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想要给这个少年些依靠。
凌霜稍稍向旁边站了一点，将自己的肩膀靠在了白泽的身上，白泽微怔，却没躲，白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
这一笑，反倒是令凌霜有些愣住了。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白泽如此羞涩，且如此温暖的笑容。
如果不是在他的记忆里，也许她一辈子也不会看到这种笑。
“人类，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是善良的？亦或是邪恶的？”安静下来后，凌霜忍不住问道。
白泽静默片刻，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可是脸上的温柔却仍旧没有消失。
“人类，邪恶大于善良。”白泽开口，右手向前一伸，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长道，直通人间之处。
他主动牵上凌霜的手开始往那里走去。
凌霜愣了下，紧忙跟上。
忽然觉得，平日里的白泽的手是冰冷的，可是在这里的他，确实十分温暖的。
这是内心的温度……
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进来时他的身体一直被自己制造的重重锁链锁住，因为白泽要锁的，是他的怜悯之心。
也就是说，这个少年白泽，实际上是白泽的情感，是他心中的温暖。
而这少年，就像是被她遗落人间的另一个越凌霜一样。
不久，他将她引领到了幻境人间之前，远远看去，众人耕种劳作，挥汗如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而人间也是美好的，车水马龙，四通八达，人声鼎沸，歌舞升平。
“这是我所期盼的人间。”
手心上传来了白泽愈发变暖的温度，凌霜忍不住回握了一下。
“这里的人真是美好呢。”凌霜惆怅地说着，回想起不久前白泽给自己看的现世，忽然觉得一阵阵反胃。
这时诡诈之铃有些轻轻的声响，凌霜看去，知道在他意识里停留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她忍不住又看向仍旧满怀希望看向远方的少年白泽，轻叹一声，道：“只可惜，真正的人间，是丑陋的腐朽的，你看到了这些的时候，将不会再深恋人间。”
闻言，白泽拧起了清秀的眉心，“世间之事，总不会有完美的，人之善，对应的便是人之恶，善中有恶，恶中有善，方是一撇一捺的人。既是早知人间之恶，又何尝会厌恶？”
凌霜哼笑一声，“大概是爱之深恨之切了。反正，早晚人间都会由你亲手毁掉。到时候——”
啪——！
没等凌霜话音落下，一记火辣辣的痛楚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凌霜难以置信地回眸看去，对上了白泽那充斥着愠怒的蓝眸。
他凝视着她，唇角有一丝丝的抽动，少年纤细的身子外散发着一种让她都无法招架的冰冷的慑然，呼啸冷风突然在他身上窜动，将他长发撩起，周围的幻境突然间开始不规则的变动。
“越凌霜，你……真的是被本尊造出的意识吗？”白泽眯住双眸一字一句，纤瘦右手一点点贴近凌霜的喉咙。
凌霜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脚像是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温热的指尖，突然间变得十分冰冷，触及凌霜的肌肤时，激起她一阵阵的寒意。
凌霜感觉到了一阵浓烈的杀意，即刻意识到，白泽是想要毁掉她的存在！
“白……泽……”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少年白泽却仍旧冷漠以对，“如果你是我心中的叛逆，我宁亲手毁掉你。我是天界上神，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就算失望透顶，也不会亲手毁掉我所深爱的，这……就是主宰者的意义，也是主宰者的责任。”
凌霜望入那湛蓝的眼底，看到的，是一种绝不动摇的坚定。
由是，她便迷惑了。
明明是同一双眼，同一张脸，明明带给她的是同一个感觉……
然而，此刻的她却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那濒临消失的痛苦，令她无法忍耐，双手在痛苦地抓着那纤细的手腕。
叮叮——！
腰间的诡诈之铃突然间开始晃动，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引，而后越晃越厉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少年白泽也有些惊慌，即刻收了手，周围的一切仿佛在瞬间崩塌，所有东西都开始下落。
脚下的路一沉，少年白泽眼看就要坠入深渊某处，下意识的，他向着凌霜伸出了手。
“白泽！”凌霜大喊一声，也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一块巨石突然落下，猛然压向了白泽。
白泽看向凌霜，清澈的蓝眸下，淡出一丝别离的泪滴，有些寂寞，有些无奈。
最后一瞬，白泽便被那巨石压下。
凌霜大喊白泽的名字，可是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穿透了一切，再也无法抓住那双纤细的手。
一瞬间，凌霜像是跌入了巨大的漩涡中。
属于白泽的一切记忆在凌霜的两侧疯狂穿过。
她看到了人间的喜怒哀乐，看到了众神的宽容与冷漠……
忽然间，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童年的越凌霜，一双轻柔的手，正在抚摸着孤独守坛的她的头，而她熟熟睡去，根本不知道白泽的存在。
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原来，在自己童年时最痛苦的那段记忆里，白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尽管她知道，原本她的经历也是他安排的，可是这份陪伴却让她心里忍不住一暖。
至少知道了自己，那长长久久的岁月里，不是一个人。
凌霜苦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消失的那刻，周围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她下沉的速度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凌霜忍不住再度睁开眼，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向画面一样窜入眼底的记忆。
是实打实的记忆，只是，她不能再动弹。
远远的……忽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她高高在上，无比美丽，她似乎也在看着她，绽放了一丝浅淡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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