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名将传记-功成厚积在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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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装甲教父的童年与青年

    1888年6月17日,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空气中、阳光里仿佛都弥漫着智慧的气息,透露着生命的果敢与坚毅。这个上午,在维斯瓦河畔的库尔姆市,弗里德里希·古德里安中尉喜得贵子,他为这个孩子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孩子的母亲克拉拉满足地看着这个新生命,就像外面和煦的阳光抚摸着盎然的春意。或许此刻谁也没有料到,正是这位新生的婴孩日后为纳粹德国创造了举世震惊的战争神话。

    弗里德里希中尉此时驻扎在波美拉尼亚第二步兵营,他是这个家族中第一个现役军官。其先辈们都是东西普鲁士的农场主和法官,嫡系中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与军事无多大联系,弗里德里希中尉也因此希望在家谱中能添上一个将军的名字。

    然而这种想法虽好,但是执行起来却是相当困难的。本书的主人公终其一生似乎都在颠沛流离的环境中度过,但是这种艰难的生活从很早开始就在磨练着一种独立和坚强的人格,使其日后在任何复杂和艰苦的作战环境中都能快速适应并保持沉着冷静。

    小古德里安3岁的时候,父亲接到调驻令,全家迁往阿尔萨斯州的科尔马,6岁时便在科尔马入学读了书。到1900年,12岁的古德里安跟随父亲被调驻洛林的圣阿伏德,这是一个没有高级中学的小城市。由于父母收入微薄,同时父亲希望古德里安能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军人,所以家人商量把他送到一个可以寄宿的学校里去,次年,古德里安便进入了卡斯鲁赫陆军军官预备学校。

    自幼在军营中长大的小古德里安以父亲为军人的楷模,耳濡目染着普鲁士军人的传统作风,天资聪颖且用功好强。两年后,古德里安不负父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柏林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开始了系统而严格的军校生活,严酷但宽容公正的军事教育为他后来过硬的军事素质打下了优秀的基础。

    1907年2月,古德里安从军校毕业,他被分配到驻在洛林州的第10轻步兵营任候补军官,开始了其漫长的军事生涯。由于成绩特别优秀,古德里安于1908年1月27日被正式授予少尉军衔,任命日期可以从1906年6月22日算起。从此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他都过着一段很愉悦的少尉生活。

    1909年10月1日,古德里安所属的步兵营被调到汉罗福省,去担任驻防的工作,在那里,他与医生的女儿玛加丽特·格纳小姐相识并订婚。玛加丽特·格纳小姐温柔、漂亮、大方而且开朗,具有古德里安眼中一切优雅女性的优点,但古德里安的父亲却认为他们还太年轻,不应该过早结婚,于是派他到第三无线电营执行任务。经过4年的浪漫恋爱生活,感情愈笃的他们于1913年10月1日结婚。自此,玛加丽特·格纳小姐与古德里安结成了忠实的生活伴侣,无论日后的战争岁月如何胶着艰苦,他们的感情始终深厚,一同走过那飘摇不定的战火纷飞的年代。

    这对年轻眷属的快乐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古德里安告别孕中的妻子,奔赴西线战场参战。整个四年战争期间,古德里安的职位经常转换,他做过无线电台台长,出任过第四军的军需官,参加了著名的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还曾被安排在德国陆军参谋本部任职,成为参谋本部最年轻的参谋官。这期间,古德里安只能利用短暂的休假去看望妻儿和亲人,他经历了人世间的大悲痛,也经历了生命的惊喜,悲痛的是慈爱的父亲去世,这使他丧失了一个做人的典范和军人的楷模;惊喜的是爱妻为自己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使他得以在战争的阴霾中享受到一点生命的光辉。

    自此,我们的装甲教父度过了他辗转不定的童年与青年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历使得古德里安留下了颇深的军事作战印象和难得的作战经验,特别是在前线参谋部工作的经历和无线电方面的实践,使他在一战后的几年里得以组建一个划时代的新兵种而受益匪浅。

    艰苦的环境成就了他坚韧的性格,军人典范的父亲为他在军事素质与做人方面留下了极深的正面印象,美满幸福的婚姻则使他在任何残酷的战争环境下都能保持应有的人性关怀,他常常能为正义挺身而出,并从未参与纳粹的种族屠杀政策。这是我们在纳粹战犯中极少能见到的奇妙人性的和谐与圆融,这似乎与我们所感同身受的纳粹气质并不相符,然而,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事实。

    时代给了一个天才受命的准备,天才也发挥着他的勤奋、热情与执著,竭力地吸取着时代的教养,于是一个划时代的新兵种开进了历史的前沿。

    然而,我们想要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我们急切地翘首企盼着这位军事天才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军事奇迹,并更加急切地想看到在战争的多难抉择中这位天才是如何保持着他应有的冷静和人道关怀,去创造一个又一个的人性奇迹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战败的德国与战胜国签订了令其元气大伤的《凡尔赛和约》,德国就像是一头犟驴在毁坏了庄稼之后,被紧紧地束缚了起来。这种不平等的地位在军事上的反映则是自此以后,德国陆军的总数不得超过10万人的上限,莱茵河以东50里不准设防。缘于此,德国不得不走一条建设基干型军队的路子,裁减军队,保留精干,只将最优秀的军事人才保留下来。

