓的红儿时,林荞就原谅她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怕疼,可是她不怕死;而红儿身为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既怕疼,也怕死,这也正常啊!
如此,在经历了那么可怕的刑罚后,便是红儿招供,也是她的迫不得已。
所以,她并不恨红儿,甚至,在她临走时,她还托刘嬷嬷帮她救红儿,倒令刘嬷嬷三人无比诧异,替林荞不值得!
值不值得。只有林荞自己知道!
又过了几天,林荞就厌倦了这“杀人”游戏,倒是石榴她们还兴致勃勃,林荞就每天晚上让她们在自己的屋子里来玩,这样就可以避免被管事嬷嬷发现了,罚她们。
石榴她们和林荞相处了这些天,都真心的喜欢她,每日里伺候得尽心尽力,待见林荞坐在边上已打起了瞌睡,就赶紧停了游戏,安排林荞洗漱上床。
夜色深沉,风吹得窗外的树叶子沙沙的响,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
躺到了床上后,林荞倒又不困了。她睁着眼睛想看着近在咫尺的窗子,那汪很干净的泉水正对着她的窗子,中间隔了整个茶园。
她想着石榴之前说过,这泉水是老主子特意为夫人引来的。
那么,这间屋子该就是那对夫妇住过的罢。
既然是这园子主人住过的屋子,却安排了她住在这里,显然是视她甚高,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主人,公子?
傅廷琛是主人,那公子又是谁?
第113:“我和大哥之间有个结,不解不行!”
更主要的是,在这坑爹的朝代,她认识的人根本就很有限,宫外的人除了傅廷琛,就只有宁劲远,但很显然,宁劲远是不可能有这牛逼能劳动得了傅廷琛的。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林荞直拍自己的脑袋,可越拍,就越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
在床上翻翻滚滚一直折腾到半夜,林荞终于有了睡意,离立秋将近,夜里的风已是有些凉了,林荞拉了拉小薄被子,准备睡觉。
明天的事,就明天再想吧。
可才闭上眼,就听见屋子的另一头有了轻微细碎的动静,这房子造的很奇怪,虽有长长的四五间,却只有最西边的那间才有门,这是这所房子的唯一出口,而她所睡的屋子则在最东边,贴着她这间的,会有小丫鬟守夜。
林荞开始想着可能是小丫鬟在进出,可随即就觉得不可能,这虽只是间别苑,可规矩却十分严格,似这种主子已经入睡,小丫鬟还顾自闹出动静跑来跑去的,是绝不可能。
正疑惑着,那声音已越来越近,待到跟前时,林荞终于清楚的听出那是一阵极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她大吃一惊,才要起身时,那脚步声已进了她的屋子里,床幔“呼”的被掀开,屋角预备起夜用的昏?烛火下,一张清雅俊秀的脸,赫然出现在林荞的眼前。
林荞愣了。她看着床前的这个人,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想着……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她毫不犹豫的将手指伸进嘴里,狠狠一口咬下去,下一秒,她疼得“嗷”一声甩开手指,这才确定——这不是梦。
慕容弈,真的是慕容弈!
也居然是慕容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弈的披风还没有解下来,明显是刚到,并且一刻也没停歇的直奔了她这里,见林荞满脸的震惊,慕容弈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向她伸出手。低低叫道,“阿荞!”
只这一声,林荞就泪如雨下。
她连半丝犹豫都没有,连滚带爬的直扑进慕容弈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他的腰不肯放,带着哭腔一声声的叫,“四殿下,四殿下——”
去他的身份悬殊,去他的嘉和帝,甚至,去他的慕容琰,这一刻,他来了。他就在她的面前,她抱住了就不要再放开,其他的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再想不再管不去顾念……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去他妈的是孽还是缘?
就算天一亮她就会因此而粉身碎骨,那么这一刻,她在他的怀里,就已足够!
在林荞扑过来的那一瞬,慕容弈张开双臂,将林荞紧紧抱住,他嗅着她发上的清香,声音也变得嘶哑,“阿荞,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好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我天天都盼着见到你,可是说你去江南了,你为什么连句话都不留给我?为什么?”林荞的鼻翼间是他身上淡淡的杜衡香气,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安定,心底里却有一股委屈涌上来,靠在慕容弈的怀里,她哭得喘不上气来,
“怕你担心,”慕容弈只淡淡的四个字,然后只这四个字,林荞就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解释,再没有什么话。可以比这四个字更让她听得暖心了。
林荞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待她终于有些和缓时,慕容弈将她抱到外面的软榻上坐好,这才唤丫鬟来给他解下披风,打水洗漱,待终于收拾干净了,他命丫鬟们都退了,这才看向林荞,“你应该有话问我吧?”
