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月呢?我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回去,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怎么找到回去的方法?玄夜说上次找到我是在火车失事附近的一个小山坡,如果要回去,我是不是得去那边试试看?回来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个月,那个世界的时间,会不会已经过去一年?
思绪混乱,完全理不出头绪,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敲门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打开门,玄夜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看到我就拉我下楼,边走边说道:“我们去医院,安安打电话说她妈妈在家自杀了。”
我的脑中轰的一声巨响,玄夜接下来的话已经听不真切。那个白莲般的女子,那个为爱付出所有的女子,自杀了么?
赶到医院时夜色正浓,明亮得刺眼的病房里安安已是哭成一个泪人,病床上的杨素莲奄奄一息,安安呜咽着说妈妈拒绝治疗,坚持要见我一人。果然杨素莲睁眼看见我,颤抖着双唇,虚弱的挤出一句话,竟是让他们都出去,只要我一人留下。
“杨阿姨,你这是干什么?”早上还好好的坐着跟我说话,淡笑着述说自己的往事,现在却躺在病床上,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要积蓄半天,我不由红了眼眶。
“呵呵,”杨素莲挤出一丝微笑,却没了早上的风采,“落……你的……原名,余……安……落,玄夜……爸爸是……司机,改名……”
“嗯,我知道,你是想说玄夜的爸爸原来是我爸爸的司机对不对?他在我爸妈出事故之后隐姓埋名对不对?”原来爸爸妈妈会收养我也不是巧合,只是……我害死了他们……
杨素莲微微点头,又想说点什么,却是更加吃力,我将耳朵凑在她嘴边,只听见她微弱地断续道:“你的……命……我,我还……你……”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眼眶,这个善良的女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在受到良心的谴责,我看着她眸光渐弱的双眼,坚定道:“杨阿姨,你放心,我不会对安安怎么样的……活不过二十岁……我早认了。”
杨素莲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割腕的右手又开始透出血色,我想要让她放开,无奈这个时候她的力气竟不弱我半分,只听见她急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我再次把耳朵凑上去,只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两个字:“蛊……母蛊……母蛊……”
不消片刻便没了声音,抓住我的双手蓦地放下,杨素莲的双眼已经没有半分神彩,瞳孔放大,竟像在直直盯着我。如莲的女子,去世了。
没等我将门打开,安安就径直冲了进来,哭声传遍整间医院,玄夜一直站在我身后安静的看着,我拉拉他的袖角示意他去安慰安安,安安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向我走来,毫无预兆的“啪”一声给我一个耳光,又转身跑出医院。
我愣在当场,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浑然不知安安这个耳光是为什么?玄夜赶紧叫来护士让她去拿药,我像木偶一样呆住脑中又是一片混乱。
杨素莲的葬礼很简单,本来就没多少亲戚,只请了些平日来往比较多的朋友。灵堂前一身黑衣的安安,让我觉得她一夜长大了。不管她当初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她对玄夜的爱是真的,如果不是爱得太多,也不会想方设法接近我来接近玄夜吧,就凭这一点,她以后也可以照顾好玄夜。
收拾好行李,我已经准备离开了。再回到火车失事的地方,或许可以找到一点回到玄月身边的线索,安安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约我晚上八点在余氏大楼楼的楼顶见面。那里我和安安,芯念三人曾经看过一场最美的流星雨。我答应了,或许我和安安也该有个了断,为她和玄夜之间的感情,为我和她之间的友谊。
才刚出门,手机又响起来,打开来看居然是芯念,“芯念?找我什么事吗?”
“落落,安安是不是打电话找你?”芯念的声音有些急切。
“是啊,怎么了?”
“落落你听我说,安安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你别去,等过段时间我们三个再好好谈谈!”
“芯念,她妈妈的事情我也有一些要跟她交代。不跟你多说了,不会有事的。”
“落落你真的别去,要不你等等我?我马上赶过去。一个小时就能到!”
“你要来也行,我先过去了。”
伸手拦了的士,便向余氏大楼去了。
余氏大楼是H市最高的一座楼,有三十九层。到楼底的时候刚好七点五十,一弯明月悬在半空,却是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三十九层数千个房间,只寥寥亮了几盏灯。我乘电梯到顶层,风大微凉,安安还是一身黑色长裙,站在当初我们看流星雨的栏杆旁边,宛如一个暗夜精灵。今夜她化了淡妆,脸色不再苍白,对我微微一笑,看到几分杨素莲的影子。我缓缓走到她身边站定,俯瞰这座城市的万千灯火,此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安安蹲下身子,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我,笑了一声说道:“落落,你知道吗?你陪我度过了我人生最快乐的两年。”
“那一年,我是为了玄夜才接近你。你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我和芯念说什么你都信。那年我们在这里看流星雨,其实本来是我和芯念骗你来的,我们知道你害怕一个人,就想恶作剧看你一个人呆一个晚上会怎么样。结果我和她却不约而同都来了,你不知道吧?”