    此时拥有上尉军衔的古德里安营长被降职为步兵连连长,这对他来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因为他毕竟可以继续留在军队中了。之后的三年,他一直担任着连长的职务,直到1921年秋,一件几乎让古德里安不敢妄想的好事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他曾在参谋本部工作的上司冯·哈姆斯贝格团长找到他,询问他是否愿意重回参谋部工作,古德里安很愉快地答应了。要知道,在军队数量严格受限,迅速升迁几乎等于天方夜谭的彼时的德国,这真可以算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运输兵监察部汽车部队的监察长冯·柴希维茨将军需要一名总参部的军官来协助他完成汽车部队的组织与运用工作,古德里安被认为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于是他首先被安排到慕尼黑第7汽车营具体了解汽车部队的勤务,以便为之后的工作打好基础。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的,就像杨贵妃会嫁给李隆基,那位科西嘉人最终成为了法国的君王。古德里安之前和之后的经历使他感到,自己终将与摩托化结下不解之缘。

    1922年4月,当古德里安到冯·柴希维茨将军处报到时,他被告知将从事汽车制造厂、加油设备、建筑和技术人员的培养工作,之前的安排——负责汽车部队运用方面的工作将不再由他负责,这意味着古德里安必须走上一条技术之路,这使他感到一颗心掉进了冰窟,冰凉得彻底。古德里安请求回到步兵连,可是要求却被驳回,于是他只得履行一个军人的天职——执行命令。

    在前路未卜的时候,如果前面有条暗道,那就走过去,保不准就会柳暗花明。从古德里安整个的人生轨迹来看,这段技术的道路对他以后的人生发展却是大有益处的。

    他的上司冯·柴希维茨将军是一位严密细致且洞察秋毫的人,此时正在主持一项利用机动化车辆来运输军队的研究项目,古德里安当前的工作使其有机会对机动化在战争中的运用作系统的研究,而这位极其严厉的将军则在为人处世方面为古德里安树立了榜样。

    机动地运输军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已有先例,但其活动区域仅限于战线后方的安全地带,这种运输不涉及运动战中的交战问题,与运送粮草比较相似。但是未来的战争必然要求在交战过程中及时地补给军队,于是机动防御势在必行,这便使机动运输军队的问题成了一个关键的战术问题。古德里安这时才如大梦初醒,逐渐认识到机动化补给的重要性和实用性,于是一股极强烈的激情冲撞着他,驱使他深入这方面的研究。机动化运输军队还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何对运输的过程进行防护?古德里安进行了周密的思考,最后确信,这个问题只有通过装甲车辆才能得到比较妥善的解决。

    这就像你很不情愿地踏上了一条羊肠小道,无意中却在路上捡到一条丝巾,这时恰巧这条丝巾的主人迎面走来,几番交谈后,你发现这丝巾的主人就是你在梦寐中寻求了很久的那个人,于是你发起了追求攻势,最后你们相亲相爱,成就了一段佳话。古德里安与装甲的结缘实际上是一件极巧合的事,然而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古德里安开始到处搜求装甲车辆方面的案例,同时思考着:怎样才能更好地发挥装甲的作用?这种战术上的防御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古老的骑兵未来将往何处去?这似乎成了横亘在他的面前必须跨越的一些问题。

    幸运的是,在搜寻的过程中古德里安结识了福克汉姆上尉,上尉为他提供了丰富的战时敌军坦克部队的经验,加上德国小型战车部队的经验和一些英美战车方面的文献,古德里安如获至宝,立刻以极大的兴趣投入到装甲车的研究当中。其中,英国人富勒和利德尔·哈特等人的著作给了古德里安极大的启发。在这之前,古德里安一直将坦克看做是用于防御或运输的辅助工具,可是这两位伟大的军人却将这个钢铁巨怪置于了机械化时代的中心,不甘于这些用装甲武装着的巨人仅仅充当步兵的保安,而赋予了它们冲锋陷阵的合法性,这种想法无疑带给了古德里安极大的震撼,更加深了他对装甲的研究兴趣,试想一下,你是开着机器而不是骑着高头大马奔驰在广袤的战场上,这是一个多么富有想象力和多么让人振奋的想法!他开始在《军事周刊》上发表文章,关于这个领域的研究真是太少了,以至于不久之后,他便获得了这个领域的专家称号,并引起了军界高层的关注。

    1923年至1924年秋,古德里安进行了一系列有关机械化部队的协同演练和图上作业,如机械化部队如何与航空兵协同运用,如何与骑兵协同执行侦察任务等。他对演练的结果很满意,并向上级透露出将机械化运输部队从后勤兵种演变成战斗兵种的想法,可是他的想法太超前了,以至于嘲笑显得那么的毫无悬念:“让你的战斗兵种见鬼去吧!他们只配运运面粉!”古德里安的上级这样斥责他。也许在此时的德国,只有那些坚硬的铁甲可以理解他在战略上的孤独了。

    然而,这些事情丝毫不影响古德里安的出色表现。不久,他的职位便得到了提升,负责给未来将在参谋部工作的军官们当战术和战史教官。这不是一件容易应付的差事,经过甄选的学生们个个天资聪颖,给古德里安制造了不少难题,这使他不得不认真备课,小心应付。古德里安也因此认真研究了1806年拿破仑与反法同盟的战局以及德法两国的骑兵史,从这些战争中,古德里安汲取了机动指挥的经验教训,并发展了这方面的战术战略理论,这都为日后的实际交战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担任了三年的教官职务后,古德里安被重新调回了国防部。由于在装甲方面表现出的特殊兴趣和取得的成果,古德里安被上级安排实际处理卡车输送部队的事务并兼任战车战史教官。这里的问题是我们的主人公甚至至今还没有见过一辆真正的战车,关于战车的内部构造更是一无所知,他对于战车的研究也仅限于理论上的。如果此时他被讥为纸上谈兵,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让他担任战车战术教官,确实需要付出不少努力才行。

