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越儿的任性。”凌霜轻笑一声，从那巨鸟上缓缓跌落。
“凌——！”秦啸纵是万般怨恨，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凌霜落地之前，秦啸蓦然以轻功冲向凌霜，顾不得任何立场，只是凭着那心中唯一的信念，将凌霜紧紧拥在怀里。他轻轻向下落脚，身上的衣袍与她长发缱绻在空中飘摇。
久违的温暖沁入凌霜冰冷的肌肤，凌霜如过去般无忧无虑地轻笑了一声，将匕首一把拔出，随着垂下的手臂，缓缓将其扔下。
冰冷的指尖轻抚秦啸的脸，染上了血红的色泽，一遍又一遍，轻如羽毛，仿佛怕是一场梦境，片刻后会梦醒，回到那残酷的现实。
“秦啸，你瘦了。”
秦啸的神情极为复杂，又恨，又痛，又有一瞬的心软，当凌霜意识飘远，指尖自他脸上滑下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柔荑，然后稳稳落脚在地。
望着毫无戒备地在她怀里闭目睡去的人儿，秦啸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找了她整整一年，痛了整整一年，想过千千万万再次相逢的画面，却不料结局会是这样。
秦啸自嘲地哼笑了一声，抱着凌霜往成都方向径自离去。
墨龙卫面面相觑，皆不知此时是何情况，沈瑜迅速引马向前，“收兵回城！”
言罢，他看向愈行愈远的身影，忍不住失笑。
一开始，他以为祁王要出兵，是铁了心要踏平成国。然而到此刻他才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被抛弃之人，在所爱的人面前，最后维护尊严的挣扎。
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悲愤的，软弱的……爱恋。
沈瑜苦笑一声，策马带着大军返回都城，想来这之后，他是要来善后了。
一步、两步、三步。
熟悉的脚步节律，熟悉的呼吸，熟悉的酒檀香，熟悉的温暖。
凌霜靠在秦啸的怀里，感受着这不用说话的片刻宁静。她不愿早早睁开眼睛，如此醉生梦死，不失为一种快乐，但若清醒过来，她又要与他说些什么，又是那疲惫的对峙，还有刻意的冷静，还有必须要面对的解释。
不久，耳畔传来了推开门的声音，凌霜知道，这短暂的温柔，终是要结束了。
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在认为会被秦啸扔下的时候，早一步自己起身。
奈何刚一动弹，凌霜的身子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压了回去，她略怔，看向秦啸，他没有丝毫要将她放开的打算。
直到站在了床边，秦啸这才将她稳稳放于床上。可是却不愿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并没有做好去好好看一看她的准备。
凌霜知道，他对她有恨，于是也不多说，随着他的力道，于床上躺平。
“这是第一次，抗住了，没有在你怀里晕倒。”凌霜调侃而笑。
秦啸却并没因她的话，有些许的笑容，只是冷冷回过身，道：“太医稍后便到，还请归云堂二少主，稍安勿躁。”
一句“归云堂二少主”如一根冷冷的冰刺，无声地刺入凌霜的心口。
有种痛，它不会让人即刻窒息，却会无声地爬满全身，啃咬着每一寸的血肉。
早知如此了，不是吗？
凌霜勉强动了下唇角，一手捂着伤口，一面撑起身子，隔着一道半掩的纱幔，轻声说道：“这等小伤，不劳烦祁王。我自己就可以包扎。”
“嗯。”秦啸轻应，推门而出，将这空荡荡的屋子留给了她。
凌霜深吸口气，从床上起来，环视房间，发现这俨然是宫里的一座外客来时居住的别院。这或许就是她此刻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客人，别无他情。
她将门窗一一掩好，对着铜镜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撩开，伤口不浅，可是也不算深。
“我真是卑鄙。”凌霜喃喃而语，同时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将药慢慢洒在上面，余光瞥见刻上蓝纹的身躯，她急忙收了手，撕开衣服一角将伤口包扎，随后并将衣服穿好。
她看向门口，知道他并未离开。
她抬步走向门的正中，摘下手套，用那布满伤痕，粗糙不已的手覆在门上，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情感透过这道门传达出去。
“秦啸，我并没有背叛你，可以相信我吗？”
门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兴许，是真的不愿意再理会她了。
也是，明明答应在他身边的，结果在外人眼里，她与背叛无异。若是换做自己，怕是也不会原谅对方了。
罢了，罢了……也许，这样也好，不要再将秦啸卷入接下来的风雨中。
待伤好些，便以归云堂的身份直接与秦啸对谈吧。
只是现在，至少让她缓解这彻骨的思念。
凌霜浅笑，向着大门走出，对着那隐约透着的影子，勾勒着秦啸的身形，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终于绽放了一年不曾有过的笑容。
被一个自私的坏女人爱上，一定不好受。
凌霜摇摇头，闭上眼睛收拢手臂，似乎是想要将他拥入怀中。这是胆怯的她，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事。
只要片刻，哪怕只是一瞬，她便死而无憾了。
“秦啸，我曾是爱你的，越凌霜，曾是爱你的。”凌霜用着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苦笑了一声，缓缓回身。
够了，这样就够了！
踏开了这一步，她就可以斩断自己的情丝，孤身堕入黑暗中之中了……
然而正当凌霜逐渐封闭自己心门的那一瞬，就在转身想要离开的那一瞬，身后的门，却忽然打开，“砰”的一声，震开了一切的宁谧。
“既然是爱我的，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一声嘶喊在身后响起。
没等凌霜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忽然被紧紧捏住，一个力道将她用力扯回。
再一抬眸时，她已经对上了那双几近血红的双眸。
“秦啸……”
“越凌霜，归云堂不是想让祁国不插手成国之事吗？好！祁国可以不出兵！条件只有一个！”
“什么……”
“你！”秦啸狠狠念出了这个字，“既然你这么不想要本王纠缠你。那么好，本王要你，亲自帮着本王忘记你，对你失去兴趣，割舍掉有关你的一切！这就是，唯一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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