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没有动静,小奇应该还在睡觉,玄夜也一直没有回来。本来不想再解释什么,我和玄月之间的事情,只有我们最清楚,等玄月记起一切,玄夜自会明白今天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只是现在天色已晚,玄夜晚饭都没回来吃,还是出去找找吧。
夜风怡人,晚上的皇子府总是特别安静幽然,该是少人来往的原因。我绕着后院走了一圈都不见玄夜身影,难免有些焦急,在那个世界时,都是我随意乱跑,玄夜找我,如今总算体会到玄夜为我着急的心情。
院落中间的梧桐树在月光下繁茂成荫,我与玄夜重逢便是在那里。走进梧桐树,一片衣角从树后飘出,绕过去,果然看到玄夜靠坐在梧桐树背面,许是听到脚步声,睁眼看我,墨绿眸子对我一笑:“落落,怎么了?”
看见玄夜笑了,心里轻松许多,在他身边坐下,“玄夜,你生气了?”
“没有。”玄夜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抬头看上方梧桐树叶,“落落,你……很爱玄月是不是?”
“嗯,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碰到他……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而且……玄夜,虽然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爱情是什么滋味,但是我知道,我是爱玄月的。我愿意为他回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愿意为他只安静的活几个月,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心里会很难受,知道他忘记我,就要想法设法让他记起来……”反握住玄夜的手,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玄夜突然撇过头,对上我的视线,轻轻一笑:“那他也爱你吗?”
“他……”爱我吗?这句话,我们从未向对方说出口,但是,“他爱我!他背我出雪山,为我跪在流星谷三个日夜,为我放弃身份不愿记起往事,而且……他说过他会娶我!”
“那是以前的他,以后他记起一切,就会像原来那样对你?”玄夜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耐。
“不知道……”带着心虚,装出轻快的语气道:“但是不试过怎么知道结果呢,天星老人已经答应替玄月解蛊,很快他就会好的!”
玄夜放开我的手,站起身,看着我道:“你真要去流星谷?”
“嗯,天星老人是你师傅,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算了,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师傅有事交代我去做。”说完,玄夜一笑,向我伸出一只手,“拉你起来,快。”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不肯伸出手,这么突然的离开,让我很不安,只要我坚持,玄夜一定会告诉我。
“那我背你!”玄夜避开我的问题,蹲在我前面。
没有办法,只好趴在他背上,两手箍住他的脖子,玄夜起身,扣住我的双腿,轻轻将我往上抛了抛,让我更舒适。这样的场景,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陌生的是这个世界,熟悉的是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
将脑袋搁在玄夜肩头,他的声音近在咫尺:“落落,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先告诉我要去干什么好不好?”我嗔道。
“以后再告诉你……”撒娇也没用,玄夜还是不肯说。
“算了,那你记得要早些回来。”心里叹口气,既然不说,只有等你回来了。
“会的。以后玄月记起你,如果对你不好,一定要离开他,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赌气般闷声答道。
“落落!”玄夜又无奈了,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回头看我。
“好了好了。”我调皮的笑着伸手蒙住他的双眼,“别这么看我了。所以你要在玄月记得我以前回来,不然到时候我伤心了找谁去。”
“落落要听我的话,没错的。”玄夜又转过头去,继续前行。
“是的是的,你是哥哥嘛,都听你的。”笑着看他的侧脸,还是很严肃的样子,真是变笨了,以前肯定一眼就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玄夜不再说话,沉默着绕过花丛,半天又突然道:“嗯,我是哥哥。”像在叹息,又像是决定了什么。
“到啦,我下来吧,小幽还在我房里呢。”院落本就不大,不过二十来步就走到了。
玄夜手一松,我便顺着滑下来,站在他跟前,“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一早。”
“哦……明天等我送你。”以前每次玄夜出差,都会送玄夜出门。
玄夜点头,“进去吧!”
“嗯。”笑着点头,相信玄夜,一定会回来找我。
“落落……”转身推门,又被玄夜叫住,回头看他正认真看着我,“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对着他做个鬼脸,终于又看到他的笑容,马上开门进去再关上,害怕自己隐藏起来的失落被他发现。又是一个人了……
点燃桌上油灯,小幽还是安然躺在床上,身上的血渍登时有些刺眼,我又犯傻了,早就该给她换身衣服才对!