    再让我们看看古德里安是怎么带领他的团队进行演练的。最初他们只有帆布模型,这种模型没有动力,就只能靠人工推动来参加演习,在不用的时候经常被小学生当做捉迷藏的道具,他们用铅笔在上面钻出小孔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协同演练的步兵们为了防卫,同样会拿着石块对帆布战车发动攻击迫使其退出战斗,这些战车像丑小鸭一样穿行于那些对讥讽乐此不疲的人群中间,显得那样的孤独。直到有了机械化的铁制模型,演习才算比较正规。值得一提的是,在第9步兵团第3营的帮助下,他们开始了实际的演练,在这次演练中古德里安结识了第3营的副官温克,并且经常与他一起探讨如何将装甲付诸实战,他们从一个排的建制开始模拟,再到一个连,再到一个营,对装甲车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虽然演练的机会很少,但这些都给古德里安提供了旁人难以得到的宝贵经验。

    而且,正如一些笃信宗教的人常说的那样,上帝的每一步安排都自有他的计划。就在这时,古德里安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出国考察的机会,他可以前往瑞典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事旅行。这使他得以在掩卷沉思之余,幸运地见到了一战后期德国制造的Ⅱ型战车。这种战车由德国卖给瑞典,使他们组建起了一支战车部队。古德里安于是有机会观看实际的战车演习并学会了驾驶它,这使他感到特别的高兴。这次的旅行是愉快的,古德里安携妻子穿过蕴涵着浓郁艺术气息的哥本哈根,并饱览了沿途美丽的自然风光,参观了被称为北欧威尼斯的斯德哥尔摩,这一路的清爽,使古德里安多年后回忆起来仍感觉到格外的惬意,像是积沉了多年的疲惫在一朝的散发。

    1929年,正是在这一年,古德里安确信,单独地使用坦克,或者与步兵一起使用,都不会发生决定性的效力。通过对战史的研究,图上的推演,以及自己实际利用模型分建制进行演练所获得的经验,古德里安认为,不能再将坦克埋没在步兵师中继续装运面粉了,骑兵的时代已成为了过去,现在是内燃机的时代,因此必须组建装甲师,并在装甲师中编组各个兵种,必须将坦克置于所有协同兵种中绝对核心的地位,这样才能发挥装甲师的最大战斗效能!在1929年夏举行的一次实地演练中,古德里安以装甲师为基础进行模拟,获得了成功,这更加深了他对其装甲兵理论的信心。

    一种信仰的建立往往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验证,在通往真理的路上,道路常常并不平坦。古德里安虽然获得了理论上的自信,但如何把它们变成现实,前路似乎更加荆棘丛生,也许沟沟坎坎才是人生真正的道白。

    1930年2月,古德里安受老朋友鲁茨少校的邀请,担任临时拼凑成4个连的第3汽车营的营长,驻扎在柏林—兰克维茨一带。古德里安终于可以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一展拳脚了,他与鲁茨少校商量,将下辖的4个汽车运输连分别组建成了侦察车连、摩托车连、装有木质假炮的模型坦克连和反坦克连,热情高涨地与他的这支后勤部队一起追逐着他们的装甲师梦想。

    然而,古德里安的上司运输兵监察长奥托·冯·施蒂普纳格尔将军却认为,组建装甲师只不过是一个茶余饭后聊做谈资的不切实际的美梦,不但在理论上禁止发展下去,而且在实际的协同演练中也处处加以阻挠。在与其他兵种进行协同演练时,他只允许古德里安一个排的部队参加,这位保守的将军直到退休还在谆谆劝诫古德里安:“相信我吧,孩子,我们在有生之年没有机会再见到奔驰在战场上的德国坦克了。”

    如上这般的争论倒是常常发生,就像婆媳吵嘴皮子,拗上了脾气。最激烈的一场争论是在骑兵监察部与运输兵监察部之间展开的。作战的职能是要交给马匹担任还是由装甲担任?对不起,在执行侦察任务与执行作战任务之间只能选择其一。于是骑兵监察长为了维护骑兵作为一个传统兵种的尊严,大度地将侦察任务让给了运输兵。古德里安虽然没有达成一贯的愿望,但这也算是阶段性的胜利了,他加紧训练自己的装甲侦察营,同时,更加执著地实践组建装甲师的初衷。骑兵与运输兵的第二轮较量发生在骑兵监察长的继任者克诺豪尔将军身上,这位将军是传统兵种出身,并一直以此为自豪,他力图将侦察任务重新赋予骑兵,并伺机将装甲侦察营窃为己有。他不遗余力地在运输兵中安插骑兵出身的自己的亲信,这样的安排使骑兵与运输兵经常发生激烈的冲突,古德里安与这种行为进行了艰苦的斗争,最终艰难地取得了胜利,正如他自己所回忆的:新思想的创建者最终战胜了反对势力,内燃机战胜了马匹,大炮战胜了长矛!

