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无能为力是什么样的感受……
于是凌霜又快速的对着连头也不回的小凌霜大喊：“越凌霜！你回来啊！越凌霜！快救救秦啸……你不能把秦啸丢在这里！”
然而她的声音，却依旧无法传达给远去的自己。
接下来的画面，随着记忆被解封，她记了起来，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天，她根本不曾在意救过这样一个人，对她来说，只是像施舍了一只快死的兔子，一只快死的猫儿一样……对她来说，一切都无所谓……
“啊！”凌霜忽然抱着头大喊一声，眼泪不住的蔓延而出，心中好像有一道锁被忽然打开，儿时的记忆逐渐的冲上了她的心海。
周围的画面忽然又一转，已然身在祁国的地宫里。
是她住过的那间房，此刻漆黑的屋中，正有锁链的声音缓缓地在回荡。幽光之下，凌霜忽然看到了在锁链中间的那个人影，他像是牲口一样被拴了起来，倒在冰冷的地上，蜷缩着身体，眼睛中的血红幽幽闪动，身上可怖的红纹也在无情的灼烧着他。
“让我死……让我死……”秦啸喃喃而语，墨眸中没有任何光晕，空洞得像是一具驱壳。
外面，传来了侍卫冷漠的回答：“祁王命令，等公子不再发狂，不再找那个所谓的神女，自会放公子出来。”
秦啸却没有回答，只是用颤抖的手，抓上了放在面前的一只碗中的一口馒头，漠然地撕开一块，放入口中。而后因难以下咽，悲哀地又蜷缩起身子。
“越凌霜……越凌霜……一定要找到……我是……为了她而活……”
随着这句话，身上的纹印又开始隐隐显出红光。
“啊！放我出去！”秦啸痛苦地嘶喊，又是一度的发狂，他用力扯住锁链，用力挣扎。却看不到，正站在他面前的越凌霜。
凌霜伸出手，抚过他消瘦的脸庞，却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为什么要找越凌霜……忘记她，不就好了……”
闭上眼，仿佛看到了在秦啸被关在地宫里的时候，她却在一遍遍读着阳成穆送来的书信。
“该死的越凌霜根本就不记得你！为什么要执着如此……秦啸……”凌霜顺着他的身子，缓缓跪在了地上。
周围，再一次的消失，混沌的雾气缭绕四方，再次清晰时，已经身在祁国与成国的那一战时。
这一战，凌霜不敢再看，可是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到了营中的秦啸。
“公子，不要再寻找那名越姑娘了，现在要专注打成国！现在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只怕要被贬去驻守边疆了！”还是少年的沈瑜跟在秦啸身边劝说。
“阳成穆并不难打。”秦啸自信地哼笑一声，“只要拿下成国，成为祁王，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接越凌霜，我已经打听到，越氏就在不远处了。这次一定……我要她当我的王后！”
“王后……”凌霜静静站在旁边，垂下眼眸，紧紧攥住了拳。
便在这一刻，周围变成了战场，秦啸气势彻底压过了阳成穆，眼看就要打下胜仗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蓝眸的也还是少女的越凌霜。
最后一剑，秦啸停住了，脸上露出了极度的狂喜。
“蓝眸……越……凌霜……我不会认错的，是越凌霜！”
然而就在这一刻，少女越凌霜却对秦啸闭上了眼，自她身后忽然站出了许多弓箭手。
“越……”
话音未落，箭如雨下，凌霜拂袖离开，又一次的背身离开。
在那一时，箭穿过了秦啸的胸膛，他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然而在他的眼中，仍然只有那再次离去的她。
他发了疯一样的想要冲去找她，想要问清楚为什么，可是去却被随行的大臣拉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他仿佛用尽了全部嘶喊了一声，那声里，有痛，也又恨，有疑惑，也又悲伤。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越凌霜都没有看到，虽然对秦啸也有所愧疚，但她终还是握住了阳成穆的手。
这一仗，是她对阳成穆的情，是用秦啸的命，换来了王后的地位……
“够了！够了！够了！罔象，够了！”凌霜悲痛嘶喊，她已经不想再看任何的东西，她的心口，仿佛被一片片的割伤！
周围的画面，像是被吹散的风一样，终于缓缓的消失。
再度回到了池边时，好像已经过了几世，凌霜仍旧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仍旧浑身颤抖，仍旧没有从那份痛苦中追回自己的灵魂。
原来，越凌霜是秦啸的劫。
从一开始就是。
是她将这被诅咒的白泽之血强行让他吞下，是她让他被看做怪物，是她害得他被关地宫，是她害他一箭穿心，驻守边疆……
一切都是她！一切都是她的罪！
她还有什么资格，却询问秦啸是不是爱她……她还有什么资格！
“这个男人，是爱你的，从一开始。”罔象幽幽而道，“只是，他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身上的这股力量，不久于人世。”
凌霜身子一顿，缓缓看向罔象，“不久……人世？”
“其实，在秦啸身体里，似乎寄居着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力量，原本这力量是沉睡的，可是因为白泽之力强行将这股力量抽出，转而让这原本无害的力量，变得与地狱相连。这些日子，想必这个男人已经看过地狱的光景了。”
凌霜脑中一片空白，原本就有的力量？也许，罔象所指的是秦啸的王者之力。确实，她可以在秦啸的身上，看到与其他诸王不同的气息，这也是她断定秦啸将会是未来帝王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正是因为白泽之力，才将他原本问鼎天下的力量朝着相反的方向逼去？现在一想，秦啸确实好像经历了什么，偶尔会露出很痛苦的神情……
凌霜忽然双手握住了罔象的肩膀，“你既然告诉我，就一定有救他的方法，我第二个条件已经说了，我是要救秦啸！”
“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罔象对上了凌霜的蓝眸，“你是白泽选中的人，有白泽之力，也有白泽之血。身体寒气逼人，唯有你选中的人，才能碰触你的身体。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秦啸，那就是解开他身上的白泽之血，也就是说，你要将你自己，献给秦啸。只是……你要考虑清楚，因为让你的身体接受秦啸，会释放你所有的白泽之力，从此以后，你不会再被束缚，也不会再有反噬，你可以尽情的使用力量。代价是，你的凡人之身会因为白泽之力的释放，渐渐被腐蚀，而他也会因为解除羁绊，忘记他与你的过往，也不会再对你有情。总而言之，你不救秦啸，他会死。你若救，你的白泽之力将会解封，但你只有一年的寿命，而且他，不会记得你。话已至此，我的话已经说完，那间房是加了水之结界，可以封住力量。如果你选择救他，只有今日。”
言罢，罔象稍稍欠身，又踏着水离开，将这份宁谧还给了凌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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