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里，凌霜有些沉默了，她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然而当字一行一行都落入她眼帘的那一刻，凌霜的瞳孔也越来越放大，浑身猛地一颤。
“这……这是……”她的神情无比震惊，却又好像心中早已有了些怀疑，所以更多的是一种落实后的哀伤。
凌霜忽的咬牙，攥起信便冲出了房屋，几人上前想要追随，然而这一次凌霜根本无暇去管所有人，径自跨上冰鸟跨越边境，朝着那自己曾经万般不愿踏入的地方赶去。
此时的成国，冷风弥漫，四处透着一股与凌霜离开前截然不同的死气。犹如一把把利剑一样，一点点割碎了她心里那最后的一点点希望。
熟悉的血腥味随风而来，似乎在宣扬着一种沉重的悼词。
凌霜咬紧牙又加快了速度，然后一步跳下冰鸟，她站在明明有着阳成穆气息的空旷的王宫中央，看不到他的人影，只是白靴下却踩踏着一层黏腻的血红。
对生，对死，她都有着强烈的感知。
而此时，脑海里却只能一幕幕的回忆着过往的每一次相处。
不……她不相信阳成穆就这么消失不见，这个男人是恨着自己的，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而且这个男人是如此强大，强大到曾令六国为之畏惧，岂会有人能够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是啊……他不会死，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死呢……她的仇还没有报完，她还没有原谅他……他身上还有着她的枷锁……
可是，她明明是他白泽之力的根源……为什么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忽然跌坐，那血染的红渐渐爬满她雪白的衣衫，绽放出朵朵冰冷的曼陀罗华。
她的脸上没有过度的悲伤，也没有半点的喜悦，她似乎仍在怀疑，仍在有着万千的揣测，却又好像陷入了一种安静的绝望。
这种撕扯着她灵魂的复杂的情感，让她透不过气。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凌霜才从那空洞的平静中恢复了些许，她低下头，摊开被自己攥得褶皱的那封信，一遍一遍的读着，读到闭上了眼睛，再也压抑不住心口那份动摇的痛楚。
这份痛，不仅仅是对那忽然消失之人，而是也对那突然间出现在她世界中残忍的真相。
能够毁掉阳成穆，却还可以不让她知道的……除了拥有神之力的人，又会有谁呢？
“阳成穆……你……不可以死啊……”那充满仇恨的脸上，渐渐多了平静，闭上眼，一滴两滴的泪水流下，“你说的这些，我明明已经预感到了……只是一直，不敢面对罢了。阳成穆，说好的一起下地狱，说好的，一起……”
她深吸口气，无力地撑起身子，恍惚地站起，静静地站在这孤寂的夜中。
冷风将寒意无情地打入她的身躯。
手上的信突然被一阵冰封住，“啪”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细雪。
紧抿的唇，略微牵扯出一丝丝近乎扭曲的笑，仿佛那被无数次自信堆积起来的自尊，在一瞬间被人踩在了脚下捻成碎片。又仿佛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虚无的世界里，就连自己的存在都开始怀疑的嘲笑。
曾经数次去猜测着自己究竟是谁，猜测着似乎有什么秘密是被这扭曲的世间深深隐藏，却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是局外人的自己，早已踩在这个秘密的正中，且被人一直玩弄于鼓掌。
虽然还有很多事她并没看清，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但只有一点是她不可让步的。
“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至少，要过得明明白白。”凌霜一扬手，冰鸟便从下托住了凌霜的身子，向着辰国返回。
凌霜迎着风陷入沉寂，似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路。
蓦地将方向一转，径自朝着辰国王宫的密室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打开，正在静坐的龙珏心口忽然一提。
“越凌霜……”他自觉大限将至，垂下眼帘，口中喃喃念着什么，似是准备至少向凌霜交代一下后事。
然而话没说完，凌霜右手猛地一挥，便有一身衣服拢在了龙珏身上，就连他的相貌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龙珏彻底怔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的身子，“你，你不是要杀朕吗？”
“如果要杀你，就不会把你藏在这里了。在辰国，任何一个人都想将天子碾碎。”凌霜不客气滴说道，又是右手一挥，自己也换了一副另外的容貌与衣着，“跟我走，我把你送出辰国。”
龙珏一惊，“为什么，你的目的不是要六国开战吗，难道你不打算征战了？”一边说着，龙珏的脸上一边露出惊喜，可是凌霜的神情却愈发严肃。
“帝都不可能保住的。你的那些帝都的大臣，在你离开的当天就投奔诸侯王了，并一同商议如何取你的脑袋，并就此登基。”
一字一字，犹如利剑刺入龙珏心上。他虽然知道自己软弱，这个天子也只是一个摆设，但他至少期盼过他善待的臣子们，至少有一颗忠于他的心。
看来，一切都是徒劳，所谓忠心，在利益权利面前，不过是堆不堪入眼的垃圾！
“天子爱民，却镇不住诸侯。如果活下去，就好好的和彩乐活下去。”
龙珏听到彩乐顿时有些惊喜，看着凌霜的视线里也多了些许的感激。可是转念有觉得越凌霜的话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这一次六国之战后，他将再也见不到她。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更加也轮不到他关心。只要能和彩乐活下去，天下六国如何，他都根本无所谓！
于是点了头，便跟着凌霜离开密室，朝着外面而去。
直到身影愈发走远，在云端之下有一抹小小的身影正俯瞰下方。
罔象垂着无色的长睫，默默无声地回头，身上铃铛作响，脚踩的苍云渐渐凝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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