    2.纳粹的幽灵与装甲师建立

    历史上有关新事物的争论大多是这样的。一部分人看到了未来世界光彩夺目的美,便如夸父逐日一般尽力谋求,力图使它变成现实,他们极富行动力,一点一点地做,一点一点地积累,直到最后到达成功的彼岸。另一部分人却看到了黎明前无尽的黑暗,以为黎明虽然美,但仍很遥远,他们从不会打开大门去迎接新世界的到来,他们善于做的只是在脚下放个梯子,好让他们的下一代或下几代能够绕过院墙的阻隔,更好地等待黎明的光从树缝中照射过来。

    古德里安属于第一类人,他是一个能将理论与实际结合得恰到好处的人,即使遭遇梯子阻碍了去路,也会一点一点地将它挪开,直至能够打开门,看到曙光的降临。虽然在盲人的国度里有远见卓识的人常常被冠以“纸上谈兵”的名号,而实际上古德里安所取得的理论与实践上的成果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前人。英法军事理论家们虽然已经看到装甲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但是并没有更细致地描绘出装甲部队在未来战争中如何与其他兵种协同作战的问题。古德里安经过切身的实践和不断的理论总结,得出了必须组建装甲师,并将装甲兵和步兵、炮兵等其他兵种协同作战且将其置于核心地位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结论,这对于饱受经济危机之苦,并因战争赔款掏空国库的德国来说,不啻于是异想天开的大梦。然而,这位伟大的将军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能将一件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慢慢地筹划,一点一滴积累,慢慢地变成可能,最终将它变成现实。他的理论是这样的:

    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人们对一种钢铁巨怪留下了难以消弭的恐惧印象。人们看见层层叠叠的铁丝网就像稻草一样被一群密集的钢铁巨怪轧断,伴随着巨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士兵手中的机枪被碾碎,一切防御工事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惊慌失措的士兵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在一种巨大的恐惧中四下逃窜……

    然而,这只是人们见到的坦克的性能之一——碾压效应。坦克还有很多其他的功能。坦克能在浓雾和昏暗的视界里比较出色地观察敌情;加厚的装甲相比士兵的棉布军衣来说可以更有效地防护刚芯尖头弹的射击;在运动这个问题上,坦克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持续作战,并且坦克的火力在静止和运动的状态中都能保证较好的瞄准精度,这不但可以节省时间,也可以节省弹药,最重要的是,如果进攻的条件是可以在比较适宜的地形实施突然袭击(闪击战),同时将坦克大量地密集使用,这就会使坦克作战具有战略的意义。

    碾压效应和装甲的作用不言而喻,这里详细解说下古德里安提到的“运动”和“火力”的作用以及装甲兵作战能够取得胜利的三个先决条件,即:适宜的地形,突然袭击和大量密集使用。

    俗话说,生命在于运动,胜利也只能来源于运动,如果只是被动地静止地寻求成功,成功不啻于黄粱美梦。两军作战的时候,运动的目的是取得敌方的阵地。而在靠近敌人的过程中,势必会遭遇敌方的火力,从而被迫停止运动。这个时候只有少数的几条路可以走:或将敌人消灭,或将其彻底压制住迫使其放弃阵地。顺着这样的思路思考下去我们很自然地得出结论:必须拥有绝对优势于敌人的军队数量和火力才能达到目的。这样的话就会出现另外一些问题,如果你的军队数量和你的火力都不占优势,而这样的进攻又必将耗费大量的时间,你将如何取胜?当数量上占据优势的思路破产之后,取胜的捷径是什么呢?我们想到的词语是:低成本(节省兵力和火力)、差异化(在质上取胜)、集中使用。要在有限的力量下,以更快的速度,集中优势兵力和火力,各个击破敌人。要达成这样的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大量地使用坦克,以较快的速度实施突袭。

    传统的兵种实施突袭成功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小了,因为进攻开始后,防御者可以借助汽车等交通工具迅速地实施补给,并将进攻者的退路切断,而且,借助于现代的工具,构筑新的防线已经比过去要容易很多,取胜何其难也!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取得突袭的胜利,所有的关键点就在于:速度要更快,在行进过程中要能保证在敌人构筑新防线的同时不惧怕敌军的防御火力冲锋陷阵,直至瓦解敌军的防御工事。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敌人的防御武器面前,这些武器就会立刻变成哑巴!当然,任何的武器都不是万能的,地形、速度、地面建筑、尘土、烟雾等等都会降低坦克的使用效能,但这些毕竟不是决定性因素,不能构成拒绝一个新兵种诞生的理由,并且装甲兵种的诞生还基于这样一个坚挺的事实:步兵的进攻失败会导致全局进攻的失利,而装甲兵的进攻成功则会带来全局性的胜利!

