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程依与顾惜风说话的时候，他看到了。
从两人离开的那一刻起，慕霓军脸上的表情，就没有舒缓过。
会议进行到了傍晚。
夕阳落尽，霓虹灯闪。
终于散场了。
老外们有派对，慕霓军推掉了。
坐上车的那一刻，程依能感觉出他的疲惫，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程依以为今天的工作结束了，该分道扬镳了。
婉姨发来了微信，说煲了靓汤，一定要回去，多晚都等她，最主要是，后面还要一句，杨骁也回家哦。
“董事长……”程依立在车门边，刚要开口。
慕霓军却打断她，说：“上车！”
程依皱起眉头，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必须服从。
她只能上车。
她终于明白，慕思凡的霸道和命令式口气，是这样来的。
在后座坐稳。
慕霓军冲前排的司机说：“回家。”
程依有些不知所措，您回家就回家吧，让我上车来干什么。
估计你老婆没少在你耳边说我坏话吧，司机送您就行了。
我跟着回去，不是讨打吗。
“董事长……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程依问。
已经到了饭点，她饿得前胸贴后背。
满脑子都是婉姨的汤和烧鹅。
“给宇凡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慕霓军说一不二。
他疲倦地靠着座椅靠背，眼皮子仿佛抬不起了。
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程依说：“好的。”
她开始给慕宇凡打电话。
这个号码，还是慕宇凡给她办的。
慕宇凡在研究所里，正要关灯，就接到了程依的电话。
他把程依备注为钻石小姐。
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
“是我。”程依说。
“我知道。”
“董事长说，让你回家吃饭……”
程依一板一眼，很正式地转达。
慕霓军突然出声，问：“你喜欢吃什么？”
程依电话还没挂，直接对电话那边的慕宇凡说：“董事长问你，喜欢吃什么。”
慕宇凡有些诧异，在程依打来的电话里，听到了老爸的声音。
哦，原来是去上班了……
“我不是问他。”慕霓军睁开了眼，“我问你，程助理，你喜欢吃什么？”
他似乎不经常跟他人发生这样的对话，很是生硬。
程依还拿着电话，却有些搞不清楚，赶紧把电话拿得稍离远一些。
“董事长，您是问我喜欢吃什么？”她惊讶道。
“嗯。”慕霓军冷哼一声，“你喜欢吃什么，就跟宇凡说，让他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人准备。”
这些话，电话那边的慕宇凡也听到了。
他惊讶地问：“程依，你是要回家一起吃饭吗？”
“是啊，董事长，我也要一起回去吃饭？”程依问。
慕霓军斜着瞪了一眼程依，说：“听不懂人话吗？”
是吧。
程依缩了缩脑袋，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还在听吗？”她问。
“听着呢。”慕宇凡问：“你想吃些什么？”
“那就来个冬瓜老鸭汤，葱烧排骨，菠萝咕噜肉，还有一个茄子夹，再配上几个清炒时蔬。”程依咽了口水，正经地报着菜名。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至少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对待辛勤工作一天的人来说，这样几道家常菜，不过分吧。
慕宇凡已经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程依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也不名贵，不过分吧？”
头一次跟着董事长回家吃饭，没要什么龙虾鲍鱼雪蛤吃，已经很懂事了。
“哼。”慕霓军不冷不热地说：“还真不客气。”
程依把电话挂了，打开了微信，想要跟婉姨说一声。
恰好有婉姨发来的语音，她点开听，刚才在会场，她把声音调大了，还没关小。
婉姨的声音就突然放出来了：“小程，晚上甜点准备了杨枝甘露……你到那儿了？你们上司没为难你吧，快回来哟……”
程依连忙把手机关了静音。
“对不起，董事长。”她赶紧道歉。
慕霓军却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是很紧张，他拉住了程依的手，说：“放出来。”
什么？
程依似乎没听懂。
“把刚才的语音放完。”慕霓军急切地说。
他似乎对这个声音，很敏感的样子。
程依只好按照他说的，把语音点开。
婉姨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
连起来，约莫有一分半的话。
慕霓军就那么默默地听着，什么也不说。
到最后没了。
他才松开了程依，重新坐好。
“这是你什么人？”慕霓军问。
“我朋友的母亲。”程依说。
“什么朋友？”
“就是朋友。”
“我是问你，你朋友干什么的！”
“医生。”
“多大了？”
“不清楚。”
“哪个医院？哪个科室？叫什么？”
“董事长，你问这些干什么？”程依当然不会告诉他。
莫名其妙的。
谁会告诉你。
“她为什么给你做饭？”慕霓军换了个思路。
“我跟她住在一起。”程依说。
“公司给你准备了房子，是不满意吗？为什么跟别人住在一起？”
“因为有人做饭的感觉很好。”程依看他板着脸，一脸阴霾，也只好板着脸回答他。
慕霓军没再往下问。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程依毕竟是个单身的女孩子，这样问东问西的，跟街面上那些没事干的老太婆有什么两样。
程依默默地打字，给婉姨回复：公司加班，晚回去，别等我了，你们吃吧。
婉姨秒回，一个哭泣的表情。
程依笑了，接着回道：杨枝甘露给我留着。
婉姨回复：慕霓军不是人。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小拳头。
程依看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慕霓军也斜着眼睛，想看她笑些什么。
程依很警觉，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被他看到，还得了，估计会立刻要了她的命。
回到慕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慕宇凡先回来了，却没有把程依要来吃饭的消息告诉白玉琴。
他只把菜色告诉了阿姨。
阿姨有些古怪地问：“小宇，突然加那么多菜，是有客人来吗？”
慕宇凡笑而不语。
程依跟着慕霓军迈入慕家的前厅。
白玉琴等在那儿迎接下班的丈夫，看到程依，她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
她指着程依说：“你来干什么？”
程依也很不解，她原以为司机也一起呢，以为是慕霓军看他们今天辛苦了，犒劳他们。
下车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跟着，司机很自觉地走了。
白玉琴脸上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觉得舒服。
程依也沉下眼皮看她。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白玉琴说：“这是我们家，你进来干什么？”
“是我让她来的。”慕霓军脱下外套递过去，不满意地说：“饿了，饭准备好了就赶紧开席。”
慕宇凡站在那儿，朝程依笑。
白玉琴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锤他一拳，说：“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慕宇凡摊开手，吐了吐舌头。
“这样的女人，也配坐在我们慕家的饭桌上吃饭？”白玉琴声音很尖，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不得不说，这是程依吃过的，最无语的一顿饭，全程看脸色，夹菜被瞪，喝汤被瞪，她想吃的那些菜，都摆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要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必须在慕霓军身边打探龙珠的下落。
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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