“嗯,那次我等了你们两个小时,以为你们被家里人发现了,跑不出来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靠着安安坐下。
“呵呵,以前我和芯念整过你很多次,只是你没发现罢了。但是从那次看完流星雨,我们就没再整过你了。芯念说要把你当真正的好朋友。呵呵……”安安将脑袋靠在我肩头,抬头看着只有一弯弦月的夜空,轻轻说着:“我也想把你当好朋友的……和你在一起很轻松,永远不怕被你算计,可是……”
安安话没说完,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玄夜。我对着安安抱歉的笑笑,接起手机:“玄夜,我在外面,怎么了?”
“落落你是不是又要走?我看到你房间的行李了。”玄夜的声音有些焦躁。
“没有,我只是收拾东西。不会走的。”我只好撒谎,现在让他知道,一定走不成了。
“收拾东西用得着全放在行李箱里?落落,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那次我喝醉了……你不要再……”
“玄夜,我真的不走。现在跟安安在一起呢,你要不要跟她说说话?”我装作调笑的语气,笑着看了看安安。
“不用了,你快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好。”
挂完电话,安安正看着我,眼里读不出任何情愫,好似一个木偶娃娃,我不由推了推她:“安安?”
安安像突然惊醒了,笑着问道:“你和玄夜,你们没什么跟我说的?”
“我和玄夜?我们能有什么说的?”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些诧异,难道安安误会我和玄夜之间有什么?
“玄落!还是该叫你余安落?如今我们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真姐妹,为什么你还要一脸天真的使足了劲来骗我?”安安突然推开我,声音凄厉。
“安安,你别激动,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起身拉住安安的手,想让她平静下来。
“没骗我?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说什么你叫玄落,他叫玄夜,你们是兄妹,实际上呢?你们根本不是!什么都不是!要不是妈妈告诉我,我还真的以为你们是亲兄妹!”
“安安,我并没有要有意隐瞒。我和玄夜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了,他一直照顾我,就算是亲哥哥也未必比得上啊!”
“骗人的!骗人的!你们一个个做出单纯无辜的模样,全都是骗人的!”安安使劲甩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指着我,满脸泪水:“你!你知道就是你,不管是玄落还是余安落,抢走了我多少东西?从小到大我只有芯念一个朋友,可是认识你以后她对你比对我还好,为了你她跟李勋杰都闹翻脸。爸爸妈妈从我出生起就在吵架,后来干脆连话都不说,知道你的存在以后他们居然要接你回家!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让他们打消这个想法?爸爸去世后妈妈不是在公司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可是早上才见过你下午就自杀,临死前口口声声的还是要见你,甚至遗嘱里一分钱都没给我,写封信说什么是欠你的,你说说,我们余家欠你一条命,我爸爸的还不够还吗?为什么还要拖上妈妈?以后这三十九楼都是你的,所有我曾经拥有的,都是你的!你自己算算你抢走我多少东西?”安安的声音已经因嘶吼而沙哑,上前用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本想用手撑地,被烈火烧过的手骨却是刺骨的疼,手一软额头硬生生摔在地上。
“落落,你怎么样?”不知什么时候上楼的玄夜过来一把扶住我,看着额头的伤,眼里满是疼惜。
安安看到玄夜,面色一变,从刚刚的凄厉蓦地变成狂笑不止:“哈哈……我还忘了你……怎么会忘了你……”她一手指着玄夜,眼泪从眼角滑出:“哈哈,你这个薄情寡性的男人……我余安安哪里不好?无论相貌学识家世,哪里比不上这个孤女?巴巴跟在你后面三年,你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当初帮你公司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让你跟我订婚你不肯,她一走跟着把你半个魂都勾走了,听到火车失事还拿我发脾气?连找到她都不肯跟我说,我还傻子一样跑到你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哈哈……她明明就是害死你爸妈的凶手,你还把她当宝一样供着,不孝子,窝囊废……”
玄夜扶起我的双手因愤怒颤抖着,不自觉的捏紧我的手臂,他死死盯住安安,一句不答,拉着我就要走。
“玄落!你以为他真把你当妹妹?要说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打死我都不信!”安安的声音突地转冷,在背后响起。
“安安……你……”转首看去,我哽咽住,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哪里还有安安的半点影子。
“哈哈,你以为我疯了是不是?”安安一步步后退,直到靠住栏杆:“就算是你毁容了,他都跟前跟后没有半句怨言,现在你的脸都好了,我还斗得过你?”轻笑一声,安安爬上栏杆,坐在上面,一如六年前摇摇欲坠的我。
“安安,我从没想过要跟你抢什么。你下来,别做傻事。”移步靠近栏杆,只要一个翻身,安安便会掉下三十九楼。
“呵呵,是啊,你没想过要跟我抢,连这样的对手我都争不过。”安安又突然安静下来,浑身却散发着惨烈而绝望的气息,转过头去轻声道:“落落,你看这个城市夜景多美,如果能回到两年前就好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呵呵!”
“可是落落,我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吧,呵呵……”
“安安,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三个还是好朋友,真的,以前的事我们都不去想了好不好,来,把手给我,我们还是好朋友。”终于走进安安身边,我伸出双手,诚挚的看着她,她漆黑的双目溢满不解,犹豫的看着我,最后笑了,灿烂如夜空绽放的礼花,接住我的双手,却是用尽力气拉过我向后翻去,只听见她轻声道:“那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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