    坦克有以往兵种所不具备的一些优点。在以往的战争中,在进攻之前必须利用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进行敌情的勘察,还要准备大量的弹药进行计划性的炮火集中射击,才能保证进攻的相对稳妥。可是这种方式有极大的弊端,一是耗费大量的时间,二是耗费大量的武器弹药,这对于一个弹药储量有限的国家来说,明显不堪重负。利用坦克的好处就在于可以机动性作战,在运动中利用光学仪器进行直接瞄准,将目标对象有针对性地摧毁,这样便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弹药,而且,坦克作战具有持续性的战斗力,在突破完成以后可以持续地攻入敌军的纵深,直至其瓦解。而其他兵种在实施进攻和追击时却不具备这种快速性和持续性的战斗力。从而,坦克应作为进攻的主要兵种,而不仅仅屈尊于其他兵种之后起辅助作用。

    坦克之所以不只是一种辅助兵种的原因还基于以下的事实:火力是运动的先导,坦克可以凭借其火力及防御装甲在未经有计划地炮火射击准备的情况下将本部军队带至敌军阵前,使敌军的防御措施形同虚设,这本身已经突破了传统的作战方式,加上坦克的高速机动性,突击取胜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如果是在合宜的地形,将大量坦克密集使用,这种战果更会被无限放大,而一种兵器的效能取决于当时与之对抗的兵器效能,军队各兵种的协调组合是否具有优越性取决于是否充分发挥各兵种的特性优势,如果将装甲兵仅仅作为步兵和其他兵种的辅助兵种,装甲兵的火力特征、机动性和持续快速运动的效能将被遏制,以致无法充分发挥其作用,这对装甲兵来说本身即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同时,关于是否应该把坦克配属给步兵的问题还可以通过一个例子来说明:

    将红蓝双方作为对阵双方,各配置相同数量的步兵师和装甲营。红方将装甲配属给步兵,统编为步兵师,蓝方则统一组建为装甲师。在假设的战线上,有一部分战线是坦克无法通过的区域,一部分战线坦克虽然能通过但会遭遇到地形的困难,还有一部分是比较适宜坦克运动的地形。双方的配置一定是这样的,红方将相当一部分坦克配置在坦克无法通过和难以通过的地形,这样就将装甲兵的兵力分散,而蓝方则将所有坦克聚集在决定实施会战的地点,而将反坦克炮配置在只有少量敌军坦克的防御地形,这样在决战的时候,蓝方坦克数量就会具有数倍于敌方坦克的优势,而蓝方的反坦克炮也将在防御少量敌方坦克上面显得比敌方轻松得多,因此取得战争胜利便会容易很多。

    古德里安正是这样建立了在装甲兵理论上的自信。在当时的世界军事理论界,这无疑是一种较新颖的思维方式,特别是当大部分人还没有完全脱离对传统兵种的尊敬与崇拜的时候。古德里安之所以能取得较前人更为伟大的理论成就,其关键点在于他比前人思考得更为深入,实践得也更为彻底。与他同时代的人,或者在装甲技术上有一技之长,但却缺乏理论的素养和战略的眼光,或者有理论思考和战略眼光,但未经亲历的实践,因而思考的结果很难得到检验,于是停留在表层之后便很难深入下去,或者已有技术积累和理论思考,但却缺乏将一种新思想贯彻下去使之成为现实的勇气和沟通技巧。这些人的缺点正是古德里安的优点,这正是他能够真正成事的原因,当然我们并不是致力于忽略时代的积累和古德里安得到的机会与帮助。时代的必然在古德里安偶然的经历中不断地积累,又在这个人必然的追求中变成了现实,这是德国的幸运,至于它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恶果,现在又何必去追究呢?

    1933年希特勒出任德国总理,并在不久之后召开的德国国会中通过了授权法案,此法案赋予希特勒独裁的权力。至此,纳粹党登上了德国的权力宝座,德国的军事外交政策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两位崇尚现代观念的国防军长官冯·布洛姆贝格将军和冯·赖歇瑙将军被分别任命为德国的国防部长和部长办公厅主任。同一时期,希特勒宣布废除汽车税,大力建造帝国高速公路,这对德国的现代技术发展无疑具有风向标意义。可是由于陆军总参谋部的阻滞态度,古德里安很难与陆军高层建立沟通渠道,此时装甲部队虽然有了较大的发展,但在专业人才和机器设备供应等方面仍然缺乏强有力的推动,已有的机器设备常常不合标准,这成为横亘在古德里安面前的一道殊难跨越的鸿沟。

    如前所述,在当时的德国,有一大批优秀的德国将领都在装甲问题上明目张胆地做了只在脚下放梯子的人,他们不但这样做了,还将梯子堵在门口不让别人出去,好像只要一开门,黎明就会被吓跑一样。在德国陆军高层,古德里安的道路一直不太平坦,新的阻力又源源不断地从新上任的总参谋长官贝克将军那里输送过来。贝克是这样一种人,第一次见时你一定会惊讶于他高雅的举止,多接触几次你会发现,他是个相当文静的人,做事小心谨慎。这个人同样符合文静的一类人常有的一些特点,做事犹豫不决,并且相当保守。在当时的德国,他总是力图建立毛奇风格的总参部,可是一直效果不理想,因为骨子里缺少毛奇的洒脱,过于拘谨又夹裹着极为传统的思想,以至于墨守成规,对当时日新月异的新科技发展全当做没有看见,对航空、机械化和无线电等更是一窍不通,还时不时地扯一扯军事配备和军事指挥革命,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固派,以这样的性格担当德国军事指挥的大任,给二战中的德国种下了不少军事上的恶果。

    然而,事物之间确实存在着相生相克的硬道理,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了转机。1933年秋季,弗里茨将军被任命为陆军部的首脑,这个人同样气质高雅并有些骑士的风度,头脑比较灵活,处理事情也相对谨慎。虽然几年以后,他被希特勒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命给撵下台去,但自他上任以后,组建装甲师的事情便有了比较好的转机。弗里茨不大懂技术(这一点与贝克比较相似),但却对新事物的发展有着敏感的触觉,甚至还曾研究过机械化和坦克问题,并为了搞清这些东西专门作过考察旅行。他话语不多,但凡是经他口中说出的话一般都言简意赅,并且常有些机智和幽默的效果。于是,古德里安很快在陆军高层找到了同盟者,在组建装甲师的问题上,古德里安和弗里茨将军同贝克将军正式展开了拉锯战争,并最终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最能代表古德里安与两位将军交涉的对话方式通常是这样的:

    古德里安:“将军,我要求立即组建三个装甲师,并改善装甲的内部构造,以使我们的指挥官能够尽量靠前指挥战斗!”

