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婉姨。
“董事长，我来了。”她敲了门，走到慕霓军的病床前。
慕霓军第一次化疗，脸色极差，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程依看他脸色不好，说话声音都变小声了。
婉姨正在给他削苹果。
慕霓军说：“阿婉，别忙活了，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努力吃些，不然怎么能撑下去？”婉姨的声音也柔和许多。
仿佛对待病人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平时更温柔。
慕霓军看着程依，皱眉问：“公司没什么事吧？”
程依把需要他签名的文件，都放在小桌上，走到床尾，把床头升起来，让慕霓军像是坐在那儿。
慕霓军签完了文件，对程依说：“你还有话说？”
“董事长，新产品的寻梦之旅，我想参加。”程依言简意赅。
虽然她低着头，可却没有什么卑微的感觉。
就是通知你一声，我想去，你要同意。
慕霓军叹了一声：“那天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是。”程依点头。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这次的寻梦之旅，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程依看着慕霓军说：“让我出去，您就能让张秘书回来了，他比我，更适合留在您身边工作。”
程依黑了慕霓军的电脑，发现了张秘书发来的电子邮件。
张秘书与同行的向导都不敢冒险，迟迟没有进展。
再拖下去，大雪就要把山路给堵了，就是神仙也难飞进雪山腹地了，更别说要去找圣山上的神庙。
“好吧。”慕霓军叹了气。
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到明年开春。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
今天这第一次的化疗，就把他的信心击溃了。
这真的可以算得上是生不如死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慕霓军轻声说，他盯着程依的眼眸，叹了一句：“孩子，我相信你跟你爸一样，都是好人，你爸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希望慕氏倒下，如果当年没有那些变故，他比我更适合慕氏董事长这个位置，无论结果是什么，我答应你，慕家不会亏待你。”
程依知道，这都是场面话，当然不会感动。
如果当年爸爸没有被慕家赶出去，或许今天也会被慕氏三兄弟害死。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命运定了，无论走哪条路，都逃不开厄运。
“董事长，您说吧。”程依说：“你不用跟我铺垫这些，我不喜欢听大道理，也不会为了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付出多余的感情。”
慕霓军喜欢她的直接，尽管有时候她的直接，像是冰冷的耳光，听的人被打脸，打得生疼。
“在我提条件之前，你先把这些签了吧。”
慕霓军从他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几份文件，逐一摆到程依面前，把笔塞到她手里。
“这是……”
程依碰到慕霓军的手，被他手掌的凉意吓到了，完全像是死人一样冰冷。
她赶紧把手抽出来，专心地看着那些文件。
“这是慕氏电子三成的股份，这是意念控制技术的专利证书，这是一份协议。”慕霓军虚弱地说着。
“给我吗？”程依问。
程依看着专利证书上的日期，三年前，在自己落水失联之后不久。
当时慕霓军以为自己死了，把专利登记在了程钰的名下。
慕霓军点了点头，说：“股份和这份协议，都是你的，协议里写明，日后慕氏电子生产的意念控制产品，产品产生的利益，属于你个人，亏损与你无关。”
程依说：“是因为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为了安我的心，所以才准备了这些吗？”
慕霓军不直接回答。
程依的问题，太过尖锐了。
要是点头了，显得自己像是一个卑鄙小人。
“什么时候准备的，我觉得没那么重要。”他说。
“董事长，为什么收买我？”程依问。
“瞧瞧，你这孩子，有时候嘴巴像是刀子。”慕霓军对着婉姨，很尴尬地笑笑。
收买。
程依的用词没错。
这就是赤裸裸的收买。
慕霓军是生意人，程依既然直接，他也不再啰嗦了。
“你可以去寻梦之旅，我也相信你比张秘书厉害，你有可能会找到。”慕霓军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宇凡必须跟你一起去，而且你要对我发誓，保护他的安全，不管结果是什么，你们都要一起回来。”
“这样的事情，你跟我说没用的，你的儿子，你安排就行了。”程依说。
想要慕宇凡去哪里，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宇凡什么都不知道。”慕霓军说：“他昨天跟我打电话，很严肃地告诉我，让我不要再撮合你们了，他说不喜欢你这样的类型。”
程依说：“你想让他把遗嘱带回来，即使董事会不看好他的能力，凭着长子长孙的名义，又找回了遗嘱，他还能赢得一些支持，对么？”
慕霓军点头，说：“只有你才能劝他一起去。”
“知道了。”程依说：“我答应你。”
不是只有我才能劝。
而是你不能劝，由你来出面，会伤了慕思凡的心。
程依心里如明镜一样。
她大笔一挥，在股权转让合同上签字，还有那份协议，既然人家要送，那就不客气了。
不要白不要。
但靠这点助理的工资，还不够给母亲看病的。
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些，只怕全是杨骁垫着，还要还给人家。
天降横财，程依心情还不错。
已经是午后了，慕家还没给送饭来。
慕霓军真是越看越可怜。
婉姨说：“小程，我跟你一起走吧。”
“阿婉。”慕霓军并不想让她离开，一个人住在这样大的病房里，心里空荡荡的。
“我先跟小程回去，晚上再给你送汤来。”婉姨说：“有什么想吃的，给我发微信。”
慕霓军点了点头。
一把年纪了，到了现在，才知道谁是心尖肉，这辈子还是没活明白。
走出病房，婉姨主动揽着程依的手，说：“小程，杨骁不知道我来这里，你能不能替我瞒着？”
“为什么？”程依问。
知道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
婉姨说：“我看他的态度，不喜欢我跟慕家有来往。”
“好。”程依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告诉他。”
“对了，一会儿要是回家吃饭，他看到我做汤，还看到我出来，肯定会问的。”婉姨担忧地说。
要想一个办法，避开杨骁。
程依抬手看表，说：“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医院，等他下班，跟他在外面吃饭，如果他今晚医院没事，我就跟他逛逛，晚些看情况，我给你信号，你打电话给他，就说去姐妹那儿打通宵麻将。”
婉姨一拍手，喊道：“好！如果他要回医院值班，你吃完了，就直接把他送医院去，借口也不用了，真好！”
她笑着说：“小程，你骗人的本事可真厉害。”
程依笑笑：这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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