林荞倒也不遮掩,点了点头,老实承认,“是的。”
“为什么我会和傅廷琛在一起?”慕容弈坐到林荞的跟前,目光不避不闪。
林荞见慕容弈坦然的样子,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想了想,就道,“我想……你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对,有原因!”慕容弈点头,然而说到这里时,他却四下里打量了下屋子,问林荞,“这屋子……你喜欢吗?”
“呃……”林荞不意他居然岔开了话,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道,“这屋子很不错,很清雅,很幽静,嗯,那汪泉水煮茶也很好喝。”
其实她依旧的不爱喝那苦唧唧的茶,每次都只让石榴给她倒白开水,但这泉水喝到嘴里,确实比其他地方的水更清甜。
“这是我娘亲以前住过的,”慕容弈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才又道,“这泉水,便是庆王为我娘亲引过来的。”
“是这样……”原来石榴口中的老主子竟然是庆王,而她口中的夫人,就是净和师太了。
“你就是石榴她们口中的……‘公子?’”
慕容弈嘴角微微牵动,算是笑了笑,“是,这里是无根山庄,我就是这山庄的主人——无根公子。”
“无根?”林荞心里陡的一刺,她心痛的看着慕容弈,“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山庄以前应该不叫这个名字。”
“是,我自己改的,”慕容弈伸手摸了摸林荞的脸,“阿荞,你瘦了。”
林荞的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她看着慕容弈清瘦的脸。心里像是被刀子在剜,说我瘦,好像你胖了似的。
她之前对慕容弈有诸多的疑问,但在得知这屋子是净和师太和庆王住过后,就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问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会和傅廷琛在一起?
他的母亲和傅廷琛的叔叔是爱侣,而大鲁傅家又是出了名的视亲情如命,即便慕容弈不是庆王的儿子,但傅家看在他的娘亲是庆王一生挚爱的份上,对他也会爱屋及乌的。
可……可慕容弈为什么给这山庄起名叫“无根?”
为什么称自己是“无根公子?”
无根,没有根呵!
净和师太虽然去了,可是嘉和帝明显要弥补曾经对这个儿子的亏欠,将他宠上了天,慕容弈在朝中已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眼里就两个人,嘉和帝,慕容弈,甚至,让嘉和帝不高兴还有回转的余地,若让慕容弈不高兴,嘉和帝能连他家祖坟都扒了。
如此盛大的恩宠,他却说自己无根!
“我听傅廷琛说,他要为他的皇叔报仇,而你却和他在一起……你……你们……”这个才是林荞最关心的事。她并不觉得慕容弈和傅廷琛私下不能来往,毕竟大鲁要办丧事的那对夫妻里,有一个是慕容弈的亲娘,可他到底是嘉和帝的儿子,傅廷琛要给庆王报仇,自然是冲的嘉和帝来的,慕容弈若拿捏不住尺度分寸,只怕就会酿成大祸。
慕容弈定定的看着林荞,原本温柔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深凛冽,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和大哥已经开战了,傅廷琛——是我的联盟!”
“什么?”
林荞惊得从软榻上跳了下来,“你……你是说……你是说你和大殿下开战?”
慕容弈点头,嘴角是极冷的笑意,“各部军营中,早就都被庆王安插了亲信进去,如今都为我所用,我再在掌管史部时,将紧要关口上全挑换成了我的人,如今,这个天下已尽在我手,唯一的拦路石,就是——慕容琰!”
“可是,大殿下是你的大哥啊,他对你那么好,你……你怎么……”林荞虽然不喜欢慕容琰,但是非?白却还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没有慕容琰就没有慕容弈,他做什么她都能理解,可是跟慕容琰开战,却令林荞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他对我好什么?”慕容弈却低声嘶吼,“他那是在赎罪,在赎他的罪。那封信就是他放在我母妃的妆台上的,而那封信里,除了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的身世,还写着我不是他慕容清越的亲生骨肉,若不是这封信,母妃怎可能将自己关在西凉殿十年?若不是这封信,慕容清越就不可能将我丢在重华宫不闻不问,这一切本就是他慕容琰造成的,是他欠我的。”
“四殿下?”林荞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戾气的慕容弈,自第一次见他以来,即便他那样崩溃伤心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有这样的狠虐在他的脸上出现,他是那样清雅如仙的一个人,他怎会如此?