    贝克将军:“不,不,您太超前了,我不想再跟您谈下去了,您的话我不能表示赞同,要知道,没有地图桌和电话,指挥是绝对不可能的!”

    弗里茨将军:“嗯,也许您是对的。”

    二比一,古德里安还是较原地迈出了一小步。

    争论的最终结果是,贝克将军只同意组建两个装甲师,但是,这对于古德里安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可以想象此时这位实践派的将军是多么的热血翻涌和欣喜若狂!写到这里估计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古德里安是深谙“失败是成功之母”,“胜利来源于运动”这些汗迹斑斑的道理啊!

    1934年春,德国建立了汽车司令部,由鲁茨将军担任司令,古德里安任参谋长。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6月底,原总理和纳粹党内的一些异议分子被秘密枪决,8月初,总统兴登堡元帅也魂归故里。希特勒依授权法案将总统职权与总理职权合二为一,独裁统治自此变得毫无限制。1935年,希特勒宣布重整军备,恢复普遍义务兵役制,此举一洗德军在《凡尔赛和约》中的诸多限制,走上了积极扩充军备的道路。

    然而,此时的德国无论在武器装备还是武器性能方面均与邻国相去甚远,古德里安认为,唯一能弥补差距的办法即是在军队指挥和各兵种协调上面多做些文章(在质上取胜)。于是,在1935年夏天,由鲁茨将军带领举行了一场为期1个月的装甲师模拟演习,在这场演习中系统训练了4种战术计划,目的在于凸显当大规模的装甲部队与其他兵种协调作战时所具有的比较优势。演习的结果使之前的种种质疑都变得哑然无声,事实是如此的确凿以至于辩驳似乎都已经令人费解了。演习结束后,在场的国防部长冯·布洛姆贝格将军和冯·弗里茨大将对古德里安表示出极大的肯定与赞赏,弗里茨将军开玩笑地说:“演习非常好,只是差了一件事。这个气球上似乎应该印上‘古德里安的坦克,真棒!’的字样啊!”

    这年的10月15日,德国正式组建起了3个装甲师。

    在这里,我们似乎有必要谈一谈希特勒对装甲兵的态度。关于这位独裁者的“光辉历史”想必是无人不知了,此人也确实是位奇人,绝顶聪明,有着超凡的记忆力,教育程度虽然不高,但通过后天阅读学习各种呈送给他的文件和资料竟然解决了当时德国的各种核心问题。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能将历史上的日期、技术数据和国民经济的统计数字倒背如流,能将他听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这一点常常使他的手下感到手足无措。这个人具有一种非凡的演讲能力,能将他的思想通过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灌输给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他个人的魅力和意志力更使无数的人折服并甘愿听候他的差遣,就连德国国家机器的核心高层领导在他面前都常常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可见这个人有多么大的魔力!然而就是这个人,对科技的发展抱有十分积极的态度和热情。曾经在一次武器发展会上,在古德里安讲解了装甲运输部队的编制和发展状况后,他竟然反复地大声高呼起来:“这就是我要的东西!我有了我要的东西!”可见凡是能在历史中起些翻云覆雨的作用的人物一般都具有一些天赋异禀!

    我们也由此可以猜想到,古德里安对于装甲的种种建立之功,依着某种因缘,却成了历史送给希特勒的最好礼物。估计在希特勒高呼呐喊的时候也有一种“于我心有戚戚焉”的知音感慨吧。这正是天意如此!当然,这个幽灵似的纳粹党魁并不仅限于了解有装甲这么回事,实际上在那次武器发展会之后,希特勒对于机械化和装甲方面的技术问题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并曾公开表示过对古德里安的战略和战术观点的支持,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称希特勒是一位有战略眼光的英雄,因为英雄所见略同嘛!

    在1935年10月所建立起来的3个装甲师中,古德里安担任第2装甲师的师长,驻守在维尔茨堡,他的工作就是训练新组建的部队。这时,古德里安已经萌生组建装甲军的想法了,只可惜,这个构想因为贝克将军的反对而暂时搁浅。装甲师主要是由原来的骑兵团组建起来的,这些热情奔放的骑兵离开马匹时表现得异常痛苦,不过事后的结果证明,他们日后在世界战争史上留下了威风凛凛的一瞥。

    1936年对于古德里安来说过得还算平静,他在伯尔克大街买下了一所房子,周围满是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透过这个寓所,他可以有很好的视野观赏远方美丽的小城,空气清新,闭上眼可以舒适地享受生命中平凡的馈赠——惬意的微风和温暖的阳光。这一年8月,古德里安晋升为少将。

