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后悔开了这个话题。之前听说江曼的存在，就让她难受得不行。现在又多了一个真正初恋，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是，如果不问清楚，又做不到真的视若无睹。秦逸风拉着陈曼的手，把她拉到窗边。地上铺着一层土耳其地毯，极其奢华。秦逸风拉着陈曼坐在地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陈曼这次很老实，没有闹，因为秦逸风一看就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说出来，估计你会觉得好笑。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婚约。”陈曼脑袋抬起来，看他。“别激动，是我口头答应的。而且，那时候我们太小。”“有多小？”陈曼眨眼，“你觉得说年龄小，是想说不懂事儿，是么？““那女孩儿就五六岁，难道还不算小？“秦逸风捏捏陈曼软嫩的脸颊，接着说道：“真的很小，我大概也就十岁出头。那时候，我跟家里闹了矛盾。我离家出走了，当时住在我曾经的一个保姆家里，那儿应该是一个南城的大院，里面住的人，都是杂七杂八的人，跟我之前的生活，完全不相干。““那时候，我在保姆家的生活，反而感觉比在家里轻松，虽然那个大杂院的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我打群架。当然，他们一群人，打我一个。”陈曼伸手摸摸秦逸风的脸，“为什么要打你，你为什么不跑？”秦逸风握住，亲吻她的掌心。“当时我也是年纪小，跟人打架反而觉得自己一个打好几个，还挺英雄，身上的伤也不在乎。不过，我不在乎，倒是有个小女孩儿在乎，她当年只有五六岁，经常哭哭啼啼的，看到我挨打，马上就扑上来，想要挡住我，不被挨揍。““你说，她傻不傻？一个女孩儿，还想挡在一个男人的前面，替他挨打！这让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秦逸风自己说着，没有注意到，陈曼的手掌已经握了起来，紧紧攥着，掌心攥出了一层薄汗。她轻声道：“人家是好意，你还不领情！”秦逸风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不过那时候，倒是嫌弃得很。那个大院儿的男孩儿，都说那女孩儿是鼻涕泡儿，还说她护着我，是因为想嫁给我当媳妇儿，我就更生气了，所以，我特别嫌弃她。偏生那女孩儿傻呵呵的，天天跟着我。我冷着脸，她也不生气，就跟着。还叽叽咕咕跟我说话，说她父母又吵架了，她妈妈又打她了。她真的很爱哭，说着说着，就哭了。”陈曼感觉自己手在抖，甚至嘴唇也抖了起来。“你嫌弃她啊！”“当然嫌弃，我是个男孩儿，而且，年纪还小，哪里会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后来看他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就忍不住，给她擦了眼泪，还有鼻涕。然后，她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大概觉得我对她有善意，就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非要跟着我。后来我就有了这个小跟屁虫，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小跟屁虫会一直跟着我，甚至有一天，她来敲我的门，说他爸又打她妈了，我看她脸上有伤，好像是连带着被大人打的。当时我带她去医院，她已经睡着了，我看她身上很多伤，不少是掐痕，还有皮带抽打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啊，怎么父母就那么狠心，那么下得去狠手！我带她去医院，看病之后，需要不少钱，虽然那笔钱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离家出走之后，身上没有一分儿钱，家里人也断了我所有的卡，就想让我回家低头认错。所以，给她看病的钱，还是借医生的。回家的路上，她醒了，我带她去吃了一碗牛肉面，你知道她当时干什么了么？“秦逸风刚才一直在自己说，没有注意到陈曼的表情。她趴在秦逸风的腿上，也不抬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是不是跟你抢肉吃了？”陈曼哑声调笑。秦逸风好像没有听到她声音的奇怪之处似的，握着她的手，轻笑，“哪有你这么皮？她当时把所有的肉都给我，甚至还说我总是跟人打架，一定身上很疼的，让我补身体。小姑娘还傻不愣登的，还说我是好人，长大后要嫁给我。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觉得，这么可爱，又善解人意，还对我这么好的小姑娘，长大了，一定要娶回家做老婆。于是，便答应了她。”秦逸风说到这里，停住了。两人都没有说话。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落在玻璃穹顶上，噼里啪啦的，一点儿也不像噪音，反而让人觉得心中宁静。良久，陈曼才张嘴，“那你到底疼不疼？”秦逸风突然把陈曼身体反过来，看到她的一双泪眼。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旖旎的吻，来得突然，但是好像是一场迟到的思念，终于解禁，带着无尽的缠绵悱恻。陈曼抱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去摸他的耳后。那后面，有一道疤痕，是当年那个小哥哥在打架的时候，磕在了铁门上，挂了一道血印子。当时她都吓傻了，大哭不止。那个小哥哥还凶她，让她不许哭。这个男人啊，一直都这么凶，这么不近人情，怎么在她的记忆里面，偏偏就是一个不嫌弃她，还会每天跟她玩，跟她买糖买牛肉面吃的好人呢！现在他自己都说了，他嫌弃那个女孩儿呢！陈曼的手，抚着那道疤痕，手指颤抖个不停。秦逸风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怎么了？”陈曼泪眼婆娑，颤抖着红唇，“疼不疼？”秦逸风轻笑，“疼什么？已经那么久了，怎么还会疼？”陈曼抽了一下鼻子，“可是，我觉得好疼啊！”秦逸风抚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滑过双颊，抹去眼泪。但是这女人，跟小时候一样，一哭，就停不下来。秦逸风把她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无奈。“你啊，真是个鼻涕泡儿。”本来陈曼还只是啜泣，但是听到这个二十多年前，被人嫌弃的难听外号，突然哭得更厉害了。秦逸风这次没有不让她哭，反而把她抱在怀中，抱得紧紧的。他轻吻她的头顶，“我的小媳妇，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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