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程依和慕霓军。
慕霓军叹了一声，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孩子，还疼吗？”他抬眼看着程依，轻声问。
程依白净的脸上，泛出红血丝来。
她摇了摇头。
此时她皱着眉头，在想其他的事。
白玉琴这是怎么了。
突然就有了底气，不再是生闷气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了，真的只是因为慕霓军病了么？
她这样胡闹，真的不怕慕霓军的一纸离婚诉讼吗？
还是说……
她早已经做了什么打算。
“程助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太太是太紧张我了，不是故意针对你，她一向都是这个脾气。”慕霓军说。
人老了，人病了，就没那么尖锐了，或许想问题，也会有所不同。
慕霓军所想的，程依猜不透，他真的没感觉出一些什么，或者说，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所谓家丑不外扬。
应该是故意的吧。
一个生意场上的老狐狸，居然想问题那么简单。
程依不信。
“董事长，既然这样，我先走了。”她说。
慕霓军点了点头，等程依走到门边，他轻声说：“回去别告诉阿婉，就说我把长寿面都吃光了。”
程依点头。
她走到隔壁病房，从小玻璃看里面，慕宇凡和慕笑如一左一右地围着白玉琴，似乎在安慰她，只有慕思凡靠在墙边，冷眼看着。
此时，慕思凡也恰好抬眼看过来，他的目光与程依无缝对接。
他稍微偏了偏头，眼神仿佛在问：你在搞什么？
程依面无表情，眨了眨眼睛：关你屁事。
她看慕思凡就要出来了，赶紧抬手敲门。
“谁？”白玉琴问。
门上的小玻璃被慕思凡挡住了。
“没谁。”他说。
“你是我生出来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让开。”白玉琴把慕思凡拉开了。
程依就站在门外，没有任何躲闪，眼神也很直接。
“你还不滚么？”白玉琴问她。
“我来不是来找你的。”程依说。
白玉琴故技重施，又想打人，这回被程依结结实实地握着手腕，动弹不得。
“你……”她气急了，发出磨牙声。
“慕医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程依抬眼对着慕宇凡。
“我？”慕宇凡没想到，程依这特意来找他，还有些惊讶，他眨了眨眼，有些结巴地说：“好啊。”
程依绝不会无缘无故找他，平常更不会喊他慕医生。
估计是遇到困难了。
秉着为患者负责的专业态度，慕宇凡走出了病房。
“不准去。”白玉琴叫道，她拉住了儿子的手。
慕思凡也拉着慕宇凡的手。
他盯着程依，心里很不是滋味，死女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你冲着我来，有种你放开我哥，冲着我来好了，我受得住！
“慕医生，是很重要的事。”程依瞟了一眼白玉琴。
“嗯，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慕宇凡说。
程依点了点头，临走还是不屑地看着了白玉琴一眼。
想起祁颢然手机里的那些照片。
如何能直视她。
果然啊，有钱就是好，找到姿色上乘的小鲜肉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了，祁颢然算个什么东西。
程依的眼神，带着焦灼的力量，白玉琴被她看得脸皮发烫。
还没注意，慕宇凡就溜走了。
“思思，你守着妈，我去去就回。”他说。
真的是去去就回，程依没有耽误他太长的时间。
回来病房，白玉琴缠着他问：“那女人找你说什么？”
在各种纠缠之下，慕宇凡只能说实话，他说：“程小姐昨晚上遇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她说有个人在她面前跳楼了，然后她吓昏了过去，她很肯定不是什么跳楼自杀，是谋杀案，她看到了楼上的凶手的面貌，但是由于突然的惊吓，怎么样都想不起来，想让我帮她做一次催眠，重回当时的情形，她可以把凶手的相貌画下来，交给警方。”
“真的可以吗？”白玉琴问：“催眠真的可以回忆起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治疗过后，才有结果。”慕宇凡说：“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我已经约了她明天一早去研究所。”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你就好好处理吧。”白玉琴变得十分平静，对这事，一点意见也没有。
似乎还有些鼓励慕宇凡给治疗的意思。
慕思凡若有所思，他什么也没说。
程依，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是有些猜不透了。
这番说辞，也只有哥哥才会信她，凭她的心理素质，有人在她面前跳楼，会把她吓得晕过去。
打死我，我都不信。
死一窝她都未必眨眼。
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慕霓军在慕笑如的百般撒娇之下，终于答应了回大宅吃饭。
程依也驾车走了，她心情还不错，买了杨骁喜欢吃的披萨和饮料，去看杨骁。
站在病房面前，她掏出粉底，把脸上的红肿盖掉。
白玉琴，真是你在背后搞鬼的话。
你的巴掌，我迟早要讨回来。
程依抬手敲了门。
杨骁温柔地说：“请进。”
看到是她来了，杨骁咧开嘴笑了。
“你来了。”他说。
程依提着披萨盒子，说：“你最喜欢的那家。”
在婉姨坚持不懈的灌输之下，杨骁看到程依已经没那么陌生了。
程依把他的病床摇起来，把小桌板给搭上。
“现在吃么？”她问。
“嗯。”
杨骁的脖子上还带着护颈，一脚打着石膏，吊了起来，两只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都打着石膏，人都动不了。
“你喂我么？”他微笑着问，有些不好意思：“不然等我妈回来吧，她去缴费了。”
程依看他脸上的淤青消了一些，婉姨把他的脸擦得很干净。
“嗯，我喂你，来，先喝点水。”程依拿着水杯，喂他喝了一口水。
杨骁喝水的时候，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看。
“他们都跟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他把水咽下，默默地问：“是吗？”
程依沉默着，心情沉重。
“如果你真的想不起来，就当不是，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程依。”她深吸一口气，眉眼弯弯，笑着碰了碰杨骁的手。
没想到杨骁抓住了她的手。
程依有瞬间的惊喜，盯着他的眼睛，想起来了吗？
“我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啊。”杨骁神情自然，小声地说：“我怎么给忘了呢……”
程依没接话，把披萨切成了小块，递到他嘴边。
“你该不会嫌弃我，才说刚才那些话吧，害怕我拖累你，所以才说就当不是……”杨骁吃了一口，神情有些落寞。
“没有的事。”程依立刻握紧他的手，说：“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怎么会嫌弃你，永远不会。”
“如果我的腿以后瘸了呢？”杨骁问。
“我照顾你。”
“如果我手恢复不好，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不能赚钱了……”
“我能赚，我有很多钱，我养你，你放一百个心。”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
“你会吗？”程依盯着他清澈的眼眸问。
你会吗？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
或许对你没什么影响，躺在床上的田敏，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有可能啊，很难说。”杨骁自顾自地说：“如果你觉得我是负累……”
程依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很大的披萨，把他的嘴给堵了。
“我不会觉得你是负累，别傻了。”她说。
婉姨站在门外，听着这些话，捂住了自己的嘴，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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