    也是在这一年,希特勒宣布军事占领莱茵河地区。事情是这样的,根据《凡尔赛和约》,莱茵河以东50公里宽的区域为非军事区,德军不得在这一区域集结军队,而希特勒却全然不顾这些,赫然派出2.2万德国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这一地区。要知道,此时法国在边境上驻军有100个师之多,根据相关规定,法国有权对德国的驻军行为采取相应的军事行动,因此这对德军来说是一次军事冒险。由于占领莱茵河地区只是一种军事姿态,为了避免营造一种紧张的局势,古德里安率领的德国装甲部队仍然停留在后方,韬光养晦只为锋芒毕露的一刻。这次军事行动因法国政府的犹豫不决而最终取得胜利,希特勒也因此信心大涨,感到了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转眼到了1937年秋季,在这个枫叶凋零的时节,德国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国防军演习。希特勒、墨索里尼,还有英国和意大利的一些军事统帅均列席参加。这场演习对古德里安来说产生了积极的效果,使他对他已有的那些信条坚信不疑。同时也暴露出了后勤供应和维修等方面的不足。以师为建制的装甲兵团作为一种新型的兵种给外国那些辅助兵种理论的追随者以巨大的震撼!然而,当他们参观完演习后似乎一切已经涛声依旧了,装甲兵作为核心兵种的重要性很快从他们的记忆中消散,留下的只是宏大的场面和越来越淡的激动,他们思考的还是如何让这些装甲更好地配合传统兵种作战。这些固执的想法让他们日后吃了不少苦头。此时的古德里安在装甲兵理论上的思考已经相当成熟,他写了一本名为《注意!坦克!》的书,在这本书中,他阐述了装甲兵组建的历史和有关战略战术方面的一些基本思想,借以引起更多人的重视,此时的他已经逐步成长为一位名副其实的装甲理论专家,这个帽子他已然当之无愧!

    现在我们来回头仔细瞧瞧这位将军,此时他已是少将军衔。从中尉这一路走来,已然22年的光阴逝去。如果从时间的角度来度量,他算不上是一位天才。然而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那种厚重,磨砺在他身上留下的那种对于方向的坚定不移,都成就了这个人。这个人在山雨来袭时的那种淡定和从容,似乎用了22年的光阴雕琢。他什么都干过,跑腿的、打杂的、技术员、教书先生、理论家、实践派、激进潮中的先锋、保守派眼里的愣头青……这一路走来,真是十八般武艺学了个遍。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古德里安再也难觅那种观景时才有的惬意了,纳粹的幽灵像无处不在的阴影已经笼罩多时,只等着爆发的一刻安然到来。1937年在一片安宁的气氛中平安地度过,也许那个时候平凡的人们谁也想象不到,一声闷雷正毫无踪迹地在德国军界高层中炸开,此时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3.陆军部的清洗运动

    前面提到,弗里茨将军曾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陆军总司令的位置被希特勒取缔了。这件事情发生在1938年2月初,同被免职的还有国防部长布洛姆贝格将军和古德里安的好友鲁茨将军等陆军的一批高级军官。弗里茨将军被免职据说是因为犯了“鸡奸罪”,而布洛姆贝格将军则是因为他娶了一位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妻子,其他人同样具有某些法律上或者道德上的污点而不再胜任原来的职务了。那么事实是什么呢?这个“事实是什么”实际上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些陆军高级将领与希特勒的意见不合,于是现在是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随着纳粹党和希特勒在国内地位的日益稳固,作为国内尚能威胁他们地位的最后一块绊脚石的德国国防军自然是首当其冲,难逃被清洗的命运。

    而与被免职的上司灰暗地离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古德里安却意外地得到了晋升。事情的发生有如戏剧性里的情节:

    1938年2月2日夜里,古德里安正在第2装甲师的师部里看一份文件,这时电话响了,古德里安起身拿起听筒,电话里传来了这样的喜讯:“古德里安,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元首晋升为中将,并敦请你参加2月4日于柏林总理府由元首主持的重要会议!”

    4日清晨,古德里安收拾收拾行头准备出席会议,可他却在大街上碰到一个熟人,熟人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恭喜恭喜啊,我们的坦克专家,你已经升任陆军第16军的军长了!这可是咱们德国陆军里装备最好的一支部队啊!”

    古德里安再次感到一头雾水,于是赶紧买了份报纸,发现上面列出了一些得到升迁和被免职的将领的名单,至于原因则只字未提。就是这样,古德里安的职业生涯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在这里容我们感慨一下,希特勒已经将闪击战术运用到政治生活的各个领域,以致所向披靡并且无微不至了。

    就这样,古德里安从他的老上司鲁茨将军手里接任第16军军长。这样的安排估计与他在装甲理论方面的突出贡献有关,也可能是即将到来的非常形势的需要。担任第16军参谋长的是保卢斯上校,这是一个头脑冷静、勤奋可靠并且比较有想法的总参谋部军官,在与古德里安的协同工作中表现出色,帮了古德里安很大的忙。此时古德里安的第16军下辖的三个装甲师师长分别为:第1装甲师师长是鲁道夫·施密特将军;第2装甲师师长是法伊尔将军;第3装甲师师长为盖尔·冯·施韦彭堡将军。