而且,林荞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慕容弈刚刚在提到嘉和帝的时候,居然是只呼的嘉和帝的名字,而不是叫他“父皇。”
可他即便说慕容琰欠他,也依旧会叫慕容琰为“大哥!”
这……
这说明了什么?
林荞的心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光着脚跳下软榻,扑过来抱着慕容弈的腿,急得语不连贯,“四殿下,你……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造反了?”
慕容弈摇摇头,“我没有造反,我只是在争那把椅子,我必须要坐到那把椅子上去。”
“椅……椅子?”林荞有点糊涂了,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椅子应该就是指的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难道说——他是在跟慕容琰争太子之位?
可是以嘉和帝对他的恩宠,他真想要当太子,天长日久的,说不定可能也许……嘉和帝也是会封他的,他有必要跟慕容琰开战吗?
这老头子还在,两个儿子就打起来了,嘉和帝再疼他宠他,只怕也是不允许的吧?
所以说,慕容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可是你和大殿下闹起来,皇上那儿怎么交代?”林荞使劲儿的甩一甩头,她努力的想要理清楚这团乱?,“大殿下乃是皇后嫡出的皇长子,无论是立长还是立嫡,他都是名正言顺,而你却出师无名,就算皇上宠你,可是你犯这天下的大不讳,皇上也护不了你的。”
“哼哼,哈哈哈——”慕容弈却仰头大笑,“我要他护我?他且能护得住自己的命先?”
“啥?”林荞的心脏已快承受不住了,她扶着慕容弈的膝盖,颤颤的问,“难道……难道你还弑君了?”
慕容弈却不说话了,他抬起手来,轻轻的抚着林荞垂散在肩上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道,“我人虽不在宫里,却安排了人帮我保护你,红儿那贱婢该死,竟敢陷害你,原本我的人当夜就要救你出宫的,不想,大哥的人也在救你,嗯……他很喜欢你,对不对?”
“他——”慕容弈这话题一会儿一转的,林荞张着嘴,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除了反应不过来,她更多的还有满满的心虚。慕容琰是不是喜欢她她不知道?她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慕容琰得了。
林荞突然刷的就是一身冷汗,如果说……慕容弈和慕容琰已经开战,那显然是已撕破了脸,若这时候再让慕容弈知道她被慕容琰睡过了,岂不是更火上浇油?
不,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慕容弈知道。
揪着慕容弈的衣角,林荞紧张的一头冷汗,她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若是以往,你在大哥那边也很安全,可如今我和他已经开战了,我就不能再放你在他那里。”慕容弈将林荞抱起,“阿荞,你就在这里住着,等我平定了这江山天下,那时,我就带你去畅游这大肃山水,带你去看那民间的盛事繁华!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自由自在的在山水间遨游。”
林荞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月白色绣着暗纹图案的袖子上,再一朵一朵的洇开,仿佛一朵朵悄然盛开的花,她问慕容弈,“难道……这么多年,你都一直恨着大殿下?”
他刚刚说,那封信令他和周妃十年凄凉的信,是慕容琰送进去的。
可是他明明又一声声的叫着“大哥!”
“恨,也不恨,时间久了,就觉得这是命定的劫数,是我的,也是他的,”慕容弈将林荞在床上放好,他一侧身也在林荞的身边侧躺了下来,“我和大哥之间有个结,不解不行!”
他这个动作令林荞又是一身冷汗,若是没有和慕容琰的那一出,此时的她会心甘情愿的任由慕容弈予取予求。无论他要什么,她都给,哪怕是她的命!
然而现在,命,可以给,身子,却无论如何不能也不敢让他碰。
林荞眼里一酸,眼泪就更汹涌,眼前这个可是她无比挚爱的男人呵,他现在明明离她这样近,她一伸手就能够到他了呵!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里一定很空罢?是不是他表面上越暴虐,内心其实就越难过?
而她能拿来慰藉他的,好像就只有自己的身子,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又是多么的渴望能和自己最喜欢的人有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若老天恩赐,给她一个蕴含他血肉的孩子,那她将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便是这一点,却让慕容琰给剥夺了。
她该恨慕容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慕容弈居然向慕容琰开战的时候,她心里的痛竟有几分是为的慕容琰,他曾经是那么的爱护这个弟弟,可是现在这个弟弟却选择了与他为敌,慕容琰此时此地,也是十分难过的吧?
