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仅是抬起眸，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他。
“好久不见。”她开口，一如老朋友之间的寒暄，可是声音里，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温度。
凌天望着她，望着她，忽然间好像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赤红的眸底，只容下了这一抹清秀的身影。
心底深处，好像也突然间让他回忆起了过往相处的一幕幕片段。
心口，也是有些痛的。
这所有的感情，都是他在天界不曾有过的，是属于人的，是这具名叫“秦啸”的驱壳所有的？还是连他这神尊“凌天”也无法逃离这被她禁锢的宿命？
只一眼，似万年。
于是他也轻轻回了一句“好久不见”，他想像上次她归来时那般调侃，却发现话到嘴边，一字也出不来。
究竟是为什么呢？这突然间满溢的悲伤与愤怒？
见到下界的凌霜，羽流第一个打破在场所有的沉寂，他嗤笑道：“一个还不如神尊的凡人竟然也赶来搀和诸神之战，真是不畏死活！”
说着，羽流竟直接上手攻击，不料在碰到之前，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把刺穿了羽流的利爪，下一刻便将他狠狠甩了出去，如此力道，登时击碎了整个楼宇！
登时，所有人都惊住了，唯有腾蛇用着复杂的情绪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到了凌霜的身后。
“你们可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凡人，她……可是真真正正的白泽啊……她是足以与你们……平起平坐的上神之身啊。”
“白泽？！”支夏突然一惊，再度看向凌霜，“难道……难道……白泽已经……”
随着两边的对话，凌霜的身体仍然在发生着变化，她的半边脸还在逐渐的冰冻，身上的纹理仍然闪耀着冰蓝色的光耀。忽然间，自她的身后蔓延出用冰凝结出来的巨大的双羽，带着霜雾高高地展开。在她的身后，似也有一道门打开，那被白泽净化的妖魔俯冲而下，全部在凌霜的身后集结，如奴仆般供她使役。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绝对的事实……
眼前的她，已再不是过去的越凌霜，她已经继承了白泽神位，成为了真真正正的白泽。
她再不是越凌霜……再不是越凌霜……而是上神。
从此以后，她心中的情感会越来越少，直至消亡。
啊……凌天忽然间明白了，明白了心口那难以言表的悲伤从何而来。
因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越儿，已经注定不会在被他掌控，如果她成为了白泽，她便注定永生永世都是他的敌人。
那一根，原本纤细的命运之绳，好像突然间不为他所控的断掉了……
“轰”的一声，凌天的脑海像是被炸开了一样，齿间的力道忽然加大。
“那个男人……！”凌天的怒意几乎登时迸发，双齿几乎可以见到了若隐若现的獠牙。
他居然，居然用这种方法占有了他的女人——！
居然，居然——！
他不允许，他不允许！
凌天的愤怒越来越盛，因为他的动摇，天地似乎蔓延出一阵巨大的热流，眼看着就要将一切都吞噬！
“凌天，凌天！”支夏拼命的喊着凌天的名字，奈何已经控制不住已经快要蔓延的疯狂。
他从来不知道，凌天竟然会因为这个女人动摇至此！
狄尤也因凌天突然的疯狂而惊住，迅速用自己的护盾罩住一切失控的火流，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仅天地人间，就连他们都会一起被烧得灰飞烟灭！
就在凌天动摇的那一刻，原本禁锢着赫连冥幽与人间凌霜的两条火牢突然间消失了，两条突然被打开的冰路向着两人延伸，魑离与左寒迅速将两个人带入了凌霜的圈内。
支夏突然间反应过来，大声喊着：“不好，中计了！不能让越凌霜返回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凌霜已经向着朝她跑来的另一个凌霜伸出了手。
羽流、支夏、狄尤同一时间向着凌霜发起攻势，另一股防御却突然降临，扇动着鸟羽的慕容深已经赶到，伴着腾蛇拖延住了这来自三方的巨大攻击。
在这几乎炸开的攻击下，凌霜接住了自己的手，那久违的触感，和残留在身体里的每一分记忆也随之涌上。
那一刻，她面对着她，她也面对着她，这几乎是第一次以这样的状况相遇。
“对不起，因为我的无能，才没法保住身边的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也许就不会……”
“你就是我啊，你就是……越凌霜啊。”
“可是，我不像你一样那么强大，也没有计谋，只是愚蠢的要死，只会坏事……所有人都很讨厌我……”
“也有原本讨厌我，却喜欢你的人呐。”
凌霜一怔，看向了霜雾外的人……铃儿、魑离、左寒还有……赫连冥幽。
“好像……是呢。”凌霜莞尔一笑，回眸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
灵与肉从那相触的指尖缓缓交融，一切都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
只是无论是她还是她都知道，一个身体只能容下一个灵魂，当回归的那一瞬，终有一方要选择毁灭自己。
在那最后的最后，似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这具身体的深处缓缓传来：
谢谢你……越凌霜，一定要，走到最后。
话音落下，那短暂而又真实的记忆忽然间涌上了凌霜的心头，那是她不曾拥有过的快乐与真心，每一日每一日，都可以肆无忌惮的站在阳光的下面温暖待人。
“是我要谢谢你。”凌霜闭上眼睛，保存着此时此刻的温暖。
只是，她也同样感受着有某种意识在随着身体的充实而消失不见。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道别了。
巨大的光芒突然间自越凌霜的身上散出，光晕散去之际，只余下凌霜一个人，凡人之躯。
然而很快便有一股惊人的力量开始从她的身体蔓延，宛如凌天身上的赤火盘龙一般，带着双翅双眸冰蓝色的白泽神兽显现在了凌霜的手臂上，纹印开始变得流动，突然间从她的躯体上剥离。
当凌霜再度抬开湛蓝双眸的那一霎，于她身后站着的，已然是那凌驾天地之上的智者祥兽白泽。
一声嘶吼，天地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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