摸索到厨房,正在发愁好像不知道如何生火烧水,看见厨灶上的大锅里已经备好开水,倒上半盆应该够了,只是给小幽擦擦身体而已。
皇子府虽说人少,每晚过道的灯笼还是点得很亮,端着水盆不用担心被磕倒。
插过满是鲜花的院落,抬头瞬间瞥到凤南风的书房,烛光很亮,窗开着,房内物事清晰可见,凤南风坐在桌前,两手搁置于桌前,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脚步不由自主的移向那边,想要靠他更近,只见他眉头微锁,冰眸里有着困惑,不解,突然好奇他手中握的是何物,却不敢再向前。
原来我的爱也会如此卑微,只想这样静静看着他,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是傻瓜,我也逃不过相同的命运,若是依我的性子,他既不记得我,不再爱我,便该及早抽身,洒脱离去才对。如今却也是犹犹豫豫,舍不得放手,只想做最后一搏,一定……要让他记起我……若是没有记起我便离开,让我如何甘心?
凤南风专注看着手中的东西,突然抬头侧目,眸光向我扫来,心下一跳,手中一抖,“呯嘭”一声铁盆落在地上,寂静的夜晚异常刺耳,滚烫的开水溅满双脚,嗜骨疼痛,跌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抬头见凤南风放下手中东西,匆忙起身,打开门又突然顿住,高喊一声:“来人!”
话刚落音,屋檐上飞下一名黑衣蒙面男子,双手握拳,弯腰静立一边等待吩咐,不一会长廊上又看见当初服侍我擦身换衣的丫鬟,焦急看了眼凤南风又看看我,便径直走向我。
“姑娘,已经有人去叫大夫,先把鞋脱了吧。”粉衣丫鬟匆忙过来,蹲下身子便要替我拖鞋,黑衣男子许是听凤南风说了什么,又起身飞走。
眼看凤南风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连忙拉住那丫鬟的手:“不行,不能脱。”
“姑娘,不脱鞋会伤得更厉害的!”见我不肯,小丫鬟的声音有些着急,又因为凤南风愈来愈近而刻意压低,甚至有些颤抖。
这个丫鬟一向怕凤南风,我也不想让她为难,只是我这双脚……实在不想被他看到……
凤南风刚走近身边,那丫鬟立马跪下,哆嗦道:“殿……殿下……姑娘她……姑娘不愿脱鞋……”
一个恍神,竟已经在凤南风怀里,久违的阳光气息,温暖多日冰冷的心,不由环住他的脖子,深吸几口气,这是……在梦里么?
是梦,能不能不要这么早便醒?
身后一声惨叫,睁开双眼,透过衣间缝隙便看到粉衣女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无声响,不可置信的看着熟悉的面孔:“你……”
“皇子府不留无用之人。”令人如入冰窖的声音,冲散得来不易的温情一刻,脑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明,玄月……答应过我……不会随意杀人……
“你放我下来。”同样冷然的声音,我不可再迷糊下去,凡事要等玄月恢复记忆再说,再看这人一眼,只会让我心伤一分。
凤南风像没听见我的话,抱着我走到书房,放在桌边凳上,“不脱鞋?脚废了可别怪我。”
撇过头去,不想理他,双脚早就刺疼到麻木,现在脱鞋也再无用处,曾经的伤痛摆在他面前,不过自取其辱。
凤南风见我不语,也不再多说,回到书桌边坐下,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便有一名中年男子,大腹便便走进房内,周全行礼便过来要看我的脚。
缩起脚不想理他们,回去涂上影休给的药,一定会没事。可是看见凤南风嘴角诡异的笑容,想到刚刚那丫鬟惨死的一幕,心中一惊,连忙将脚伸出来。
大夫细细脱下我的鞋,我低着头不敢看凤南风,不管他是何表情,都会让我难过,不如不看。看着自己的脚,有些地方被烫起大大的水泡,本就狰狞的双脚更是不堪入目,大夫都紧皱了眉头,“姑娘,你这脚……以前可是……”
“被火烧过,已经没事了。”打断大夫的话,撇开眼不想又看到怜悯的目光。丑陋点而已。
大夫煞有介事的给我左看看,右看看,又是拿脉又是看舌头,沉吟半晌道:“姑娘以前该是受过重伤,能恢复至此实乃奇迹!脚上的伤老夫开些药,内服外用,七日便无事了。”
说完看向凤南风,见他颔首,便开了方子,再行一礼便离去。
凤南风坐在书桌边,两手一拍,刚刚那名黑衣男子又出现在眼前,不等我反应过来便背起我离开书房。
匆忙瞥向书桌,桌上,刚刚被凤南风捧在手中的,是修灵。
回到房中小幽还未醒,我让黑衣男子拿来我们的包袱,不能替小幽擦身子,总得换身衣服。
包袱里的东西很少,无非是女子的衣物,胭脂水粉,还有些瓶瓶罐罐,该是平日会用到的伤药,本来只是想找套适合的衣服帮小幽换上,衣服里的东西却让我今夜本就失落的心,更寒上几分。
或许今晚我的许多决定都是错的,不该想着为小幽净身,不该去倒水,不该打开包袱,为什么,要让我在包袱里看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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