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旁边的地上，已经零零散散扔了好几个烟头，有的已经冷了，有的还带着火星。慕南天叹了口气，“行了，有什么好看的，什么也看不到，你还准备怎么样？”秦逸风没搭理他，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慕南天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情种？你说说你，为了她，出了个车祸，现在好了，手术还没结束，就窜出来，就因为她给你打了一通电话。发动警察给你找人，找到了又怎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抱着，你也没力气下去抽那人一巴掌。要我说，真的就把那小子做了得了。我看着他都心烦，你竟然还能忍！““闭嘴！”秦逸风有些烦躁。但是这句呵斥并没有什么气势，接着就是一阵咳嗽，空气中又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我这都是为你好，你还让我闭嘴，我倒是想问你，你走不走！你不要命了？医生只是随便缝合了一下，还没完全给你包扎，你要不要回去把你这半条命给续上？”秦逸风不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一抹亮光。直到浴室的灯光灭了，这才把烟头摁灭，沉声道：“走吧。”慕南天拉开车门，等着秦逸风过去。秦逸风咳嗽了一声，转身，刚踏出一步，突然跪倒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地面。“逸风！”慕南天惊叫。……陈曼在楼上，刚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突然听到一声“逸风”。她浑身一颤。怎么会听到秦逸风的名字？她进卧室，问程燕：“你听到有人喊秦逸风了么？”程燕取下耳机，茫然摇了摇头。陈曼心神不宁，那种下午的时候的紧张感又出现了。难道是幻觉了？陈曼穿上睡衣，晃神了片刻。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她赶紧奔到洗手间，抱着马桶，一通干呕。程燕批了衣服过来，“你怎么了？”陈曼用手背擦了擦嘴，喘了口气：“应该是胃病犯了。”“你今天吃什么了？”陈曼这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她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去找点儿药吃。”程燕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确定你是胃病？”陈曼蹲在电视柜旁边，扒拉着药盒，喘着气说道：“我最近一直这样，大概是吃东西不注意，反流了，没事儿，你去睡吧。”陈曼找着胃药，突然眼皮跳了一下，她猛地一缩手，好像被烫到了一般，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怎么了？”程燕狐疑，上前。陈曼又缓缓把手放回去，从药盒里拿了一盒药。“这个是什么？”程燕瞬间脸色白了，抬手想要夺回去。但是陈曼手很快，抽回手，把药盒拿回去。她把里面的说明书抽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是一盒米司非酮。上面很显眼的一行字，抗早孕、催经止孕、胎死宫内引产外等。明明是黑色的字，却看得她的眼睛生疼。陈曼抖着手，有些上不来气。“这个，这个……”程燕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是我刚怀孕的时候，不太想要这个孩子，就想要药流，就去买的药。不过买了很久，都没有吃，到底还是不忍心。”陈曼喃喃说着：“是么？”“对啊。”程燕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带着回响，好像是一个咒语，在陈曼的脑中盘旋。“你也知道，到底是落在我肚子里的种，不管他爸爸是谁，到底是不忍心的。”不忍心，不忍心，不忍心……陈曼恍然点点头，“是啊，不忍心。”程燕见陈曼有些恍惚，不像是质问她的样子，便伸手在陈曼的眼前晃了好几下。陈曼本来还在愣神，突然笑了一下，“怎么了？”“是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程燕觉得奇怪。陈曼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就算有米司非酮，也不奇怪啊，怎么就惊讶成这样！但是陈曼却茫然从她身边走，走到大门口，取了大衣套在外面，转身就要出去。程燕讶异：“你去哪儿？”陈曼微微勾唇：“我下去买点儿东西”。“这么晚了，你下去买什么？明天不行吗！”陈曼只是摇了摇头，就出门了。她不顾一切地奔下楼，绕着小区，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快要关门的药店。她跑进去，硬是求那位店员，卖给她一盒早早孕。她没有回家，进了旁边的麦当劳的公共洗手间。试了一根。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两道杠。“假的，一定是假的。”陈曼不相信，又拿了一根出来，又试了一次。她去买了一大瓶水，坐在麦当劳里喝水，然后一遍一遍的上厕所。把买的早早孕都试了一遍。都是两道杠。陈曼茫然趴在麦当劳角落里的桌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真是蠢。米司非酮，她三年前就见过的东西。那时候她怀孕初期，查出来是一个女儿，江怀安曾经给她吃这种药。她坚持不吃，甚至跟江怀安她妈好像打仗一样，斗智斗勇。为了不吃堕胎药，每天自己做饭，喝水都自己烧，绝对不让她妈插手。终于把孩子拖到八个月，但是还是没能保住。大概曾经的记忆实在太过阴霾，让她从来不愿意想起这种东西。傅北辰给她吃这个药，是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吧！他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所以想要让她拿掉。甚至还口口声声说，对她好。她现在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高兴自己还是有生育能力的，这是她的一个软肋，一个旧年积攒下来的伤痛。是她人生自卑的一个点。但是现在这个点不存在了，她可以怀孕，可以生孩子，是不是应该大笑三声，普天同庆？但是她偏偏很难过。难过这个孩子，可能不会出生。她和秦逸风已经分开了！这是个注定没有父亲的孩子！她要生下来么？如果这个孩子早一天来，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她或许会很担心自己的身体，而不去墓地，也就不会发现秦逸风的秘密，甚至也不会受伤。甚至，为什么不早几年来？那样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秦逸风，现在已经是一个妈妈了，至于江怀安出轨，那就让他出轨，至少她也有一个孩子当做寄托。她趴在桌上，泣不成声。她哭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陈曼抬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儿焦急的眼神。“阿姨，你怎么了？”陈曼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瞅瞅鼻子，“我没事。”“阿姨是不是不开心，要不然，我给你一个玩具？”那是麦当劳当季发售的小玩意，应该是儿童套餐里面带的。陈曼笑着摇了摇头，“不要了，阿姨不要，小姑娘，这是你的。”“没关系啊，我送给你。阿姨，你不要难过了。妈妈说了，要是看到有小朋友哭，就把自己的玩具给她，这样她就不哭了。”一句话，把陈曼的心给暖化了。她心中的悲伤被暖意包裹着，擦了擦眼泪，“小姑娘，你真好，你妈妈有你这样的女儿，真幸福。”小女孩儿把小娃娃塞到陈曼的手里，转身跑到自己妈妈身边。那个年轻的妈妈朝着陈曼笑了一下，拉着小女孩的手离开了。陈曼握着手中的娃娃，有些茫然。那孩子大概也不到三岁的样子，如果当年她的孩子没有掉，估计也有这么大了。她低头，手附在小腹上，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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