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程依盯着玄关的高跟鞋，恍惚觉得，是不是开错门了。
玄光的灯比主人要敏感，感应到人来了，就安静地亮了。
“不敢进去？”慕思凡的手，在程依背后，推了她一把。
程依听到他带着讥讽的嗓音，那一瞬，想关门逃离的怯弱，也烟消云散了。
这是祁颢然的房子，是我给他买的房子，我为什么不敢进去。
公司出了事，家里所有的一切，父亲名下的，母亲名下的，自己名下的，都被法院查封了。
唯独这个小一居室，这是去年给祁颢然买的生日礼物，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才能幸免于难。
我为什么不敢进去？
难道说，自己一两个月没来，这里就住下了别的女人么？
程依眼眶火热，她害怕。
她的生活，再也经不起变故了。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再也经受不起亲人的背叛……
盯着那双女鞋看了许久，她不自觉地往后退。
后背撞到了慕思凡的身体，迫使她停了下来。
从认识慕思凡开始，他总干这样的事，专门断她的后路。
一开始，慕思凡以为那鞋是程依的，没想太多，可看程依现在的状态，不知是冷，还是愤怒使然，她居然在发抖。
程依握紧了双拳，手指冰凉的程度，使得她又是一个冷颤。
她脱了拖鞋，光着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往里走。
穿过客厅昏黄的灯，径直往房门……
屋里的冷气打得很足，使得她像是行走在六月飞雪的意境中。
冤得不能再冤。
房门没关，程依就那么站着，抬眼朝里头看。
不用看，也能听到声音。
那喘息声，如同从地狱传出来，此起彼伏，在程依的耳边，不断压低，不断放大。
慕思凡不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程依的侧影，因为程依已经把手机还给他了，并且认真说：“手机还你，你回去吧。”
这是不用解释了。
幽暗的光里，程依的脸上，全是复杂的表情。
忽然，她笑了。
她冷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像一个小孩，撞破了自己父母的好事，带着新奇和羞耻的心，问出了这句话。
祁颢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依依？”他不敢相信，那么晚了，程依怎么会穿着睡衣，出现在这里。
程依缓缓地收起笑，她看到陆巧欣慌乱之中，披上了白衬衣，那是她买的。
这屋子里的一切，床单被褥，都是她亲手扑上去的。
“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吗？”祁颢然慌乱地扣着衬衫的扣子和皮带，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程依面前，“依依，你别误会……我跟她……”
仔细看，他的唇上还留着口红的痕迹。
程依看着他慌忙扣错的纽扣，很难受。
祁颢然想伸出手来拉她，她后退一步，躲开了。
“依依，你别怪颢然！”陆巧欣走过来，眼含泪光，以一种哀求的姿态，“是我的错，都是我缠着他，跟他没关系，你原谅他吧。”
“好。”程依不看她的脸，只盯着那衬衣，难受极了，难受得心都要裂开了。
答应了？
陆巧欣满肚子的话，戛然而止，疑惑地盯着程依。
程依忽然飞快地冲了进去。
陆巧欣吓躲在祁颢然身后。
“依依……”祁颢然想让她冷静，但看她不哭不闹，也说不出口。
都没想到，程依冲到衣柜前，随意拿了一件衬衣，递给陆巧欣，只说：“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它是我的。”
陆巧欣呆呆地看着她。
程依忽然厉声厉色，抓着陆巧欣的领口，大喊了一声：“换啊！”
祁颢然看到的，是程依愤怒的双眸，与之相对的，是陆巧欣委屈的泪水。
“程依，你能不能别这样？”他也喊了一声。
看着祁颢然的挺身而出，程依脑子里，出现了“男盗女娼”的字眼，她极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教养和风度。
到头来，成了她不该这样。
她咬紧牙关，反手给了祁颢然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很响亮。
程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掌心的刺痛，传到心里，放大了一万倍。
这是为什么？
到头来，你还护着她吗？
我呢？你把我放在哪儿？此时你更担心的，是她受委屈？
天啊，我程依是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罚我？
祁颢然也懵了，他不敢再说话，千言万语堵在心口。
看着程依咬着牙，无声无息地落下一颗泪，他想伸出手去接着，却再没勇气了。
陆巧欣满脸是泪，抓着程依的双臂，哀求道：“你原谅我们吧，都是我的错，颢然他是爱你的，他没有错，你别怪他……依依，都是我不知耻，一直缠着他……今晚的事，我也可以解释，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没什么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没到那一步……”
“他是爱我的，你比我还清楚啊？”程依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走吧！”
陆巧欣睁大了眼睛，看着程依。
“换了衣服，赶紧出去。”程依依然是柔软的语气，“这衣服是我买的，房子是我买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买的，我不喜欢看到你在这里，你不配在这里待着，你走。”
“够了！”祁颢然看着陆巧欣像个低贱的丫头，听着程依颐指气使地说不配，他受不了。
“不够，”程依说：“不够的。”
“程依，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祁颢然看陆巧欣换衣服，看着她低头匆匆而去，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拉在自己身后。
“我没资格指责你吗？”程依浑身都在抖，她感觉冷空气化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冲自己而来，快将她凌迟处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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