慕容弈却只拢一拢她的被子,便再无进一步的动作,他看着她的眼睛,她长长的都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扇子似的对着他一扇一扇,而每扇一下,就会滚出一大泡的眼泪来,这让他很心疼。
“阿荞,你放心,我要的只是那把椅子,不是大哥的命,甚至,哪怕我是那么的恨他的母亲,为了大哥。我都愿意饶她一命!”
林荞??的看着慕容弈,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傅廷琛说的,“任是她聪明,男人的事,她也最好不要过问。”
当时,她只觉得傅廷琛是个看不起女人的直男癌,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了他的用意,慕容弈和慕容琰二虎相争,她谁都帮不得,唯有静候事态发展,听天由命!
伸出手,林荞轻轻的抱住慕容弈的腰,低声道,“四殿下,请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一定!”
慕容弈拢在她肩上的手就紧了紧,哑声道,“好!”
那夜后,慕容弈每天都早出晚归,并且,他每个晚上都会陪在林荞的身边,石榴等人每每都对着林荞一脸暧昧的笑,唯有林荞知道,她和慕容弈之间即便是同床共枕,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有时候慕容弈睡着了,灯影映在他俊逸的脸上,好看得令林荞心碎,而更让她难过的,是他就算是在睡梦之中,眉头也都是紧皱着的,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她伸出手指,下意识想替他抚平这紧皱的眉头,可手指伸出去却又停住,不能吵醒他,他那么累,那么的苦,或许,只有睡着的时候,他才能稍稍的放松点吧?
拉一拉他身上的小薄毯,林荞禁不住又想起了慕容琰,相对于慕容弈的守礼,她愈发鄙视那个一言不合就把她吃了又吃的慕容琰,小人果然就是小人,这人品上,慕容弈生生甩他几十条街啊。
只是他俩的战况到底如何了?那嘉和帝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慕容弈对他做什么了?
就算情感上倾向慕容弈,林荞还是不能接受慕容弈弑君,无论如何,那都是他亲爹啊!
而慕容弈本是那么的淡薄权势富贵的一个嫡仙样的人儿,若是为了一把椅子。连亲爹都杀了,这样的改变,她实在接受不了。
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就很想找人打听下这件事,可是她依旧出不了这个园子,石榴等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至于傅廷琛,依旧是一直都不露面。
这太多的未知,令林荞很焦躁,这一天,在慕容弈又要离开的时候,林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你……你能告诉我,你和大殿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吗?”
自那夜后,林荞就一直没有问过慕容弈这件事,此时突然提起,慕容弈倒愣了一愣,下一秒,他慢慢的拿开林荞的手,向林荞一笑,“你放心,快结束了。”
“快……结束了?”林荞有些惊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慕容琰已经输了?
她不想慕容弈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愿看见慕容琰倒霉。她其实每天都在祷告上苍,希望能产生奇迹,让这兄弟二人能和平解决,和好如初!
慕容弈点点头,他想了想,突然伸手去她脖子上一扯,就拽下那块被慕容琰强逼她不离身的玉佩,握着那块玉佩,慕容弈抚了抚林荞的脸,“这块玉佩先借我一用。”
“呃……”林荞心里咕咚一跳,她分明并未想到什么,可潜意识里就觉得不妙,然而不等她开口反对。慕容弈已将玉佩揣进怀里,大步离去。
这一去,晚上居然没有再回来。
林荞忐忑不安的等到天透亮了,也不见慕容弈的人影,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好,抓过石榴问,“四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石榴点头,“可能……公子太忙了吧?”
“忙为什么不传个信回来?”林荞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他。”
“林姑娘,你要上哪儿去找公子呢?”石榴自然不答应,她拦住林荞,道,“而且公子吩咐过了,道林姑娘只有留在这里才安全,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出去的。”
“那你把那小白脸给我叫来,”林荞道。
“小……小白脸?”石榴有点懵逼,嗯,他们这里谁的脸比较白?
“傅廷琛,你把傅廷琛给我叫来,”林荞也不废话,“总之,今儿要么让我出去找人;要么让傅廷琛来见我;要么,我绝食!”
这大招一放,石榴就急了,也顾不得惊讶林荞眼里的小白脸竟然是她家不怒自威的主人,慌忙道,“我们主人也不在。”
“也不在?”林荞意外,然而很快就想到……傅廷琛说他是来报仇的,这会子慕容弈和慕容琰已经开战,那么作为慕容弈的联盟,傅廷琛自然也没个坐在家里喝茶的道理。
林荞站在青石板小道上,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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