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臻和陆桓不一样，他是陆钦的亲弟弟，顾晓暖自然希望能与他的关系稍微缓合一些。“爷爷，不是你说的让他带我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么。”
这下，陆老爷子彻底没话说了。
用了饭，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顾晓暖便在陆子臻的带领下出门。
其间两个人都表现出一种难得的默契，直到陆子臻开车将她载出陆家大宅的门，他的脸才算恢复本来面目，“你以为你在老爷子面前装善良我就会改变对你的印象？”
顾晓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并不指望什么，可她得罪过他吗？顾晓暖的声音从后座传到陆子臻的耳朵里，透着几分无奈和悲凄，“我从来也没想过，一定要改变什么。陆子臻，我不能理解你的敌意。我……有得罪过你？”
陆子臻不喜欢顾晓暖，其实无关私人感情。他的双手握着方向盘，桃花眼里汹涌而出的悲凉并不能传到顾晓暖眼睛里，“顾晓暖，我确实讨厌你。你……会给我哥带去灾难，这样的人我没办法喜欢。”
“对不起！”
他为他的恶意道歉，可就是没办法喜欢。
顾晓暖微微一愣，藏在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只因为我像你哥的女朋友？”
陆子臻不再回答她。
半个小时以后，陆子臻将顾晓暖带到了A市的一座墓地。
顾晓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
陆子臻却完全不顾虑她，几乎是生拉硬拖，将顾晓暖拉到了一座幕前。
亡女顾暖衣冠坟。
坟前立着两个人，陈辉和C城刑警队长，那个十分热情地让顾晓暖叫他大哥的人。
石碑上有一张照片，十几岁的女孩子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张扬又明媚，马尾甩的老高，正是青春无限的时候。
顾晓暖看到陈纺和大哥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还有陆子臻挺直的背脊，她越过陆子臻走上前，朝着那碑鞠了一鞠。
阳光很淡，天空的云稀稀拉拉的，顾晓暖的脸在这稀淡的云下极不真实。
她注视着石碑上的女孩儿，那眉眼果真与她相似。
陆钦与这顾暖必然感情很好，所以才会立了这衣冠坟。
“为什么，会是衣冠坟。”
顾晓暖睁着眼睛，藏在衣服里的身体隐隐发抖。
她一向觉得自己擅长隐藏情绪，可她发现站在这个位置，和顾暖的衣冠冢面对面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忘记了。
顾晓暖的问题很尖锐，一下便戳中了故事的中心。
“你想知道？”
陆子臻扬扬眉，对顾晓暖的痛苦视而不见。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即使如陈纺也还是想要拉住他。
可是陆子臻挣脱了他的手，“你拉我干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她总会知道的，与其一直被人欺骗，还不如好好的清醒一番。”
陈纺在一旁几乎想对陆子臻挥拳头，“这件事情你哥知道吗？你这样做你哥要是知道了，你怎么跟他交待。你现在伤害的，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李成辉也上前一步，“小陆啊，这事儿你做的不对。听我们的，带暖暖回去吧，无论怎样让你哥哥自己处理。”
可陆子臻只冷笑了一声，嘲笑他们太过自欺欺人。
顾晓暖觉得自己几乎都疯了，陆子臻的那一声冷笑，让她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你们为什么要阻止，告诉我。陆子臻，你说，为什么会是衣冠坟。”
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故，才能让一个人死而无骨。
陆钦是那样坚强的人，也会醉生梦死，想来必是经历过极痛苦的事。
那么……会是什么事？
顾晓暖其实不好奇，可她当事人了，总会知道的。
陆子臻说对了一句话，比起自欺欺人，她更愿意痛苦却清醒。
“暖暖，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陈纺十分担心，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劝她的正确理由。
顾晓暖的性格看似温顺，可她一旦被激怒，身上莫名的会有种戾气。陈纺的眼睛一合，忽然叹了口气。
他承认，在某些时候他和陆钦一样，都越来越懦弱了。
陆子臻又一次冷哧，“因为这个女孩子被人炸的尸骨无存，想知道为什么吗？”
墓地里没有更多人，从四方八风灌过来的风都是风。顾晓暖站在墓碑旁，耳朵里都是笑，那种刺耳的，尖锐的笑。
她觉得自己心口特别地疼，那种被人一闷锤敲下来的疼。
“为什么！”
顾晓暖的声音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人，极不真实。
李成辉和陈纺都是知道内情的人，他们都要阻止，却终究比陆子臻慢了一步。
“因为我哥哥……为了队友，放弃了她。”
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陆钦一定是爱顾暖的，可他也热爱自己的身份和职业。顾晓暖睁开眼睛看天空，稀薄的光影里，幻化出恶魔的脸来。
他盯着她笑，血盆大口整个吞掉了自己的心脏。
顾晓暖的身体瞬间冰冷，“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替身啊。”
陆子臻自带桃花的眼睛里比她的身体还要冰冷三分，“顾晓暖，我哥是你承担起的人。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他眼里，陆钦竟能激怒到不顾形象对旁人动手，顾晓暖的存在绝对是威胁性十足的。
陆子臻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便必须狠下心下来伤害旁人。
他希望顾晓暖能够从今天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他的目地达到了。
“知道了。我是个替身，我的存在……是对他的伤害。我会记住这些，一年之后，顾晓暖会消失的。你放心！”
顾晓暖忽然走到他面前，歪着头说。
她说完甚至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那种安慰孩子的动作让陆子臻的眼睛里迸出血丝。
可她根本不看，直接越过他就走，“话已说完，那便走吧。陆子臻，至少现在，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陆子臻：……
顾晓暖背对着的所有人，走了没几步，忽然咳了两下。
她伸手去捂嘴巴，捂下来的就是几口鲜血。心脏那里的尖锐刺痛，让她两耳翁鸣，痛苦至极。
顾晓暖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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