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艄夫听了此事,也不由大感惊讶。从他口中,周媛知道了一些马家的事。
马氏是他们村最大的最大的一支氏族,和周家一样。虽然同为一族,但几房之间关系并不好。这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二房的发达。
当然,这发达是相对而言。
二房的马庆丰在年轻时出去闯荡,见过世面,也赚了些钱。回家后,他没有听父母族人的话娶妻生子,反而将全部家当投入了作坊。
一开始,他做的是棉布作坊,但亏了本,后来又改做丝料作坊,也没赚到钱。如此几番折腾过后,他才开起了榨油坊。
或许是他的霉运到头了,榨油坊开得十分顺利,尽管没有赚上大钱,但每年也有近百两的收入。
有了钱之后,马庆丰娶了妻,也生了孩子。妻子是他自己相中的,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他也没想过纳妾。
而马家的其他一些族人,却开始打起了马庆丰的主意。
榨油坊每年将近一百两的收益,谁都想收入自己怀中。马庆丰没有直系兄弟,倒是有两个姐姐。这二人一开始想和马庆丰结亲,未能如愿之后,又打起了过继的主意。
但这一主意却被马家的族人否决了。依他们看来,如果过继,自然要过继马家的孩子,怎么能过继外嫁女的儿子?
双方争吵不休,数年前甚至还闹出了事。
周媛年纪小,并不知道这些,周显瑞却隐约听闻过。
也是在那次闹事之后,马庆丰才决定招赘,没过多久就传出他和周显兆一家结亲的事。
虽说是结了亲,但入赘不好听,所以周家一直也没宣扬。甚至于周远武也是在参军之前才知道此事。
“那马庆丰,一定很宠他女儿吧?”
周媛坐在船头,听艄夫说着一些八卦,忍不住感慨道。
“那是,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马家幺女是出了名的骄纵?马庆丰对她宠得……什么活也不让干,简直当成千金小姐养了。”艄夫摇头晃脑道。
周媛歪头思量片刻,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向周显瑞:“阿爹,我一直不懂,明明大伯娘是马家的,为什么她姓孙不姓马?”
周显瑞犹豫了下才低声说:“你大伯娘的娘,是后来嫁到马家的。你大伯娘不是马家的孩子,是前头那位的。”
“这个我也知道。”艄夫接过话头,“你们说的是马家大房吧?大房的老太爷是现任族长,他前头那位妻子生了两个儿子后过世了,他续娶的是位寡妇,钱家塘那边的,带了个女儿嫁进来的。”
周媛恍然大悟,怪不得,以马家当初的形势,完全没必要跟周家换亲。这是周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儿!
这一刻,周媛突然有一种直觉,这次的事,肯定和孙氏脱不了干系。
自从周媛回村后,很少再去大伯家。周显兆夫妻俩更是鲜少回来,慢慢的,就连周老婆子都对他们有所怨言。
周老婆子气恼的是,女婿家不和她来往,反而和大儿子家走得近。可对此,周显兆没有丝毫表示,好像视作理所当然一般。
周老婆子总说是孙氏在挑拨,一开始周媛不曾当真,但如今,周媛却开始认真思索其中的可能性。
回到了家,看着一屋子的花生大豆,周显瑞不由犯愁。
大豆倒是经放,可花生若是处理不好发了芽,就坏了。
周媛偷偷回了屋,拿出手机悄声问:“Siri,我想去查一下我大伯娘,我总觉得这事跟她有关。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Siri闪了几下灯:“可以从两方面下手,一是马家,她若和马庆丰联系过,肯定有人看到过;二是县城,可以去了解周显兆一家最近的变故。”
“变故?”周媛愣了下。
“上次周远文来时说得话,你忘记了吗?”Siri开口道,“因为兵役一事,他们一家三口闹了许久。如今,孙氏和丈夫儿子之间必有隔阂。”
周媛恍然。
“这段时间不去大伯家,了解的情况太少。看来以后还是得常去才行。”
周媛敲了敲脑袋,起身出屋。
家里的人都在忙碌,周媛如往常一样,前往纪家。
纪家如今十分低调。自从纪叔去了宁波府后,纪婶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儿女上。
到纪家时,纪婶正在给纪杰做冬衣。
九月初,天气正是凉爽的时候,周媛只穿着一件单衫,纪解却已经套上了夹衣。
周媛跟他打了招呼,来到纪婶身边,看着她做衣服。
冬衣做起来很麻烦。周媛看着纪婶裁剪布料后,开始填充抓松的棉絮,一层又一层,直到每一寸都填满,才动手缝合。
农家做的冬衣,一般都是填的棉絮,也有少数用的是蚕丝。
兰溪村没有养蚕的,南边的村子有一个村子,几乎家家都养蚕。蚕丝也分好坏,质量不等,价格也高低不均。好的蚕丝都被收购了,差些的蚕丝,他们则会低价处理给其他村子的人。
而这些差蚕丝,会被用来做成蚕丝被或者冬衣的夹里。
周媛有一次见过同村的人做蚕丝被。
大大小小的蚕茧扔进开水盆里,茧浮在水面上,一旁的妇人动作飞快地将其一个个捞出来,用剪子剪开,将里面的蚕蜕剥出来丢在桶里。
烫过的蚕茧,晾干后,再仔细地抽成细细的丝,搭在手摇纺纱机。慢慢地,一团团的蚕茧,变成了细长的蚕丝。
这些蚕丝很轻,托在手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用蚕丝做的袄子,比棉袄更轻,也更暖和。
但和羽绒衣相比,蚕丝冬衣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首先,价格太高;其次,制作过程繁琐,光是蚕丝的处理,就要花好几天时间。
想到此,周媛对羽绒衣更添了几分信心。
“纪婶,您有没有去过东升商行?听说那里卖的一种羽衣,又轻薄又暖和。”周媛瞅了个空,开口道。
“是么?羽衣?是什么做的?应该很贵吧?”纪婶随口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慢。
“您看看就知道了,也不算贵。”
周媛笑眯眯地回了句,然后开始打听县里最近的一些事。
之后,周媛从纪婶那儿了解到,周远文现如今跟在张另寅身边,帮他做一些执笔抄录的活计。繁琐,却意味着他已得到县令大人的信任。
张另寅的仕途,周媛不太清楚,偶尔几次听林清霏提过,他们似乎在等一个契机。
这些官场之事,周媛很少打听。她在林清霏那儿学的都是些陶冶情操的东西,琴棋诗画,她已经入门。
打听到了想知道的事,周媛暂时放下此事,去找林清霏学琴。
之后的数天,周媛都在打探孙氏的事情,结果不出她所料。
就在半个月前,孙氏回了一趟娘家,具体见了谁、说了什么,周媛不清楚。但她却从几个村民口中得知,孙氏曾拎着礼品来找马庆丰。
周媛能够断定,孙氏必定和马庆丰说了什么。
马庆丰此人,从他的经历就能看出,是个油滑的人,本事不大不小,但认定的事很少会改。
说起来,孙氏和他既是堂兄妹,又是儿女亲家。
要想从孙氏这儿打开缺口,很难。
周媛和Siri商量了几天,最后将目标定在了马庆丰的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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