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金嫣红起床晚,已经是八点多了,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他叫杨新辉,想见见金嫣红。“我不认识你啊!”金嫣红翻检记忆的档案,没有找到一个叫杨新辉的人。杨新辉自报家门,“鹿鸣镇刘仙芝门市部啊!”一道闪电划破茫茫夜空,金嫣红撩起被子,坐直身子,“有事?”
“找个地方谈谈好吗?”对方怯怯的。
“谈什么?”
“也不是一句半句话能说清的啊。”
金嫣红看着房顶,努力想找出那个高中生的样子,已经模糊,无论如何都不能复原。对方还在追问。杨新辉选定的地点在望河楼。金嫣红知道那个地方,是新修的公园。那里人多,谁碰见了不好。金嫣红选择了移动公司,那里有凳子,两个人坐在凳子上,像是互不认识的样子,可以随便交谈,有熟人的话也可立即终止。大庭广众之下的理想隐蔽场所。
移动公司临近郊区,空旷辽阔,风景很好。
金嫣红住的地方距离这里近,一二百米的距离。金嫣红下楼的脚步很是沉重,一路上忐忑不安,努力搜寻当年那个高中生的样子,杳无音讯。人们说男人和女人如果有缘分的话,对方的影子就会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金嫣红当年和他订亲后,他便随着他父亲出去做生意了。偶尔回来了,也很少和她说话,从没有说过一句俏皮话,没有过肌肤之亲之类的事情。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和花前月下更是高不可谈的事情,都是才子佳人的梦话。她记忆最深的是那次他从北京回来,捎回一件红色的大衣。晚上,她在灯下看书打发时光。她的门被敲响了,起身开门。杨新辉掂一个服装袋子在门口站着。进到屋里,杨新辉的脸先红了,说:“买了一件大衣,给你。”金嫣红接过去,是一件红色大衣,她试了试,很是合体。她把大衣挂在衣服架子上,坐床上。杨新辉拉把凳子坐凳子上,两人相隔不远的距离。金嫣红看着他,他看一眼金嫣红,把头低下,什么话也不说。两个人冷冷地坐着,坐了不短的时间。金嫣红抬头看他几次,他都是低着头,不敢看金嫣红一眼。金嫣红心里懊恼起来!后来杨新辉起身走了。金嫣红仰天长叹一声。
那是他们惟一一次能够说上知心话、悄悄话的黄金时间。惟一一次能够发生些事情的黄金时间。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生,哪怕是一句话!
金嫣红步履有些蹒跚,来到移动公司门口。
台阶上站了三个男人,说来奇怪,金嫣红一眼就认出杨新辉。杨新辉走下台阶,迎到她面前,说:“你好,我是杨新辉。”
金嫣红诧然了。当年学生娃的影子荡然不存,一个成熟的男人站立在自己面前。金嫣红什么也没有说,两个人走进大厅里。大厅里人不是很多,他们选择一个角落,像等待业务一样,中间相隔一个座位。
杨新辉的妻子是村里的妇女干部,泼辣,还有些蛮横。后来有些风言风语传到杨新辉的耳朵里。两个人常常为这事吵架,还拳脚相向过。现在杨新辉的生意做大了,不让媳妇再干村干部,媳妇却非要干。爱情的链条出现了锈蚀,说不定哪天就会断裂。媳妇好像也做好了这个准备,都是心照不宣。
杨新辉早听说了金嫣红的事情,想起金嫣红的过去。虽然两人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肌肤之亲,但杨新辉认定,金嫣红是很好的媳妇,很好的女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离婚!”
一个男人还这样地想着自己,让金嫣红心里很是激动不已,但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以后也不会。有那个可恶的人横在这里!“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既然两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为啥不能重新开始?”
“你不懂啊,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我要知道!”
金嫣红转过脸,说:“你最好别知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
杨新辉激动起来,说:“你有权利选择你的未来,我也有权利选择我的未来,为啥不能?”
金嫣红狠狠地说:“你会惹下麻烦!”金嫣红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杨新辉还是不能相信,“你好好想想吧!”杨新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见过杨新辉之后,金嫣红的心里轻松了,到底还有男人懂自己,惦记着自己啊!
金嫣红多天没有见到儿子了,看看是星期天,便约来了保姆。真得感谢保姆,总是偷偷地把张冰送来让他们母子相见。如果让张鼬蛢那个畜生知道了,不知道该遭到怎样的谩骂呢!
金嫣红说要去外边打工了,这一去很长时间,不能见到孩子了。保姆说:“外边也不容易!”
金嫣红说:“只要张鼬蛢活着,在临水县城就没有我的活路,我要被他刁难死!”
保姆很是同情金嫣红,可她没有办法。自己在张家看孩子,一直牛一样地干活,张鼬蛢从没有给她过好脸色,便说:“唉,等等吧,四十岁以后就回心转意了。人啊,都是年轻啊。看看他现在找这几个吧,哪一个能比得上你啊。一个个不是矮得像冬瓜,就是瘦得像冰糖葫芦,还有的就是晒干的高粱啊!要样子没样子,要水分没水分,哪一个也登不了大雅之堂。几个人之间经常勾心斗角,前些天还打了一架,热闹啊,笑话啊!”
金嫣红蹦出一句话:“开妓院吧!”
保姆脸色一红,有些许愠怒,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来这么多次,他知道不知道?”
保姆得意地说:“他总是不在家,怎么会知道?我现在不怕他!”
金嫣红不知道保姆为什么这样自信,她可是被拖鞋砸过的啊!金嫣红很是诧异地看着她。保姆得意地笑了,说:“我说的是真话,他妈也不敢说他,我就敢数落他。这头犟驴,我现在能收拾着他。”真是怪了,一个保姆为什么能收拾着这个野种,或许是说大话吧!
金嫣红想给张冰买件衣服去。保姆抱了孩子,一同上街。三个人走着说着笑话,气氛很是融洽。一辆轿车停在身边。车门打开,张鼬蛢站在面前。保姆有些惶惶然。
“好好,你做得对,你做得对!”张鼬蛢眼睛里流露出凶狠。
保姆反应过来,“我们是路遇。”
张鼬蛢笑道:“路遇?其实你们经常来往,还当我不知道?我不介意,记着,我不介意!”
张鼬蛢对金嫣红说:“你得意吧,啊!”
转身上了车。
金嫣红看看保姆,保姆说:“随他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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