    接任弗里茨将军出任陆军总司令的是冯·勃劳希契将军,这个人很出名,了解二战历史的人大多对这个二战德国陆军统帅抱有一些同情心。勃劳希契的上台实际上是一种政治上的折中术,在他出任陆军总司令之前,在选择谁为陆军统帅的问题上,希特勒和陆军将领们进行了一场博弈。陆军方面想选一位能代表他们立场的资深将领,于是推举龙德施泰特将军,这遭到了希特勒的拒绝。希特勒自然想安排自己人或者至少是对纳粹有好感的人来担任,这样对陆军进行逐步渗透和控制就会比较方便,而他提名的赖歇瑙将军同样遭到了陆军方面的抵制。最后,在政治上相对中立的勃劳希契将军成为了使双方心理都尚可平衡的最佳人选。勃劳希契实际上具有十分优秀的军事指挥才能和组织才能,这在之后的波兰战争中显露无遗,而且他常常能站在自己的专业立场上反对希特勒的观点,这一点也很是难得。但由于性格上的一些原因,或者是基于一种绅士的气质,使他在与希特勒发生激烈争论时常常以不争辩和沉默来代表陆军部的观点,没有足够的周旋才能的恶果是本来作为第一军事顾问的陆军部在军事参议问题上逐渐丧失了话语权,甚至发展到最后,希特勒可以直接绕开陆军部对陆军发号施令,这实际上表明陆军部昔日的辉煌在勃劳希契手里已经不复存在了。而所有这些最终的根底是——勃劳希契并非希特勒的亲信,他太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有想法和有主见本是好事,但如果不具备足够的才能使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那就还不如没有想法地去做个顺从者。

    当然,这里也有一些客观因素。当时德国组建了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希特勒自任最高统帅部长官,由威廉·凯特尔将军担任最高统帅部总参谋长的职位,但这个总参谋长并没有对军队的直接指挥权,只是个办事的,实际上还是希特勒一个人说了算。这个最高统帅部实际上形成了与陆军总司令部分庭抗礼的局面并凌驾于其上,其结果是由于在组织结构上的职能不清晰和缺乏具体的安排和职能划分,使得德国的最高统筹机构常常发生兵家最为忌惮的双重发号施令的现象。这种情况发展到最后的结果是希特勒能够专权独断而陆军总司令部则逐渐无为,从而导致陆军总司令部不仅在军事会议上没有话语权,甚至在陆上作战的指挥权也被完全剥夺。这在二战后期引发了致命的混乱,德军也因此受到重创。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凯特尔将军,以便对二战时期德军的领导层有些更全面的感性认识。凯特尔将军是大名鼎鼎的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纳粹暴行都或多或少与此人有些干系。看过历史的人或对他恨之入骨,或对他抱有同情之理解。然而,从综合众多史家和回忆录撰写者的意见来看,凯特尔从本质上并不能说是个坏人,甚至还可以说为人比较正派并且有一些难得的品质,比如勤奋努力,执行力强等,只要是希特勒交给他做的,他都会想尽办法把它完成,这一点深得希特勒的赏识。也正是因为凯特尔的这些优秀品质,使得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挫折以后,即便希特勒发现这个人的战略水平不过一般,也仍然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并且给予绝对的信赖。凯特尔这个人或许什么都好,就一个缺点让他在历史上留下了千古骂名,这个缺点就是比较死脑筋!一旦他崇拜上某个人,他就会把这个人当神供着,他那下萨克森人的忠诚,俨然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他崇拜希特勒,仿佛着了魔一样。他从来不敢违抗希特勒的命令,并且认为希特勒是古今少有的军事天才,只要是希特勒下达的命令就不会有错,就必须排除万难坚决执行。可怜的犹太民族和那些战俘,都被这位将军的一时冲动给害惨了。在二战中这位将军给优秀的德国陆军将领们制造了不少麻烦,特别是在战争后期更成为德国陆军部首脑们的心腹大患,也算是个搅动了不少风云的大人物。

    这次陆军部的清洗运动在外界看来好像是元首轻信了一些流言从而导致的一场误会,也许不要多久,等到一切都真相大白后就会还弗里茨将军等人一个说法,但实际上却是蓄谋已久的。

    陆军是德国最古老也是陆海空三军中最为强大的军种,在这个军种里,心脏部分是陆军的参谋本部。在以往的侵略扩张史中,德国陆军南征北讨,居功至伟,于是陆军参谋本部就在长期的征战中树立起了高度的威信并形成了一种传统:参谋本部军官尽量不受任何政党的影响,自主地决定作战方针。正是这种传统阻碍了希特勒的侵略扩张步伐,而且在清理运动开始之前,希特勒虽身兼总统和总理双重职务,却并不能对德国陆军和陆军的高级将领们施加有效的影响,希特勒的作战命令必须要通过国防部长才能下达,陆军高层的反对声音使希特勒一再感到必须要清理掉挡在路前面的障碍,才能使自己的侵略步伐畅通无阻,必须牢牢地控制住陆海空军,才能保证自己的侵略动作得以一步步地实施。这是这次清洗运动的深层次原因。将反对者赶下台之后,希特勒宣布由他担任陆海空军总司令,并任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统帅,至此,希特勒顺利地登上了德国国家权力的巅峰。历史往往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军事家玩不过政治家是常有的事。

    这个时期的特点是,陆军部高层的人事地震并没有引发什么特别的后果,虽然古德里安和其他一些陆军将领曾催促新任的陆军总司令采取行动以表达陆军军官团的意见,但勃劳希契或者出于私心或者介于平反这件事会得罪希特勒,于是只采取了拖延的办法,一方面给被罢免的将军们以安抚,另一方面并没有稍微激进一点的动作,这件事情时间一长便不了了之。此时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具有更重大意义的外交事件——吞并奥地利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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