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几个人都被他的呻吟声吵醒了。睡在最里面的那个头儿说:“你们几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临近宁宇的几个人翻身起来,走到宁宇跟前,蹲下身子问道:“你号什么?”
宁宇痛苦不堪地说:“我难受,难受死了。”
头儿走过来,用脚踢踢宁宇的身板,嘟囔道:“像骷髅似的,下手这么狠能不出问题吗?算了,兄弟们,把他扛上去吧!给他拿点药回来,不能让他死在我们这里,那样太晦气了。”
几个人找了迷彩衣裤给宁宇套上,将他背到了地上面。宁宇虽然头晕脑涨、四肢乏力,但还是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下室的位置。地下室其实离地面很近,也就是爬上一个楼梯,再转过一个楼道口就到了地面。大概时间还是半夜,上面的房间里还灯火通明。背他上来的人对上面的人嘀咕了几句,就来了一个懂医的男人,给了他几把药丸,都是些消炎止痛之类的。宁宇还看见有一瓶葡萄糖,他们也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需要补充能量,同时还让他喝下了一碗热姜汤。补充了热量后,宁宇的精神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他的眼神不断地向外张望,可是这间屋子被封闭得十分严密,根本无法看到房间之外的任何东西。他还是无法确定自己还在不在刚才的那个院子。
几个人再次将他背回了地下室。这一回头儿走过来,给了他一床破旧的棉被,让他感觉暖和多了,他感激地看了头儿一眼。头儿说:“你要像个男人,不要再号哭了,让大家睡好觉。明白吗?”
宁宇努力地想点头,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迷迷糊糊中,他昏睡过去了。睡梦中,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里……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赶到报社,静候着热线新闻报料,一旦接到有新闻价值的新闻线索,他就立即赶往新闻事发地。那天清晨,他刚刚赶到报社,就接到了南城居民楼煤气罐爆炸的线索。他飞奔出报社的大门,叫了一辆的士,风风火火地朝事发地赶了过去。他找到了新闻发生的具体街道和地点,没有看到任何爆炸的迹象。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小区里的两口子吵架,其中一个人扬言要引爆煤气罐,但并未真正引爆煤气罐,好心的居民打了报社的电话,结果却与事实出入太大。他沮丧地返回报社,将情况与主任叙述了一番,主任说:“算了吧,没有什么价值,稿子就别写了。”
……总算又接到了一条线索,有人报料东大街出现了化学药品泄漏,一辆装载化学药品的大型机车在闹市区发生了严重泄漏,可能造成巨大的污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事发现场,拍摄到了得意的现场图片,采访了十几名现场目击证人,也在现场采访了前来救援的化学专家。的确,这是一起新中国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的重大事件,化学原料的泄漏对周边的居民将会造成巨大的伤害,尤其是对妇女和儿童……他心中暗自兴奋,总算找到了一条新闻猛料。他幻想着明天的报纸和网站的头条一定是自己的这一条爆炸性新闻。回到办公室,他一边思考标题,一边从容地写下了三千字的现场特写,还满怀激情地写了编者按。但是,晚间时分,主任冷冷地对他说:“宁宇,你的稿件不能上了。”
宁宇惊奇地问:“怎么不能上?别的媒体可能都要上头条的哦,怎么不能上呢?”
主任还是冷冷地说:“你哪来这么多的问题呀?不能上就是不能上,你不知道宣传纪律呀,造成市民恐慌的稿件你也敢写,你还想不想干了?”顿时,他沮丧到了极点。这一个月来,他的很多稿件都没有上版,他也跑了不少的冤枉路,很多新闻报料都是虚假的。
这段时间,他做梦都想找几个好新闻题材,如若不然,他这个月根本就无法完成发稿量,没完成发稿量就不能领到效益工资了。倘若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个月的房租水电费怎么办呢?就靠那可怜的一千二百元基本工资,自己不就要饿死了吗?另外,老妈这个月因为心脏病复发,还等着他拿钱去医院呢。老爸的愁眉苦脸,他是不敢想象的。那天夜里,就是老妈住进医院的第一天晚上,老爸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对他说:“儿子,你赶快想想办法吧,你老妈恐怕是不行了,医生说了,再不手术的话,她的病就进入晚期了……”宁宇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老爸的神情。他同样焦急似火,心力交瘁,只能暗自祈祷:明天赶快出一个好新闻吧,出一个好新闻吧!要不然,我该怎么办啊?
他进报社已经整整三年了,一直都是社会部热线组的机动记者。他不能像其他记者那样稳定地跑行业,有稳定的信息渠道和新闻线索,他完全是靠天吃饭,当天市区突发的事情多的话,他就能上几条新闻,要是市区里平安无事,他就没有新闻可上了。再加上主任对他的不信任,一旦出现重大突发事件的时候,往往不会安排他去,这就形成了雪上加霜的结果。那些原本有固定信息源的记者也在无形之中抢了他的饭碗,所以,他非常的痛苦,整天都为新闻线索而焦躁不安。
这次主任破例找他谈话,破例给他重大新闻线索,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也算是救他于水火之中。要知道,再没有重要新闻,自己这个月要饿肚子不说,自己还将无法解决老妈住院的危急,所以他对主任充满了感激,不管主任出于什么心态。凭直觉,主任一定找过其他的记者了,而这些记者都不愿接这个题材。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感谢主任能让他来……
“起来了!起来了!”迷迷糊糊之中,宁宇被凶煞恶神的头儿叫醒。“好了不少了吧?”头儿问道。
宁宇揉揉眼睛,茫然地说:“大哥,好了一点,还是很疼的。”
头儿粗暴地说:“起来,起来,哪像个男人的模样儿。大男人就是刀砍断头颅,也不会后退半步吱一声的。”说着一把将宁宇从地板上拉了起来。宁宇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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